Track 06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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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的对手是第11组】

在圣杯战争的战场上与父亲阿莱克修斯再会过之后，Caster给人的感觉明显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除去日常的保养枪械以外，她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上网与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并长期占用了朱莉的笔记本电脑。英灵不需要睡眠，朱莉常常听着她打字的声音入睡，又伴着打字声醒来，Caster也已经从最开始需要看着键盘上的字母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演变成只能看到双手残影的飞速盲打了。
朱莉一开始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养好了伤，买了一把长柄雨伞，毕竟英国不像是能买到木剑的地方，而她则需要随身带着点什么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一柄雨伞正好既能防身，又能充当挡雨的利器，因为塞林治的雨下得实在是太频繁了。接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日子，每场雨下得都不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但颇有一种天公随性而为的意思，阴云里何时淋出几滴雨点何时又刹住似乎全凭心情，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同样令人捉摸不透的是Caster的行动，但与从前相比，至少她现在已经不再拒绝交流，朱莉向她提出的问题也可以得到回答了。
“我在发帖，发博客，发推特。”Caster说。
对于朱莉“你对圣杯还有愿望吗？”的提问，Caster的回答是：“我已经放下了。”
“我一生都没能正眼看过约翰一眼，哪怕他是我的亲弟弟，”Caster解释道，“在我还是皇位继承人时，我的眼中没有他，在他成为了皇位继承人之后，我的心中对他只有仇恨。他越是受到父亲的青睐，我就越是想要努力地胜过他。现在想来，恨了他一辈子，一直到死都拒绝承认弟弟能力的我自己简直是可笑。哪怕他作为胜者享受了史家更多的赞美，但放下自私的芥蒂，从客观的角度审视他的一生，其实他是一位比我们的父亲更优秀的帝王，而我实际上并不擅长此道。”
“所以你现在在网络上发帖，是要为你弟弟正名吗？”朱莉继续问。
“不，”Caster摇头，“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做什么，人大多会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者自己擅长的事。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了，也已经想明白，我并不擅长做一个皇帝，但我擅长记述历史。你的时代是一个女人也能成就伟业的时代，虽然也存在重重阻力，但至少还不算希望渺茫。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取得圣杯，实现愿望，但你也知道，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宝具，能为你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所以我想至少做些现在力所能及的事，将你的故事讲出来，传播出去，让世界知道在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女人在为她被侵占的祖国奋斗，让你和你的理想在未来不至于被世间遗忘。”
“啊？写我的故事吗？”哪怕已经上过了多次新闻，接受过不少采访，朱莉也多少还是有点害羞了。可她随即又想起了导致她决心参加圣杯战争的那个起因。百年后的琉球仍然处在日本的占领之下，到了那个时候，她民族的文化还能剩下多少？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们不是日本的和族，而是琉球族？还会有多少人知道琉球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知道曾经有人为了恢复琉球的独立而四处奔走，殚精竭虑？她和无数个她的故事必须有人书写，有人讲述，不论她最终是会成功，还是失败。
想到这里，朱莉对她的从者道了谢。

Caster在网络上的活动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其间遭遇了一些质疑并经历了一次网上骂战，键盘战以Caster舌战群儒告终，但也导致帖子被锁，不得不重开了一帖，继续讲述她和朱莉的故事。
身为Z世代的一份子，朱莉对网络自然并不陌生，然而又因为从小就做了艺人，她的社交网站账号一直在维持平易近人的形象，哪怕是因为发了支持复国的推文而遭到辱骂，她也不曾回复过，更别说像Caster那样阴阳怪气地讽刺回去或是揪住别人话里的漏洞与人辩经。断断续续窥见了一点骂战经过的朱莉觉得，自己能和Caster这样和平相处甚至得到她的维护简直像是在做梦，然而没过多久，她就遇到了比这件事更为梦幻的情景——陪着Caster在图书馆归还了借来的图书后，两人走出图书馆的大门，发现外面的街景变了样子。
确切地说街道并没有变，图书馆也没有变，只是建筑显得更加老旧，原本平整的柏油路面也看着有些年久失修了。大约在十分钟之前她们进入图书馆时还有着砖红色外立面的一栋建筑如今朝向图书馆的侧面铺上了巨大的LED屏幕，上面播放着一段“全新小容量人工胃，只需29980欧，让你轻松拥有好身材”的广告，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眼，广告中的美女脸颊旁边——应该是五层楼的高度吧——一辆不知道该说是飞机还是汽车的双层红色载具在楼栋间穿梭而过，楼下的英式电话亭旁一个头发乱糟糟、拖着睡袋的男人正在试图撬开它的门，收获了显示在玻璃上的“城市景观，禁止触碰”字样和响亮的警报。朱莉的第一反应是看向Caster，后者表示这至少不是某个科幻作家从者的固有结界，朱莉才不得不审视自己眼前的景象——她已经见过了来自一百年后的时空旅行者，也与来自一百年前的主从交过手，这一次大概是轮到她自己见证未来了。
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后，朱莉才意识到，十分钟前她和Caster走进图书馆时外面是阴沉的，空气十分湿润，现在虽然天色仍然昏暗，但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水汽，这不是一个正常阴天应该有的样子。她向四处眺望，发现与图书馆仅仅一街之隔的地方居然阳光普照，仿佛只有她们所在的这个街区被黑暗笼罩了，就连对面那栋楼外的大屏幕也不再显示广告，四围陷入一片昏沉的静寂。应着Caster的提醒，朱莉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方像是蒙着一层黑色的幕布，幕布遮蔽了阳光，上面只有零星的几盏红灯时不时地闪一下，似乎是在提醒那些飞在空中的车辆避免撞击。
“终于放晴了啊。”
朱莉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才发现一个坐着轮椅的红发女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边，轮椅另一边表情阴郁的金发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从者。
朱莉意识到危险，马上向旁边跳了一步，Caster也对红发女孩举起了枪。
“难得出了太阳，不打算先享受一会儿久违的日光吗？”女孩被枪指着，语气仍然很平淡，眨了眨黯淡无光的白色眼睛，“还是说你也是来自过去的客人，对现在的情况尚且一头雾水？”
“你以前见过来自过去的人？”朱莉注意到她浑浊的眼珠，但又考虑到她是魔术师，保不准那双眼睛只是伪装，于是在说话的同时在女孩面前比了个手势。
女孩的视线没有丝毫移动，似乎是真的眼盲，但她随即也抬起手回复了一个手势，可朱莉并没有成功与她建立读心的连接，她的魔术被女孩弹开了。
“有趣的言灵，”女孩露出有几分喜悦的表情，“不通过语言和声音发动的言灵魔术，是什么古老的传承吗？”
直接亮明魔术传承无异于在对手面前掀开底牌，朱莉自然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她：“天上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是浮空岛，”女孩答道，“你的时代还没有这种东西吧？简单来说就是一块悬浮在地面上空的人造陆地，因为会像周围随处可见的建筑一样随着地球同步自转，所以浮空岛正下方的区域是见不到阳光，也不会受到降水影响的。”
怪不得这个区域虽然光线阴暗却显得很干燥，朱莉想，原来不只是因为晴天。
“可是为什么这里除图书馆以外，别的楼里都没有开灯？”
“可能是因为塞林治是伦敦的睡城，浮空岛下方的区域又大多是房租低廉的居民区，现在除流浪汉以外的人都出门去工作了吧。”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想指向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指。她的从者环顾了一下四周，女孩的手指伸向了一个确定的方向：“只有那座最大的浮空岛比较特殊，它下面不是居民区，而是一片人工湖。如果你有机会上去，就能看到正在重建的愚人号飞船。”
“飞船？”朱莉疑惑，“在我的时代里，人工湖边正在重建愚人号邮轮。”
“那个项目在2023年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了，”女孩回答，“所以现在才在用新技术‘重建’新的愚人号，这次是飞船。”
朱莉所在的2023年2月重建工作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很难想象同一年内就会像1923年那样再次因为资金的问题停工，世间万物的变化实在是难以预料。朱莉想问女孩有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字，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未来发生了什么，想问一下现在的冲绳是什么样子，但又想到自己这一路以来的努力就是为了扭转女孩身处的“现在”，便没有多问。
女孩见朱莉不再说话，再次强调了一下英国的晴天很难得，她坐着的电动轮椅在Caster枪口的注视下驶向能看见阳光的路边，她本人则沐浴着暖阳靠在轮椅上舒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不能多晒，但也不能不晒，偶尔这样暖和一下好舒服啊。”
在阳光下，朱莉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长相。浮空岛下方光线昏暗，加上女孩是红发，说的也是听不出口音的英式英语，朱莉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英国本地人，但仔细看她的外貌却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只不过她不仅双眼无色，肤色也比由于发色与瞳色的缘故看起来更像白种人的朱莉自己浅了很多，整个人显现出一种苍白病弱的姿态。
连这样柔弱的女孩也要来参加圣杯战争吗？
朱莉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怜悯，但她很快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在圣杯战争中不论怎样的对手都不能轻视，更何况是拖着病躯坚持参战的御主，自己理应对她的毅力给予尊重。
于是朱莉在随身带着的伞上贴了一张金符，搭上了女孩的肩膀：“谢谢你的解答，但不要忘了，我们还在圣杯战争之中。我佩服你带着这副不便的身体参战的勇气，但我还有不得不借助圣杯达成的愿望。”
朱莉手中的雨伞进一步向着女孩的喉咙割下去，却并没有成功，而是仿佛有什么东西隔在女孩与她的剑锋之间。同时女孩身边的从者也动了起来，一柄既像剑又像蘸水笔的长剑与朱莉的雨伞相接，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长剑的剑身上萦绕着火焰，火光将男人的表情映得有几分狰狞，仿佛他在借着这柄剑又或是这支笔宣泄自己对人世的满腔怒气。火焰点着了朱莉雨伞的伞面，瞬间就将它烧得只剩下一副伞骨，朱莉也因为塑料伞柄受热融化而松了手，但火并没有烧到她身上。
“什么？”男人也面露惊讶，“我对人性的怒火竟然伤不到你，这世间难道真的存在完全无辜的人类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彻底的无辜，”朱莉趁他迟疑的工夫重新握住伞柄转动，用散开的伞骨将他的长剑绞在了里面，同时Caster十分默契地从另一个方向对他开了枪，“但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我没有任何罪孽值得忏悔。”
男人试着抽了抽剑，发现已经被朱莉固定住后便果断放弃，卷在伞骨里的剑化作粒子消失，男人手中又出现了另一把相同的武器。Caster喷火器的火舌也在这时燎到他面前：“你的对手是我。”
男人手中的剑上再次燃烧起了火焰：“犯了傲慢之罪的从者吗？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熟悉的人类！”
两位从者已经开始交战后，红发女孩仍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不觉得依靠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是一件很偷懒的事吗？”她问朱莉，“没有经历过过程的艰辛，是结不出甘美的果实来的。”
朱莉将已经变形的多余伞骨拔掉，只剩下最中间的一根长杆，然而被符咒强化了的金属杆仍然无法刺到女孩身上，这时朱莉才意识到她的不紧不慢其实来源于游刃有余。与她看似柔弱的外表正相反，这个坐轮椅的女孩是一位相当高明且强大的魔术师。
“如果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愿望，我也不会想要追求圣杯，”朱莉回答，“但有些事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比如挑战自然的规律，比如改变已经成为了他人历史的未来。”
“你要改变未来吗？”女孩继续问。
朱莉以问话回应：“你听说过冲绳吗？”
“听说过，”女孩忽然换用琉球语说道，“我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你是不是冲绳人，原来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没有真的见过会说琉球语的人，只能用文字和音频资料学习，也不知道学的效果如何。你听我的发音对吗？顺带一提我叫浮桥真理亚。”
“新垣朱莉。”
朱莉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浮桥真理亚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日本人，看到她对待尚且存活着的民族摆出的像考古一样的态度，听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和人嘴里说出琉球语，多少都会让人感到愤怒。
“你是日本人。”朱莉压低了声音，用肯定的语气说。
“从国籍层面来说，我确实是日本人，”真理亚回答，“不过我其实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辗转在世界各地求医和求学，真正在日本度过的时间相当短，短到我无法对任何一个地方产生名为‘故乡’的归属感，所以我虽然是日本人，但实际上大概并没有身为一个日本人的自觉。”
“侵略者的后代没有资格说我民族的语言！”朱莉在雨伞杆上又增加了一张火符，试图用魔火烧穿真理亚的防御，但被真理亚挎在臂弯里的一根丝带带着一颗铃铃作响的铃铛缠住了伞柄，进而沿着伞柄向上缠住了朱莉的手臂。黑色的火焰不但没有点燃那根丝带，反而像是被它吃掉了一样慢慢熄灭了，同时朱莉也感到自己身上的魔力正在逐渐流失。
她意识到自己的魔力正在被那根丝带吸收，试图借着与坐在轮椅上的真理亚的高度差抽回手臂，没想到真理亚却跟着她的动作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比朱莉个子更高，双臂有力地钳住朱莉，原来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样子只是她的障眼法。
“我很羡慕你，”真理亚控制住挣扎的朱莉，操纵丝带将她捆成一卷，“从你的话中来看，你对圣杯的愿望应该是为了冲绳吧？我很羡慕你拥有一个可以怀念的故乡。我本人并不支持日本——姑且算是我的祖国——和美国对冲绳做出的那些事，我的搭档对侵略与殖民更是深恶痛绝，虽然我作为对手这么说像是在故意打击你的积极性，但你不觉得，有些事如果通过圣杯这种偷懒的方式实现，会减损它的意义吗？”
“你是想说向圣杯求来的和平不是真正永久的和平吗？”朱莉自嘲地笑了笑，“这些话我的搭档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也相信了不可能让其他人完全手不沾血地迎来和平的独立，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争取利用圣杯实现琉球的独立已经是我能做的一切，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和该怎么做都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你就是抱着这种脆弱又天真的愿望参加圣杯战争的吗？”两位从者的战局逐渐向两个御主接近，手握长剑与喷火枪战斗着的男性从者嗤笑了一声，手中长剑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幼稚，真是幼稚到可笑！傲慢的从者与天真的御主，你们这些丑恶人类的存在简直令人怒火中烧！”
“他的话不必句句都放在心上，”真理亚像是安慰朱莉似地说了一句，“不管是天真也好，是坚定也好，我都敬佩你的勇气，但如果我现在手下留情，就是对认真面对圣杯战争的你的不尊重了。所以我也会像你刚刚全力攻击我一样，全力对你使出攻击。你准备好死亡了吗？”
最初听见真理亚问自己是否准备好了赴死时，朱莉还觉得她哪怕是再优秀的魔术师，也很难一瞬间就将人置于死地，然而仅仅在一瞬之间，她就陷入了一团混沌之中，仿佛漂浮在水里，分不清上下，张开口鼻呼吸也只能吸入凝结的液体，眼前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撒着斑斑的光点，仿佛遥远深邃的星空。
“我的魔术属性是虚数，”身边的真理亚说着，解开了束缚朱莉的丝带，“虚数魔术师以外的一般人被拖入虚数空间后必然会死亡，你没有在进入的瞬间就灰飞烟灭，已经很了不起了。”
朱莉听着这些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真理亚，也看见了同样被卷入虚数空间的Caster和真理亚的从者。Caster的形体正在消失，而朱莉本人只是没有瞬间死亡，但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正在渐渐地溶解，仿佛人死后回归大海。妈妈曾经说过，大海是岛人的故乡，她们的祖先渡海而来，胎儿也在母亲腹中的海里成长，大海为岛人送来生命，也在岛人死后将他们带回永恒的安宁之乡。
生命宝贵，朱莉想到妈妈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惜这一次自己要食言了。
自己一路努力着来到了这里，最终还是没能实现愿望，但回首这一路艰辛，回顾自己做出的种种努力，应该可以无愧于祖国，也无愧于自己的人生了吧？虽然唯独对不起妈妈，但作为海的女儿，作为岛的女儿，死后能够魂归虚数之海，妈妈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真理亚大概知道朱莉已经无法发声，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已经感受到了圣杯就在虚数之海的某处，所以哪怕最终是你们赢得了圣杯战争，只要你们无法进入虚数空间，恐怕也是没办法将它捧起来的。”
原来不但是她没能实现理想，而且向圣杯许愿琉球独立这件事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原来是这样啊，朱莉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什么。这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霞光，在虚数之海的深处隐隐约约地散发出瑰丽的色泽。
“你能看到吗？”真理亚问她，大约是用魔术为她共享了身为虚数魔术师的视觉景象，“在那里的某处，那就是圣杯，只不过我现在还无法锚定它的准确位置，所以不能直接到达它旁边。但总有一天，我要让普通人也能在虚数的世界中自由潜航，不是依靠圣杯，而是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我要用这项技术带领人类走向深空，航向无垠的宇宙，让人类能够自由地到达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探寻宇宙中是否存在与我们拥有不同可能性的新的世界……”
真理亚对未来的畅想听起来足够美好，但朱莉已经无法与她一同见证。Caster已经先她一步溶解在了虚数之海中，像一串升上海面的气泡，朱莉挪动仅剩的残躯，艰难地漂浮着向前方的星空行进。
真理亚的愿望确实是很好的愿望，为了全人类是比为了本民族更高尚的大义，如果她能够实现愿望，我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朱莉想，但即便如此，我心中仍然感到不甘，如果我止步于此，我的同胞将陷入黑暗的未来，在全人类都得到拯救的结局之前，还有多少同胞需要无端忍受原本不应由他们承受的苦难？
你未来将要航向的世界中，也会有一个世界能让我的民族享有尊严与安宁吗？她在心中向真理亚发问，哪怕那个世界中没有我——应该也不会有我了吧——我也会为它感到欣慰，为它献上祝福。
只是，只要你我的理想有一天还没能实现，我就不能停下脚步。我必须向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已经没有退路，更不需回头，即使最终倒下，也是倒在前进的路上。朱莉这样想着，一边溶解着一边继续向前漂浮。前进，再前进，不是为了回到过去，不是为了回归故里，只是为了向前。
一旁沉浸在自己伟大宏图之中的真理亚也渐渐停止了对未来的畅想，和她的从者一起，目送朱莉前进着，像一阵海风一样消散在浩渺的星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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