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死的

我要给家里蹲当家教？

十字柿籽

2024/12/2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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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的樱花被月光镀上一层冷色，夜风吹过，掉落几片花瓣，飘飘荡荡掉到走在小道上的叶身上。
与白日里众人赏樱的热闹场景不同，夜里的樱花林显得格外孤寂，让人想起那句“美丽的樱花树下总是埋着尸体”，抑或者想起那些在樱树下独自挥刀介错的浪人。深夜里，除了鸣虫的细碎私语，便只有人走路时踩在花瓣上的悉索声。
叶抓着披肩，打了个冷噤。
夜里还是好冷啊。
白天他只是路过这片赏樱胜地，深夜了却有闲情逸致来林子里逛逛。叶不紧不慢地袖着手，嘴里还低低地哼着那首民谣：“Sakura……Sakura……”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伴着几声东西擦过枝叶的咔嚓声。叶抱着手回头，还没发现是什么，便先听到一声猫叫。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低声唤道：“是loto吗？”
一团黑影一路小跑到叶脚下，叶弯下身伸手接住，一把抱了起来。
黑猫老老实实地被叶抱住，窝在他怀里。
叶并没有问自己的宠物是去哪里了，用在夜风里吹得早已冰凉的手，摸了两下温热的皮毛，叹道：“loto啊，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他又顿了顿，抱着猫继续走下去：“……直到今天，我才发觉，原来活在这人世间也挺不错的……多谢了。”
黑猫似是回应一般地轻叫了一声，于是这声细弱的猫叫，便在深夜郊外的夜空里回荡消散。
回到自己狭小的出租屋，已经深夜十二点半了。简单洗漱后，叶坐在自己床边的小桌前，一直以来被忘在脑后的疲惫终于涌上来，可是叶并没有理会，只是抿了口凉掉的茶，拿起了纸笔。
不知过了多久，黑猫终于看到坐在桌前的人类放下了笔，摇摇晃晃地躺下，在榻榻米上陷入深眠。它舔了舔爪子，望了望窗外已经有变亮趋势的夜空，不解地歪了下头。

已经远远超过了叶平时吃午饭的时间，loto尾巴有些焦躁地甩来甩去，窝在床铺里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它吧嗒吧嗒地小跑过去，用头拱了拱叶露在外面的手，体温似乎有些高了。
它围着叶跑了一圈，又用肉垫推了推叶的脸，发现叶的额头烫得吓人，于是出声道：“你发烧了？！”
叶有些神志不清地咕哝了几声，动了动手指，艰难地抬起手挡了下窗子里漏进来的午后阳光。他缓慢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热。
“……大概是有点发烧，咳咳。”叶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连出声都有些困难，嗓子干得发紧。他摸索了几下，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伸手去拿昨夜凉掉的茶却发现连手指都在发抖。
虽然凉水喝了怕是会更严重，但高热导致的极度缺水让叶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急促地喝掉那两口水，因为速度太快又有点被呛到，扶着桌子咳了半天。
咳得有点缺氧，叶呆坐在原地，还没有恢复多少思考能力。一旁的loto倒是急得一直转圈圈，嘴里还念叨着：“要去诊所，要去看医生。”
“咳，等会再说，”叶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现在太晕了，我再睡会可能就好了。”
他随意伸手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但掌心的温度还是让黑猫一脸担忧，它张开三瓣嘴道：“我觉得你现在比我还热，猫的体温可是在38°左右的。”
“……嗯。”叶艰难站起来，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他挪到炉子旁边烧了点水。
“……兴许喝点热水就好了。”
“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别想着硬抗过去，很危险的。”黑猫担忧道。
“知道啦。”叶嘴上答应着，伸手裹了条毯子：“稍微缓过来一点就去看医生。”
黑猫的情绪又低落起来：“可惜我现在不能变成人型带你去看病。”
叶吹了吹手里的水，啜饮了一小口：“烫。”他又吹了吹，半开玩笑地说：“跟我呼出来的气息差不多一样烫。”
房间里本就狭小，他平时也是吃一顿买一顿，四下找寻也只找到半包拆过的饼干。于是他直接泡进了热水里，凑合吃了点，就当是一顿饭。
“唔，说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也算24小时了。果然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美味呀。”
叶转头对上了loto哀怨的表情。“你果然没有人监督就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经常忘了一顿就干脆不吃了，还经常只睡几个小时，美名其曰碎片化睡眠……”
“好好好……”叶打断了loto持续不断地碎碎念；“我知道你关心我啦，但我自己心里有度的。”
黑猫见叶吃完了这简陋的一餐，便咬着叶的衣角拉他朝外走。
叶跟着他走了两步，却是去厕所了，简单洗漱出来便又躺回了被子里。
黑猫又着急地打起转来。
叶只是又摸了摸额头：“喝了点水我觉得好多了，病人不是也要多睡吗？只是……今天不能去葛叶那里了，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最后一句叶说得像是在喃喃自语，loto又用肉球推了几下他，发现叶转头又睡着了，眉毛微微蹙着，睡得很不安稳。
没办法了，黑猫暗下决心，它唯一能找的人也就这一个了。
门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后又合上，一只黑猫在日渐昏暗的黄昏里灵巧地窜向远方。

镜头转到葛叶这边。
一夜无梦地睡到中午，他久违地神清气爽醒来。但起身的时候牵动了后面，有些隐隐发痛，随即又感受到腰部发酸。他掀起睡袍一看，苍白的皮肤衬着几处隐隐发青的手印，后腰翅膀周围还隐约能瞧见几处消散大半的吻痕。
这家伙……亲在这么羞耻的地方。
耳朵红通通的葛叶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换了件看着还顺眼的衬衫，在琢磨了半天外衫过后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简直没有比这更蠢的举动了，自己竟然想着精心打扮下见他……葛叶捂着脑袋，兀自哀嚎了几声“baka！”“baka！”
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很刻意，葛叶板着脸切了块蛋糕当早餐。
奶油入口即化，绵密的蛋糕体泛着奶香，缝隙间的酸甜草莓果酱刺激着味蕾。一定是多巴胺的缘故，不然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傻笑呢？
葛叶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猫高高翘起的尾巴，藏也藏不住。原来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是自己经历了三世才学会的东西。人类竟然拥有如此美妙的情感，远远胜过了自己爱吃的草莓蛋糕。他仿佛听见自己噗通一声掉进河里，还是草莓牛奶做的河，于是没什么反抗地自愿沉下去。
但是，叶直到昏暗的天边出现隐约的月亮轮廓时，还是没来。
于是那些刚刚还在的幸福感觉，马上被仿佛从胃的深处翻涌出的苦水淹没，葛叶又感到那种四肢麻木的感觉。比起叶始乱终弃，玩弄自己就跑路的惊慌，好不容易再相遇却又失去的失落感占了上风。
……明明说自己每天都会来的，骗子。
一整天都坐在能直接看到花园那条路的窗边，焦虑不安等待的葛叶，在夜色暗沉、光线即将消失的时候，等来了……一只猫。
是叶的那只名叫loto的猫。
而loto带来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叶生病了。
“……你是说，让我去找他，带他看病？”葛叶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原来叶没有丢下自己，他心里又隐隐地欢喜起来。
黑猫点点头：“我能找的也就只有你了。”
“可是……”可是我已经很久没离开过这里了，这是葛叶说不出口的话。
他当然很想，或者说想立刻赶到叶的身边，但是走出这个庄园对于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几乎做不到的事。
就像关在监狱很多年的人，出狱后会不适应一样，葛叶已经把自己关在这个监牢里太久了，他每天局限在这个说大，但跟叶所在的广阔世界相比小的可怜的一方天地。与世隔绝太久，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其实猪有时也会跟他说外面的事，但他主动封闭了自己，一个也没听。
恐惧，对于未知、对于不确定性的恐惧由来已久，条件反射到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会手脚发软。
哪里传来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好吵，葛叶听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呼吸声。他一想到出门这件事，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为了那丝空气在水里挣扎、吞咽下灌满肺的冰水。
自己要成为头一个窒息在空气里的吸血鬼吗？葛叶想。
但是，loto的话，又让他抬起了头。
“叶会死的。”黑猫说。
这四个字就像一个魔咒，一下子止住了葛叶的过呼吸，他瞪大双眼，害怕得连呼吸都忘了。
叶会死的，叶会死的，叶会死的。
这四个字在他的脑内盘旋，缺氧使他视线模糊，手脚无力，但他还在努力思考咀嚼着这四个字。
身体长久没有摄取到氧气，眼前暗了下去。但就在昏过去的那瞬间，叶前两世的死状又像走马灯一样闪回在他眼前，鼻尖也仿佛嗅闻到那浓烈的血腥气，惊得他猛吸一口气，给自己救了回来。
葛叶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生理性的眼泪和鼻涕流出来，他顾不上擦，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黑猫说：“我去，我要去。”
“请带我去。”葛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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