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与风】生气

我箱子动了我不玩了

摸鱼的404

2025/01/20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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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与风。cb向。文笔平淡，可能会有bug以及ooc致歉。
拖了两个月才写完啊哈哈（有点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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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纸信圈儿第一次回去那么晚，身形小巧的女孩在林间穿梭，踏过生满苔藓的断木，脚下生风。女孩原本打算乘着风返回那栋阴森小屋，像往常一样从窗子落进去，不过森林里密集的树对小飞行员的起飞造成困扰，这次她只好双脚着地踏踏实实地跑回去。

清晨给笃笃骨送过蜗牛之后，笃笃骨给了自己一片涂有柠檬果酱的面包，然后委托自己去找一些甲虫——是什么拗口的名字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插画本上的甲虫有着金黄色的外壳，一对羽绒一样的触须，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乘着风从窗户飘走了，速度太快，完全把女巫小姐那句“走正门”轻飘飘地落在脑后。

当风吹过城镇外的森林，女孩灵巧地跳下顺风车，纸片在身后飘飘晃晃，下来兜兜转转，在奇形怪状的蘑菇和石块下面翻找。茂密的森林对小孩来说远比煤灰味的城镇要有意思，女孩像蹦跳的雀鸟一样活泼，找到亮晶晶的甲虫后又被从未见过的银灰色魔精吸引过去，于是尾随神奇魔精跑进森林更深处。以至于现在傍晚时分，意犹未尽的女孩才想起来还有要务在身。

噢天啊，竟然忘记了孤独的女巫小姐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呢！这下可不好。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纸信圈儿抹掉飘到脸上的落叶跑出森林，踩着草坡起跳，刚好乘上一阵晚间的风，女孩像小蜜袋鼬一样张开双臂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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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两次用餐时间了，还是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蓝色。

笃笃骨烦躁地按住手腕起身，拖着行动不便的义肢再去上了一次润滑。

路过窗子的时候她向外看，天上映出一片灰红色晚霞，飞过几只怪叫的鸟。
哦，是乌鸦，这景色真够凄凉的。那个神出鬼没的小气球飞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想到这，胸口就像火车烟囱里堵了煤渣似的烦闷。

但不得不承认，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分散，他们容易被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吸引，只要关注起来就会像强力磁铁似的紧紧吸在上面，拉都拉不走。

就纸信圈儿那不大点儿小孩，第一次去森林，因为贪玩把委托忘到九霄云外似乎也不为过。

笃笃骨拧着眉毛想。果然还是不能依靠别人，尤其是小毛孩子。

行，今天不来的话就算了，别来，明天也别来，下周也别来，麻烦的小布袋子！

焦躁的女巫压低帽檐，皱着眉瞄了眼窗户。她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晚霞。真晦气，预示着一日之末的昏沉暮色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老蜘蛛。

可抓住窗帘的手又停滞一瞬：万一纸信圈儿就要回来了呢？是不是给她留着窗子比较好，省得她以为自己心情糟糕闭门谢客，误把孩子可怜巴巴地关在外面——没什么客人，所以也只有机会对她关门——然后聒噪的小知了不叫了，悻悻地回家去，第二天再小心翼翼地来，估计又要大费口舌解释半天。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天色已晚，即使返程，那孩子玩了一天肯定也先想着回家吃饭，哪里会记起这座阴暗宅子。

于是笃笃骨彻底拉上窗帘，屋里迎来黑夜。

纸信圈儿差不多一整日都在外面待着。她点上灯，今天小屋里没有吵闹的声音，清静过头。

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墙上的油画，落在老旧的挂钟上，指针枯燥地颤动，坐着生闷气的人百无聊赖。

……

入秋后天黑得早，晚霞的景色不过一瞬，转眼也消失在地平线，指针又悄悄转过半圈。

这么晚，纸信圈儿到家了吗？

笃笃骨突然回神，发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就算没有完成委托先回了家，在这之后纸信圈儿一定会想办法告诉她的，毕竟自己嘱咐过，纸信圈儿也好好遵守约定，一定会在天黑之前把缘由写在纸上叠成千纸鹤，让风告诉她。但今天她没有收到随风而来的纸片。

女巫拿起术杖，心不在焉地摩挲纹路。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展开假设，好让自己提前接受最糟糕的情况。神秘学家的敏感更是加重这一特性，女巫有些头痛，幽幽叹气。

倒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孩子受伤，或者迷了路？森林又大又陌生，虽然纸信圈儿胸有成竹地说完全没问题，那也说不定是幼童的好胜。纸信圈儿一定能记住进去时的路线？得了吧，她自己去林子里转一圈估计都难找到方向，更别说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

脑海里小心翼翼冒出的猜测让女人眉头一紧，更阴郁几分。

不，还是自己想太多了吧。那孩子整天跑上跑下，撞过树磕过腿，保护自己不受伤的经验恐怕比她还富足，哪会有那么多事。

……

可万一…万一是那样呢？如果女孩迷失了方向，如果被巨大的魔精堵住去路，如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害怕黑暗，如果……

笃笃骨突然有点后悔放小孩独自一人去森林了。

长久的摇摆不定，女巫的怒火终于熄灭，转而坐立难安。她一步步走出大门，踉跄着来到屋后的草坪上，向天上望去。可惜除了一弯月牙和游云，夜空中什么都看不见。

纸信圈儿呢，回来了吗？笃笃骨费力地在漆黑的夜空中寻找，直到脖子发酸也没有望见那片影子。

哦不，自己就不应该听她的话允许她一个人去森林。小东西，说得像自己对探险很有把握一样！这可不是围着茶几玩布娃娃的游戏，等被魔精衔住脚踝叼回窝就后悔吧！

女巫气急败坏地用足尖踢进地面，坚硬的钢铁掘起一块地皮。她开始对目光所及的一切撒气，义肢沾上的泥土、花草、藏在花草里的魔精，听到咒骂的魔精们收起垂在地上的顶芽，懒洋洋地钻进草丛深处。没人想听恶毒的自言自语，一哄而散。

于是也自然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逐渐颤抖，像断了线的风筝。

不详的预感再次笼罩住她。

必须找到纸信圈儿……想办法找她回来。

秋天的气温变化很快，只消得片刻，刮来瑟瑟秋风。

笃笃骨安静站在院子中央，捏紧术杖深呼吸，尖端在空中慢慢划过一个圈，跳起蜂的寻觅之舞。

术式正在生成，漆黑的夜里逐渐凝聚出点点光亮——

“——”

等一下，有什么东西和晚风一起接近了…？

女巫深知在施术仪式中迅速扭转方向做出防御会多么勉强，因为那条不争气的腿。但她还是尽力转身，术杖一压终止仪式，双手向外推生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顶住袭来的大风。

初秋的风按理来说不至于如此狂躁——

“笃笃骨！笃笃骨小姐！”

灰扑扑的团子飘在气旋中央，一边缓冲一边冲她挥手。

“…纸信圈儿？”

笃笃骨应声抬头，眯着眼看，放下屏障。

“嘿！”风渐渐平息，女孩双脚落地，顾不得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就向女人跑来。

“这么晚了您还在打理院子吗？唔，现在太黑了，您没准会勿把绣球花当杂草拔掉。”

“……”

笃笃骨低头看着面前灰头土脸、衣服上还七七八八插着小树枝的女孩。

“您要是着急收拾的话，明天我也一起来！我们都起早一点，比大家去码头还要早、”小孩叽叽喳喳，依旧像白天那样充满活力，“噢等等，您好像不喜欢我提前来您家叫您，要是我敲窗户一定会被您赶出去。那明天可不可以破例一次……”

没事就好，看来这小东西也没有在森林里被吓破了胆，现在还跟个话匣子似的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担心她完全是多余。

放下心来，笃笃骨冷静了点。但一种别扭的恼羞成怒慢慢反涌上来。

担心她完全是多余？

纸信圈儿环顾四周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到女巫的神情。

突然被抓住小臂，纸信圈儿被拽了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跟着向前走。女孩懵懂地仰起头望去，只能看到背影，对面没有给她看到脸的机会。于是纸信圈儿就这样被一路半拖半拽地拉进屋子里。

“站外面说话，你就不觉得冷？”

“不冷啊，因为我身上套了好几件旧衣服——唔，您确实应该穿厚点了。”纸信圈儿认真观察笃笃骨的裙角。

“闭嘴！”女巫咬了咬牙。

“好吧。”

但纸信圈儿还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看她把自己拉进盥洗室，从她够不到的架子上拽下毛巾急匆匆地打湿。

“噜噜咕……唔！”毛巾突然就糊到脸上了，不由分说用力擦着，有点痛。

“嘟嘟…笃笃骨，有点疼…啊唔……”

笃笃骨不说话，也没有理会小孩乱七八糟的声音，转身把毛巾冲洗干净再擦上来，几次直到把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弄干净了才停手。

“麻烦的小布袋子，看看你在树林里钻的…衣服给我！”

纸信圈儿迅速把最外面的衣服脱下来，这一次衣服也被急匆匆地夺去了。女人重重叹气，拿着衣服走出去到餐桌边坐下，在光亮下埋着头挑拣，从开线的地方挑出一个个小木杈。

纸信圈儿拍拍裤子上的土，把身上都拍得差不多干净了才从盥洗室里出来，然后又像叽叽喳喳的雀鸟似的在笃笃骨身边转来转去。

“笃笃骨，那片森林真的很大很大，我在里面跑了一天都没有转完所有地方！东边有条小溪，里面的鱼都黑黝黝的，比我在水产摊上见到的都大一圈！那里还有蘑菇，老树下有很多白色的蘑菇，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但我这次没有摘回来，您要是想看的话我下次再去摘……”

“行了行了，闭上你的嘴，再吵我就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噢，好吧。”小家伙这次终于安静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两次打断自己说话，纸信圈儿感觉笃笃骨一定是心情不好在发脾气，那就还是安静一点吧，她不想明天被笃笃骨关在门外。

女孩安静地围着她看，看那双灵活的手是如何把细碎的木片从衣服上取下来，然后用银针缝补开线的缝隙。笃笃骨的手像蝴蝶一样灵活，纸信圈儿又睁大眼睛。

笃笃骨把衣服举起来反复检查，确定木杈全都被取下来之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休息。

纸信圈儿爬上椅子坐在她对面，看着女人阴郁的脸，从兜里掏出小玻璃瓶。

“我带来了您说的甲虫！”女孩向前探身，晃晃手里的瓶子，金色的甲虫们撞在一起发出沙沙声响。她试图让笃笃骨恢复过来，然而面色阴沉的女巫无动于衷。

“…您心情不好吗，是谁让你不高兴了呢…？”见女人仍旧保持低气压的状态，纸信圈儿担忧地眨了眨眼睛。

“对，让我这么生气的坏孩子是谁，是谁？”

“嗯？”

愠怒的目光突然落在孩子身上。后者愣住。

“早上出门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没问题，结果回来天都黑了，难道你不饿就不回来吗？还是说，你更喜欢吃林子里半生不熟的野果？”

尖锐的话语又戳到纸信圈儿身上，像缝衣针戳刺着薄薄的气球膜。

“那么久都不回来，我还想万一发生了什么……好啊，现在看来什么事都没有！你好端端回来了，那在屋子里等你等到天黑的我算是自作自受？”

“走吧，玩到明天也别回来，省得我给你开门！”

积压已久的情绪洪水猛兽般席卷过心脏，等待的焦灼、自言自语时的刻薄、担惊受怕和内疚，扭在一起的拧巴情绪尽数从胸口迸发，成为最伤人的话。

孩子茫然无措地承受了过多的抱怨，捏住衣角。惊吓、沮丧，就像迎面被冷冽的风堵住声音，风在脸上刮得生疼，纯净的眼睛里溢出泪水。

……

忽然意识到失言，正在宣泄的人回过神来，口中一滞。

“对不起…”

女孩小声嗫嚅着，垂下头。

“是我不好……”

“不你没必要——”

笃笃骨硬生生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憋回去。不行，她总是下意识用尖酸去反驳，但当下这个情况绝对不能那样做！她需要改掉这个毛病。

女巫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僵硬地坐着拿起纸信圈儿的外套，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怒火早已在刚才的胡言乱语中熄灭了。

“对不起，呜呜…您不要生气……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委屈的声音越来越大。令笃笃骨担心这会演变成嚎啕大哭。

“不…呃算了、等一下……到这儿来！”

她慌张地放下衣物向小孩伸出手，将她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手不知如何安放，从肩到手臂笨拙地乱摆，最后一揽潦草把人圈在怀里。

“别哭了，小东西……我没有生你的气。”

孩子抬起头，眼里泪花闪烁，轻轻哭噎。笃笃骨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垂下眼睛。

小鸟抽泣着低头在自己的衣袖上蹭干泪水，猛地扑在笃笃骨腰间。

“您一定在生气！我看的很清楚，您的脸色好差好差，像下大雨之前天上的乌云……”

“我……呃。”

哄小孩是很麻烦的事情。这是笃笃骨最不擅长的。以往她只用撂下狠话甩手离去，聒噪的小知了仍旧会黏在身后唧唧叫嚷。但今天不一样——她说得太过火了。

不善言辞的女巫没有恶意，只是由于担心过度，经过漫长的焦急终于宣泄出口，而无意说出那样伤心的话。

噢该死，有没有比说话更方便表示善意的方法……

笃笃骨笨拙地搂着小孩，半弯下的腰有些发酸，却也不知道该不该松手。她怀里的小孩埋头不说话，毛糙的衣服盖在她的腿上，像雏鸟那样柔软温热。

或许、或许，她突然想起抽屉里有几颗廉价糖果，说不定可以抚慰伤心的孩子。那是之前纸信圈儿带给她的，因为训练不允许摄入过多糖分，就全放在抽屉里。

她轻悄悄拉开老旧的抽屉，五颗锡纸糖果完好无损地躺在一起。很幸运，那些贪嘴的魔精们没有发现它。

拨开一颗，然后熟练地把扑在腿上的小东西提溜起来，顺势把糖果塞进口中。

“呜…唔？”尝到麦芽糖的甜味，纸信圈儿眨眨眼睛。

笃笃骨亲眼见到她的瞳孔因惊喜而放大一圈的样子，像夜晚的猫儿。

“我没生气…真的。”略带愧疚的语气，心虚地回避小孩亮晶晶的目光。

“对不起笃笃骨……唔，”纸信圈儿垂下脑袋，又向她怀里靠去，“下次不会了，我一定在太阳落下之前就回来。”

噢，万幸，没有给她留下难过的回忆。就此告一段落，笃笃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笃笃骨找不到我会那么着急……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让笃笃骨担心我——”

“啧、我才不管你！”

突然被戳破心事，笃笃骨狠狠呛了一口，面露嫌色，对那个毛蓬蓬的脑袋胡乱揉搓一通希望她乖乖闭嘴。

而这次，纸信圈儿似乎才终于安下心，笑着抱住她的手臂。

“…下次再这么晚回来，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知道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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