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尾牙

【花黑邪】赢家

落花斋

2025/03/09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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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行当每年都有尾牙，只是做的事情不一样。这行当年年死人，年头才见过的新人，还未到年尾就彻底消失了，每年年底点人头都莫名的凄苦，虽说是活该，但人毕竟有感情，所以任何节日都没有什么喜庆。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九门齐聚一堂的盛景消失不见，几大家族里还健在的老人们猛然回想起，才惊觉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说不定再过几年，后起之秀们连老九门都遗忘的干干净净。
而在解雨臣看来，尾牙宴不过就是找借口出来吃个饭，平日里被杂七杂八的琐碎事项牵绊着，到了年末才能勉强歇口气。
宴席定在了江浙会馆，会馆里厨子的杭帮菜做的很是地道。以前抽不出时间来店里，解雨臣便叫人用食盒装了送到家。摆上桌的时候菜还是热的，干炸响铃酥脆的很，咬一口直往下掉残渣，他帮人把嘴角的碎屑抹了，笑对方吃东西的模样像个孩子。
想到当时餐桌上的另一个人，解雨臣莞尔，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包厢里只坐了他一个。
茶壶里的龙井喝过了二茬，清苦的味道淡了，他没让人换茶叶。在第三壶热水袅袅蒸腾时，包厢门被推开，修长干练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解雨臣倒了杯茶，放在转桌上，手指一抹，茶杯稳稳的落在对面。
“喝点热茶，黎簇。”

来人正是吴家现任当家黎簇，他似乎是匆匆而来，身上带着浓厚的寒气。他端了茶杯一口喝光了，把杯子放在原处，皱着眉说了一句味淡。
解雨臣笑笑，没说话。他的视线从黎簇身上很快的掠过，垂下眼为对方续茶时隐晦的深吸了一口气。
对方身上的少年气犹如即将挥散殆尽的香水尾调，只余一丝将散未散的飘渺气息。解雨臣却好似沉迷于此，脸上的笑多了半分真情实意。

黎簇接掌吴家的这些年，早已从黎小爷变成了黎老板。他做事手段偏激，几年过去了，依旧是个不懂变通的愣头青，手下的老人看不惯他的做派，已经走了一多半，但年轻的伙计们却为他身上的气质着迷，吴家的势力因此不降反增。
这几年诟病黎簇的人有很多，有门道的直接找到解雨臣这里。解雨臣是静城地下世界的调停人，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或是不置可否，或是明贬实褒，意思在明确不过。久而久之，旁人便都闭了嘴。

饭桌上，黎簇像是饿的狠了，只顾着埋头吃东西，并不想说话。解雨臣同样如此，他挑着些菜，吃得很慢。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这顿尾牙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最后上来的是一盘鳜鱼饺子，解雨臣专门点的。
黎簇夹了一个，醋也不蘸，热气腾腾的往嘴里塞。解雨臣看了他一眼，“慢点吃，烫。”
对方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和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完美的重叠在一起，黎簇喉咙一滚，饺子囫囵个儿被吞了进去，喉咙口胀得生痛，滑落在胃袋里似乎咕咚了一下。他觉得胃部仿佛滚进了个热铁块，烫的他双眼发酸，连忙举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即将失控的表情。
解雨臣移开视线，自顾自的挑着饺子吃。鱼肉味道鲜美，解雨臣却觉得淡了，他吃的很慢，不太满意的样子，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这顿饭吃的不算慢，黎簇先放下了筷子。他点了根烟咬在嘴里，顺手把烟盒往解雨臣怀里扔，“来一根？
解雨臣把烟盒放好，摇头拒绝了。他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二手烟，但还是放任黎簇吞云吐雾。
烟是硬白沙，口感很冲，在城里已经买不到了，只有在偏远一点的山村里还有一些。黎簇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缓缓吐出一口青烟，他没留意到，解雨臣往他的方向凑了凑。
两个人没什么话好聊，都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根烟抽完，黎簇拍拍身上掉落的烟灰，招呼也不打的走了。解雨臣坐在原地没动，他看着盘里所剩无几的饺子，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照片发到了微信上。
没多久，对话框有了回复。
『什么馅儿？』
解雨臣笑了一下，『鳜鱼』
那边显示输入中，解雨臣等了一会。
『啧啧啧，还是解老板会享受』
『回来请你吃。』
『好』
放下手机，解雨臣站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身上清淡的木调香被浓郁的烟草味道盖住了，他就带着这一身的烟味走了出去，下属很快迎上来，他收好一切表情，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解当家。

黎簇坐在车上，也在发微信，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用来描述今天吃到的鱼肉饺子多么多么鲜美。
对方的信息来的慢，在他快要下车的时候，信息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你们约好的吧？』
黎簇坐着没动，想象着对方带点无奈的笑。他把自己窝在后座里，司机不敢打扰他，升上了隔板。
『你猜？』
『幼稚。』

临近零点，热情的邻居阿妈在厨房里喊，“吴小哥，你的饺子好了，醋要不要？”她的嗓音中气十足，院子里抽烟的吴邪听到了，转过身也学着她，扯着嗓子喊，“不要醋，我这根烟抽完就来！”
邻居阿妈嘴里念叨着，吃饺子怎么能不蘸醋，还有这馅儿味道也太淡了，点些酱油补一补吧。吴邪听不太清，也没去在意，他发完信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在凛冽的寒风里吐出最后一口烟，咬着灭掉的烟蒂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村里自制的土烟花一个个升起，在半空中炸开，颜色很单一，只有红色和绿色。烟火明灭间，他抬起手在冰冷的掌心处呼出一口热气。
“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很轻，最后的两个字似乎被山风裹挟着，打着卷儿飘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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