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猫不耍狗

愚者和他的饲养员

臣又

2025/02/23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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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伦纳德遭遇养猫人至暗时刻。

*猫瘾犯了，搞点吸猫文学。设定接《愚者不吃猫饭》和《值夜者不吃狗粮》，建议先看过前文

*有侄女出场，侄女的名字叫伊莎贝拉（瞎起的，如果后来出官设了再换），本章其实是过渡章，接下来是篇伦克一起带小侄女的故事。

———

伦纳德焦急地徘徊在路上。临近宵禁，暮色四合，街上人烟疏落，偶有路人也是行迹匆匆，急于归家的样子。

伦纳德却已漫无目的地徘徊个把钟头了。

克莱恩失踪了——他劝说自己不要夸张地看待这件事，还是难以抑制冒出一个个念头——他失踪了！女神在上，我该怎么办？克莱恩去哪了？他会遇上意外吗？

凭良心说，失踪几个小时根本不叫失踪。哪怕是一个孩子，你去警局，他们也只会说，“一定是他跑别处玩儿去啦”，然后就把你晾在一旁，完全不当回事。

伦纳德可不能去警局，他丢的是一只猫，那些愚蠢的西维拉斯场根本不明白一只戴着礼帽的猫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定会用粗鲁的口吻答复他：哪怕这只猫戴的是圣爱德华王冠（鲁恩王室的加冕王冠）也没辙，猫这种生物天生就爱往外跑，它们记得路，到点了会自己回来的。

伦纳德却没法这么乐观。当他下班回到家，把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找见克莱恩的那一刻，伦纳德完全被恐慌俘获了，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克莱恩的状态出了问题，抑或这个世界又出现什么重大危机，非得克莱恩本体前去处理不可。

——或者他只是觉得家里闷，想去外头走走呢？

伦纳德试图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克莱恩只是想出去散个步呢？我完全没必要担心。他几乎被自己说服了，步伐轻松下来，放慢脚步，抬眸去看街道尽头的落日。斜阳铺满寥落的街道，投下一道道寂静而暧昧的夕影，伦纳德本不敏感的心被触动了，想起一首诗，曾经他把这首诗的句子誊抄下来，献祭给源堡上沉睡的克莱恩，这首诗……他绞尽脑汁，回忆那些句子，直到一声野猫打架的动静传来，扰乱了一切。他循声望去，见两只野猫各自不耐地甩着炸毛的尾巴，气势汹汹地在墙头对峙。

伦纳德蓦地心脏一紧——万一克莱恩被野猫欺负呢？那些没教养的畜生会朝他挥爪子、亮出獠牙发出恐吓的声音。就算没有野猫，还有附近的顽童，都是精力充沛的破坏狂，喜欢投掷石子恐吓过路的行人或动物。他上次亲眼看见一只黄色的狸猫被这群无法无天的少年围追堵截，直到躲进垃圾箱才逃过一劫。

垃圾箱！臭烘烘的垃圾箱！

一想到克莱恩这么爱干净的小猫咪可能被这群混蛋逼进这种地方，伦纳德就要窒息了，非得赶紧找到克莱恩不可！

“米切尔先生？”

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中断了伦纳德的行动。他回过头，一辆马车恰好经过，庞大的车身和扬起的尘埃遮蔽了他的视线。在这短暂的一秒里，伦纳德终于想起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事实上，在他荣升为黑夜教会的天使后，还用过去的“米切尔先生”来称呼他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了。

是克莱恩的妹妹，梅丽莎。伦纳德曾亲口对她宣布克莱恩的死讯，当时这个瘦弱的、脸色苍白的少女悲痛得几乎晕厥。如今难道我要再一次告诉她，我把你哥哥弄丢了吗？伦纳德近乎绝望地思考道。

马车驶过，尘埃如轻烟消散，露出马路对面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伦纳德迅速调整好表情，不让自己的焦急和愧疚流露出来。他穿过马路，如常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作出绅士的礼节道：“傍晚好，莫雷蒂小姐，您这么晚了在外面做什么？”

如今的梅丽莎已经踏入非凡世界，知悉了克莱恩假死的真相与愚者的身份。因为彼此都在贝克兰德，她与伦纳德偶尔会像这样相遇，或许出自对昔日战友的情谊，伦纳德对她以及莫雷蒂一家都非常照顾，有时甚至太照顾了，会让梅丽莎觉得他是想代替缺席的克莱恩，代行兄长的职责。比如现在，她没法忽略他的口吻中有一丝轻微的责备，怪她不该这么晚了还出门在外。

但不管怎么说，米切尔先生是个好人。梅丽莎想到。如今她对伦纳德早已没了最初那份源于迁怒的怨恨，只有由衷的感激。她欣然微笑道：“太好了，我看见背影就在想会不会是您……我刚从沃伦太太的面包房回来，她做全城最好吃的胡萝卜蛋糕，伊莎贝拉不肯吃胡萝卜，除了这个，她都不爱吃。”

她说起了伊莎贝拉，那是克莱恩的侄女，伦纳德曾见过她，是个极可爱的小姑娘，有一双很像克莱恩的棕色眼睛。

伦纳德一愣，想起那个面包房在好几个街区开外，难怪梅丽莎回来得这么晚。

“您应该雇一辆马车的，”伦纳德语气关切，带一点温和的责备，“像您这样体面的小姐，不该天黑后独自行走在外面。”

梅丽莎欲言又止，她想说马车多贵呀，又想到她如今“体面的身份”，不该在一位绅士面前坦白这种“不体面的顾虑”。不过伦纳德完全理解了她的未竟之言，想到这种和克莱恩如出一辙的省钱习惯，便觉得心头一软，涌起无限思念之情。

“我能保护好自己，如今我也是序列9的非凡者了，而且……”梅丽莎说着打开皮包，给伦纳德看里面一把小巧精致的女士手枪，“您不用担心我，如果遇到歹徒，我会有勇气朝他开枪的。”她微微昂起下巴，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和坚毅的光彩，令人肃然起敬。

伦纳德却走神了，蓦地回想起许多年前，克莱恩成为廷根值夜者后不久就用枪击杀了一名密修会的小丑，他是如此镇静、理智、冷酷地扣动扳机，那甚至是他第一次杀人。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微笑起来，无法抑制地对眼前的少女心生怜爱。

“我丝毫不怀疑您的勇气。”伦纳德真诚地回应道，“不过，一位绅士如果允许女士独自回家就太失礼了，请让我护送您。”

梅丽莎却迟疑了：“不要紧吗？您刚刚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不要紧。”伦纳德立刻回答道，“没什么比护送您平安到家更重要的事情了。”他说这话可不止出于鲁恩绅士的礼节，如果梅丽莎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克莱恩肯定不会原谅他的。他见梅丽莎还在犹豫，补充道，“最近贝克兰德的治安不太好。”

梅丽莎有些不安地攥紧了她的皮包：“是的，我听说了，一些人失踪……”她顿住，目光落在伦纳德的红手套上，问道：“您知道些什么吗，先生？”

伦纳德实则所知甚少，作为教会的天使，他应对的是一些更重大也更危险的事情。他只知道有一个犯罪团伙流窜在贝克兰德，干些绑架少女之类的勾当，他们来历不明、目的不明，每次手脚都很干净，抓不住线索，让值夜者和其他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很是头疼。但他也不能将实情相告，那会吓到梅丽莎的。

伦纳德露出自信的微笑，安抚道：“请相信警察和我们教会的非凡者，您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梅丽莎看着伦纳德毫无阴霾的俊朗笑容，停顿一下，点点头，伸手挽上他递上来的一只胳膊。

坐上马车，梅丽莎双手整理一下裙摆，双眸不安地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夕阳已然落尽，行道树和道路两旁的屋舍都变成了深蓝背景上的一道剪影，月色的清辉与夜晚的阴翳不断在她棕色的眸中流动交替。

犹豫片刻，她启声道：“米切尔先生，请问您知道……”她字字斟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的哥哥，克莱恩他……”

来了！伦纳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然而诡秘之主受了重伤、变成一只猫还待在他家养伤的事是少数人才知道机密，如果克莱恩没有主动向家人坦白，那他最好也尊重这个决定。

短暂思考后，伦纳德笑意轻松地回答她：“他很好，您完全不必担心，他和我说过，过段时间他会亲自看望您。”

虽然克莱恩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伦纳德相信，等克莱恩的状态好起来，他一定会这样做的，所以这样说也不算撒谎。

梅丽莎眨了眨眼，眉头舒展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瘦削的面庞在渐浓的不安夜色里仍显得苍白。

伦纳德见状，不禁想到如果单把克莱恩变成猫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把眼前的少女逗笑。不过思考后他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何况克莱恩还是失踪的状态——想到这儿，伦纳德纵然以无病无痛的天使之躯也有几分生理性的头疼。

克莱恩到底去哪儿了呢？

或许出于灵性直觉，伦纳德突然觉得梅丽莎能给他答案，便开口道：“事实上，我有件事想向您讨教。”

梅丽莎微怔，坐直了些：“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伦纳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破坏了他在教会里一贯的冷漠而不容接近的气质，却让梅丽莎觉得他像哥哥一样亲切。“是这样的，我最近养了一只猫，但他今天跑出去不见了，您觉得我去哪才能找到他？”

梅丽莎一愣，有些恍然大悟，先前见到伦纳德时感受到的焦虑，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了。“猫的活动范围很大，他们也是认路的高手，所以我想，也许他会自己回来。”

她意识到这样的话完全无法打消伦纳德的顾虑，回想了一下从养猫的友人这儿听来的故事，又道：“也许他躲在哪个角落睡觉而您没有发现呢？或许您回到家就能看见他了。”

马车恰在这时停住了。伦纳德闻言露出笑容：“谢谢，您的话给了我希望，我会回去再找找他的。”说罢便率先走下马车，回身搀扶梅丽莎。

他们又在家门前寒暄片刻，伦纳德婉拒了进屋喝茶的邀请，告辞离去。

伦纳德回到家，对着寂静空旷的室内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边走边甩下红手套、扯开衣扣，预备回卧室换套便服再出门找克莱恩。

走进卧室，伦纳德忽地顿住了。

一只戴着礼帽的黑色小猫咪正一边从衣柜里走出来，一边惬意地伸懒腰，肆无忌惮地抖擞自己柔滑的皮毛、伸展着优美圆润的身躯，一副睡饱了觉的慵懒模样。

突然，他发现了呆滞的伦纳德，便慢条斯理蹲坐下来，尾巴优雅地盖住前爪，朝伦纳德喵了一声。

伦纳德惊讶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克-莱-恩！”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冲，一把将试图逃跑却没来得及的小猫咪薅起来，动作快到惊飞了他头顶的小礼帽。愚者的礼帽落在地上，从底下支起两条细长的“腿”，组成礼帽的灵之虫们摸不着头脑，迷茫地原地打转。

伦纳德顾不得礼帽，举起克莱恩，对着一双懵逼的大猫眼儿，凶狠又委屈地低吼道：“你一直躲在衣柜里？哪怕我在外面叫了你半天也不肯应一声？！你……你这只坏猫！坏猫！”

被自家狗气势汹汹地骂了一通，克莱恩的反应是向后折着飞机耳，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大圆眼，一脸很难说是无辜还是“知错但无所谓”的表情。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担惊受怕地找了你三小时！你……”伦纳德忽然顿住，因克莱恩的一根爪子勾住了他的衣袖，勾出一截线头来。克莱恩试图收回爪子，因教会制服过于良好的质量没能成功，反倒被缠住了，尖尖的小爪子完全从肉垫中伸出来，被扯到了极限，露出淡粉色的肉来。

伦纳德怕他挣动的时候弄伤自己，赶紧调整了一下抱猫的姿势，空出一只手把这只爪子解救下来，顺手搓了一把软绵绵的肉垫。非常莫名其妙的，他的气一下子顺了。

“以后不准跑衣柜里睡觉，”伦纳德捏着猫爪子，委屈又气愤地说。

小猫咪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克莱恩！”伦纳德压低了声，警告地说。

好吧好吧。克莱恩喵了一声，低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臂弯，接着抬起脸，琥珀色的清澈猫瞳盯着他，缓慢地眨了眨，这完全就是一种示弱与和好的信号。

伦纳德深吸一口气，陷入一种不知该继续教训还是立刻亲亲他可爱小脸蛋的两难境地，事实上，他甚至判断不出现在的克莱恩是不是意识清醒的，毕竟，如果克莱恩想萌混过关，他有一百种不同的手段达成目的，包括但不限于朝伦纳德丢几个轻度的盲目痴愚。

这时候，还在脚下没头没脑打转的礼帽吸引了他的注意。伦纳德蹲下身，捡起团团乱转的礼帽，后者迫不及待，从伦纳德手中一个飞跃，帽檐下两条细长的像手又像腿的东西揪住猫咪脑门上的细毛，把自己稳稳当当坐上去。

伦纳德看得新奇，举着克莱恩，试探性地小幅度甩了甩，帽子纹丝不动。克莱恩眯起眼，似乎被他幼稚的动作无语到了，刚喵了一声，却猝不及防，被伦纳德举着像坐跳楼机似的抡了几下，可爱的夹子音顿时变成一声恼羞成怒的尖利猫叫。

礼帽没掉，怀里的小猫咪却彻底炸毛了，克莱恩气势汹汹地张嘴哈气，一套猫猫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挥在伦纳德俊美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伦纳德边大叫着道歉边向后躲避挥舞的猫爪，克莱恩则趁机一扭身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跑了几步还回头哈气。而伦纳德摸了摸被打红的脸颊，指腹触到的皮肤依然光滑无损，便嘿嘿笑了起来：“克莱恩，你都没把爪子伸出来，你好爱我。”

傻狗。

克莱恩气恼地甩了甩因炸毛而变粗的尾巴，在伦纳德试图走近的时候还张嘴哈气，不过却没什么反抗地任由伦纳德又把他抱起来。

“对不起嘛。”伦纳德放软了声音哄他，学着猫的动作，垂首用额头去碰克莱恩的脑袋，“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感到克莱恩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的，一下下扫过自己的胸膛，便继续道：“你要还没消气，就再打我几下？”

然后他的脸上就被轻柔地按了一只猫爪子。这几乎是一种和解的信号了。

伦纳德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克莱恩不是那种善于为难别人的人。他从脸上拿下这只猫爪子，放手里捏了捏，有那么几秒钟他其实想用嘴唇亲一亲这柔软的肉垫，但顾虑到这多半会让克莱恩因害羞进入另一种程度的恼怒中，只好作罢。

伦纳德抱着他，走几步到床边坐下，一人一猫享受了几分钟安静的陪伴，随后伦纳德忽然出声道道：“我遇见梅丽莎了。”

怀里的黑猫仰起头，安静地望着他，耳朵小幅度动了动。

伦纳德微笑道：“她询问了你的现状，我告诉她你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我想……你什么时候也该去见见他们了，梅丽莎、班森，还有你的小侄女都记挂着你。伊莎贝尔已经上学了，梅丽莎说，她一学会写字就发誓要为你写诗，现在已经积攒很多了，你真该亲眼看看……”

克莱恩慢慢调整一下姿势，把两只前爪揣进肚子下面，没有回答。伦纳德也不是真的需要他的答复，他只是想告诉克莱恩，还有许多人像我一样关心你。

伦纳德低下头，两眼轻柔地望着他，又想起什么，笑道：“梅丽莎送了我一块胡萝卜蛋糕，我们一起吃吧。然后我可以和你讲讲，你侄女不肯吃胡萝卜的故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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