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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惑】“扣子，解开。”
【究惑】“扣子，解开。”
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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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军人，研究员究×感染者惑 -末世AU，he，一发完 -双人第一人称视角 -*行文结构：惑POV+检验报告+究POV 01/ “血压50/85mmHg，血氧含量低。这位A先生，如果你执意扮演一尊滴水不进的雕塑，我只能给你每天检查项里加上一针营养剂了。” 他又来了，我抬眸瞥了那人一眼，在他转身整理器材的时候收回手臂，充耳不闻那人眉宇间拙劣维护的戏谑，也没有理会他沉稳语调中所暗含的不悦陈述。 我不清楚他口中“A先生”的含义，也厌倦了他靠近时，司空见惯的脚步声。金属网栏拉开的声响在昼夜不明的房间尤为刺耳，如果可以开口的话，我希望他能够早点离开。 ... 0纪年-12月-15日 感染者编号：A 记录员编号：Gin 感染者疑似记忆缺失，语言功能未恢复，拥有自主意识，无自主伤人倾向。 血液样本呈蓝色，Aurora抗原已检出，病毒载量高，抗体水平测试未通过。 综合评定，暂无恢复可能。 ...... 今天从隔离区回作战室的时候遇到高齐。这人又喝了酒，或许还熬了通宵，开口时嗓音里全然是被酒精浸透的哑意。他显然是注意到了我手中的报告，一时间猛得转身拦在我面前，恍惚的模样奇迹般消散得彻底。 “A怎么样了？”他这样问道。我没有回答。不同于狂风过境时的喧嚣生机，这份殆尽在统计数据里、在计算中被我推演了一遍又一遍的否定答案，如同落定尘埃般携着沉积的碎岩坠入死潭，我被偌大的阻力钉在潭底，无法发出任何可观的声音。 0纪元12月5日，外出寻找物资的D小组发来求援信号，游惑收到上级指令，紧急前往增援。他所带领和庇护下的军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S级尸潮中无一伤亡，除去他。 我无力遐想当日的战场上怎样一副壮烈伟岸的光景，只是记得战队返回的那个傍晚，他站在队伍末尾，保持着举起狙枪的姿势，用最后尚未散尽光热的枪声断送了感染者余支，目送队员全部进入检测通道。 他站在基地的玻璃幕墙之外，在我愕然的注视下打开对讲机，微哑的声线从连接主控中心的广播中响起，“A支队队长报告，增援任务已完成，队员全数归队。” 然后他按下最后一个号码，失真的声音伴随着设备相互干扰的细碎电流声传入我的耳麦，“没有必要检测了。”他抬起手，向我展示小臂上焦黑色的划痕，深可见骨的割裂伤周围隐约可现感染的青蓝色脉络，我注视着他开合的唇齿，思绪在决堤的洪暴中沦溺，只来得及低喊出他的名字。 他始终身形笔挺地直立于一墙之隔，琥珀色的眸里映着那日最后的霞光，直到那些青蓝色的荆棘攀蔓上脖颈，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垂眸别开我的视线，缓缓靠着玻璃幕墙，坐在冰冷坚硬的岩地上。 “别睡，亲爱的...”可苍白的低语唤不出奇迹，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刺冷的玻璃阻挡了我向前探出的手指，我注视着他的眉宇，眼睫，脸颊，脖颈肃冷又生动的曲线。我颤栗的指尖悬在半空，徒劳地试图勾勒出他凛厉的下颌，病毒侵蚀所带来的青蓝色斑驳在他的眼尾晕开，如同星辰的具象，这一刻我像是终于读懂了这个病毒荒诞不经的名字，Aurora，极光。 ...... 人们常说执行者是刽子手，处决名单上的感染者姓名对他们而不过是一片夹杂着败絮的谶言，可当我身着防护服，举着枪站下我爱人身侧，用枪口对准他的额头的时候，这份恶毒的揣测于我而言更像是积聚着苦涩的苛责。 去他的风险评估，我会陪他直到彻底转化的那一刻。当时的我这样想的。 而那一刻并没有到来。 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假寐，鸦羽般的眼睫在白目的灯光里敛下一小片阴影，他有时会睁眼，平淡的目光擦过我停留的方向，又聊无目的地沿着地平线拉远。而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凌迟般的难过如空洞漫溢的潮水泛然直上，几乎彻底浸透了我。 我在他身侧站立了整晚，腰间的探测仪时不时发出的“滴滴”声 在这般寂冷的境地里 状若不绝刺耳的警告，直到黎明的冷阳在遥远的天际浮出了半片模糊的图像，我揣着胸口尖锐的踟蹰握住对讲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在冬日极寒的霜雾里麻木僵硬得厉害。 “S支队队长Gin请求连线中央，前首长A，感染者游惑暂无攻击倾向，请求...收容评估。” 回答我的是一片静默，与良久后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一日，基地全员进入警戒状态，我所身处的那方空间被监控器事无巨细地收录，繁杂的数据影像被投上主控台，我在众人的屏息里收起配枪，单膝跪在他身侧，褪去右手的防护手套，伸手虚握住他的手腕。 “亲爱的，跟我走，好吗？”我这样问着，声音低哑得令我自己都感到绝望和陌生。 众人的纷论在我卸去防护装备的那一瞬在耳麦中炸响，擂鼓般搏动的心跳声却早已填满了我的胸腔，我在一片起落动荡里失重到恍惚，只是记得他抬眸对我点头的那一瞬，静若永恒。 02/ 我不是很有时间的概念，或许曾经有过。但那个男人过度频繁的出现和他与之伴随的，如梅雨天气的苔藓般肆意滋长的托词，已经层叠疯长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梅雨天，苔藓，当我提及这些这些词句的时候，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零碎图片似乎在我贫瘠的意识里萌芽，我不明白。 那些不甚严肃的玩笑在他沉哑的声线中浸出一种起伏的叙事感，可当我试图从中抓取些什么，他却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他在这间屋子停留的时间也更长了，他占用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我看不懂他电脑上处理的数据，却很难忽视他时不时向我的方向投注的视线。他看向我的时候，深色的眸子像是总是低抑什么，深彻而闪烁，如同某种沉默的表述，我竭尽全力试图解析出他抿起的嘴角，面无表情的思索和垂眸，却对其中所内含的，迟钝得不得要领，我只是恍惚觉得，这不该是他该拥有的表情。 ... 0纪年-12月-20日 感染者编号：A 记录员编号：Gin 感染者眼动频率增加，疑似接收外界信号增多。 血液样本颜色变化，呈深蓝色，病毒载量存在波动，抗体水平测试未通过。 注：现有的评定标准适用性下降。 ...... 起初，在我拿着医疗部全凭直觉和经验拼凑出的检查单走进隔离室的时候，我很难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澄澈清亮得像是容纳进了室里所有的光线，却仿佛再也不会对我的声音做出任何温热的回应。不耐烦的冷哼，字句犀利的驳斥，略微上扬的嘴角...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某一时刻偶然抬眸，那双我无比熟悉的眼睛里却没能倒映出我的影子。就好像明明坐在这里，思绪却同浮尘一般，依旧散轶在那日战场上的旷原。 “检查结束了，A先生，现在点头的话，你还可以获得一次外送配餐服务。”他好似偏了一下头，又或许没有。我停下了手中整理金属器具的动作，于是周遭又没有了声音。 不合时宜的苦涩在口腔里猝然绽开，下一句例行公事的揶揄被不知名的阻力堵塞在喉咙里，我近乎无措地静止在原地，在得到对方的一瞥后，才后知后觉合拢了干涩的嘴唇。 即使是在隔离室残酷的屠白色冷光下，淋漓岁月里积聚出的本能还是比刻板的逻辑先一步登峰，开口的那一瞬间，我依旧在等他那句没什么语气的拒绝。正如曾经无数个批阅报告的夜晚，在他回以“不想吃”这三个字后，我还是会做好宵夜放在他的办公桌角落，一面撩着他耳侧的碎发，一面俯身没所谓般感慨，“这可太遗憾了”。而我的游先生会在给我一记眼刀之后合上笔记本，接过我手中的筷子，对于我滞后尚未结束的“恶劣”言论回以一声冷哼，并夹起一块肉简单明了地示意我闭嘴。 ...... 而此刻...... 我偏过头，不再去看他失去生机的表情。曾经的那份过了期的鲜活从寂静的角落里事无巨细的连结出蛛网，将我包裹得动弹不得。 可我几乎笃定这并非错觉，我分明可以看到他在这具瓷质躯壳里挣扎的样子，他尔时颤动的指尖，短暂抬眸时的蹙眉，甚至于注射器撤去间隙幻觉般回握的手指...这与之串联的一切，无不投射出他的影子，我避之不及的，炽热的影子。 但我如此爱这个人，那份与执念共生的爱所拥摄的灼人热度如同严冬的炙火，驱使着我离开逃避的泥沼，即使再无恢复可能，我也想，看着他----只要他还拥有着一份心跳。 我没有把工作带回那栋每天只能由我打开夜灯的公寓，而是在隔离室完成了今天的报告文书和数据复检工作。表格里纵横的数字如同静默无言的故事，一旦沉浸其中，时间便似飞逝的银河流速不缓，直到关上电脑的那一刻，我才听到了指尖敲击墙壁的声响，我猛得起身去检查他自然垂落的手指，摩斯电码单调的长短音却先一步在脑海中集聚成型，他在说，“不要对我沉默”。 03/ 出于某种连我自己都辩不清的情绪，我不希望他保持缄默。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手指的知觉在恢复，指尖敲击金属墙壁的声响脆利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注视着那人漫上绯红的眼尾和微滚的喉结，一时间没能作出表情，等等，我应该拥有表情吗？ 我应该拥有表情。这是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告诉我的。纷至沓来的记忆同人类躯体温暖的热度隔着平整的制服贴触着我的皮肤，幸福的，担忧的，不甘的，失落的...我如同一个笨拙的容器，缓慢地试图用仅有的塑性改变自己的形状，却依旧几乎盛不住这浓墨重彩的情绪。这些锯齿状的利刃生生撕裂了我神经脉络间的一片坦途，并在遍布裂痕的缺口重构出楼宇，而我眼前这个人，则无比固执地贯穿了这所有记忆沟壑的终始。 这是什么时候？我想知道。我在哪一刻欲拒还迎地放任你在高温天依旧牵着我的手，我在哪一天因为好强执意在厨房做饭却不小心切到了指尖，我又在哪个下午把你堵在医疗室，一面用尖刻的质问截断你避重就轻的解释，一面重新把任务里处理地极其糟糕的伤口清创包扎...这所有的，我都想知道。 可突如其来的警报如同一种强硬的终止，他在加深了这个拥抱之后携着谜团转身离开，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算是几天后了。 ...... 再度见面的那一日，他状似完好地站在我面前，帖熨的衬衫无可挑剔，领口的扣子被一丝不苟地系到最后一颗，夹杂着玩笑的问候依旧如故。可新鲜伤口所散发出的铁锈味却同有形的尘埃般，沿着房间空旷的墙壁荡了一圈，然后猛得聚集出型体，扼住我的脖颈，一举捏碎了我曾经死水般平淡的无畏。 我并非对自己，以及现世的处境一无所知。恰恰相反，我几乎拼凑得出我陷入此类处境的原因，也深刻地理解严峻的形式以及身居要职所面临的风险与责任。而此时，可控的伤势与不收拘束的行动力使他如约出现在我面前，我却对这已然莫大的幸运依旧感到烦躁与不安。 我尤为不希望他受伤。无需犹豫，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为我无比在意他，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 0纪年-12月-30日 感染者编号：A 记录员编号：Gin 感染者体表蓝斑淡化，肢体动作增加，声带功能恢复。 血液样本颜色呈红色，病毒载量疑似极低，未能检出，抗体水平增高。 经初步判定，存在恢复可能。 ...... 再次见面时，他脖颈上晕染的蓝斑淡了很多，青蓝色的脉络已经退却到领口了。他正面对着隔离室铁门的方向假寐，我打开门锁走近，却本能地顿停了一步， ----因为他压低眉宇的表情。 前日的战场战况惨烈，为了守住基地唯一的储备粮区，上级下达了禁止撤退的命令，为首的三支精英队伍在混战中死伤惨烈，而我则在更换弹夹间隙，被I型感染者抓伤了脖颈。 彼时我站在战火将息的余硝里，目之所及全然是灰败的疮痍。或许去和我亲爱的做个伴也不错。我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百无聊赖地这般想着。可低分化型感染者百分之三的感染率并未波及到我，我在当晚通过了抗原测试，独自走在基地里警灯长明的走廊时，说不清淤积在胸口的庆幸与遗憾哪一样更深重。 上级强制给我批了一周假勒令我在基地养伤，我无处可去，便又去找他了。经医疗部妥善处理的伤口早已止血，高立的衣领恰好掩住了脖颈的纱布，可当我踏入他房间的那一刻，所有精心准备的谎言如撕碎的纸屑般一片片飘落在地上，破绽暴露无遗。 我注视着他向我所站立的方向抬手，默契如同本能促使我略过含义不明的揣测 同他俯身，我亦如曾经准允他用指尖勾住我的衣领，我在赌那一份奇迹。 直到他微启双唇，我再一次听到了他言简意赅的清冷嗓音。 他说，“扣子，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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