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凯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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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负笈觉得，士心的眼中像是燃烧着两团火。
他曾经听闻，火中最灼热最炽烈的部分颜色并非平时所见的红，而是极为宁静的蓝，看似冰冷的蓝色中蕴藏着能将人燃烧殆尽的热量。而士心的眼睛就是这样的两团火，宁静，深邃，却每每在与人四目相对时放射出足以灼伤人的热量。
然而这件事是他与士心相识许久之后才意识到的。
檐前负笈背着泰玥皇锦多次劝说逍遥游未果，最终还是泰玥皇锦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亲自出面相邀，加上道域形势所迫，逍遥游才不得已答应了指导士心术法。
檐前负笈去通知士心，少年正在房里秉烛读书，见到他来了，立刻露出一抹喜悦的神色：“辅士，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留了吃的。”
士心说着摸出一只小盒子递给他，里面是他曾经随口称赞过一次的点心。
少年伏在桌子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把点心放进嘴里：“好吃吗？”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默默地准备着措辞。
“太好了，我还担心时间放得太长表面的酥皮会放绵……”
“士心，”檐前负笈打断他的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宗主邀请了七雅之一的逍遥游指导你练习术法，明天就开始授课，我已经把传形纸人的咒力转移到逍遥游身上了。”
最后的半句是谎话，为了防止士心发表反对意见，然而他没想到士心听了自己的话，竟瞬间从桌边跳起来，震得桌上的烛台滚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士心伸出双臂箍住他，双手牢牢地掐着他的胳膊，“纸人是只属于我和辅士的，我不要让给别人！为什么你总是……辅士难道还不知道我对你是怎么想的吗？”
落在两人之间地面上的蜡烛顽强地闪了一闪，晃亮了士心紧绷的脸和苍白颤抖的唇，微弱的火光映进两汪幽蓝的眼眸，像深渊中默默燃烧的火种，又像海洋深处即将喷发的岩浆。
檐前负笈被他问得一愣，落在地上的烛台又滚了一滚，火光最终还是熄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抱……抱歉……我失态了……”士心松开他的双臂，在黑暗中迈着一阵细碎的步子摸到床边，“我要睡了，明天再说吧。辅士晚安。”
“啊……晚安……”檐前负笈茫然地应了一声。双眼渐渐习惯了黑暗，一片暗影中渐渐能看出了坐在床上的少年的轮廓，不知是不是蜡烛熄灭前看到的场景太过震撼，檐前负笈觉得自己现在仍然能看见士心脸上一双幽蓝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少年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炽烈的蓝色火焰。
他摸索着走出士心的房间，回身关上了门。双臂被士心双手抓过的部位灼热地发起了烧，热度顺着手臂一路攀上他的胸口和脸颊，檐前负笈一阵心悸，感觉自己热得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了？他想，为什么会忽然浑身发热，呼吸困难，甚至会感觉到心痛？难不成士心的目光里真的蕴含着炽烈的热量，自己仅仅是与他对视一眼就已经被他眼中的火焰灼伤？
士心问自己知不知道他对自己是怎么想的，自己对士心又是怎么想的呢？
檐前负笈一夜未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息不足，第二天檐前负笈真的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间听说士心在用纸人远程授课的事上仍然不肯妥协，逍遥游又不愿意回学宗，最终宗主只能决定把士心送去明昭晞与逍遥游共住一段时间，人已经出发了，傍晚就派人将行李送过去。
檐前负笈于是浑浑噩噩地爬起身，去士心的房间给他打点行李。
士心的房间里一切都与先前别无二致，只有地上的烛台被捡了起来横在桌上，烛台上的蜡烛已经断成了两截。檐前负笈包裹好士心的被褥，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展开再重新叠好，摞在铺展的包袱皮上。
士心的衣服让他想起少年穿着它们的样子，他提着一件外衫的肩膀让它悬在自己面前，大约是因为生病导致头脑昏沉，竟恍惚觉得士心就在自己眼前站着，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眼中燃烧着蓝色的火。
回过神时，檐前负笈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件衣服，嗅着上面残留的皂角味。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举动，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头脑也因此清醒了许多，他赶紧把衣服叠好包裹起来，但还是鬼迷心窍地偷偷藏起了士心先前装点心用的小盒子。
出于对自己行为的羞耻心，檐前负笈拒绝了给士心送行李的工作。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士心没有再回到学宗，也没有通过纸人联系过他，檐前负笈觉得这正好是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想清楚应该怎样面对士心。
然而他想得越是清楚就越是自责——自己是士心的长辈，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可以对士心产生逾矩的感情呢？
而感情是不受理性控制的，随着士心离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发地感受到自己心中对那个少年的渴望，以至于时常在梦中见到士心，梦到他小时候的蹒跚学步，梦到他初学术法时的欣喜，梦到他在黑暗中静静燃烧的双眼，梦到他的双手带着灼人的热度将自己燃成灰烬……
每当他半夜从关于士心的梦中醒来，就摸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小盒子握在手里。握着盒子，就仿佛与士心就在他身边，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盒子里会藏着士心留给他的东西吗？他这么想，但他从来没有打开过，正如他不想真正确认士心对自己的感情。
士心从明昭晞回来的那天，檐前负笈像其他人一样去门口迎接。他的衣襟里揣着自己偷走的那个小盒子，准备趁别人不注意把盒子放回士心的行李中间。
然而他毕竟不是很擅长做小动作，竟一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入夜，他见士心房里熄了灯，偷偷潜入士心的房间，与开了门正往外迈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没等檐前负笈说什么，士心就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进了屋内。
“你……”檐前负笈一阵心慌，“你熄灯之后还出门做什么？”
“我有东西不见了。”
檐前负笈又是一阵心虚，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盒子交给士心：“抱歉，我……”
“辅士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我……”
檐前负笈的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黑暗中士心的手握着他的手，那双曾经在梦中点燃他的手此刻正散发着灼烧般的热度，士心幽蓝的双眼在黑夜里澄澈地亮着，他再次看到了其中安静燃烧着的火。
他还想更多地欣赏士心眼中的火光，还想更多地体会少年灼人的热度，他想投身那团烈火之中，被那火焰彻骨地燃成灰烬，但他别过脸，目光闪躲着投向别处：“没什么……抱歉。”
“辅士，你为什么躲着我？”少年一针见血，“你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想见你，我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
“不……不行，士心，天元抡魁在即，你必须专心练习，不要再分心和我接触了，”檐前负笈摇着头后退，“我是你的长辈，你未来一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的……我……不能断送了你的幸福。”
“你眼里我的幸福就是作为如画江山的孙子参加天元抡魁，然后长大后出于学宗的利益与哪家的小姐结亲吗？”士心反过来问他，“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但你们可曾考虑过我自己的感受？你们所谓的我的幸福只不过是你们的臆想，是牺牲我真正的幸福换来的自我陶醉。辅士，我不要你自以为是的成全，也不要你的牺牲，我喜欢你，在明昭晞的每一天我都想到你，未来的人生中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没有你，我不可能获得幸福。”
士心说着，抓着檐前负笈的手，一把将他按进床铺里，俯下身来咬他的唇。
士心的唇滚烫，烫得檐前负笈连牙齿仿佛都化了，任由他探进失去防备的口腔里吸吮自己的舌尖。逼人的热浪由两人相连的双唇、相扣的双手和互相贴合的胸膛汩汩地涌入他的身体，檐前负笈热得全身瘫软，连士心喷在他脸上的鼻息也灼得他一阵阵发颤。士心的一双眼睛仿佛就是他全身热量的源泉，在黑夜中闪着夺目的光。
就在檐前负笈觉得自己即将因为全身的高热而失去意识时，士心终于停了下来。
“辅士，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很快恢复了呼吸，问道，紧接着抚开檐前负笈额前的刘海，亲吻他的额头。
“士心，别……”檐前负笈身上热如覆炭，胸中震如擂鼓，在士心含住他的耳廓舔舐时颤抖着推拒，“长幼有别，不能再进一步了……”
“辅士不喜欢吗？”士心问他，黑暗中闪着两团炽烈的火。
“不是……我……嗯……”檐前负笈的后半句话变成了一声叹息。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他马上住了口，士心则是继续从额头、双眼、鼻尖、脸颊、耳朵、下巴一路向下吻下去，又是舔又是咬地逗弄他滚动不已的喉结。
士心湿软的舌尖像烧红的铁条，在他身上烙下一道道灼伤的印记，檐前负笈颤抖着感觉到他又吻向颈窝和锁骨，热得意识模糊，脱口而出：“这段时间……你也没用纸人联系我……”
“辅士你不是已经把纸人……”
听到士心的话，檐前负笈才想起自己说过已经把咒力转移给逍遥游的谎言。自己居然因为自己犯的错误而埋怨士心，实在是太丢脸了。
此时士心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烧得火热的眼睛，伸手打开了落在两人身边的盒子，引着檐前负笈的手向里面摸。
纸的触感，人的形状，正是他送给士心的传形纸人。
檐前负笈不禁对自己的幼稚哑然失笑。
“辅士，你终于笑了，”士心又吻了吻他的嘴唇，贴在他身边躺下来，“今天的事，如果你喜欢，未来我还会为你做。等我长大以后，还要对辅士做更多更多的事。一定要等着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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