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HP|GGSS AU《深渊坠落》

HP|GGSS AU《深渊坠落》

一

无所可用

2025/01/20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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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黑暗。
	一片死寂的，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黑暗。
	……我……是谁？
	黑暗有一种可怕的力量，能让人的记忆都一并陷入静默，最终混沌地沉沦……沉沦到恐惧和绝望深处……
	突然，响起石板摩擦的声音，那里有一丝微光透进来，刺得双眼疼痛。他拼命睁大眼睛，生理性的泪水溢满眼眶，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一丝光亮——他才发现，他的四肢被铁链拴在墙角，阻碍了他的行动；否则，他定然早就冲过去了。
	一豆烛火现出了全貌，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如同最明亮的圣光。提灯人毫不在意他微弱的挣扎，却对他只顾盯着烛火颇有不满。
	提灯人在简陋的小桌上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走向他，用身形遮住了他望向灯火的目光，任凭少年挣扎着想要越过他的阴影。他俯下身，抬起少年小巧的下颌，黑色的长发扫过他的脸颊，轻轻地舔吻着那双溢满清泪的湖绿色眼眸，舌尖勾勒那绿宝石的轮廓，沾湿了蝶翼般的睫毛。
	“我亲爱的萨尔，今天过得怎么样……”低沉的嗓音满是温柔，在少年听来却如同恶魔的低语，光亮的出现带回了一丝理智和记忆，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萨拉查。
	少年的回应只有沉默，然而这是提灯人自那时以来得到的最为乖顺的反馈。他欣慰地勾起一个微笑，赏赐一般地让开了烛火，又从食盒里捧出一碗粥，用调羹搅了搅，舀出一勺，体贴地吹凉了，送到少年干裂的唇边。
	少年沉默着抿紧了唇，他也不在意，就一直举在这里。对峙半晌，少年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吞下了。
	“嗯，真乖……”他满意地点点头，一勺接一勺地喂完了一碗粥。
	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提灯人抚摸着少年修长的脖颈，感受那白皙肌肤下淡青色血管的跳动。少年挣扎着躲避这让他感到战栗的动作，扭开了头。提灯人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暴虐，他转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回来看着自己，“萨尔……来，喊我的名字。”
	“……伯爵先生——”
“——嘘，不对哦，萨尔今天很乖，但是——如果再喊错了，就不乖了。”伯爵修长的手指轻放在唇边，半是威胁，半是诱哄。
少年沉默着，他不愿意……被驯化，然而，他的身体和精神已濒临极限，他真的，怕极了那长时间的黑暗。感到下巴上的手指加重了力度，甚至让他感到疼痛，他疲惫地垂下双眼，不由得再度开口，“……梅菲斯特。”
伯爵笑了，手指轻轻地拂过着少年的下巴上已然淤青的指印。那么，现在是最后一步——“对，很好。现在，跟我说完最后一句话，萨尔就可以和我一起出去了……”少年攥紧了拳头，克制着颤抖的欲望。
“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梅菲斯特’。”伯爵的手指再度往上，抚摸着少年浅淡的唇，它们在粥水的作用下恢复了一点润泽，却还是相当苍白。
少年难以抑制地战栗着，他抬起眼眸，那湖绿的深渊燃起了一星火光，让伯爵为之着迷，然而，他吐出的话语却让他心生暴虐——
“你，做，梦。”
伯爵猛然收回手，暗红的眼眸后仿佛藏了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好，萨拉查。”他冷酷地喊着他的名字，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也带走了唯一的光源，拉长的咏叹调不留半分仁慈，“我们后天再见，希望——你能学得更乖一点。”
少年拼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沉默着，只为让自己不要把求饶的话说出口。在无边的黑暗中，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每分每秒都如同漫长的炼狱。
勇气随着最后一丝光线的消失而深埋，萨拉查闭上双眼，绝望地放任自己在记忆中追寻唯一的光明。

渴！极致的渴灼烧着喉咙，疼痛在胸肺漫溢开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蜷缩起，却只引起了微弱的颤抖和挣扎……突如其来的清泉润过唇齿，甘澧浇熄了灼烧的剧痛。
眼前闪过璀璨的金色，直晃得他闭上了勉强睁开的眼，却让他在又一次到来的昏沉中感到安心。
……
再度醒来，浑身的酸痛和枝叶划出的细小伤痕让萨拉查忍不住呻吟出声。眼前是光滑的岩壁，身下垫着简陋粗糙的稻草堆；然而，在匆忙的逃离中满头满面的灰尘却已被尽数擦净，身上也不再是沾满泥土的累赘繁复的长袍，反而是干净整洁的褐色短衣，略略有些大，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是谁？ 
洞中无人，一片宁静，地上有还未点燃的木枝拢成的篝火堆，旁边放着粗布行囊，之前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暂时出去了；洞外透出了晴朗的天色，隐隐听得见鸟儿婉转鸣啼，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萨拉查勉力坐起，隐隐记得自己昏迷时尚是夜晚，不知过去多久了，也不知是谁把他带到这里，但无论如何，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他侧身一看，鞋子还在旁边，至于衣服……
他犹豫了，至少该感谢一下这位好心人。出逃之时太过匆忙，并未携带任何财物，但他也许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他忍受着酸痛，慢慢地把自己从稻草堆上挪下来，可是当双脚触地，他不由得轻嘶一声——从未经过磨砺的双脚在长时间的奔波之后磨出了水泡，疼痛非常。
萨拉查的心沉了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狠狠心，手上用力一撑，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却让双腿一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倒下去。
——却落入了一个带着松枝清香的温暖怀抱。

金发青年带着刚刚打来的野兔和砍下的木枝，回到暂时栖身的岩洞。刚到洞口，就发现，他今早捡来的少年正摇摇欲坠——身体快过了脑子，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对方，少年带着奶味的体香仿佛小猫爪垫一样在他的鼻尖挠了挠。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轻轻把少年放上稻草堆，远离时却莫名地感到一丝遗憾。
少年好像被吓到了，有点僵硬，他安抚地后退两步，冲他笑了笑，开口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谢谢……我没事，不过是因为长途跋涉，所以有点累。”少年眼中带着一丝警惕，却很有礼貌，或者说，礼仪，“也许我可以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我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名见习骑士。”青年坦然回答，心中暗暗地琢磨少年的身份——他绝非普通平民，少年身着长袍而非精干的短衣，那柔韧的布料即使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却也能看出针脚相当细密，鞋子的面料更是极为稀有的羔羊皮，再加上他不寻常的谈吐……多半是贵族子弟遭遇了什么变故。
当然，对更深的隐私他无意探究，伸出援手也并非为了回报。他真诚地说，“你现在需要休息，虽然我也不过是风餐露宿，但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就在这里歇上一段时间？”
“这太过叨扰了。多谢您的好意，格兰芬多先生。”没成想，少年却拒绝了，“我不能……不准备在此久留。”他犹豫片刻，“……但也许这两天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来报答您的帮助，至少偿还了这件衣服。”
……心意可贵，但不必报答了，况且你自己都还无以为继……青年心里有些欣赏，但不把他承诺的回报放在心上，“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戈德里克就好。也请别提什么回报，不过是有缘遇见。你叫什么名字？”
“萨拉查……”少年顿了顿，“萨拉查·斯莱特林。”
青年从没听说过哪个贵族有这个姓氏，猜测少年多半没有说真话，“好，萨拉查，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见少年点了点头，他微笑，“我刚刚打来了两只野兔，就做个简陋的早餐吧。”
他拎起了野兔，又从包裹里拿起水壶，“唔，我要去处理一下它们，萨拉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戈德里克来到小溪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今早的相遇。

一如往常地，他在清晨醒来，今日天气晴朗，他还可以继续向南方前进，如此算来，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到达卡美洛王国了。他愉快地吹起口哨，四处搜寻着早餐的踪迹，却突然发现溪边的灌木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他快步走去，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虽然灰头土脸，却依稀看得出五官俊秀；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岁，一头短发被剪得很凌乱……
他似乎被惊醒了，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戈德里克凑近观察，似乎听到他在呻吟，“……水”，青年赶忙奔到一边的小溪鞠了一捧清泉来。他再次凑近，却被那一闪而逝的翠绿惊艳到了——少年有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眸。然而他并未醒来，又陷入了昏迷。
可怜的孩子，不知为何沦落至此。于是，青年抱起他往栖身的岩洞走去……

虽然陷入回忆，心不在焉，戈德里克手上的处理依然娴熟而精确，他很快地完成，又拎起灌满的水壶回到了岩洞。
可是，少年却已不见踪影。
青年叹了口气，有点郁闷——看来他还是不相信他。
他也不去找人了，干脆点燃篝火，在一边坐下烤兔子，心里止不住地为就此跑路的少年担忧。
——他明明已经十分疲倦了，之前还差点摔倒，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警惕且多疑？他肯定还没有吃早饭，若继续跋涉，又像今早一样晕倒了怎么办……
然而还没等他接着胡思乱想下去，却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发现少年竟然回来了，手中还攥着一大把翠绿的草。
“格兰芬多先生，这些是刚刚采来的蓟草，对于止血和外伤治疗都有奇效。”少年脚步虚浮，碧绿的眼睛却很沉静，“……我身无分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少年回来了，郁闷自然一扫而空，戈德里克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听了这话，心里却涨涨的。他接过少年的草药，让他坐下，当即揪了一小把捻出汁液涂抹他细小的伤口，“萨拉查你……唉，说好了喊我戈德里克。”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仍回去烤兔子。
“……谢谢。”萨拉查眨了眨眼睛道谢，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反应。
早饭烤好了，少年在犹豫间被硬塞了一只，他现下确实饥肠辘辘，忍不住咬了一口。
……好吃。也许是因为他难得饿了，这一口似乎胜过以前吃的任何珍馐美味。
看着少年吃得香，戈德里克愉快地笑笑，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问道，“萨拉查你接下来准备往哪去？”
“……”少年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回答，“我要离开这个国家……”，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听说东边有个国家很是繁荣，有所医师学校举世闻名，叫做霍格沃茨，也许……”他不说话了，似是想起了什么。
戈德里克敏锐地察觉出萨拉查的低落，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真巧，我也要往东南方向去，我准备去卡美洛王国挑战那里最厉害的骑士！”
他站起身来，抽出鞘中的剑，娴熟地舞弄了两下。
少年挑了挑眉，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我听说卡美洛从不接受平民成为骑士？”
青年有点蔫了下来，“是啊，可惜……”，但他很快振作精神，兴致勃勃，“不过能与最厉害的骑士决斗也是我所希望的！而且如果打败了他们，之后在别的国家成为骑士肯定要更容易，我一直期待着呢！”
戈德里克湛蓝的眼中散发出自信的光芒，开朗的笑容让他显得极为耀眼，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就像阳光一样……
萨拉查在心里暗自叹息，虽然骑士不过是最低级别的贵族，但无论哪个国家，平民想要成为骑士都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奴隶了。
贵族子弟天生拥有特权，只要通过较为简单的素质考核就可以获得骑士头衔；平民却只能依靠绝对的武艺和战功，还必须有贵族作为担保——于是常常还要比拼谁能支付更多的报酬。
骑士的地位愈是高贵，平民就愈是难以晋升。他，看多了这样的不平。
 “……祝你心想事成。”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谢谢！也希望你早日到达目的地。”青年笑着回答。
“我要走了，再次感谢你的照顾……”少年努力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么快？”青年有些担忧，还有些失落，“……好吧。”
萨拉查忍着疼痛向外走去，已经耽搁了很久，决不能多待了，不然……
他最后一次回头，微微地勾起嘴角，“……再见，戈德里克。”
青年愣了愣，笑着回答，“再见，萨拉查！”
他目视着少年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之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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