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茂】神的随波逐流

灵茂短篇

写作业鱼

2024/12/04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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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周灵茂60分关于「白酒」「沙子」的短打，一些告白篇后第二次心动学会直球和主动的小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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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新隆很少喝白酒。

他的酒量几乎堪称一滴倒，柠檬沙瓦下肚都能醉柠檬，碰上白酒这样的高端局更是灾难式的神志不清。所幸他虽然酒量差但酒品并不差，醉后也只是变得相比以往反常的安静，某些平日掩藏起来的事物这才悄悄露出一些端倪，和酒吧热闹的氛围大相径庭。

很久以前应酬时总是被客户灌醉，最初接触社会时的灵幻新隆也曾有过稍显稚嫩的一面，亦或对自己的酒量尚无清醒的认知，每回赴酒宴那枚三寸不烂之舌便像打了结，总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也宕了机。好在向来聪慧的他很快便适应了职场规则，无论是潜移默化地圆滑推脱还是借擦嘴用的毛巾偷偷吐掉，都渐渐熟能生巧。

时间久了，白酒这样烈性的饮料几乎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之中，只有极度低糜的时刻才会想起喝一杯。至于醉态，他未曾了解自己在那之后会干什么，再令人赧愧的情况也许不过就是夜晚在没有人的巷子里撑着墙吐一会儿，然后东倒西歪地自己回到公寓，除此之外只要不违法乱纪一切好说。

算算时间，在遇见影山茂夫之后他已经许多年没再喝过白酒了。灵幻新隆把他随时叫来除灵理所当然得没有半分心理障碍，却在酒吧醉得即使那夜已经无法独自回到公寓也不愿给影山茂夫打一个电话。就像他掐灭烟头下定决心戒烟的那一刻一样，灵幻新隆同样不愿让这个孩子见到自己像是烂泥一样的“形态”。

只是毕竟身处同一座城市，难免也会看到这样难堪的一面。和那孩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灵幻新隆眼底还一片模糊，只感觉眼前来了一个略感熟悉的路人，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这个拿着空酒瓶的酒鬼避而远之，反倒像是一张对称画一样和东倒西歪的他时刻保持着面对面。灵幻新隆本想自己让道，却见他迎面撞了上来，明明是小小的身板却让他条件反射安心地想将自己的重量交给对方，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师匠，我快透不过气了”，这才意识到该放开他了。

灵幻新隆后退两步将身上的酒气与龙套隔开，尽量离开路灯最亮的区域又难得有些心虚地偏过头防止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血丝。像是这样名作疲惫大人的一面，他还没有做好让对方看到的准备。

他从不担心对方会失望于他的并不完美而因此离开自己，只是担心将来面前的少年也会无可避免失去一些自己所憧憬的东西，沦为一模一样的大人。

“可别学我啊，龙套。”灵幻新隆笑了笑，想要驱散此刻最不想见到对方的尴尬，却被异常不擅长读空气的对方提起了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事。

“因为在手机上看到师匠的定位在这条小巷徘徊了近一个小时，有些担心所以出来看看。”影山茂夫瞥了一眼灵幻新隆一直攥在手里的空酒瓶，“师匠去喝酒了吧，因为我的事？”

“怎么会，只是去应付了一些生意上的伙…”再次望向对方眼底的时候，他想起了影山茂夫第一次向某人告白时自己难得的坦诚，与再不欺骗对方的决心，于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愿意抬起头让光照到那张还留有“奇怪花纹”的脸上，“即使我这样说也并不可信吧。所以说，是呢…龙套。”

“为什么，我的心意给师匠带来困扰了吗？”影山茂夫抬头望着他，“如果不喜欢，师匠可以像小蕾那样干脆地拒绝我。”

“龙套…”灵幻新隆伸手搭住他的肩，轻轻拍了两下，“小蕾是个好女孩，比我更值得你的喜欢。即使不是小蕾，也应该是其他和你一样年轻的女孩，但万万不该是我。”

“为什么？”
“理由你自己很清楚吧，你也长大了啊…”灵幻新隆往前走了两步，准备离开这个狭窄的巷道，却在半途停顿了一下回头望。

路灯的光倾泻而下，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耀眼地将一隅黑暗镀成白日，让他联想到会在山顶投下光束的外星飞碟。

天外来物。他的脑海中出现这一词，好像那个不偏不倚站在光与世界中心的少年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地闯入了他的生活，乃至于他的人生。

但他不是真正的飞蛾，即使有趋光性也懂得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望。他可以舍命冲进火中将影山茂夫救出，但他无法选择在火里与他一起燃烧。

灵幻新隆扶着墙防止自己东倒西歪，像个跛子那样一步一步往巷子外边走。影山茂夫看着他逐渐钻进深邃的黑夜，有些犹豫地抬了抬手，前方早已损坏的路灯有一瞬间也发出惨淡的白光又很快熄灭：“师匠，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

这一回没有回答，只是本就迟滞的步伐干脆停顿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角离开暗巷。在进入影山茂夫视野盲区的那一刻，灵幻新隆终于扶着墙蹲下身——作为一个醉鬼方才强打起精神清醒片刻已是强弩之末。他听到手中酒瓶和地面碰撞的清脆叮铃，又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发出落入水中那般的噗通声响，在漆黑的夜里像是方才被问问题错拍的一秒心跳一样突兀。

因为不想欺骗你，所以无法拒绝你。又因为爱着你，所以无法接受你。

那之后的事情又不记得了。视野的最后定格在那张卷成捆不知何时塞在空酒瓶里的纸，次日再醒来是在自己的公寓，床头还放着一瓶牛奶和一张茂夫留下的字条，不知昨晚那个小孩是怎么把自己那么大一个成年人带回这里的。

他低头张望，身上贴心地换上了睡衣。往常都是自己在照顾他的，什么时候他居然也学会照顾别人了呢。

龙套这家伙，以后肯定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灵幻新隆舔去唇边最后一滴牛奶，轻松地笑了笑。

影山茂夫捡到那枚酒瓶是在大学旁的河畔，像是调味市的那条一样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闪闪发光。

往常他听闻灵幻新隆讲过儿时的一个都市传说，满月的午夜十二点，月光落入水面的位置是能够跨越人与人之间心灵隔阂的通道。只要在新月不受月光照射的时分将想要对爱的人诉说却难以开口的话语写成漂流瓶投入那片隧道，就能在河神的帮助下送达到挚爱的身边。

彼时影山茂夫询问过灵幻新隆是否相信这个传说，对方摆了摆手道：“哦…这个啊，我小时候乱写了一些东西试过，结果那个瓶子又漂回了我身边，我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偶尔的黑夜里，路过酒吧的影山茂夫会看到灵幻新隆走路略显不稳地拿着一只喝空了的白酒瓶，里面隐约可见有点湿答答的信纸。他跟在他的背后一路走到河畔，看到对方即使在醉酒的状态下都精准地将手里的瓶子投入了同一个位置。

那只瓶子除了已然裹满沙土外和现今自己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样，好像瓶口都尚留存着嘴唇抿过的痕迹。影山茂夫将木塞拔开，里面扎着信纸的绳已经松动，纸张都展开几乎粘在内壁上，被用超能力小心翼翼地抠了出来，皱巴巴的纸上好像还能隔着时间闻到白酒的气息。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那个夜晚自己从河边把方才强打精神终于力竭的师匠艰难地架回公寓，在月亮也不曾眷顾的黑夜里，他小声问“如果以后我去很远的地方无法一直帮助相谈所除灵，师匠会因此产生意见吗？”

醉鬼说话含糊大舌头，只依稀听出在说着，无论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为你骄傲，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龙套，你人生的主角是你自己才对。

“那么，想要和师匠交往这个决定呢？”醉鬼又开始不知所云把话题扯远了。

灵幻新隆喝酒会断片。影山茂夫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大可将那夜两人回公寓后自己忽然被方才还酣醉骨软的人束手抵在墙上，靠近、靠近，在二人闭目前眼中的深情不似伪装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这也是他的决定，一个不增加负担不再让师匠为难的决定。

后来他也的确离开了调味市。坐上前往东京的电车前，轨道呼啸噫呜哀鸣，行李箱随之唱和拉出两道与摩擦声同长的辙痕，而回过头的时候看到送行的师匠站在站台上一边插着兜一边笑吟吟地招手：“哟，一路顺风。假期别忘了回来打工啊。”眼中是满溢而出的欣慰和藏在那背后的不舍，淡淡的，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今距离那时已然过去一年，在展开信纸看到上面确凿是灵幻新隆字迹的那一刻，影山茂夫也怔了一下。

“灵幻这家伙真是抠门啊，明明寻常向河神祈愿传递心意是需要递上足够钱财表达虔诚的。他竟然1日元都不愿意塞。”小酒窝冷不丁地在身后出现，神情半是鄙夷半是无语地吐槽道。

“好久不见啊，小酒窝。”影山茂夫微微笑了笑，“如果投入钱币，真的可能做到这种事吗？”
“当然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说。即使真的有河神存在也不会管这种东西吧。”

“那…师匠这份信是怎么过来的呢？”
“偶然漂过来的吧，你还真是走运。”小酒窝移开目光，吹着口哨离开了。影山茂夫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抓着信纸微微泛黄的两侧，低头安静看了起来。

有些字已经晕染得模糊不清，像是望向那人时总觉隔着雾，看不清真实面貌。但大意与影山茂夫所想的大差不差，话里寄予的满是隐晦的感情。即使没有指名道姓，如今被交到自己手里的事实还是昭示着它们为谁而起。

他何尝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所谓的神是命运，真心话都藏在瓶肚里。影山茂夫再次看向那枚白酒瓶，上面的标识已经模糊不清，细看才发现瓶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都是在漂泊过程中被无数沙砾所致。

「而我不愿你成为下一个我。」信的最后落款不是灵幻新隆为了某天成为大人物而提前苦练许久的签名，只是简简单单的师匠二字。

好像大部分美好的事物总是十二画，家人、恋人、朋友、师匠……最后者竟是比一切都要珍重许多。也唯独师匠一词，是最易也最难担起的，不需要家人的血缘，不需要朋友的志同道合，也不需要恋人的亲昵与激情。它只需你随时保持清醒，明白什么不能共存，永远不逾矩地当一盏指路明灯。

影山茂夫把瓶子重新收了起来，正想给灵幻新隆打电话，却又将翻盖机摁了回去，转而走进乳制品店拿了一瓶牛奶，洗完空瓶后同样塞入一枚信，周身冒着彩光随同300日元一同投入河流。

又是一年夏天，该回家了啊……

今年放假的那几天，陆陆续续返乡的学生让本不算拥挤的电车也逐渐热闹起来。灵幻新隆在站台等了许久，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像过往几年一样一起走在调味市的大街上，影子偶尔交叠几秒，互相默契地撞肩竟也对得上位置了。

是啊，他几乎快要忘记向来总是仰望着自己的少年成长得有多快，在他搭着对方肩膀的手一点点升高不再如从前省力时，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小心翼翼敲开相谈所大门的小豆丁已经不再需要自己蹲下来说话，两只明眸中的仰慕何时也逐渐被爱慕所取代。

他们畅谈许久，学习、生活、朋友……直到夜色将至快要分别，灵幻新隆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影山茂夫看着他摇了摇头，很快被灵幻新隆笑着拍了拍肩：“要加油了啊，龙套。我在你这个年龄可是有很多人追的。”也不知话里是庆幸还是难过。

“但是…师匠不也一直没有结婚吗？其实师匠很清楚自己也有着喜欢的人吧…”影山茂夫默默搭上了肩膀上的手，“虽然你在任何事情上几乎都能做到完美，却不太擅长应付感情上的事呢。朋友也好，恋人也好，其实并不是你交不到吧。”

“啊，有时候真拿你没办法，你比从前敏锐了许多啊。”灵幻新隆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地从影山茂夫手心抽出自己的手，“我已经三十三岁了，龙套。大人是无法凭借喜欢这么单纯的理由就抛开一切客观条件埋头于一段感情的。”

“我不明白，长大反而会让人变得胆小吗？”影山茂夫像那夜站在路灯下那样直直望着灵幻新隆的眼睛，“变得犹犹豫豫，不再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像…以前的我一样。”

“不，长大不会让人变得胆小。长大只会让大部分人平庸。”而平庸带来了自卑，自卑带来了胆小。

“师匠……”并不平庸。

灵幻新隆扶着额头笑了笑：“真是的。明明这些年你一直在成长，如果反而是我落下了脚步开始倒退，总有种输给你的感觉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吧，龙套。”

影山茂夫点了点头：“从前都是师匠在等待着我慢慢长大，我也愿意等师匠一回。”

直到两人挥手分别一段路，灵幻新隆才长长叹出一口气，耳尖微微有些红：“这小子…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啊。”

他自然还喜欢着影山茂夫。不如说在对方离开调味市前往东京读大学的这一年里，本想一头扎进工作麻痹内心莫名的空虚，却发现这种情愫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倒是把两人的合影翻来覆去摸得快要盘包浆了。他以为影山茂夫也只是开玩笑，但经今天的对话已经能够确定对方心中也仍然抱着这样的心情。

爱要怎么撒谎呢，如果爱真的稍加努力就能消退，那就不是不讲道理的爱了。

临近公寓的时候，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龙套发来的消息，问他想不想去海滩边玩。真罕见，这家伙居然主动向别人提出想要去哪玩了，看来他在学校也结识了许多改变他的朋友。

想到这里，灵幻新隆的眼神柔软了起来，像是路过一束光一样，踱步走过公寓前明亮的路灯，一闪而过的影子在光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夏天和海滩是个常见的组合。但两人保证这绝对是他们最难忘的一次海滨之旅。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恰好下车落地。灵幻新隆瞥了一眼影山茂夫的秃头柠檬小猴泳裤，不由一脸黑线地感慨道：“呃…在某些方面，你倒是一点成长和变化都没有啊。何况谁会在晚上来海边啊。”

“虽然师匠这么说，不也还是跟来了吗？”影山茂夫脱下鞋，把着鸭子泳圈往海边跑。一步三回头，看到灵幻新隆坐在台阶上拿扇子扇风，于是看会儿海看会儿师匠，在沙滩上留下一堆密密麻麻的脚印，一如国中时期的自己那样。

等到夜晚海滩边的人散了七七八八，灵幻新隆起身把西装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夜里海风较冷，本想早些回去，但影山茂夫抬头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比平时睁得大了些，盛着光束好像黑夜里升起了一轮明月。

潮汐的声音在独属于两人的安静海滩泛了上来，逐渐与悸动的心跳合拍。向来温柔的声音在这样的宁静氛围中也不显得突兀，此刻好像在对心尖上的人说话那样柔软得小心：“呐，可以再借我十分钟吗，师匠？”

说着，影山茂夫赤脚向大海走去，脚踝没入闪着粼光的水中，随后是膝盖、大腿。“喂，龙套！”眼见对方没有丝毫停下的意图，灵幻新隆快步跟了上去，却在下一秒用手臂挡住了视线，感到一阵激荡的水汽扑面。

眼前的背影像是被清风刮过那样碎发肆意地飘着，令人更加震撼的是如同摩西分海般只能想象于神话中的场景降临于现实。他看到脚下的水正在向两边退去，为二人延伸出一条直达海底的道路，而站在路中央的影山茂夫回过头看着他，腿上还沾着水滴与少许沙子，在月光中闪烁着陆离如美玉的色彩，好像一枚奔他而来的漂流瓶，瓶中衔着的话语是爱。

令人想要逃避的、无法直视的、不被允许的爱，灵幻新隆后脚无意识向后挪了半步，转头发现来路仍然是沙土。影山茂夫没有把他身后的海水重新堵上，没有将二人置于孤岛。他只是仍然留出退路，好像无声地在说：不想面对的时候，逃跑也是没关系的。

而两侧，满是透明又荡漾的海水，流动着、静止着，甚至可以看见鱼虾穿行在身侧，又好像被一双手温柔地托着，指尖拂过，仍然是沁人心脾的清凉。

要逃跑吗？

灵幻新隆眼神微微偏移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身后的短短一条沙路仍是广阔无垠的世界，普通、平淡、安全，一如他过往三十三年的生活。而向前走，则是长长一条路，狭窄、寒冷，两侧一旦坍塌便造就置普通人于死地的深海，只是路的尽头……

他向后挪动半步的后脚跟重新回位，随后稳稳地、坚定地向前走去。

只是路的尽头、大海的中心，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丢下一个人逃跑的人。所以他有必须面对的理由。一如这一条每走一步心跳就更响一分的路，爱本身就是剑走偏锋。

“龙套。”这回灵幻新隆看着他比平日明亮几分的眼睛，看着他努力压抑着情绪却仍然藏不住小心思的嘴角。只是轻轻吐出两字，周身的海水便翻腾起来，一枚耀眼的东西从海浪上鱼跃而出。

灵幻新隆眯起眼抬头。那是什么？翱翔的月亮？

沉甸甸的手感落入他的掌心。一个牛奶瓶，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几乎瞬间，他就明白了影山茂夫的意思。望向对方的那一刻，发现他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只白酒瓶。

“师匠，”影山茂夫熟练地说着，“也许这句话你已经听厌了，但我还是想说…我爱慕着师匠，请和我交往。”

“龙套……”灵幻新隆手指在牛奶瓶上紧攥了一下，“你长大了，我不想再对你说谎。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同样拥有着消极面目、会去酒吧喝得烂醉的平凡大人，只是个淹没于社会、无法成为大人物也没有朋友的普通人。我明白自己并不差劲，可是偏偏是你，让我希冀着你能获得最幸福的幸福。”

“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也早就说过了……师匠的真实面目是，一个好人。”影山茂夫淡淡地笑着，“一个会抽烟、会喝酒，但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小孩的健康而戒烟，会在郁闷得独自喝一整晚酒后、第二天醒来仍然积极又努力面对生活的，值得我喜欢的好人。所以我想，也许世界上最幸福的幸福并不存在，但是我想要的幸福一定是只有师匠才能给予的。”

“每次提起师匠，我总会想起我捡到一个随波逐流神明的那天。剔透的、内心丰富的、充满划痕的、沾满沙砾的，并不完美的神明。或许就连神明也会有落魄的一面，可是我捡到祂并被祂捡到的那一天、明白我是被祂爱着的那一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所以呢，我也把自己的心意投入了这片海洋。任曾经在祂身上留下岁月痕迹的沙土也将这枚漂流瓶进行一遍又一遍命中注定的洗涤，直至它交到你手中的那一刻，也许比不上你所经历过的一切，可是你看，我也有划痕，也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抱有‘自己是唯一的大人，需要独自承担和思虑一切’这种想法了呢？”

“龙套，你……就非我不可吗？”灵幻新隆喑哑片刻，眼中的光有些闪烁。
“非师匠不可。”影山茂夫点了点头，“这回我完全认清也决定不再欺骗自己的内心。在收到师匠瓶子的时候，上面的确存有灵力，但却不是所谓河神而是熟人的气息。那一刻我明白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偶然，有些机会不去争取是永远不会撞到你面前的。正因为偶然太过偶然，我不想被自己不够勇敢这种原因影响而第二次错过师匠，错过最不想错过的眼前人。”

“啊…真是没办法。你都这么说了，作为大人的我可不能不如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事到如今，即使我说得再多，已经认定的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吧。罢了，我也是时候该拿出一点勇气了。”灵幻新隆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了一点头，几乎和影山茂夫鼻尖对着鼻尖，眉眼前所未有的放松，“以后也请多指教了，龙套。”

“……”影山茂夫直直盯着灵幻新隆一动不动，一秒、两秒……

“喂，你这家伙，这时候倒是给我一点回应啊，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灵幻新隆有些脸红地退后半步。

“抱歉…我以为接下来师匠要亲我。”影山茂夫好像此时才回过神，脸一下涨得通红，“抱歉…原来只有我在想糟糕的事情，师匠并没有在想吗……”

“笨蛋…接吻是要闭眼的啊！”已然变成蚊香眼濒临抓狂的影山茂夫被没有比他好多少同样红成一个大番茄的灵幻新隆拍住了两边脸颊，“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我当然也是会想的…但是刚刚确认关系就接吻进展也太快了，但是…但是……破例一次，下不为例…！”

“等一下！师匠，不要在这里…我的念动力会撑不住的……！上一回在你的公寓做这种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超能力打碎了你的瓷杯。”

“噢噢，太好了！原来那个瓷杯不是因为我醉酒砸碎的啊……看来我的酒品还不错。等等，你说上一回？我对你做了什么让你的念动力失控？”

“亲…亲……”影山茂夫支支吾吾地抓着灵幻新隆几乎要把自己脸颊挤扁的手，从缝隙里蹦出了一个字。
“……啊咧？”灵幻新隆僵硬地放开影山茂夫，“对不起啊，龙套。我收回前言，我真是糟透了…”

“不过…以后师匠再去喝酒的话，请务必带上我吧。至少在你喝醉以后我可以把你带回公寓，别再在同一条街游荡一个小时像是在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容身之所一样不知道去哪了。”影山茂夫像小时候那样牵上灵幻新隆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大海之间，身后的裂口迎着脚步慢慢闭合，如同两人走出了一片海。
“不要。”灵幻新隆果断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影山茂夫顿了顿才道：“为什么？师匠已经不需要再在意我看到你喝醉的样子了吧，我也不是不能喝酒的小孩了哦。”
“啊，不是的。”灵幻新隆笑着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变作十指相扣，“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单单喝酒也太沉闷了，还是吃点拉面和章鱼小丸子更合适我们吧。何况与你互通心意后，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有需要喝酒解闷的烦恼了。”

“嗯…即使我不在你身边？”
“即使我们离得很远，我们也离得很近。”而我在不近又不远处，用明天换你靠近我。

最后一步迈出大海时，两人拥吻在一起。这一回海浪还是静静地起伏，沙子也静静地流，因为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理所应当，他们早已是彼此的“one and only 1”，有且仅有，独一无二。

那天两人一起漫步在海边，腿上沾满了沙子，做了一件全世界最无聊也最有趣的事——用一整晚的时间，在海滩上找到了两颗和彼此眼睛最像的石头，直到破晓的那一刻一起打了一个喷嚏，苦恼又无奈地相视一笑。

—END—

【灵茂】神的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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