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空】酒馆

【枫空】酒馆

淮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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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擦拭着手里的高脚杯，看着酒馆里被玻璃折射的五彩灯光，听着酒馆里人们彻夜的狂欢。
属于少年人独有青涩的嗓音演唱着令顾客疯狂的曲子，掌声、欢呼、尖叫，从未停止。
万叶眯起眼睛瞄向空的位置，越过闪烁的霓虹灯光看向那一抹靓丽的金色。
空收拾好吧台，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歪头对万叶微笑。左耳上的透白色耳坠晃晃悠悠，不停折射它所接收到的光。
万叶转回头，继续歌唱顾客们的狂欢曲。
空还在看台上的人，跃动的鼓点一下一下地踩着他的心跳，引起胸腔的共鸣。他托起下巴，沉浸在略有些嘈杂的节奏中。
“老板，”来人敲了敲吧台的桌面，“来一杯晨曦清露。”
空回神，伸手去够吧台上的调酒杯：“客人，我们这里的晨曦清露是气泡果酒饮品哦。”
“我知道，就要这个。”
“好的，请稍等。”
空正要将手中的基酒倒进调酒杯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回手中的调酒用具。
“您的晨曦清露。”
客人接过酒杯，对着吧台上方的灯光晃了晃酒液，抿了一小口，随后皱起眉头。
“你确定这是晨曦清露？”
“是的，这的确是晨曦清露。不过是不含酒精的。”
“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我当然知道。在追究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您——您能将酒钱付给我吗？不接受表演代付哦。”
来人沉默。
“所以啊，我给你一杯果汁饮品就已经很仁慈了，温迪。别以为你变个装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温迪挠着脑袋，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你怎么认出来的啊……不过，你不应该先把顾客需要的饮品做好吗？”温迪特意在“需要”上加重了语气。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扮相，或者说，形象，可不像是个成年人哦。”空整理着货架上的酒饮，回答了温迪的问题，“不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精饮料是我们的规矩呢。”
温迪鼓起腮帮子，用玻璃杯中的小勺搅动着果汁，即使现在空背对着他，他也能想象到那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室内舞台的周边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两人抬头看过去，只见舞台中央的万叶正鞠躬道谢，起身的瞬间无数火焰似的红玫瑰被扔上舞台，越发衬得台上之人发梢的那一抹红色亮眼。
温迪回过头来，空还在盯着舞台的方向，视线穿过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
那种目光……
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第一缕透过云层的阳光。
温迪的手指在高脚杯口画圈，心里却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很耀眼嘛，你说是吧，空？”
就像是从美梦中醒来一般，空怔了一下，随即给了温迪肯定的答案。
“像风。”
温迪看到空不解的神情，才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整：“很自由，很洒脱，不会被乱糟糟的事情束缚，就像风——这是我给他的标签。”
空低下头给自己调制饮料。
“我说空，就算你知道他可能不接受，但也要试一下吧？连我都看出来了，他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没有谁能留住他。我也一样。对他来说，我并不是特殊的。”
“那你也……”温迪余光瞥见万叶的身影，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重新出口：“这个味道……龙舌兰？你在调什么？”
空不明白温迪的话题为什么转移的这么生硬，但也顺着他的话来回答：“是我新调整的配方，还在练习。”
“颜色很漂亮，”空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很像你的眼睛。”
刚结束表演的万叶将稍稍有些长的头发扎起来，发圈上还带着两个小小的枫叶装饰，额角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轻轻落在他略微敞开的领口上。
空的心狂跳不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第一个品尝它的人。”万叶朝空笑笑。
“当然可以。”空稳住自己想要发抖的声音，重新准备调酒的用料，“刚才这杯的比例不对，我重调一杯。”
温迪指指那杯被空推开的半成品：“那这杯我喝咯？”
“嗯。”

独属于龙舌兰酒的草木气息在三人之间弥漫，透明的酒液顺着空的动作被盛进调酒杯，淡黄色的少量果汁也被混入其中，空又将一杯在灯光下看不清颜色的液体倒进去，加了冰块之后就以娴熟的手法摇晃摇杯。
“刚刚那是什么？”
“如果前一种是柠檬汁的话，那应该是橙汁吧？”万叶看向空，得到了后者的肯定。
“欸？怎么猜到的？”
“可能是因为有些橙子的甜味跑进了我的鼻腔？”
空将摇杯中的液体倒入长饮杯，又取来了大概二十毫升的石榴汁缓缓倒入杯内，轻轻搅动着。空又从身后的小冰柜中拿出一份冰激凌，又取出了一些同样的石榴汁淋在上面。
“这是必得利石榴汁吧？除了调酒以外，竟然还能这么用。”
杯中原本透明的酒液已经有了颜色，自杯底而上，由石榴汁的暗红色渐变成清晨第一缕阳光般的淡金色。空抬头将饮品和甜点推到万叶面前，却冷不防与他对视了一眼。空心中一惊，绯红色悄悄攀上了他的脸颊。
而此时的万叶在想，这酒真的和空的眼睛一样，如同日出一般美好。
温迪噙着酒，看着身边这两人的互动，几乎肯定了万叶对空是不一样的，来自异乡的星星留住了风。他咽下最后一口酒，随便找了个借口成为自己离开的理由，将时间留给了身边的两个不善言辞的人。
“虽然很想尝尝空调的酒，但还是下次吧。”
四处流浪的诗人这么想。
万叶拿起身前的酒杯，对着灯光欣赏酒液的颜色，但又像是借着看酒的理由看吧台后面的人。
这人怎生得这样一双眼睛？瞳色下浅上深，由灿烂的金黄色慢慢过渡到日出般的橙色，最后变成有些暗橙的棕色。
“名字想好了吗，这款酒？”
“桦树。”
“甜美清爽、果香四溢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辛辣的口感……是参考了红桦树吗？”
“差不多吧。自古以来就被当做爱情之树的红桦树，寄托了多少烂漫青年对心上人的爱慕，它的树皮有时也会呈现这样的火红色，配合这款酒的口感与味道……你刚刚也说了，清甜，但是微微辣口，不像是青年们追求爱情时的感受吗？”
万叶将目光移回酒上，看着色彩界限逐渐融合的酒液，似乎是在思考空刚刚的话。
“但其实我觉得颜色要更像日出一些，但是味道……不怎么贴。有客人，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品尝吧？”
经万叶这样一问，空也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与工作里去了，刚才的一点局促全然消失不见。他见又有客人来点饮料，跟万叶打了声招呼就去忙了。
万叶一个人在吧台发呆。
比起日出，他觉得这杯酒更像日落。
整体偏暗沉的色调，或许更像一切事端平息之后的结尾。那一点辛辣的口感，或许是一切欢乐之后不为人知的辛酸。
都说酒能反映出调酒师的心境，但想到这里，万叶觉得还是自己曲解了空的用意。
他自己都说了，是青年们热烈的爱意。
还是不要多想了。

作为酒馆的老板，空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不仅亲自上阵当调酒师，就连每次酒馆打烊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空看着趴在吧台上浅眠的少年，不忍心将他叫醒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我给他的酒只有十几度啊，怎么就醉了呢？不会是有人给他灌酒了吧？！那也不对啊，我明明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调酒，也没看见有人过来找他啊……”
空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个问题，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少年已经醒过来了。万叶抬手抬手扯住空的衣角，揉着眼睛黏黏糊糊的道：“空？我睡了多久……酒馆已经打烊了？”
被抓住衣角的时候空吓得一个激灵，心还在扑通狂跳：“嗯？对，把吧台的灯关掉就可以走了。”说着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暖光灯。
万叶起身向吧台后摸过去，干净利落的关掉了还在工作的几盏灯。空也适时的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拉着万叶出了酒馆。
“是不是我睡糊涂了……空，我记得你家在另一个方向？”万叶看着空锁上酒馆的大门，道了别以后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发现空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脑袋的清醒程度。
“我家是不在这个方向没错……但是……”空有些心虚的用手指挠了挠脸，目光也有意错过万叶探求的眼神，“我妹妹今天在家跟朋友一起办party，现在应该还没结束，我这么回去不知道不会不会打扰她们……”
“那你怎么还要关酒馆？明明可以在酒馆住一夜的。”万叶无奈笑笑，空确实是很爱他妹妹，但他也知道，派对什么的，都是借口。
他想看看空想干什么。
更何况他还有事情想告诉他。
“习惯性的就把酒馆关掉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门锁上了。”
万叶轻笑几声，惹得空有些恼羞成怒：“笑什么……”
“所以就这么跟着我走了？”万叶敛了笑意问空。
“嗯，无意识就跟着你了。”
“啊，到了。”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的功夫，已经到了万叶家楼下。街边的路灯还亮着，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偶尔经过的车辆也给深夜的城市添了几分喧闹。
“现在怎么办？不如来我家凑合一晚吧？”
“……好。”

叮咚。电梯停了下来。
万叶拿出钥匙开门，空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么在他家住下了？虽然只是一晚而已。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别那么局促，随意一些——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不用了。”
“那你先坐，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空坐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手里，脑袋里空白一片。
他此刻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才编出那么一个扯淡的理由。
“真没出息……”空无声的骂自己。
“衣服给你找好了，要去洗澡吗？”万叶把衣服放在空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先去洗吧，我……我先歇一会儿。”
等万叶进了浴室，空也坐不住了，开始四处走动，有意无意的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件事物：实木桌上的透明玻璃杯、花架上的几株鸣草、冰箱上的几张便利贴……很随意，但又透露着屋主人的一丝不苟。
空注意到墙上的日历有些标记，便凑上去看。
“原来他每天的行程都会直接写在日历上啊……这人怎么会有这么传统的习惯。”
这个月已经到了月底，空将日历往后翻了一张，却冷不防看到一个用红色记号笔加重的日期。
“向酒馆……道别？他这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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