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之影

乔基文合集+存档

咸鱼翎栎

2025/04/01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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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发生在深夜的小插曲

短打小甜饼，已交往设定，阿乔有人形

行文很迷，纯粹是为了满足作者想看小奇撒娇和屑但纯情的阿乔，属于为醋包饺子

可以接受的话→

——————

基尼奇很久没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在破旧的小木屋内，男人的脸因醉酒和愤怒而变得通红，不断与一旁抱着黑发幼童的女人争吵着什么。很快，这场争吵变成了男人单方面的叫骂，又演变成单方面的殴打。男人暴躁地抓起桌上的碗盆扔向女人，桌上空了就抄起扫把发狠地向女人身上打去，柔弱的女人只得在一地狼藉中蜷缩在墙角，用并不宽厚的背部保护着怀中的孩子。

男孩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眼中看不出一丝这个年纪孩子面对暴力应有的恐惧，有的只是麻木与茫然。

基尼奇只是沉默地旁观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但他无法醒来。

梦中的时间概念很模糊，他眨了眨眼，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

他看见女人带着一身青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黑发，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屋后的空地，沉默地打理起地里的杂草。男孩坐在屋门边，编织着手中的蓖麻，幼嫩的手掌上满是细小的伤口。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抵是终于醉倒了在床上呼呼大睡吧。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断地重复、循环，争吵、暴力、生活，日日夜夜。终于有一天，女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早早地起床，像往常一样采摘地里的作物，为丈夫和儿子准备好早餐后，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在仍熟睡着的孩子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她决绝地向门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于是，幼小的孩童继承了母亲的职务。

他很快接受了这一切，或者说，他别无选择。所幸，母亲在离开前已经教授了他足够的生存技能。他学着母亲的样子，耕种，捕猎，编织，以及在一天的劳累之后面对在赌桌上输得一干二净的父亲的怒火。倔强的男孩一声不吭地承受着男人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即使知道像母亲一样哀求也许会唤醒父亲的良知，他依旧像是在与什么抗争着一般，只咬着牙用无神的眼睛看向双目通红的男人。

渐渐地，男孩有了逃跑的力气，他一次次在父亲的打骂中冲出家门，群山会接纳他，带着自由的风声，森林会保护他，透着明亮的天光。

直到有一天。

基尼奇又看见了几乎刻入他骨髓的那一幕。男人躺在山崖下的碎石间，一片殷红逐渐在头颅下蔓延开，失去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上方的阴沉天空，握着酒瓶的手松开，于是酒瓶向遍地的碎石滚去，发出清脆的响声，成为死亡与孤独的昭告。

恍惚间，少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瘦弱的孩童，机械般地挥动着铲子，用一铲铲的泥土将父亲的尸体埋葬。

他形单影只地走在热闹的市集间，幼小的身子拖着与他身形不符的巨大麻袋，那是他今天要用来交换生活必需品的猎物。他听见周围止不住的窃窃私语，他察觉到周遭族人怜悯的目光，但他只是沿着脚下的路，低头一步一步地缓慢走着。

他又听到部族中其他孩子肆无忌惮的嘲笑。

“怎么，在那个女人之后，你的赌鬼爹也不要你了？”

“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滚回去吧！肮脏的泥巴猴子！”

他以为自己已不会在意他人的话语，但他为什么会感到浑身发冷？男孩顶着发晕的脑袋勉强回到他栖身的那座小屋中，终是没能支撑住，倒在了床边的地上。

大概是昨天淋了雨的关系，没有人不会生病，挺过去就好了。他昏昏沉沉地想。

身体一阵阵地打着寒战，基尼奇只能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以保存流失的温度。意识模糊间，他突然感觉到怀中似乎有什么在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他下意识地把它抱得更紧，那暖意却在一瞬间消散。

然后，是一阵格外响亮的怪叫声——

“#^$¥&*%——基尼奇！！！你在干什么啊伟大圣龙的身躯都要被你挤扁了！你这是大不敬——”

基尼奇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在了一起，而阿乔正在眼前红着一张龙脸气愤地挥舞着两只像素小手。

…刚才感受到的温度应该是来自于阿乔吧，毕竟他现在这副身躯是借助燃素显现的。基尼奇垂眸，想要起身，身体却像是仍陷在梦境中一样不听使唤。

“喂！伟大圣龙在跟你说话呢！干嘛不吭声，睡傻了？”库胡勒阿乔这才注意到少年的姿势，绕着飞了一圈，觉得他的脸色相比于平日实在是有些苍白。于是龙化作金发少年的模样，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你缩成一团是干嘛？难不成…你做噩梦了？”见基尼奇似是默认，库胡勒阿乔俯身撑在床边大笑起来，“哇呼——这么大个人了还做噩梦吓得瑟瑟发抖呢！我明天就要告诉这小破村的所有人，那个冷冰冰的猎龙人其实还是个做了噩梦会害怕得缩起来的小屁孩！哈哈！”

“大半夜的，安静点。”基尼奇无奈地抬头，眼前是阿乔逼近的笑脸和垂下的金发。看着得意的龙，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一段有些模糊的记忆。

那是他刚与阿乔签订契约后的不久。

他接到委托，去一个秘境取出其中的秘宝，却一时不察落入了陷阱。

眩晕过后，他艰难地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简朴却温馨的木屋内，而父亲和母亲正带着温柔的笑容向他张开怀抱。

他下意识呢喃出口：“父亲，母亲…”却在下一秒哀伤地意识到，面前双亲的面庞模糊不清。

幻境终归依托于人的记忆，而他早已记不清父母的面容。他解开绑在腰间的匕首，毫无留念地朝掌心划去，周遭虚幻的温情场面随着疼痛化作碎片散去，他仍处于秘境中冰冷的石室内。

“哎呀，这么快就醒了？我正想着去敲醒那边的遗迹机关弄死你呢。”身旁的像素龙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话头一转，“不过，你刚才是见到了…你的父母？这么想来，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们啊，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难不成…”

秘境凝滞的空气中回响着龙恶劣的声音。

“…你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

见他的动作一滞，龙发出几声促狭的笑，墨镜下的眼珠子转了转，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恶意：“基尼奇，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父母吧，你看，这里不就正好有一个让你可以永远和他们在一起的机会？只要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阿乔，准备战斗。”

他只是举起大剑，走向了遗迹机关盘踞的方向，那是通往他目的地的必经之路。

基尼奇没有错过阿乔在伸手探查他额头温度时眼中闪过的担忧。曾经无时无刻不盼着他死的恶龙，现在却会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还愿意为了他变为自己不屑的人类的模样，换作是以前，这样的场景他大概想都不会想吧。

少年低低地笑出了声。

“不是，你突然笑什么？真睡傻了？”库胡勒阿乔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翘起的嘴角。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如果就此打住阿乔一定会烦得他睡不着觉，这样想着，心情不错的基尼奇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们刚签订契约那会，我在秘境中陷入幻境那次。”

“哦，那件事啊…”龙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是他刚从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出来后不久。

陷入幻觉的人类失神地对着前方呼唤着父母，而龙正在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这小鬼的弱点而沾沾自喜。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托生于地脉与元素，生来就是烈焰之国的至高领主，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弱小的爬虫才会需要父母的保护，而人类尤是，不仅出生时连进食和行动都无法自主，甚至常常在自立后还与父母保持着联系。

他跟着基尼奇在人类社会中混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过不少在离开亲人后大哭大闹的孩子。和他契约的小鬼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想必不知在何处的父母就是这家伙一直隐藏着的致命弱点吧。

于是恶龙向人类发出了邀请。

他被拒绝了。人类只是像往常一样指使着他战斗，龙息把袭来的遗迹机关击倒，少年紧跟着射出钩索向它逼近，挥动大剑精准地破坏了机关的核心，随后扭腰带动武器向后挡下远处的炮击。巨大的冲力让人类踉跄着退后几步，还未稳住身子又迅速向上方的石壁发射钩索翻身向空中跃起避开地下钻出的遗迹机关，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借着重剑下落的冲力让僵直的机关彻底散架。

龙有些挫败。在方才提到父母时，他分明看见了人类眼中的失落，他本想即使不能哄骗人类沉沦于幻境也能影响他接下来的战斗，最好就死在这些机关手下，但猎手的攻击仍如往常一般精准而稳定。

算了，要是就这么容易得到这具身体，就太没挑战性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变回像素形态的龙看着结束战斗的人类。少年正靠墙喘息着，已经显出薄薄一层肌肉的胸口微微起伏，流下的汗水沿着脸颊滑到下巴，又滴入敞开的领口，沿着颈部的纹身一路滑落，脸上青绿色的燃素刻录纹仍散发着微光，在昏暗的遗迹中照亮了少年俊秀的面容。

年轻，健康，还很符合龙的审美。库胡勒阿乔越来越期待得到这具身体的那天了。

另外…墨镜下贪婪的目光注视着少年如宝石般的绚丽眼眸，那眼中瞬间的哀伤早已消失，明亮而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前方。

…这家伙的灵魂，也一并收下吧。

不知不觉间，龙的目光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现在想来，也许从那一刻起，就有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了吧。

“不对，你突然提这个干嘛？”库胡勒阿乔猛地回过神来，圣龙智慧的头脑转了转，很快得出了答案。

“你…梦到你的父母了？”

基尼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低下头，轻声说：
“是做噩梦了。阿乔，可以抱着我睡吗？”

龙的脸瞬间就整个变红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气恼。他没听错吧？他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的仆从在垂着眼睛软着声音求他抱自己欸！他的脑袋被巨大的惊讶和喜悦冲得晕乎乎的，等龙回过神来，他已经毫不矜持地窜上床躺在了人类身边。

“…咳！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伟大圣龙也不是不能满足追随者一点小小的要求！”库胡勒阿乔闭着眼扬起头，像是为了掩饰尴尬故意扯着嗓子，然后一把将身旁的人类抱在怀里。

“有吾的庇护，区区梦魇，必然不敢再来打扰，汝就安心睡吧！”

基尼奇嘴角勾起，腿被龙尾缠着的感觉有些怪异，但并无妨碍，他回抱住阿乔，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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