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上红蓝】大也说今夜月色真好

阿沐沐

2024/12/02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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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开始的时候，鸣田射士郎不是很能明白在正常社会该如何正常地生活。
然而准确来说，其实他非常明白如何“做一个正常人”。在射士郎过去的职业生涯里，他有一整本手册作为学习装扮成正常人融入社会的资料：学生该怎样上学，金融从业者该如何与人谈话，在赌场做服务生该露出怎样的笑容。怎么坐地铁、怎么去便利店、怎么预定餐厅……
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姿态去扮演一种身份是射士郎手到擒来的事情。但这些身份都是暂时的，一旦从中剥离出来，他就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最外显的一点就是穿搭。
对于鸣田射士郎来说，衣服的选择往往由接下来的用途决定——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需要穿着方便行动，又具有一定防御能力的战术服，根据潜入地点环境的不同，战术服的配件也会有相应的改变；装成金融人士的时候需要穿上价值不菲的西装，用恰到好处的领带夹来彰显“自己”的性格；蜜罐任务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根据目标人物的喜好装扮成青涩活力的大学生、心怀不轨的演艺圈人士甚至是“误入歧途”的夜店咖——渔网袜透视装什么的不是没试过，扮成女孩子的情况也有那么几次，无论如何，他总能做得很好。
小时候教官就告诉他做他们这一行的一次失败意味着终生麻烦，他年纪轻轻脑子空空，只觉得不过一死而已，有什么好麻烦的。
现在他对着新住处里那个空荡荡的衣柜，大脑一片空白。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几天前他接到任务，潜入调查一位横空出世的年轻富豪，在他做好万分准备潜入之后出乎意料地被抓了个现行。那个人穿着暗红的夹克和看不懂的花衬衫，年轻耀眼得像一团烈火。
范道大也用玩具一样的武器指着射士郎，最后露出真诚的笑容——“我迷上你了，那份能力，我买下了。”
没有质问，没有询问，没有任何疑虑，只是做下决定、然后宣布结果。这份自信魄力让人不自觉追随，毕竟生物对于光和热总是有无法抗拒的迷恋，就算是鸣田射士郎也不例外。
任务失败就算了，还擅自更换老板，怎么想他现在也只能暂时消失。范道大也立刻在又大又空旷的别墅里划拉出一间房交给鸣田射士郎。
“这里之后就是你的家了！”
家？
很快他在这里布置好需要的东西——电脑、网络、设备。只要有这些，他就可以为范道大也工作。很快射士郎发现原本的组织放弃寻找自己的下落，深谙组织风格的他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大也的手段。
这么有本事，所以他看上我什么了？
这个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到今天有人敲门，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身高两米多的机器人端着一盘咖喱。
范道大也的脑袋从机器人后面钻出来，热情地为他介绍这机器人是奔多里奥，是外星来的——
看到这么活泼的机器人就算了，现在又告诉他是外星生物，之后是不是还要说他会变身，其实是超级英雄？
“因为见你几天都没出门，奔奔有些担心，怕你饿死。”范道大也解释道。
他一向吃得很少，这几天靠饼干和能量饮料维持生命，对于间谍兼程序员来说这比家常便饭更加稀松平常。
“啊……”鸣田射士郎踌躇了一下，思索着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话。
可惜就算是他，大脑储备里也没有应对这种场景的方案。看出射士郎的犹豫，大也心领神会地接过奔多里奥手中的咖喱放在射士郎房间的桌子上。
电脑上数据流奔驰，屏幕冒出闪烁的蓝光。射士郎注视着新任老板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不由得有些紧张。
范道大也说话了。
“架士郎，明天一起去买东西吧。”
？
自己惊讶又茫然的表情一定非常蠢。
“你这里空荡荡的，不像能住人。总该买几件衣服。”
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在嘴里来来回回滚了七八圈，最后他听到自己说：“那个字读い,いしろう。”
大也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大笑着和茫然的奔多里奥一起离开了。
“明天见，架士郎。”
回忆完毕，问题仍然没能解决。他坐在这里面对空荡荡的衣柜思考明天该穿什么衣服，总不能穿着这身本来就在房间里的崭新睡衣出门，那套战术服更不是好的选择。

“鸣田射士郎”该穿什么衣服呢？
一开始范道大也嘴里还说过什么以后你的方向盘就归你掌控这种话，现在方向盘确实是在自己手上了，他却往哪边开都不清楚。这样的思考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一早，大也开门看到面色苍白眼下乌青的射士郎，当即明白对方的顾虑。
他靠在门框上抱臂思考片刻，遂极其热情地表示我来搭配，随后将人带到自己的衣柜前。
尽管不挑，但射士郎看到那一柜子花衬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三步，没有明说，但是从后撤的步伐微弓的脊背和拧紧的眉头也能看出他的抗拒。
“这么不喜欢吗？”范道大也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震惊。
扪心自问，大也的脸是那种带着可爱感觉的帅气，此刻再加上一层难过，伤害力顿时翻倍。鸣田射士郎十分受不住，审慎地回答：“太有大也的风格，我可能不适合。”
大也顿时恢复笑容，奔多里奥兴冲冲地带来一个平板，说着既然网购很发达，不如就在网上一起给射士郎挑衣服吧（虽然射士郎觉得这是奔多里奥无法出门逛街而产生的私心）。
页面眼花缭乱，从休闲到正式，从宽松到修身，潮流到古板，射士郎虽然没有明示，但是反抗的表情仍然明显。有时候虽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选择出现结果的一瞬间，人起码能知道自己讨厌什么。
后来大家都饿了，奔奔煮好咖喱，在人和机器人的敦促下，射士郎勉强吃了一小碟咖喱。
平时总是在工作的人空闲下来反而会变得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既然出门采购不行，那么多时间要消磨到何处呢？奔多里奥兴奋地提议我们来看电影吧，我看过的电影里说过，这叫电影之夜。
豪华的别墅自然会有堪比电影院的家庭影院，两个人类窝在沙发里而奔多里奥则兴致勃勃地坐在一边的大豆袋上。
这是一部老式特工片，范道大也以前看过，穿着西装、英俊不已的间谍在一场场动作戏中把潜入行动搞成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世界，然后与爱人接吻。
他偷偷偏头，剧情正到高潮，鸣田射士郎看得专心致志，荧幕的光在他脸上闪闪烁烁，让那双眼睛像水里的寒星。
最后演员表走完，鸣田射士郎恍然大悟——“西装吧。”他这样说。
无论是任务还是生活，西装都很适合，而且他确实也经常穿西装。
第二天有个叫振骑玄蕃的人带着一个老裁缝过来给射士郎量体，他这才知道范道大也昨天大手一挥买了一家老牌西装店。狐狸一样的男人叼着棒棒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留了张名片奸笑着离开，着实是让射士郎有些不爽——当然，他那时还不知道玄蕃带给他的不爽远不止这些。

02
新伙伴有睡眠障碍，范道大也是在第二个月才发现的。
原因也很简单，任何人在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神情憔悴并且把咖啡和能量饮料兑在一起当水喝的队友，都知道他肯定缺乏睡眠。
范道大也这下是真的非常迷惑了：我这里既不用通勤也不需要打卡，我作为老板也不会在半夜给你发消息，为什么还会有缺乏睡眠的情况呢？
这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大也的好奇与担忧也日益增加。出于关心，范道大也决定直接问：“架士郎，你晚上做什么去了？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
奔多里奥也过来关心：“对啊射士郎，人类睡太少会秃头。”
面对他的问题，射士郎愣了一下，像一个机器人正在处理新数据。
“晚上在睡觉。”这就是直截了当的谎言了。
对此，范道大也选择在征求射士郎同意的情况下安装监控。
在没有遗留工作的情况下，鸣田射士郎会在10点洗漱11点上床，然而直到范道大也睡着又醒来，射士郎都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微微地睁着，视线虚无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个点。
睡觉和睡着差距很大。
头脑晕眩、心跳过速，眼前是黑白的雪花，大脑一片空白却总感觉思绪良多。一直以来紧绷的，连睡觉都不会放松分毫的人被丢进一个松弛的环境，下场就是产生排异反应。
范道大也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将他揽进一个温暖安全的巢穴里，如果明天睁开眼，巢穴就消失了怎么办？
头痛的症状越来越强，就在射士郎纠结着将手伸向药瓶，准备加大安眠药剂量的时候，敲门声打破了混沌而寂静的夜。
眼前的射士郎像一片幽灵一样，憔悴而苍白，轻飘飘地站在大也面前。
“架士郎……”
只是一个故意错读的名字，但是大也不赞同的表情下想说的所有话射士郎似乎都明白了。
也许是夜晚，也许是缺乏睡眠带来的暴躁，射士郎有些暴躁地说出心里话：“你这里很安全，但是太安全了。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这么让人安心的地方，那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我只是你的部下而已吧，你买我，我帮你做事。”
然后射士郎被大也脸上受伤的神情狠狠刺中，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悲伤，为什么他会心碎，鸣田射士郎不明白。
良久，大也说：“并不是什么部下老板这样的关系。”
“对不起。”射士郎道歉。
“架士郎会开车吗？”
“会一点……诶？”
话题跳转之大让射士郎忍不住偏头望着大也。
“反正睡不着，不如架士郎带我去你的地方吧。”
这个狡猾的男人又在下命令了
“在你不睡觉的时候，你会想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
他将爱车的方向盘交给射士郎，自己破天荒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射士郎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大也一命令他就照做，但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行动起来。
红色跑车一路飞驰，沿着城市公路穿过无人的街巷，穿过林立的高楼，最后沿着盘山公路奔驰进漆黑一片的山林。
最后他们停在山顶，这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
“哇。”范道大也取了安全带下车，不得不说鸣田射士郎的车技着实有些狂野。
正是夏季，此时天上银河流淌，群星密布，城市之中也能见到数点繁星，范道大也感叹道：“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真的很美啊。”
“嗯，这里很宽阔，四周都有树丛，很容易埋伏，也很容易被狙击。”
只有将所有隐患都掌握在手中，了解所有不安全的因素，才能觉得安全。
是这样吧，会趴在最高处睡觉的野猫，垂着一根尾巴下来看似轻松，但是会在风吹草动的一瞬间跳起来。而如果变成家猫，则会找个最阴暗的角落待上好一阵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确认自己可以信任环境。
是这样啊。大也想。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特工片，特摄片也还没有开播。于是他们裹着毯子坐在地上看银河，看睡着的城市，好像一对专程来露营的情侣。
风推着云静谧地流动着，偶尔在地上投下一片很快就会消失的阴影。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不安的话。”良久，范道大也问“我都会回答你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在基地里做的那些车辆调试不像是在地球送快递需要的设备。”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大也笑了。
射士郎将手中握着的饮料罐转了一圈，说：“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确实不是送快递的设备。”
于是在星空下，范道大也分享了自己和奔多里奥的初遇，分享了一个梦想。
梦想，帮助他人实现梦想，守护大家实现梦想的链路，梦想的连锁——
在几天之前，如果有人跟鸣田射士郎说这些，他只会不屑一顾，并且由衷地觉得自己浪费了五分钟射击练习的时间。
可是从范道大也嘴里平静地说出来，这件事情就闪闪发光，真诚而璀璨。
“你看起来这么平静，”射士郎说：“怎么这么疯。其实我前不久才消化掉宇宙机器人会煮咖喱这件事。”
宇宙很远，很辽阔，他们甚至不能确定现在看到的星光是否来自于一颗早已湮灭的恒星，但是范道大也说要带着他到宇宙去开赛车。
好疯狂，而且很危险。
“所以，你要来吗。”范道大也凝视着他，“这是我的梦想，不是你的。”
射士郎从未对自己的过去有过任何的不满，他不明白有什么好不满。但是当大也宣布射士郎的方向盘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刻，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于是鸣田射士郎举起手与范道大也碰拳。
“那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了。”
对方的温度穿过薄薄的皮肤从骨骼传到心脏，周围那吵死人的蝉鸣忽然停止了似的，射士郎只听到一阵心跳的声音。
砰、砰……
射士郎无端想起在某一次调试中，他附身的时候大也正好转身，于是他的嘴唇曾经擦过大也的耳垂。
现在他又回想起那个触感了——轻柔而温暖，活像是亲吻了一缕阳光，可真奇怪，射士郎从未亲吻过阳光。
他盯着范道大也那张帅气的脸失神，对方的眼睛像是沉寂了几千万颗星星。
“今天月色真美啊。”范道大也忽然说。
鸣田射士郎说：“今晚没有月亮。但是，好的。”
然后他亲吻了阳光，那几千万颗星星也同时亮了起来，射士郎忽然觉得自己能睡一个好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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