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笠】旧照片

【黄笠】旧照片

kikasa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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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弟弟我曾见过的。”
　　黄濑凉太坐在地上，拿着手机，板正着脸说。
　　笠松幸男一脸莫名其妙地夺过他的手机，向屏幕上看过去。这是一张发布在某网站上的摄影作品，但是画质不算很好，拍摄日期似乎不近。
　　黄濑所说的弟弟，大概是指这个照片里的少年。他看起来中等个头，头发剪得很短，穿一件极普通的篮球衣，右手握着瓶喝过一半的蓝色宝K力。一身透亮的蜜合色的皮肤，脸像是被球衣或毛巾之类的随意擦拭过，露出一方微微发红的干净额头。短碎的刘海乖乖立着，发梢上闪着汗水的光。一双浓直的剑眉，直插入鬓角，漆黑的睫毛在他瞳孔上方打上一小片影子，浅蓝色的眼睛又清又亮，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
　　照片的下方，有一行灰色的备注小字，写着：“宝K力弟弟”。
　　笠松对着手机沉默了一阵，就在黄濑以为他的前辈终于要意识到照片上的人是谁的时候，他才迟疑不决地发问：“唔……这谁？宝K力弟弟又是什么鬼？”
　　“就是拿着宝K力的可爱弟弟嘛！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才叫他宝K力弟弟。”
　　“哈？这么说的话，那你又怎么见过他？”
　　“所、以、说——”黄濑有些委屈地喊着，“——那个人就是前辈你啊！”
　　“啊是吗？抱歉，我已经忘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中学时期参加的某场校外篮球赛吧？他确实不太记得了。
　　其实笠松不知道的事还有一件。
　　那天黄濑正在家赶功课赶得不耐烦，百无聊赖抓起手机刷刷刷一通乱点就点进去一个论坛，在里面看到一篇挖坟贴，标题上写着“求助：请问谁认识这个打篮球的孩子？超可爱！好想知道他是谁！”而回帖数有9999+。
　　黄濑本来不想点开看，毕竟打篮球又超级可爱的人，除了前辈还能有谁？可他又有点想见识这个“超级可爱”到底是有多可爱。反正不可能有前辈那么可爱吧？绝对不可能。他想跟自己赌一赌。
　　但他最后还是输了，输得很彻底。
　　帖子中那张照片中的人，黑头发，蓝眼睛，蜜合色皮肤，那么好看……不是前辈又是谁？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抑或是加快了一下，让他忽然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唔哇……”
　　黄濑觉得他的脸肯定是红了，摸上去，面颊确实是热的。他好想喊出声，但还是捂住了嘴巴，将上半身蜷在桌子上，从指缝里传出一点细微的像是在笑的呜咽，一双长腿在椅子下面来回来去地踢。
　　“是前辈小时候诶！太可爱了吧……”
　　原来真的不可能有比前辈还要可爱的人，如果有，那么那个人就只能是前辈自己。
　　于是他又在第二天社团活动的时候把照片悄悄拿去给森山求证，森山不顾笠松在旁就大声笑起来：“哈哈哈这不就是笠松吗？真的好嫩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哪来的这种照片快点老实交代……”窘得黄濑红胀着脸用颤抖的食指做出“嘘”的手势，示意森山小声点，制止无果后只得将手机抢过再从旁开溜。
　　脸上虽然带着窘迫的笑，但他内心却是幸福的。只是他没听见森山因为被无视而不满地大喊着让队长现在就来制裁他的声音。
　　笠松这时才发现黄濑正在那边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对着手机傻笑，大家都开始热身了这家伙到底在那边搞什么飞机？作为海常史上最负责任的队长他如何忍得住，一颗球瞄准了黄濑后脑勺就不偏不倚地直直飞了去，“嗙”的一声，正中目标。
　　人倒是摔倒了，不过手机还没扔，黄濑趴在地上喊着疼却不起身，还在傻傻盯着手机看。于是笠松从远处发起助跑，起跳，落地——在黄濑屁股上落下一个漂亮又完整的脚印，是正义从天而降的标志。
　　黄濑嘴里哼着疼，在笠松脚边翻了个身，挺直了身子躺在地上，眼神顺着前辈的黑色护腿向上望了去，沿着线条格外好看的大腿肌肉直盯到短裤深处的阴影里——
　　史上最完美的绝对领域！黄濑觉得自己赚到了。
　　笠松见状，抬起右脚在黄濑肚子来了最后一击。
　　唔！这下子视野更好了，看到前辈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了！是灰色的耶……黄濑感到了幸福，他合上眼睛。
　　“不好了！黄濑好像晕过去了！”这样喊着，森山却一点都不着急，还用一副黄濑又犯病了的表情指着地上的人张着嘴无声地笑个不停。小堀已经见怪不怪了，走过去把黄濑扶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吧，黄濑？”
　　黄濑有点晕乎乎的，但他还是尽力装成没事人一样，拿着手机胡言乱语起来：“这个弟弟我曾见过的……”
　　虽说蓝色宝K力确实是笠松从刚开始练球的时候就喜欢喝的运动饮料，不过“宝K力弟弟”的名号听起来确实诡异了些，一点都不适合他。他拿过黄濑的手机，低头去看那篇帖子。
　　原来这张照片是发帖人在翻看曾是摄影师的父亲的摄影集时偶然发现的。帖主当然有三番五次地追问过父亲这照片中的人究竟是谁，但那个记忆力衰退的中年男人也确实是忘了个干干净净。无计可施之下便把照片扫描了发布在某论坛里求助，却没想到这个无意间的求助帖跟帖数量竟然能达到9999+这种连系统也无法计数的程度。
　　“前辈这时候多大？有上初中吗？看起来真的好小好可爱喔！”
　　“当然已经是中学生了啊！”
　　“好想让小时候的前辈当我的弟弟呢……毕竟我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
　　才不是弟弟呢。
　　我是想让前辈做我的男朋友啊。
　　黄濑想。
　　可是这种话又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我说，你可不要拿着这张照片到处招摇过市啊。”笠松把手机递给他。
　　“我知道的，前辈。”
　　黄濑点头答应，接过手机，就立即把照片保存再设成壁纸和屏保，然后跑去场边放好手机开始慢跑，热身完紧接着的就是运球投篮等一系列练习。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丝不苟，连笠松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甚至感到一丝欣慰。
　　如此相安无事直到练习结束，大家都陆续离开了体育馆。黄濑是那种每次都会主动留下来帮忙打扫的积极分子，因为他总是喊着“我不能让前辈总是最后一个走，我也要留下来帮忙！”所以他一直都是这样帮忙帮到底。
　　笠松这边的打扫先结束了，就先去拿上黄濑的手机和背包替他保管。把手机放进裤兜里的时候，不知道按到哪里，屏幕亮了，他意外地发现屏保就是那张他小时候的旧照片。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前辈！”
　　黄濑向着他跑过来，磅磅磅，运动鞋砸向地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体育馆里听起来格外的响。
　　“谢谢你帮我拿手机……”
　　他有些不安的心在嗓子眼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半晌只憋出来一句听起来毫不在意的话。
　　“……你这个笨蛋！要是叫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他攥紧拳头给了他一下，才将手机拿给他。
　　黄濑上来握住前辈有些紧张的拳头，还好四周无人，他才得以露出那最灿烂也最肆无忌惮的笑容：“看到了又怎么样呢，实在不行，我就说这是我男朋友小时候。”
　　这只是一句卑微的试探，一个不像话也不合时宜的玩笑。
　　说完，他就开始后悔，害怕得低下头，不敢看他。这时候的眼神交汇让他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冲动时纵有滔天的胆子，等劲头过去，就会连体育馆里时钟的秒针的影子都害怕起来。听觉被无限放大，指针咔嚓咔嚓地走着，好像一把剪刀不停地在剪人的神经末梢。
　　即使怕成这样，他还是握着前辈的手没敢放，就好像一旦放开了，就再也抓不住了一样，他就会永远失去他似的。
　　笠松对他这一头天生的金发看不顺眼很久了。也许这就是不论黄濑在哪里，在干什么，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原因。就算他在感情方面再怎么无自觉，也总不能对一个天天缠他烦他吸引他注意的金色发光体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吧？
　　他浓直的眉紧皱着，克制着……他突然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当他男朋友这件事了。然后他在嘴角高高挂起一丝狡黠的笑，给出他只考虑了一瞬间就得出的答案。
　　寂静无风的体育馆里好像突然有一阵风吹来，把他的回答送进黄濑的耳朵里。
　　他依稀听见他说，好。
　　这一个字从前辈口中说出，黄濑就是觉得比最标准的教科书里的发音都要清晰动听。虽然这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就是这一个字，却像暴风雨夜的海啸，把能接触到的一切都席卷个干干净净。
　　“我说，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盯紧黄濑的眼睛，用被他握住的那只拳头往前一顶，抵在他胸口的位置上。
　　“别人问你的话，你可得说这就是你男朋友，你要是不说那就死定了。”
　　那明明只是一句卑微的试探，一个不像话也不合时宜的玩笑……可他真的答应了。
　　黄濑什么都说不出口，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紧闭着眼睛，应该是想憋住眼泪。他伸手去抱前辈，以他这样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的所有力气去拥抱他。
　　手机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没有人想去捡。
　　黄濑的眼眶红了。
　　他不过是想把他仅有的、全部的爱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不管他接不接受，不管他想不想要，哪怕被他随手扔掉都无所谓，反正他是给定了。
　　血气方刚的十五六岁，尽管冲动，尽管幼稚，尽管从不考虑后果，但也总有着最单纯最真挚也最炽烈的情意。他的前辈被他整个地包裹在怀里。
　　两个人都在安静地呼吸着，心跳声于某一瞬间交汇、重叠，世间万籁就此沉寂。
　　笠松不是那种懦弱的人，他对人对事向来都很认真，只是他不知道他对感情是不是也一样如此。
　　不知道是在哪一天，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做不到刻意去无视黄濑那张灿烂又无害的笑脸了，他觉得他的认真和理智好像输给了某样东西。
　　等他向一切都缴械投降后，才发现原来他脑海里早已写尽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故事。
　　他的手，他传球给他时发力的手，手掌很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干净又整齐……
　　他专注地看他时，眼里会反射出他的影子，他的眼睛像是裹了蜜的琥珀核桃，那么甜……
　　他有很多种笑容，笑是他做模特的职业本能，可他还是最喜欢看他笑，尤其是只对他一个人笑的时候，他的笑容里会生出一种哀伤的温柔……
　　他的怀抱里也遍布这种温柔。
　　笠松将脸埋进黄濑胸口的球衣里，鼻腔里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皂香味。
　　“作为交换……”
　　球衣上那层薄薄的聚酯纤维，蒙住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我也想要你的照片。”
　　他还是没有抬头。他的脸已经烫到让他不好意思抬头了。
　　“好……”黄濑颤颤巍巍地回答，嗓子有些哑了。笠松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低沉的共振。
　　“前辈，可不可以把壁纸和屏保都变成我啊？”
　　“……才不要。”笠松推了他一下，终于把头抬起来，“手机刚刚掉到地上了，没事吧？”
　　他示意黄濑先把手松开，然后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手机。
　　轻轻碰了碰锁屏键，一张黑发男孩的旧照片在屏幕上亮起来。幸好幸好，没有摔坏。
　　刚要起身，黄濑就擦着他蹲下来了。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很近，鼻尖差点就要碰在一起。笠松尽力睁着双眼聚焦眼前的画面，可他怎么都有些看不清黄濑的脸。
　　黄濑用手撑着地，顺势向前一步，笠松的身子不稳，向后倒了一下，坐在地上。他向后退，他就紧跟着贴上来，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瞬间稀薄。
　　“前辈，让我亲一下……”
　　黄濑的声音还是很沙哑。向来对前辈毕恭毕敬彬彬有礼的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却不是在询问——
　　——而是一场预告，一句发动攻势前的宣言。
　　先是鼻尖先碰到，然后就是嘴唇。黄濑的吻有着并不过分的攻击性，就和他本人一样。更多的是占有欲，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且霸道的占有欲。
　　该死，他伸舌头了……笠松颤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照单全收。
　　黄濑当然明白，他的前辈只是嘴上凶，内心却是温柔的。哪怕他再有错，他得到最多的，也总是来自前辈的关爱与疼惜。
　　犯了错的人其实比谁都要伤心。笠松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总会原宥，他其实什么都原宥。
　　黄濑深谙，这是前辈给他的独一份的宠溺与纵容。他的前辈其实温柔得要死。
　　想到这里，黄濑的吻更加迫切了。他将右手托在他脑后，用左手支撑着，渐渐把他带向地板。
　　笠松感受到焦灼的空气在两人的鼻息间往来，他感到有些喘不上气，但等他慢慢适应这种窒息感，就觉得有些享受了。尽管身子发软，他还是用尽力气拥抱着黄濑，从他精壮宽阔的背肌直抚到修长的颈项，轻揉着他颈后的短发，用稚嫩的吻回应他。
　　笠松有些自暴自弃地任凭事态发展。反正火已经燎原，反正理智早就被烧得片甲不留，何不如就这样尽情尽兴地烧下去……
　　黄濑终于亲够了嘴，将目标转移到别处。脸颊，耳垂，下巴，喉结，锁骨……他几乎想要把他前辈全身上下都吻个遍，打上他黄濑凉太的专属印记。
　　多亏他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在学校，他才依依不舍地在最后的进攻前及时刹住了闸。
　　“前辈，怎么办……”
　　黄濑红着眼睛，泪水被包在眼眶里，将流不流。笠松随着他的视线低头，就看到个小帐篷在短裤上支着，就和他本人一样楚楚可怜。
　　“……站起来了诶。”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想办法，等下还要回家呢。”
　　“回我家？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家今天没人。”
　　“快滚！”他用力把长腿往前一蹬将黄濑踹倒在地，接着起身走到背包前翻出一件长袖外套来，居高临下地丢到他身上，“先用这个挡一下。”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看他。
　　“谢谢前辈。”黄濑接住外套，先是本能地放到鼻子上闻了闻，然后才笑嘻嘻地把外套系在腰上。
　　笠松向他伸出手，他立刻就回握住，借着力起身，然后顺势抱他入怀。
　　黄濑把鼻子埋进他颈窝里，闻他身上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香，但就是那么好闻。
　　“前辈，很抱歉，我没能控制住……”
　　他说。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黄濑用下巴颏抵着笠松的肩窝，说话的时候下颚一开一合碰在他的斜方肌上，很痒。
　　“我知道……”笠松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又上下摩挲了几回，就像在寒冬的晚上轻轻拍松一床温暖蓬松的羽绒被。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他笑着说完，就听到在他耳边啜泣的声音，一字一句，却是极尽温柔与幸福的语气。
　　“前辈，生日快乐——”
　　说得有些晚了，但还好又不是很晚。
　　他才没忘记今天是他前辈的生日，他从来都没忘过。
　　他一直在等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刻，等一个足够合理的身份，一个足够正确的资格。
　　不是以王牌，不是以后辈，不是以队友……
　　不是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碰面，在放学路上的车厢中遇见，那样轻飘飘地说上一句恭喜，再背对着彼此各自离去——
　　——而是以一个爱人的身份，以一个一辈子都能与他并肩同行的资格，能让他在每一个夏天的今日，都能对他无比郑重地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校园里只有他们这里还亮着。平时看起来那样宏大的体育馆此时在这广袤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像在沉寂的暗夜里唯一一颗发光的星。
　　笠松把体育馆的灯关了，门上了锁，转身的时候把钥匙揣进校服的衣兜里。这座体育馆的星光灭了，只属于这两个人的星还亮着。
　　他们在静悄悄的校园里平排走着，夜色中，没有人能看得清他们的手到底是怎样紧紧地牵在一起的。校园里和街道上的每一盏路灯都只能照出来一个有两条胳膊和四条腿的宽大影子，悸动的两颗心也像他们主人的影子一样结合在了一起，一起祈盼着这条回家的路，能够再长一些，走得再久一点……最好，永远都走不完……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一起走回了一个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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