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中】听山

北仰呀

加载中……

“唰啦”

纸糊的拉门打开吓跑了院里的小鸟，扑棱棱飞起来又停在雕着花的屋檐角上。门里边先是迈出一双小巧的木屐，接着是另一双偏大些的。太阳在云后躲了半个白天，此刻终于耐不住性子跑出来透透气，照着远山朦胧可望，那青黛颜色，厅堂摆的屏风半点不及。

那么——

“出发！！！”

下山去镇子里，来回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还要努力找到购物清单上的一系列东西，工作量着实不小。两个人决定在下面随便进个小餐馆，算是品尝特色美食了。一路逆着来路走下去，远在脚下的渺小房屋，神话般一点点变高大。

酒饱饭足之后，就是逛集市——今天太宰仍穿着那件灰色条纹浴衣，并在出发前咋咋呼呼地向他宣布：需要进货新色。去哪里找呢？小镇子人本不多，这一天却仿佛格外忙碌，一路上不停有相互的招呼和问候。

“老伯伯，最近是有什么活动吗？”

蓝色大太阳伞下，估摸着五六十岁的老先生在一片竹编的小玩意儿里抬头，瞧见个神色温和的黑发年轻人笑着朝他凑过来。

“啊——两个小伙子，是来这边玩的吧？”他指指手旁的竹子鸟，上面一双小眼睛黝黑得活灵活现，“这周末有镇里的夏日祭典，到时候来看看吗？”

夏日祭？中也本来不太省心地跟在后面，这时候也不免走近了听。

“那就是我们住在这儿的最后一天欸，”太宰侧过头用手肘推他，又朝他挤眼睛，“到时候说不定有闹市，所有人都穿着浴衣看花火......中也，去不去。”

啊。他睁大了双眼。

诚然是见过风浪的黑手党，参加了数不清的上流晚宴，可是这个、这样的......他好像从来没有去过。中也似乎遥遥地想起来，十八岁夏日的夜幕下，本来也有这么一场盛大的夏日祭。可是......

太宰笑着看他。

“去。必须得去啊。”什么嘛。

他偏过头答应着，嘴角微微弯起。

一番忙碌下来两人总算找齐了东西，带过来空的手提袋现在满满当当，挂在太宰手上。这家伙今天出奇得安分，中也偷瞄一眼，太宰正脚步轻快走在他身侧，那漂亮的竹鸟悬挂于指尖，转着圈儿立刻就要飞起。没有乱跑、没有找路边人家的姑娘请求殉情，就只是走在他身侧。有时那人袖口轻薄的布料会擦过他手背，吸足阳光后如同蹭着猫儿脑袋上细软的毛，他恍然有了困意，午后暖风眷恋多时的巷子里飘扬一支催眠曲。

视线越过肩膀，光来的方向随脚步变幻，他能看见太宰脸上有金色绒毛。褐色碎发下见着眼睛，里面此刻盛满一个下午应有的慵懒；又听得鼻尖上音符跃起，不成曲调。

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啊。

中也迅速移回目光像是怕被发现。

也不是没有想过，关于普通人什么的——但中也很看得很清楚。他知道这太过离奇，简直就是白日梦，哪怕实现也注定不尽人意。而事实上，他的确不会做梦——

可也没有人比他更会做梦。

幻想里一切光怪陆离，他被缠绕在大海般的丝线中央。总有很多遗憾，中也知道，饶是上帝来了也救不了。可明知这一点，他仍需时刻地抵抗那个念头、另一种可能的希望，对命运冒出祈求回答的怒火：

‘如果......那会怎样呢......？’

如果太宰只是普通人的话，大概就是现在这样。那么，会不会陪他逛热闹的集市呢？会不会买二十年也穿不完花色的浴衣，一件件试给他看？会不会，轻松又欢腾地、像喜欢一只小猫一样，喜欢着一切？

那样很好吧。失去了帅气的左轮手枪也没关系，脱掉西装衬衫和精心打好的领带，换成机车服手里再握巧克力味棒冰......仍然想要死去或依旧害怕分离，啊，其实都没关系：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所有相加，将不过两站电车，一张车票。

“............”心跳声几乎变得恼人了，掩盖过街边蝉的喧嚣。

为什么一周这么漫长，两天时光给我如此遐想；甚至列举不清相视而笑的次数，它们多到给了我错觉，仿佛被爱的错觉——仿佛自前天起，整座山谷渐渐种满向日葵。但又害怕着旭日升起，明天是怎样呢？——万万不要夺走这一秒心底无忧无虑的幻想啊，因为这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所谓天真无邪。

“喂！中也！”

糟糕，是不是该停下来了？......然而呼吸再次紊乱，眼前的色块开始失控乱撞，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在高速逆流。氧气不够，再怎么大口喘息也不够——医生说......深呼吸、吸气——呼气......

手提袋似乎被扔在地上，太宰拽着他的胳膊想扶住他，不停喊他的名字：“中也、中也”。但他闭着眼摇头。被触碰的感觉已经不像自己了，身体不是，想法也不是，呼吸、活在真空，腹部还是哪里开始疼痛。耳鸣。指尖到身躯刺痛地麻痹，他站不住，双手撑在那人肩上，用力着发抖。

“太宰、我......”

我好难受。

这些天的白日梦、我那田野般无尽的幻想，用情过深，呼吸过度。

未完待续.

第四章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第四章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