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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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含桐山杯今年的赛程比较紧张，预选赛后休息两天就紧接着连续四天的正赛。对于棋手来说，这样的赛程不仅考验实力更考验体力。时光刚出院不久，俞亮放心不下他的身体，不由分说地全面接管了时光生活。晚上在家时自不必说，白天上班俞亮也是一小时一个电话查岗，从吃饭喝水到冷热动静，事无巨细地一一确认。
时光一开始有些别扭。方圆建投那些缺德队友，一个个都揶揄俞亮是在养儿子，把时光臊得不行。但俞亮实在是太妥帖，太细致了。他的关心就像牢牢绑在攀高之人腰间的救生索，坚韧安全，让本来命悬一线的攀岩也有了喘息的机会。在这片刻休憩之中，时光会产生一种被小心翼翼地珍重着的错觉。
难怪说能打败人的从来不是苦难，而是幸福，时光就这样对俞亮缴械投降，全心地依赖上了他。而后，加持了俞亮buff的时光一路以大优势连斩几位高位棋手，高歌猛进杀入四强。
此前，尽管媒体一直渲染着围棋新浪潮，但在全年龄赛中略有出头的新生代不过俞亮一个，也有不少人觉得新浪潮的说法言过其实，但时光——另一颗双子星，以锐不可当的气势踏浪而来，拍碎了顽固之辈的叫嚣。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而这只乳虎、雏鹰究竟能走的多远？一时成为了整个棋坛都在关注的话题。命运之神似乎也想看这个乐子，于是很快，四强重新抽签的结果公布，时光迎来了他本次杯赛最强的试金石——赵冰封。

半决赛当天气温突破新高，时光怕热贪凉，俞亮为了让他舒舒服服的，特意拜托方绪一大早开车送两人去会场。在休息室里做准备的时候，他又塞给时光了一大瓶薄荷蜂蜜水。
“热死了，这西装非穿不可吗？”时光扯着衣服抱怨着。
许厚也进了四强，他在旁边给自己扇风，同时劝时光：“忍着点吧，今天记者来的不少。”
俞亮又拆开一包湿纸巾，他皱着眉头说：“外套还是要穿，里面空调开的大，等会你收了汗，没有外套会被吹感冒的。”
时光仰着脑袋凑到俞亮跟前傻乎乎地笑，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红彤彤的双颊也挂上一层水光，像刚被水洗过的红苹果一样诱人。俞亮目光微沉，躲开时光满是信任的眼睛。他扯出湿巾细致地擦过时光的额头和双颊。许厚看傻了眼，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们两，一直这样？”
“哼哼，师兄你嫉妒啊？”时光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本小天才的专属待遇。”
俞亮仍然认真地帮时光擦过耳朵、脖颈以及双手，好似没有听到许厚的问题一般，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两人这坦坦荡荡的模样，反而显得许厚大惊小怪了。他讪讪地收回目光，把心里那点嘀咕都压了下去。或许这就是时光的某种特质吧，许厚说服自己，洪河当初不也天天像鸡妈妈一样照顾时光。
“好啦！我去比赛了。”时光拍了拍俞亮的手，“祝我旗开得胜！”
俞亮安静目送时光进了赛场，然后低头揉了揉那张湿巾，微微皱起眉。时光这样坦荡，是没察觉，还是不在意？又或者二者皆有。没关系，没关系。俞亮深吸气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我可以等哪怕一生一世，只要他还在身边。

“赵天元好。”时光老实地向赵冰封问好。
“时光啊，坐吧。”赵冰封摇着扇子，面色还算和蔼。
桑原和赵冰封关系不错。因着桑原对时光的看重，赵冰封对时光也有几分好感。曾经时光身上让他唯一不太喜欢的，是他和俞门走的过近。然而北斗杯后，媒体渲染着什么双子星，打破了新生代一枝独秀的局面。赵冰封琢磨着，一山不容二虎，时光抢了俞门的风头，就算是结下了梁子。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时光，他是可以拉拢培养一下。谁叫他几个徒弟都太不争气，比不上俞门，这让一辈子争强好胜的赵冰封心里始终不是滋味。若是他能将时光收入门下，可不正好和俞门并驾齐驱。
说白了，今日这场比赛在赵冰封眼中，就是检验时光成色的比赛。时光下得好，他就将时光揽入门下；若不好，只当无事发生。
时光哪里知道赵冰封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坐上棋盘两端，棋手没有老幼尊卑，只有胜负！
猜子罢，时光执白，赵冰封执黑。
黑棋在上方错小目开局，白棋下方星小目。两人下得极快，一人一手几乎没有空隙。黑棋左下点三三交换之后回左上单关守角，白棋则在右上飞压，随后白20手潇洒向中央大飞。
这是不安定的一手。比起在左上常规挂角，这一手剑指中腹略有冒进，却也为自己铺垫了无数变招。等到进入中盘，依靠这一手，白棋可以将局面搅乱。赵冰封毕竟年纪大，硬拼算力，肯定是算不过时光的。
年轻人，就是好战。赵冰封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他年龄渐长之后杀气收敛，更倾向于防守反击，喜欢看清对手招数再将计就计。这种棋路看上去少了些霸气，但胜率并不低。此时他只是顺势做几手常规交换，放任白棋抢到先手。黑棋右下挂角后，白棋回应以简明的尖顶定式，随着黑棋一手拆三，布局阶段宣告结束。
进入中盘。此时进攻的主动权在白棋手上。时光没有选择常见的打入手段，而是奇妙地在左边星位拆边后直接点进了左上黑角。黑棋粘住后，白棋小飞向外求联络，反而将难题抛回给黑棋。
二路冲？看上去确实严厉，但往下算几手会发现，这样左上的变化极复杂，棋局早早就会进入拼刺刀环节，这可不是赵冰封想要的。眼看着时光像是有备而来，赵冰封略作思索还是厚实小跳出头，补足自己为上。
时光顺势收下甜头，在左上角内侧掏了块实地让白棋舒舒服服地住下。作为交换，黑棋也发展了自己的外势，在上方粗粗围了个大模样。
时光安定了自身之后，立刻开始大举进攻。白棋在右侧依托厚势展开步步为营的进攻，便如大军压境；左上则凭借丰富的眼位，精巧腾挪，做活自己的同时冷不丁反咬一口，就好像潜藏在山野之中的游击小队。两方一正一奇，配合策应，调动着黑棋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在多个方向同时展开攻防，计算量是翻着倍的上升的。最初几步，赵冰封还能落子如飞，两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然而随着战况愈发焦灼，他的落子越来越迟缓，脑门沁出薄汗。至黑65手，局面上黑白大致两分，但赵冰封已经用掉了4次一分钟读秒，而时光一次都没用！然而66手，白棋出人意料地从中央向着左边黑棋厚势处一跳。
这一手相当强烈，并且细细一品，还包含着挑衅。此前，赵冰封尽量避开正面对杀，因为自身厚实，并不显得被动。一般来说，对付他这种近似乌龟流的下法，应该想办法找到薄弱点，精准打击。时光却像是愣头青一样，对着最厚最结实的地方出了一剑。
然而时光是愣头青吗？显然不是。所以这一手显露的，是时光磅礴的自信。
就算是千年老龟壳，我今天也要砸开看看！
赵冰封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手棋里可一点没有对大前辈的忌惮尊重，反而满是要挑他下马的恣意张扬。赵冰封一下子就恼怒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想着我这宝刀不出鞘，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怕了。
于是，赵冰封啪啪两招连镇，对着出头的白棋就锤了下去，殊不知这正中时光下怀。时光当即就地反击，虎、靠、顶，几招之后，黑白双方在此形成混战。然而很快，赵冰封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左侧的大龙之前一直被夹击，尚未成活，又在中间开辟了新战场，这对于算力下降、时间不足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直至白94手，一手虎补住自己最后一个断点，此时白棋中央的子已经全部联络，而黑棋虽然勉强保住左侧大龙，中间的却几乎颗粒无收。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时的盘面已是白棋大优，更不用说，用时上也是时光占优。
赵冰封擦了擦汗，只能暂时放弃这块，去右侧作战。时光也趁胜追击，在右侧开始快速捞空定型。虽然黑棋在角上护空非常坚决，但白棋第20手的那步飞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它作为白棋此处攻杀的基点和援兵，帮助白棋在右上角也大获全胜。白棋封住右侧黑棋，率先向中腹发展。
一步先，步步先。
白棋取得优势之后，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坚决、强势地四处出击。时间流逝，盘面越来越复杂，赵冰封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算不清楚了，很多处，他只能在读秒中咬牙选择退让。他知道这样赢不了，但他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地向一个小辈投子。他只能苦苦支撑，期待着对方犯错。
但此刻，时光脑海中无比清明。繁多的演算图在他脑海中划过，如同书页被快速翻动，所有可能性在他脑中的棋盘上累积，引领着时光下出每一步最优解。
一局终，白棋半目胜。

数目完成的那一刻，赵冰封脸色铁青。今日他本来胜券在握，自以为捡了个四强中的软柿子，哪想到这柿子是金子打的，反而崩了他的牙。
“赵老师，承让了。”时光沉稳地行礼。
赵冰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还是冷着脸说：“运气不错，让你捡了一盘。”
时光不卑不亢地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赵老师，我们复盘吗？”
“不必！”赵冰封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走了。

“俞亮~”时光一打开休息室的门就冲着俞亮小跑过去，他也顾不上热了，一把挂住俞亮脖子，开始蹦蹦跳跳地庆祝。
“我赢了赵冰封！”
时光刚才在对局室里的沉稳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兴奋得要上天。
“恭喜呀。”俞亮被他的快乐感染了，脸上笑出一对小括弧，显出几分傻气。
“同喜同喜！”时光搞怪地拍了拍俞亮肩膀，“这里面也有军师一份功劳啊！”
原来抽签结果出来后，时光和俞亮就怎样对付赵冰封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定下了激将法。赵冰封作为四大高手中成名最晚的一位，前辈包袱很重，非常好面子。只要在棋路中展现几分挑衅、轻视，肯定能激起他的杀心，而这正对时光有利。
总归是回到最朴素的道理，年轻人算力强。
俞亮笑着摇摇头：“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赢的。时光，我知道你行的。”
“无论如何，俞亮，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时光神情郑重，握着俞亮双手道谢。他话说得极为认真，俞亮听后却反而收了笑容。
时光对他突如其来的不开心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小俞老师~”
“没有。”俞亮顿了顿，言语中带了几分委屈，“我不喜欢你跟我道谢，”
“啊？”
“你不觉得太生分了吗？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必说这些。”
“哎呀，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啊？”时光插科打诨地逗他。
“嗯。”俞亮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
“你就是很重要。”
俞亮又用那种认真的、郑重的、独一无二的眼神盯着时光。每次，时光都会陷落在他的眼睛里，好久回不过神。直到汗水划过眼角，时光才忽地惊醒，他慌乱地挪开眼神，小声说：“知道了，下次不说了。”
俞亮叹了口气，牵起他的手往外走：“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时光乖乖跟着他。两人的相贴的手心滚烫，很快变得汗涔涔的，他们却谁都没想放开。

中午气温进一步升高。柏油马路上空气都热得晃荡起来。
时光和俞亮沿着树荫走，还是没躲过蒸腾的热气。他两早脱了外套，时光更是掀开领口拼命扇风。俞亮包袱重一点，不肯解开扣子，只是不断拿湿巾擦汗。
好不容易到了有空调的饭店，两人已经热得没什么食欲了。从家里带来的蜂蜜薄荷水早被分着喝了，时光渴了大半路，他一坐下就咕咚咕咚地灌白开水。俞亮当然也渴，他让服务员拿了瓶电解质水，小口地喝，顺便阻止了时光继续往胃里倒水的行为。
“别喝太猛。”他皱着眉头，“可能会造成电解质紊乱。”
时光敬佩地看了一眼俞亮：“你真是养生仙人。这种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啊。”
“唉。”俞亮只觉得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无奈道：“你就是这样不注意，才会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时光理亏，只好听话地交出水瓶，蔫蔫地趴在桌上。
有点像小狗。俞亮看着时光偷偷地想，忍不住笑了，他把自己的电解质水倒了一半在时光杯子里：“下次口渴急了就喝这个，更科学。”
于是时光又开心起来，捧着杯子小口喝水，乐陶陶地看着俞亮点菜。
饭吃了一半，许厚的消息传来了。
“师兄赢了！”时光欢呼到，“我要和许胖下决赛！”
“嗯，符合预期。”
“我看看棋谱出来了没。师兄太了解我了，我得赶紧准备起来。”
“先吃饭。”俞亮不赞成地看时光，“回家了我陪你研究。”
时光只好放下手机猛猛干饭，但他忘了，一桌饭的结束时间并不取决于最快的人，而是取决于最慢的人。俞亮有着良好的饮食习惯，细嚼慢咽，优雅精致。于是时光吃饱后，只能捧着脸看着俞亮不紧不慢地吃饭。

百无聊赖，他就忍不住开始观察俞亮。他今天穿的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出汗之后稍稍贴在皮肤上，透出隐约的肌肉轮廓。一滴汗水沿着俞亮的下颌滴落，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立刻，又有一滴沿着脖颈流进他的领口，没了动静，反而让人浮想联翩。时光突然想到当初在兰因寺和俞亮一起打水的那天，他们两也是全身汗湿了，不停对着喘气。很奇妙，他以为自己当时一心只想着下棋，但如今回想，他却能清晰地记起俞亮当时的样子，包括他敞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那枚痣。
时光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他舔着嘴唇，忍不住去瞥俞亮的领口，好奇地想，怎么我从前没注意过？为什么俞亮会在那里长了一颗痣呢？
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多么的无厘头，就像他没意识到俞亮已经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一直看着我干吗？”
时光被俞亮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俞亮已经放下碗筷，疑惑地看着他，时不时低头检查自己，不知道哪里惹得时光目不转睛。
“嘿嘿。”时光心虚地傻笑两声，“没什么。看你怎么吃得这么慢呗。”
俞亮知道他在敷衍，不依不饶地继续盯着他。
“真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好奇……”时光别扭地说，“我记得，你脖子上长了一颗痣啊？”
“是啊？”俞亮疑惑，他解开两颗扣子，大方地露出锁骨之上的那颗痣，“有什么问题？”
时光更加好奇了，他凑近了去看。
他的脑袋差一点蹭到俞亮下巴，俞亮只能抬头去躲，而他呼吸的热气喷在俞亮的那一小块皮肤上，一种又痒又麻的感觉沿着俞亮的锁骨蔓延到全身。这个姿势和距离太过暧昧了，若有人进来，恐怕第一反应就会以为时光在亲俞亮。
然而，时光自认为是非常纯洁的。他只是在观察。俞亮皮肤还挺白的，那颗小痣缀在那里很显眼，偏偏它的位置非常微妙，平日里能好好藏起来，但只要俞亮松开扣子，或者穿些低领的衣服，立刻就会出来抢眼。
时光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它是不是微微突出呢？这样想着，他抬起手抚上了这颗痣。当他的指尖碰到俞亮皮肤的那一刻，俞亮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接触点打进身体里，他猛地站起来。
“你干嘛？”俞亮声音都不稳了，整个耳朵红得要滴血似的。
时光被他吓得差点摔到桌子底下去，他纳闷地说：“没干嘛啊？我就想知道你这颗痣是不是突出的。”
俞亮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目光闪烁地盯着时光，对方一脸懵懂，看得俞亮害羞之余生出些恼怒来。你既什么都不懂，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轻浮！”俞亮恶狠狠地说。
“不是，我怎么就轻浮了？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俞亮一时语塞，最后瞪他一眼，自己生着闷气出门结账去了。
时光疑惑地歪歪头，怎么了？不就是碰了一下吗？

一直到晚上，俞亮还没释怀。他只公事公办地跟时光说关于比赛的话，其他的事情一句不提。时光变着花样道歉，什么撒娇啊、耍赖啊、逗乐子都试过，俞亮始终是闷闷的没有回应。
时光百思不得其解，认真地复盘了自己的行为，没想到什么不妥的。难道俞亮很讨厌肢体接触？下一刻，时光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他和俞亮同吃同住的时间里，两人时常身体接触，而俞亮并没有表现出排斥。
难道是那颗痣有什么特殊之处？时光半天只能想出这个缘由。
时光洗完澡，对着浴室镜子仔仔细细地找遍了全身，才终于在小腿肚上找到一粒小黑痣，颜色偏淡，摸上去也十分平坦。
就它了吧。时光下定决心。
他穿着短袖短裤离开浴室，到处找俞亮，终于在阳台上找到他。俞亮正呆愣愣地盯着天空看，今夜无星无月，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俞亮！”时光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俞亮丝毫没有惊讶，撇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时光将他拉到客厅坐好，一脸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
“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痣对吧？”时光唠叨着，把双腿架在茶几上，“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过呢，我尊重你！作为道歉，我给你一个报复回来的机会！我左边小腿肚上也有一颗痣，你可以……呃……碰一下？掐一下？啊啊，都行吧，我是不介意的。”
俞亮难以置信地看向时光，为他脱缰的脑回路而震惊。
但时光显然是认真的，没办法，这是他想到的最对等的道歉方式。谁叫这一下午，他什么招式都用尽了，俞亮还是不消气，他只能自己发明创造了。
时光看俞亮半天没有动静，眼巴巴地问：“这样也不行吗？你不愿意啊？”
俞亮转头盯着时光伸直的双腿看。他的体毛很轻，一双腿又细又白，头顶的灯光白的炫目，打在时光的腿上，反射出莹润的光。他的膝盖和踝骨都显得小巧精致，腿肚子却圆乎乎，而且他平时不爱锻炼，腿上一点肌肉的轮廓都没有，看上去就软软的，像一颗可爱的奶糖。如果咬一口，会是甜的吗？俞亮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又将将被他自己压下去。
时光为了展示那颗痣，正微微转过左腿，淡黑色的小痣正正好倒映在茶几的玻璃上，俞亮盯着它看了好一会，感觉它似乎在跳动，真不安分。俞亮头脑晕晕沉沉，指尖泛起痒，浑身血液燥热起来。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上了时光的左腿肚，轻轻地用大拇指去寻找、按揉那颗小痣，其他的手指则是微微收紧，陷入腿肚的软肉中，然后一下下揉捏，手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静默地重复着这个有些孟浪的动作，全部的感官都汇聚在手上，脑袋一片空白。此刻支配他的完全不是理智，而是空鸣在心脏的本能。
时光也渐渐感觉怪怪的，这……很不对劲。俞亮的手上有好几个棋茧，粗糙的茧子磨蹭在时光软嫩的皮肤上，倒是不疼，但是麻麻的、痒痒的，让时光有些忍不住轻颤。而且俞亮的掌心极热，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腿肚上，热意被一丝不差地传到时光身体里，烫的他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最最奇怪的是俞亮作乱的大拇指，他感觉它移动的范围已经不仅止于那颗小痣，而是打着圈扩大，一点点往膝弯内侧蹭过去。时光的膝弯是最怕痒的，他的心随着俞亮手指的动向渐渐绷紧了。终于，俞亮的拇指探进去摸索，在他最敏感的软肉上勾了一下，剧烈的酸痒一下子被挑起，时光本能缩回自己的腿。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俞亮，俞亮一脸空白，两个人能就这么喘息着对视。
“我……我怕痒……”时光小声解释。
“对不起。”俞亮回过神来，他低下头，为自己的轻薄举动羞愧不已。
“……你还生气吗？”
俞亮摇头，他本来也不是生气，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来自身体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很显然，现在无法处理的感觉更多了。
“嗨，你不生气就行。”时光尴尬地笑，努力打破这种氛围。无论如何，他也算是达成了和俞亮和好的目的，虽然过程……有点奇怪吧。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去睡觉啦。”时光试探着俞亮的反应。
“嗯。”俞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胡乱应着。
直到时光即将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俞亮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时光……以后在家里，别穿短袖短裤了。”
“为什么？夏天这么热。”
“……穿太少了容易被空调吹感冒。”
“哦……我知道了。”
时光关上房门，总觉得俞亮最后那段话的语气很奇怪。除此之外……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分明俞亮的手早就放开了，但那种炙热的、危险的、被试探被掌控的感觉却始终残留在皮肤上。
时光低声安抚自己：“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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