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6.新年

【露中/哨向】包办婚姻合理性≠0

结鸳鸯

2025/02/08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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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设：南/斯/拉/夫  德拉斯基·帕夫洛维奇（Draski Pavlovic）。父母称德拉吉。名字来源于南斯拉夫的谚语“Potovani, Drage Sestre i Kolege”（尊敬的姐妹和同事们）。精神体老虎，名“缇卡”。

两个月后。向导准备回家过年，哨兵趴在椅背上看他收拾行李。

“你要离开这么久。”伊万·布拉金斯基说。他的语气倒是平静，然而米莎已经用它两米长的身体堵住了宿舍门。

“只去七天。”王耀把一罐蜂蜜放进背包，福乐坐在桌子上，伸出爪爪把它喜欢的软毛球戳进王耀的背包里。

“这是我们86区的春节，和你说过的？”王耀说。

“哦。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伊万·布拉金斯基又问。

王耀当然婉拒了。他抱着福乐返乡，一路上，心一直被一根坚韧的细线吊在半空，直到他靠近家却没感到任何精神力场，越是靠近家，那根细线越是收紧，让他的心脏不断皱缩。他推开门，家中果然空无一人。

他的心重重坠地，失语片刻，垂头对福乐说：“没人陪你玩。”

福乐温柔地舔舔他的手指，溜下地面自己去玩了。

父亲和母亲的卧室门各自紧闭着。王耀把行李放在客厅沙发，换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打水清扫房间，从午后一晃干到日落时分，福乐从门外回来，蹿到他的后背上，委屈地叽叽叫。

“对，这附近都是普通人。他们不是故意无视你。”王耀把清理工具收回储物间。

福乐恹恹趴在他肩膀：“叽？”

“小老虎也不在。”王耀安慰它，取出通讯器，“我给德拉斯基发消息，替你说想念缇卡了。”

通讯器一打开，就看到伊万·布拉金斯基拍摄的逆光大白球背影，配文：*正在思念福乐的可怜的米莎。*

福乐垂头看，柔软地叽呜一声。

王耀欲言又止。福乐疑惑地用嘴筒轻撞王耀的脸，王耀无奈地回答：“好，替你回复，福乐也想念米莎。”

王耀发送完两条消息，语重心长地教育福乐：“你知道吗，刚才那句话有言外之意。”

福乐听不懂，福乐只是看着伊万·布拉金斯基回复的米莎爪印，叽里咕噜地笑，挥舞大尾巴拨乱王耀的头发。

王耀坐在沙发上吃晚饭时，身后一闪一闪，是除夕的焰火。家里依然安安静静的，只有电视机在播放除夕贺词。王耀叹一口气，没来由地想：如果答应伊万，让他陪我一起休假，现在也不会这么安静……有哪个86区人真心喜欢这样安静的除夕呢？

随即他自嘲地想：这种糟糕的家庭环境，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福乐站在沙发上蹬直了后腿趴在窗台边，爪尖尖轻轻拍在一朵朵焰心的倒影上，耳朵和大尾巴一抖一抖的。这么玩一会儿，打了个呵欠。

福乐诞生之初就有缇卡陪伴，之后进入塔里生活，更是多了数不清的玩伴。王耀想，现在对它而言很无聊吧？

这样想着，王耀去书房抽屉里翻找，在角落里翻出一叠红纸。因为放置太久，纸质变得干枯脆弱。王耀小心地取出，福乐在他脚边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教我剪纸。没想到它还在。”王耀垂下眼，对福乐说，“我们剪窗花吧？”

福乐愉快地投入这项新鲜的活动中。它趴在书桌上看王耀剪窗花，没一会儿就发现用鼻子吹纸屑更有趣，于是在书房里蹑手蹑脚追纸屑。王耀蹲在它面前，把剪好的狐狸窗花展示给它看。它嗷叽嗷叽地叫，欢快地围着王耀小跑，十分欣喜。

王耀听得好笑，说：“你怎么学米莎说话？”

福乐耳朵陡然立起，把前腿搭在王耀手腕上，期待地说：“嗷嗷！”

“好。再剪一只米莎和一只缇卡。”王耀笑着答应。他剪好老虎窗花和北极熊窗花，又剪了几个狐狸爪爪、老虎爪爪和北极熊爪爪，在福乐的指挥下，贴到客厅窗户上。

窗外的焰火还在渐次腾空，落在他们脸上的光影，展示着精神体一对对的爪印，可爱极了。王耀抬手拍照，把照片分别发给窗花的主人。伊万·布拉金斯基很快回复，祝福王耀和福乐新年快乐，表达了他和米莎对窗花的喜欢。

又补一条短讯，追问：*照片上的老虎是？*

是我铁杆朋友的精神体。王耀随意回答。

对面安静下去，没再追问。

夜幕渐沉，来自朋友们的新春祝福开始轰炸。有一条来自前同事A7，提及她成功建立精神链接，希望早日在战场上相逢，云云。A7学习成绩和工作表现平平，王耀一向认为她会分流到公会去。

王耀还收到德拉斯基·帕夫洛维奇的回复，也是祝福，并且调侃他和男朋友蜜里调油难分难舍，才分别一天就惦记得剪窗花，下次出门请务必随身携带照片以慰相思好吗。

王耀和损友你来我往斗嘴，乐得前仰后合，关闭通讯器之后忽然想：他答应和伊万交往，目前他们是情侣关系。伊万应该不会介意米莎和福乐旁边多一只缇卡……吧。

他看着窗户上的动物剪纸，陷入思索。

恰在此时，王耀感到熟悉的精神场波动，福乐跳下沙发，奔向门口，踮起身子用前爪勾开门锁推开门，欢快地冲着门外摇尾巴。

一只玉带凤蝶翩然飞入房中，福乐叽叽叫着，追蝴蝶去玩了。王耀不自在地咽口水，站在沙发边等待。他的母亲依然如同记忆中那样，衣着干练，波澜不惊，对他说：“今天的手术复杂，回来晚了。”

母子二人寒暄两句，得知双方都忙碌一整天，三餐准时，之后互相嘱咐休息。

王耀在书房，拆开行军床，从背包里取出起居用品布置在旁边。他听着旁边慢条斯理的洗漱声，还有福乐响亮的打招呼：“叽！”

“嗯……福乐也新年好。小玉说福乐你想玩水？”

“叽！”

翻找声。走路声，从洗手间到客厅。稳定的哗哗的水声。电机启动声。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福乐道谢。走路声。关门声。

全程，王耀听得入神，直到熟悉的关门声出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失落地坐在行军床上，看到权当床头柜的小矮凳上的蜂蜜，调一碗蜂蜜温水，端到客厅去。

客厅地板上放着半米长、四十公分宽的折叠小浴池，粉色，电机驱动水循环，从浴池里抽水，再从草绿色小水龙头流出，福乐和小玉凑在旁边玩。王耀抿抿嘴，端着蜂蜜水蹲到两只精神体面前，不等他说话，福乐就招呼小玉来喝水。

玉带凤蝶点点触角礼貌地道谢，两片蝶翼忽闪并拢，立在碗边缘汲水，像一张静止的画。王耀端着水，也不动。

王耀入睡时，还想着这个画面，这让他一整晚都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清晨鞭炮隆隆作响，福乐吓得叽叽往王耀怀里钻，王耀闭着眼把福乐揉到翻肚皮再次入睡。他忽然感觉不对，睁眼看到小玉立在床头。气息收敛，和一只普通蝴蝶似的。

小玉看到王耀醒来，忽闪翅膀，在他头顶转一圈，飞走了。他不由地微笑，犹带稚气。通讯器闪动，传来哨兵的讯息，一张米莎坐在湖边垂头的照片，并配文：正在思念王耀的可怜的米莎。

王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大清早精神抖擞，伴着鞭炮声，在厨房炒菜、煎蛋、煮豆浆，终于有点过年的实感。两人两精神体吃过早餐，各自出门。母亲去上班，今天还有她的手术安排；王耀去向德拉斯基·帕夫洛维奇的父母拜年。

帕夫洛维奇夫妇经营一家小餐馆，因为86区的顾客们过新年，他们也给自己放假三天。他们的住宅离王耀家不远，王耀步行到达，在院子里看到新栽种的几颗圆锥绣球，根部堆着灰褐色的粉末，粉末表面结一层薄冰，想来是帕夫洛维奇先生又把咖啡残渣当肥料用了。

王耀敲开门，迎面是浓郁的咖啡香气，还掺着淡淡的果酒香。帕夫洛维奇夫人今年四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嗓门很高，步伐快速，见面就是大大的拥抱，福乐被忽视，叫一声以示抗议。

帕夫洛维奇夫人顺着王耀的视线，试探性地抚摸王耀抱着的“空气”，福乐很配合地把脑袋塞到帕夫洛维奇夫人手心里，虽然他们都无法触及对方。

“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福乐和缇卡的样子。”帕夫洛维奇夫人说。

说话间，帕夫洛维奇先生端着咖啡走出来，招呼大家一起喝。帕夫洛维奇先生和夫人同龄，膀大腰圆，把衣袖卷到手肘以上，端满满一大壶咖啡就像捧一颗樱桃一样轻松。

“福乐也一起吧。”帕夫洛维奇先生说。福乐做出呸呸呸的动作。

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喝咖啡一边叙旧，王耀说起他如今有搭档，终于开始塔外生活，帕夫洛维奇夫妇都感到欣慰。王耀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无拘无束、畅快地说话了。

厨房飘出香气，帕夫洛维奇先生跳起来去厨房，王耀的视线不由地跟随而去，帕夫洛维奇夫人笑道：“小耀还是这么喜欢玉米小面包（Proja）！让我想起当初你被面包香气吸引，到店里来自告奋勇当洗碗工。六岁的小豆丁！那时候我可没想到，你会和德拉吉一起成为帕夫洛维奇烤肉店的明星员工。”

“我是靠玉米小面包活到现在。”王耀笑着，故意用认真的语气说夸张的话。福乐蹲在他大腿上煞有介事地点头。

王耀渡过了一个快乐的上午，去时拎着拜年礼物，回时抱着牛皮纸袋，浑身都是玉米和奶酪的香甜。福乐踢着小软球，玩得不亦乐乎，王耀劝它趴在自己身上，免得球横冲直撞吓到普通人。狐狸尾巴大力击球，罐罐车一溜烟跑远了。

王耀的好心情终结于临近家门。他感到了父亲的精神力场，躁动不安，显然刚完成公会猎杀任务。一进门，父亲就吩咐：“换衣服，中午聚餐。”

“和谁？”王耀问。

父亲列出一系列亲戚，又说：“帕夫洛维奇一家人做小生意，不求上进，别总和他们来往！”

王耀不做声，抱着小面包走到书房，反锁上门。他的喉管因为浑身肌肉紧绷而微微作痛，这让他忽然生出愤怒。一方面愤怒于父亲提到帕夫洛维奇一家的轻蔑语气，另一方面则是想到自己已经十九岁，还像六岁一样恐惧父亲突然施加暴力。

他放下玉米小面包，从地面上捞起红丝绒大面包，翻个面把脸埋在红面包的小肚子上。福乐徒劳地空中蹬腿，抗议无效，再次被搓得生无可恋。

门外，父亲高声催促，王耀应一声，快速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跟随父亲一起去参加聚餐。

午宴的重头菜是清蒸螃蟹。父亲从昨天日落涨潮蹲守到今天凌晨退潮，最终活捉这只占满24人圆桌的变异螃蟹，委托异兽收容站转运、处理，变成这道口味清甜、肉质雪白饱满的佳肴。

亲戚们纷纷称赞，父亲大手一挥，说：“我给公会卖命，一辈子也就这样，顶多搞点东西给大家尝鲜。我儿子可不一样，年前找到了A级搭档！分配到F区工作！”

王耀留心看某几位同龄近亲的脸色。尤其是他名义上的堂兄，去年假意关怀他，实则暗讽他眼高手低不切实际，迟早栽个大跟头。

同龄人听闻王耀的近况，面色各异，几个亲近的互相交换眼色，圆桌上又充满祝贺的称赞之词。

“小耀前途无限啊！”“小耀这种水平，早该到现在这一步啦！”“这个搭档好，A级，强强联合，以后小耀晋升肯定特别快！”“以后可得关照我不成器的孩子。”

王耀含笑一一应对，在围簇之中，他俨然是话题焦点、大家庭的未来支柱。他瞥视父亲，心中忽然翻涌起报复似的快乐。

这样飘飘然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场家宴结束后，王耀跟着父亲回到家时，已经夜色沉沉。

父亲一路上在念叨，某某现在对他很尊重，某某发达了，某某遭灾了。王耀沉默地听着，父亲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吼他一句，他默默走得更远。他嗅到衣服上的饭菜味道，心头蓦地蹿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母亲已经在家中，锁着门，安安静静。如果王耀是普通人，恐怕连母亲是否在家都不知道。父亲怒气冲冲地在客厅来回踱步，呵斥王耀，说他把客厅窗户弄得乱七八糟，让他抓紧清理干净。

王耀并不理会。他将衣服挂到阳台，再重重关上阳台门，将这股气息隔离在外。还觉得不够，又去仔细清洗裸露在外的皮肤，直到福乐也认同他现在已经清洗干净。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满身疲惫。和学习、训练或作战后的疲惫不同，那种疲惫彻底但轻盈，而现在他所感到的疲惫，不彻底的，沉甸甸的，让他恍惚觉得半截身子陷进雨林的沼泽中。

他抱着福乐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

三种精神力场在同一个空间里重叠，三个人互不交流。

**不交流也好**。他们彼此憎恨却互相束缚，以期待，以怨恨。这束缚让他们太近，睁眼就能看到互相给予的创伤，于是以沉默掩饰。

——这份沉默并非来自谁良心发现！早些年，父亲每逢佳节更暴躁，少不了呵斥甚至拳脚相向，直到他用拳脚反击父亲的拳脚，**用前途碾压父亲的前途**，才换来如今的安静。

这样想着，属于少年王耀的恐惧、迷惑和愤怒隐隐浮上心头。他用力抱紧福乐，让暖烘烘的狐狸罐罐熨帖他的躯干。一不留神就勒痛它，它快速蹬动细长的腿，叽里咕噜小声抗议。他急忙安抚，情绪稍微平复。

回家是错误选择，王耀想。他决定谎称接到紧急任务，明早就离开。

嗅着玉米小面包的香气，他心想，现在的他和六岁的他一样，挨了“打”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又不一样，现在的他走得更远更彻底。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呵呵笑，福乐凑在他身边，试图舔舔他的脸。

假期第三天的清晨，王耀将书房恢复原样，把年货和蜂蜜放进厨房，从玻璃上小心揭下窗花收进行李，在门口留字条交待一句，抱着玉米小面包出门了。

此时街道两侧零星有店铺开业，王耀想去帕夫洛维奇烤肉店，切肉，腌肉，串串，烤制，吆喝，结账，他样样在行，而且做得很好。可惜帕夫洛维奇夫妇今天休息。

他油然失落，又想，他也不该像刚出壳的傻鹌鹑一样，永远躲在别人羽翼下瑟瑟发抖。这样想着，他咬一口玉米小面包，打开地图软件问福乐：“我们去哪里玩？”

“叽！”福乐眼前一亮，提出去温泉玩。王耀从善如流，找到隔壁城市的一家温泉主题旅店，打算接下来四天就在旅店渡过。通讯器闪动，又传来哨兵的消息，这次是哨兵的自拍，单手托腮，神情忧愁，配文：*正在思念王耀的可怜的伊万·布拉金斯基*。

王耀愣了愣。伊万年纪小，但喜欢装大人，喜欢在恰当或不恰当的一切场合对他展示实力，他没见过伊万示弱……不对，王耀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是撒娇吧？他和伊万不仅是搭档，还是情侣，刚确定关系两个月。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的哨兵外貌……相当不错。

其他方面也相当不错。

“*非常帅气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王耀回复说，“*如果您有意愿休假，可以选择[温泉主题旅店定位]作为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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