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12

落花斋

2025/01/29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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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打猎活动透支了体力，吴邪睡到了日上三竿，吴二白早早就出了门，家里就剩了他一人。
他悠哉哉地吃过饭，有门房把积攒多日的信件拿给他。他随手一翻，里面飘出不少戏票，全是荣盛楼的，他把那些戏票叠着收好，琢磨什么时间约秀秀一同去捧个场。收好戏票，他又去翻别的，除了一些银行商铺日常的往来，居然有几封是他大学同学的来信，这相当新奇。
吴邪大学毕业后就跑去经营古董店了，这位给他写信的同学则是留校当了老师。他们关系算不上非常好，平日里可以聊几句，只是这位同学的思想相当激进，吴家家训极严，吴邪也不敢多跟他交流这些。
此刻，吴邪拆了信，才读了几行就不自觉地坐直身体，面色越来越凝重。信里写华北自治，写八一宣言，写告全体同胞书，写家国存亡匹夫有责，字字泣血，句句振聋发聩。吴邪一封封读过去，胸口弥漫着一股郁气。每次看到这种信息，他总会十分动容，可吴爷爷下了死令不许吴家子孙沾染政治。吴邪太爷爷那一辈也曾救亡图存，结果人丁兴旺的家族被官府杀的就剩了吴爷爷一个。他从长沙逃到北平，靠入赘才勉强求生，这种家破人亡的痛楚一代代传递下来，吴邪即便有心，也不敢显露半分。他将信件又重读了一遍，偷偷地贴身藏好，做贼心虚下，整天都十分忐忑，幸而今日吴二白没心情管他，自然也没发现他的鬼鬼祟祟。
吴邪觉得不同寻常，拽了贰京询问，贰京叹口气，道，“今天有人到铺子里闹事，二爷本来找好了卖家，来做交接的老板正巧撞上，当时就绝了盘店的心思。”
吴邪皱眉道，“太巧了吧。”
贰京道，“二爷也这么说，吴家很可能被盯上了，这种事不会只有这一次，闹得多了，买家会借机压价，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家还没盘出去的店铺总有人来闹，规模也不大，只是影响生意。吴二白指派贰京去查，查来查去，查到了陈家头上。
贰京来汇报的时候，吴邪正陪着二叔下棋，听罢忍不住感慨道，“这个陈皮老头还真是阴魂不散。”
吴二白看他一眼，也没在意吴邪言语间的不尊重，他跳马，吃掉吴邪的一卒，对贰京道，“剩下的铺子暂时别盘了，生意照做，有人闹事就报警，我们交了税，警察总要给个说法。”
贰京应下，转身办事去了。
棋盘上，吴邪剩了一对马，还在死撑，打算磨到晚饭再赖掉。吴二白看着他忍不住冷笑，“让你别学老三下棋，耍赖的本事学得青出于蓝。”
吴邪讪讪一笑，“我这叫永不言弃，二叔，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实现华丽的逆转。”
华丽的逆转必然没有，几轮垂死挣扎后，吴二白彻底将军，结束了这一局。

似乎是预感到近日有大事发生，吴二白看吴邪看得极严，出入必有贰京陪着，贰京没空，吴邪便被勒令不准出门。吴邪心里揣着秘密，又不敢说给旁人听，很有些坐立不安。他表面乖顺，每时每刻都在找机会，终于在一个火烧云的傍晚，他捉住了被贰京训得讷讷无言的王盟。
王盟最近跟着贰京学管家，整日愁眉苦脸，拿着账本垂头丧气。吴邪看着他，脑袋瓜一转，对他招手道，“王盟，你来我这里歇歇。”
王盟颠颠儿跑过去，不太好意思地说，“不合适吧，老板，一会儿京爷还要考校我呢。”
“劳逸结合嘛，你坐着，没事儿。”吴邪说着，把王盟按在椅子里，他装模做样的往外走，回头对王盟道，“我出去透透气，咱俩都歇歇。”
他鬼鬼祟祟溜到院子里扭头回看，王盟的影子印在窗户上，影影绰绰，和他有几分相似，便满意地点一点头，驾轻就熟地在围墙边找准了地方，退后几步，向着围墙跑去。直至墙根前，他一提气，脚踩在墙面上用力一蹬，几步蹿上了数米高的墙沿，手掌攀着墙沿一撑，整个人利落地翻了过去，这一手是他和解子扬偷溜鬼混时练出来的。
落地后他打了个滚卸去坠落的力度，而后往金水桥的方向跑去。
今天注定是个很不平凡的日子，越往城里走，街道上的人越多。吴邪越跑越心惊，他只从书信里了解到大概情况，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景。他很快迷失在汹涌的人潮里，声嘶力竭的口号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吴邪跟着人流往前走，放眼望去全是年轻的面容。
他正不知所措，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师兄，吴邪师兄！”
拽住他的人吴邪认得，是小他几届的同校师弟，师弟扯着他用力往外挤，边走边告诉他广场不能去，军警在那边设置了障碍，很多人受了伤，已经有人被捕了。
“你师兄呢？”吴邪问的是给他寄信的同学。
师弟把他带入一条隐蔽的小胡同，“我不知道，早些时候彭师兄塞了个人给我们，让我们想办法救一救。”他说着，已经把吴邪带到几个学生聚集的地方，年轻的学生们围着一个已经昏迷的人，正互相激烈争执。
吴邪凑近仔细看了看，夜幕已经降临，那人的面容很是模糊，身上的黑棉衣看不出伤情，“他受了什么伤，也是被警察打的吗？”
学弟和他的朋友们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凑到了吴邪耳边悄声道，“我听彭师兄说，他是趁乱杀了几个日本特务。”
吴邪一惊，就听学弟又说，“所以不能把他送到医院，吴师兄，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个要求确实很难，吴家有家庭医生，但吴二白绝不会允许这人踏进家门。他飞快地在脑海里寻找，一张脸猛地冒出来。
“交给我吧，我知道有个人能救他。”吴邪说完，蹲下身，让同学们将人扶到他背上。这人看着瘦，身体却很沉，吴邪背着他踉跄了一下，而后对其余的学生们安抚一笑，“放心吧。”
吴邪对城内的大小胡同极为熟稔，背着人趁着夜色直往人烟稀少的小胡同里钻，幸而目的地并不远，他很快走到了一个临街的角门处，气喘吁吁地大力拍门。
门房将门打开，认出了他，叫了声“小三爷”。
“你们爷呢，在家吗？”吴邪边问边往里走。
门房答道，“在呢。”
吴邪便让他不用跟，自己轻车熟路地找人去了。
主院的厢房烧着地龙，温暖极了，黑瞎子放着留声机看书，正惬意着，冷不丁有人推开门，一股寒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哆嗦，看到吴邪背了个麻袋一样的东西正嘿嘿冲他笑。他心里一突，心道这倒霉玩意儿又在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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