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与观】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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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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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视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光裸着躯体，在空调打出的热风里瑟瑟发抖。哪怕只是在无人的室内微微分开双腿站立，都会感到一种遭人窥视的羞耻感，他竭尽全力遏制住转身逃离的冲动，这才把自己钉死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攀附上自己的身体。
这条手臂本来更瘦、更有力量，而现在摸上去是那么的光滑而单薄，屏住呼吸用力鼓动也不会出现肌肉线条。赤观想起从前总是从侧面挽上来的小觉的手臂，那时候他满心只有欢喜，被人依靠的强烈实感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得意洋洋地蹲下来摸了摸小觉的头，还笑说，小觉舍不得我吗？诚然他是珍惜小觉的，可他真的有设身处地地为小觉考虑过一分半点吗？赤观开始想象，然后感到嘴里泛酸，胃里翻腾，真是油腻到令人无法保存在大脑里，可他仍要反复咀嚼，直到开始干呕为止。
脂肪饱满的大腿，在生理期虚弱无力，光是站着都觉得一阵阵的发虚。赤观有些眩晕地撑住了膝盖，懊恼地捶了捶腿肉，感受到拳头上反馈回来的弹性触感。小觉是怎么度过这样的生理期的呢？回忆起来，她好像从来没跟自己抱怨过什么，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坚持下来。有的时候如果不是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对，赤观甚至不会发现她正在生理期。身为女孩子，就一定要这么孤独地支撑起自己吗？哪怕累了，也只能把掌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稍作歇息？为什么小觉不向身为男性的自己求助呢——赤观想象了一下，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向小觉求助的话，啊，是啊，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已了，如果再让男朋友嘘寒问暖的话，进一步承认这份虚弱感，说不定会立刻哭出来。好无力，真的好无力。
这对胸脯，看起来足够丰满吧？虽然好像比不上小觉的。这样的想法好像是在冒犯小觉，但是赤观的本意绝非如此。第一眼见到小觉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子好小巧啊，但是胸好大——罪过，对不起。但没想到对方会要求做自己的女朋友。那时只有受宠若惊的想法，但不得不说虚荣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接着就好像已经把对方视作所有物一样，眼神不自觉地瞟了过去……怎么也不能算是无辜的。变成男孩子的小觉好像很喜欢舔这个地方，要是他能感到开心就好了，要是——他能咬一咬那里就更好了。
……是为了赎罪？但是那时候的感觉相当舒服，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要赎罪的话，怎么可以让自己感到舒服呢？这样还怎么偿还小觉受到的所有伤害？
赤观重新穿上了衣服。
现在是一个女人在注视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问自己，你看到了什么？
被同事称赞过的漂亮脸蛋和不错的身材，还有不太过关的打扮。无论男人女人都喜欢漂亮的事物，这个女人大概恰好处于范畴之内。她如果生来如此，要承受多少男人的意淫幻想，被喜欢或被嫉妒，感觉就像任人观览的动物。
像我这样弱小的人，真的承受得了吗？
不，这是必须去做的事情，明明已经决定好要背负起这一切了，怎么可以临阵退缩？
她盘腿坐下来，再度把镜子照向自己。

（完）
202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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