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08

落花斋

2025/01/21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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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白打定主意要处理吴家在平津的产业，首当其冲就是吴邪的小古董铺。

古董铺开在琉璃厂，地皮是吴家的，不用缴纳租金，但这年头买古董的人不多，吴邪又不想和外国收藏家们做生意，当真做成了三年没开张，铺子一个月的流水少得可怜，连支付唯一小伙计王盟的月钱都不够。吴二白不准吴邪拿自己的零花钱贴补，会乱了账目，吴邪索性学了门手艺，串糖葫芦，他甚至还练成了一手搓糖丝的绝技。

这天，他陪着吴二白来盘账，刚下车，就见铺子门口立了个大红色的靶子，上面插满了山楂果，旁边还有个小摊位，架着一锅糖稀，在卖糖画。王盟在摊子旁打瞌睡，空气中蔓延着甜腻腻的麦芽糖的味道。

即便知道吴邪没有经商天赋，眼见此情此景，吴二白还是匪夷所思地看向他，“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吴邪尴尬地直挠头，小跑过去想把王盟叫醒。正巧有小孩拿着钱来买糖葫芦，他熟练地取一串山楂果，现浇了糖稀，倒拎着，木棍在掌心一搓，未凝结的糖便流云般散成了一圈糖丝。

小孩儿兴高采烈地拍手掌，递钱过来，吴邪下意识想接，身后传来吴二白的一声咳嗽，他悚然一惊，赶紧把钱推回去，“送你了。”

那孩子也不跟他客气，舔着糖丝说再来一根，吴邪只得又做。最后，小孩子雨露均沾的一边一口，心满意足地跑了。

吴二白对他实在无语，手指隔空点一点他，扭头往铺子里走。稍后一步的贰京哭笑不得，他为人厚道，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小少爷，您这手艺……真不错。”

被推醒的王盟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失业，睡眼惺忪地问吴邪，“老板，收摊子吗？还有大半挂没卖完呢。”

“送人送人，都送人，别卖了！”吴邪捂着脸，挥手赶他。

吴二白带了当铺的掌柜和伙计来盘库，一行人都是识货的行家，站在铺子里的博古架前好一番赞叹。这些都是吴邪精心收藏的珍品，平日里摆出来撑场面的，现如今被一一取下，打包后登记在册。

负责登记的伙计每写一样就会喊一嗓子，“甜白釉划花缠枝莲纹梅瓶一件嘞！”

“福清窑黑釉盏一对哎！”

吴邪听得心口痛，捂着胸唉声叹气。吴二白坐在椅子上喝茶，茶具也是吴邪的珍藏，吉州窑的玳瑁釉，吴邪试图把它们保下来，很谄媚地对二叔现编了一段跌宕起伏的收货故事。他讲得声泪俱下，吴二白听得兴致缺缺，轻飘飘给贰京递过一个眼神，贰京会意，将这套玳瑁釉也登记了。

“都要卖吗？”吴邪内心在滴血，声音也不自觉的发抖，“我库房还有不少拓本呢。”

吴二白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你拿着这些东西也没用，先找个地方存起来吧，全卖了倒也可惜。”

吴邪稍觉安心，可还想跟二叔讨点好处，门口王盟探头探脑进来，说糖葫芦送完了，还给老板留了一根。吴邪跳起来，蹿到小伙计面前用指节敲他脑门，“别再说糖葫芦的事了！”

王盟委委屈屈，一手捂头，一手还举着硕大的糖葫芦，“里面加了核桃仁，我特意给你留的。”

吴邪哭笑不得，不好拒绝小伙计的好意，只能拿了，背着二叔偷偷咬了一口。

吴二白的视线跟过去，皱着眉，神情复杂。贰京跟他的日子很长，明白他的意思，弯腰和他低语，“二爷，我看他心性尚可，其他都可以再教。”

吴家当家人的贴身伙计都很不一般，吴三省有一个杀神一样的潘子，贰京也像是吴二白的影子，吴邪身边却只有一个王盟，还是他自己张贴招人告示找来的。吴二白本意是想为吴邪挑个能干又忠心的，不过这个世道，心性好比能力重要。

吴二白心里叹息，却也微微点头。

而小伙计王盟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在失业边缘溜达了一圈。

吴家在北平经营着药厂、纱厂、当铺，还有众多房产和股票，也在天津开饭店和旅馆，手下养了不少护场的伙计，算得上产业众多。吴二白带着吴邪，着手整理家族产业。吴二白低调，做事细水漫流，几个月的时间，数间铺子悄无声息更换了新东家，犹如一滴水落在了什刹海里，没有惊动北平城里的任何一方。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夏天最炎热的时节，初秋的微凉吹散了北平城里堆积的暑热，吴邪放下账本，活动着僵硬的上身。这些日子他不敢偷懒，如此勤奋也才处理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产业，这些产业可不像他的小古董铺，认真算起来是一笔很庞大的数字。原本吴邪因为自己贫困潦倒的小铺子，颇有些小奸商的吝啬，过手的钱一多，也能称得上视钱财如粪土了。

吴二爷认为法币有风险，现大洋虽是银元，可没有黄金稳固，让吴邪将置换来的现钞全部换成黄金和美元，堆了整整一个小皮箱。吴邪掂了掂，怪沉的，心里颇有几分感慨。

就在吴家忙着变现时，恰逢霍老太太寿宴。霍家给吴家下了请帖，宴会当天，吴二白便带着吴邪赴宴而来。

吴二白近日深居浅出，连带着吴邪也是足不出户，吴家作为四九城颇有名望的大家族，如此行事自然引得有心之人胡乱揣测。吴二白在霍家庭院内一露面，就有相熟的人围上来攀谈，趁此机会，吴邪也被狐朋狗友们扯出了包围圈。

吴邪今日穿得极正式，西装马甲衬衣，没打领带，露出一截修长秀美的脖颈。他平日里总穿长袍，如今换了西装，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完全显露，兼之身姿挺拔，眉目柔和，俊俏过了头，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纨绔中依旧醒目。

朋友们也极少见他这样打扮，很是新鲜，纷纷围着他嘻嘻哈哈一顿揉搓，吴小三爷脾气好，笑微微的东倒西歪，和朋友们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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