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 【萧雷】似是故人来

【萧雷】似是故人来

十三

芥末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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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人异常的举动引得注意力原本放在感受战局上的萧瑟蹙着眉侧过头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唐莲和司空千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心眯起眼看木木手中的寒霜软刃长蛇般高高跃起，剑尖好似生了眼睛，闪转避开无量剑阵直袭赵玉真面门。

“他的那把剑很特别，”无心看着赵玉真使出太乙狮子决震退威胁，似是猜出了那二人的失态原因，“若被那剑刃钩住，哪怕只碰到一小节，都得撕下一大块肉来，诶呀，真是好凶残啊。”

唐莲低声道：“萧瑟，你可还记得那时……那时雷师弟所用的兵器……”

萧瑟闻言有些僵住，脑中忆起那道从天而降改变了一切的霜色长兵，那时他的肉身被天道占据失去了所有感知，直到后来天翻地覆，他心如死灰地抱起雷无桀时才察觉自己的一只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雷无桀为什么忽然拔不出心剑，而妖神又为何能被他唤醒，这一切的真相似乎随着神木的湮灭被彻底尘封，再无人知晓这场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瑟阖眼感受战场中心爆发的不逊于铁马冰河的刺骨寒意，心念一动道：“如今那兵器在木木手上，是么？”

唐莲未出声应答，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心和叶若依虽未亲历，但他们聪慧过人，仅从唐莲和萧瑟的两句对话中就迅速猜出了缘由。

唐莲和萧瑟不再言语，唯独司空千落喃喃说出了心里所想。

“他们长得一样，用的兵器也一样，可萧瑟你说他是个活了五百多年的树妖，那、那他是——”

司空千落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木木的行为举止太过像雷无桀了，像到令他们都下意识忽视了另一种可能。

忽然出现的亲近萧瑟的妖族，长相性格都像极了故人，倘若他和雷无桀无关，那就只能是和妖神有关了。

更何况木木虽已被心剑认主，他却从未主动用过心剑。

一片死寂中，萧瑟冷笑了起来。

“那可就难办了，若妖神当真尚在人世，天启上哪儿再去找个像雷无桀那样的傻子心甘情愿地为了平息所谓的天罚枉送性命呢。”

他说得漫不经心，眉眼间尽是刻薄的嘲讽，唯独原本平放在腿上的细长五指紧捏成拳，用力到指节都在泛白。

是了，如果妖神尚存，那雷无桀岂不就是枉死了。

唐莲想到这种可能，只觉头皮发麻。

就在诡异的沉默快要压塌众人的心绪时，始终关注着战局的无心忽然轻声道：“他们快要分出胜负了。”

众人被他的话引得同时望去，攻守之势已易，赵玉真身后剑阵源源不断投下剑雨，原本以奇袭之姿掠至他身前的软剑已退回木木身边，环绕在主人四周颇有些应接不暇地拦下一波又一波的剑意。

赵玉真意在比试，自然有所收敛，几道未能被挡下的剑气也只是擦着木木的头发直直插入他身后的空地，木木见状眼中闪过不服，众人只见那银蛇软剑倏地化作点点星芒消失在他手中，一片薄如蝉翼却坚固无比的剔透冰层凝结在他的身前，无量剑前赴后继地砸在冰上也不能前进半分。

赵玉真若有所感地收回剑阵，同样撤去防御的少年脸上满是酣畅一战带来的快意，他气息有些乱，却依旧开怀笑着摊开右掌低声说了个“来”，便见一道流光长剑从屋中飞出，精准落于他的手心。

“我已黔驴技穷，理应认输才是，只是我还有一剑，想请前辈赐教！”

他好像也已忘却了他们之间实际的年龄差距，只将自己当作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一心要挑战那功力卓绝的武林魁首。

他话音刚落，便见漫天飞花无风自来，洋洋洒洒的嫣红将整个望城山都染上艳色，少年立于花雨之中拔剑出鞘，挥出最后一击。

就连萧瑟都被这拂面飞花惊得猛然站起，怎么努力都看不真切的眼令他第一次痛恨起了那害他致盲的人来。

“月夕……花晨……”

有的剑招使出来一时爽，使完后就是火葬场。

木木握着扫帚苦哈哈地扫着地，满脑子都是李寒衣递扫帚过来时的薄怒容颜。

虽然他是和赵玉真动手了，可他根本碰不到赵玉真，非要说的话反倒是赵玉真削掉了他几撮头发，当时他心都凉了半截差点以为自己要跟无心一样脑门锃亮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李寒衣似乎对赵玉真更生气一些。

毕竟她只是要求木木把满地的花给扫干净了，赵玉真可是被她拽着领子给拖走了。

木木心里平衡了些，扫地的劲儿也更大了。

其他人见赵玉真被拖走后不约而同作鸟兽散，无心甚至悠闲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扫地争取赶上午饭，气得他恨不得举起扫帚满院子追打那无良妖僧。

无心走的时候还把萧瑟拽走了，木木有些苦恼，本来还问问萧瑟关于那个梦的事，可这一折腾下来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和萧瑟单独说上话。

就在木木觉得自己五百一十七年的老腰快要扫断了的时候，面前出现一双十分眼熟的鞋子，抬头一看，是萧瑟。

木木眼睛一亮差点就要把扫帚直接塞萧瑟手里了，却看到萧瑟薄唇轻启吐出十分无情的话语。

“剑仙让我来督促你，不扫完不准吃饭。”

木木上扬的嘴角立马耷拉了下去，他眯起眼睛看萧瑟轻撩衣摆姿态优雅地一屁股坐下，恨恨地将手中扫帚伸了出去。

“抬个腿让让哈，这块儿还没扫呐！”

萧瑟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抱起膝盖给他腾地方，木木见他笑得灿烂只能哼哼两声表达不满后扭头扫别的地方去了。

萧瑟听着木木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这才沉下了脸色。

他们方才一起离开自然是为了避开木木。

李寒衣坦言亲眼见木木使出月夕花晨后，在她心里，木木便就是雷无桀了。

就算有诸多不合理之处，她依旧坚持是雷无桀死而复生化作妖怪回来了。

她生气的是即使前尘尽忘人妖殊途，雷无桀还是遇上了萧瑟，甚至一如过往那般完全信任着萧瑟。

李寒衣朝着萧瑟冷冷说道：“有我在，你休想再害他第二回。”

萧瑟沉默不语，其他人也不敢去触霉头。

“其实现在并不能断言他就是雷无桀，”顶着李寒衣的眼刀赵玉真硬着头皮开口，“我乃鬼魂之躯，对魂魄的感知力比各位强些，此一战后我只觉他的身体很强，以及他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唯独无心好似醍醐灌顶，抚掌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初见木木时他与雷无桀一样，完全不受心魔引影响，我被他那玲珑心窍误导，认为他只是个心境澄澈的和雷无桀有关联的小妖而已。”

“可今日见他出手，那武器杀意极重且招招致命，如此强烈的攻击欲望，更像是身经百战杀伐果断的妖族才会有的。”

无心说得兴起开始踱起步来，仿佛一切无法想通之事都得到了解答。

“他其实并不会使那软剑，每次出击或是回守，都是那副身躯的本能反应，与其说他在用剑，倒不如说是剑在护他。”

经他提醒，众人再去回想当时的比试，这才发觉木木的意识与剑招落点确实有细微的偏差，所以他大多时候都是仗着武器长度优势拉开距离后站在原地以攻为守。

可赵玉真武学造诣极高，最终逼得木木唤来心剑，使出了那招真正属于他的招式——月夕花晨。

“身心不一乃修行大忌，木木的师父不允他随意动手，个中之意绝非保护凡人那么简单。”

赵玉真话刚说完，就见李寒衣面色发白，他连忙找补道：“小仙女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心剑既愿认他为主，至少说明他本心未变。”

李寒衣的心情并未因此好转，她甚至有些恨恨咬牙。

“本心——”

雷无桀拔出心剑的契机，令他成为青龙使的守护之心。

萧瑟始终一言未发，他有些放空地想起那日雷无桀与他说自己拔不出心剑，若他当时能再靠近他一些再关心他一些，是不是就能注意到他强作镇定双眸下潜藏的恐惧和自责，他是不是就不会孤独离去，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被推着走向绝望的终局。

所以雷无桀放弃令牌，是因为被心剑拒绝令他觉得自己本心已变，再不能做守护萧瑟的青龙使了。

萧瑟颤抖掩面，心痛与悔恨交织成一张无形巨网，压得他喘不过气。

“呼~总算扫完了，腰都要断了。”

有些热腾腾的身躯挨着萧瑟坐了下来，被打断了思绪的萧瑟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

木木没有立刻接过，反而狐疑地看看帕子再看看萧瑟，“这帕子不会也值几十两吧？”

他嘴上这般问道，心里已经决定但凡萧瑟说出帕子很贵那他就直接拿萧瑟的袖子擦汗。

萧瑟挑眉笑笑，“放心吧，不值几个钱。”

木木这才放心接过帕子，一边擦拭汗水一边念叨：“还好不值钱，不然又欠你一笔。”

萧瑟面上不显心头却泛起苦涩，他出神地想，若是让木木多欠下些债，是不是就能多留他几日？

赵玉真的话并没有让萧瑟心安，相反他想起了木木曾与他说过，他此行是入世历练寻找师公的。

历练多久，何时归去，木木没说，可萧瑟深知以他的性格，若是找到了那名叫梵樾的大妖，他大概会毫不留恋地即刻回到皓月殿去。

他们之间的关联，不过就只是一份萧瑟诓着他应下的无甚效力的债务罢了。

他并非为他而来，注定不会为他停留。

木木不知萧瑟心中纠结，他擦完了脸，抬头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株光秃秃的桃树。

如今并非桃花盛开的时节，桃树光秃秃的其实也算合理，可那桃树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开着花的。

“完了！”木木脑中砸下两个字，“我把赵掌教的桃花全搞没了！”

他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难怪剑仙生我的气，完了完了完了——”

萧瑟想起每次雷无桀使出月夕花晨后方圆几里的花都被薅了个精光，为此他甚至还给几个花农赔过钱。

如今耳畔传来木木的吱哇乱叫，听着对方惊恐的碎碎念，萧瑟只能哭笑不得地开口安抚：“剑仙并非因此生气，相反她还夸赞了你最后那一剑气势很足。”

木木一听立马恢复了自信，他气势如虹地重新坐下，期期艾艾地用胳膊碰碰萧瑟，“那还有人夸了我什么吗？”

萧瑟只是笑，“大家都说你那一剑很好看，也很强。”

木木更得意了，若他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翘上了天。

“那可是我最得意的自创招式，我那几位师父也说过好看。”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在心中带上一句“就是有点费花”。

说罢，他的视线转到萧瑟脸上，“等你眼睛好了，我使给你看让你一饱眼福啊~”

他说得如此自然，饶是早已见过无数次月夕花晨的萧瑟都生出了莫名的期待。

“哦？你就这么肯定我的眼睛会好？”

萧瑟言语间满是打趣，面上倒看不出一丝希冀。

木木听他这么一说，索性凑得更近了，萧瑟发现视野中投下一片阴影，有什么东西落在在了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阖眼，感受到木木的五指轻轻拂过他的眼皮。

“萧瑟，你的眼睛会好的，”他语气笃定，“凡事皆有代价，这般狠毒的诅咒，是要那下咒之人用命去抵的。”

“我不知那人与你究竟有何过节要下如此狠手，可我知道萧瑟你是个好人，那就说明害你之人定是心术不正，既是如此，大不了我帮你把人找出来揍一遍，定叫他心服口服地给你解咒。”

“……傻子。”

“？？？？？”

就在木木因为萧瑟唤他“傻子”而气急败坏地要扯下萧瑟袖子擦汗作为报复的时候，李凡松被打发来叫他俩回屋吃饭。

萧瑟立马甩袖走人跑得比双目健全的都快。

木木晚了一步，追进门的时候一桌子人都坐下来等开饭了。

好在李寒衣的脸色好了很多，他也终于松了口气，而李寒衣告诉他自己动气的原因其实是他俩动手太过恐会引来赵玉真的天劫。

在座众人心中了然，她这理由也不算作假，毕竟她的确是因为这个生的赵玉真的气。

赵玉真生前是当世天才，死后做鬼也是鬼中翘楚，短短一年时间修为突飞猛进到天上已经聚集了数十道天雷要劈他。

所谓天劫，自然是劈死了灰飞烟灭，没劈死直接更上一层楼。

好在望城山也不是吃素的，又对赵玉真极其护短，靠着阵法的加护居然一时间让天雷都没办法找到赵玉真。

可赵玉真和木木一战多少动了点真格，无形中增加了暴露位置的风险，李寒衣才会拽着赵玉真领子把他给拖走了。

木木得知赵玉真天劫将至，思前想后还是在饭后单独找上了他们，将自己仅剩的那颗灵丹硬塞到了李寒衣手上。

用他的话说就是只要还有一口气，这灵丹就能把人捞回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赵玉真还算不算有气。

李寒衣知他心意，不再推脱，倒是赵玉真感受到灵气，直接问他是不是也给永安王吃过这药。

“萧瑟吃过啊，那时候他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我又不懂医理，只好给他喂了这个。”

“那就对了，正是此丹解了永安王体内的毒，只不过他服下后无人替他疏导，才导致灵气淤结效果不佳。”

“呃……我还以为要再治些时日的，原来已经好了啊……”

“……那你一开始是如何打算的？”

“我好歹也算是个菩提木化身，血肉什么的多少也有些驱邪的功效——”

即使知道木木的身躯或许并不属于他，李寒衣还是忍不住怒上心头。

“你自己的身体发肤，为何不好好珍惜，反倒要拿去救别人？！”

木木缩了缩脖子，好半天只能讲出一句“萧瑟是个好人”。

其实他很清楚，或许在很早很早之前，早在他初见萧瑟尚不知此人心性品行时，他的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选择要永远护他周全。

在被李寒衣好一通耳提面命要求他珍惜自己的性命后，木木再三保证绝对不主动使用自己，这才被李寒衣放了出来。

想到赵玉真说的萧瑟身上剧毒已解修为也大幅提升，木木美滋滋地找萧瑟邀功去了。

说不定这位永安王殿下一开心，就减了自己的债务呢？

他乐呵想着，跑了几个萧瑟爱待的地方，终于在远远瞧见那人端坐在凉亭中和司空千落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果断闪身进了草丛。

毕竟看到司空千落，他的腮帮子就隐隐作痛。

司空千落和萧瑟的谈话已近尾声，木木没等多久就见她转身离开，待彻底看不到人后才从草里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靠近萧瑟。

萧瑟失明后耳力卓绝，自然早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他只装作毫无察觉地端起杯子轻抿茶水，然后在那人步伐愈发接近时含笑出声。

“怎么，想偷袭我？”

恶作剧被当场拆穿，木木只能讪讪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萧瑟听他将茶盏摆弄出碰撞的脆响，只得无奈叹气道：“又怎么了？”

木木目不转睛的盯着萧瑟看了片刻，确定了萧瑟的面相中红鸾依旧后心一横，问了个问题。

“萧瑟，你喜欢司空姑娘么？”

萧瑟好险没将刚入口的茶水尽数喷出，待他面容有些扭曲地将水咽下后，这才没好气地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忘了不成！”

木木挠挠头，心想你说你喜欢雷无桀，可你也给人家姑娘送首饰送布料了呀。

“萧瑟，其实先前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雷无桀心里的酸楚是那么真实，甚至连木木都觉得难过起来。

萧瑟听木木断断续续讲完那个奇异的梦，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雷无桀会走得那么匆忙。

“我……我当初是要送他玉佩的……”

“送他之后呢？你会告诉他你喜欢他么？不，你不会。”

“你都叫他夯货了，你明知他不懂，可你什么都不说，你甚至打算一个人守着那份心思孤独终老！”

木木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哽咽。

“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萧瑟能留下雷无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有道声音在木木心中这样问着，可很快，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结局是不会变的，无论萧瑟是留下他或是追上他，雷无桀依旧会死在天启，他留给萧瑟的，永远都会是巨大的痛苦和无尽的黑暗。

真正做错的人，是雷无桀（我）啊。

“我或许就是雷无桀。”

莫名发了一通脾气后，木木端着脸色惨白的萧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忽然开口说道。

萧瑟的反应则是连自己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摔了。

萧瑟慌乱地将杯子放下，顾不上那极响的撞击声，他下意识扭过头去反驳道：“雷无桀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会是他。”

木木的回应则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盯着他逃避的侧脸。

“那我就是他的转世，或者执念的化身。”

“他死了才五年，你活了五百多年，你又怎会是他的转世！”萧瑟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又在意识到不妥后压低了嗓音，“他若是真有执念，当初就不会抛下我们坦然赴死。”

“那你说为什么我会在梦里变成雷无桀？”

木木眉头紧缩，视线依旧不肯离开萧瑟神色愈发难看的面庞。

“可能是心剑的影响，或者……”

萧瑟无神的双眼望着远方，微弱的声音几乎湮灭在风中。

“或者是妖神的力量……”

木木的表情霎时变得空白，他似乎无法理解萧瑟的话，原本凝重的神色也变得恍惚。

“你是说，我是来祸害北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瑟难得焦急起来，他有些狼狈地伸出手摸索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回应他的只有瓷杯落地乍然碎裂的清响。

“木木，你就是你，不是别人，”萧瑟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我说过不会将你当做替身，若雷无桀的事令你困扰，你可以……可以直接离开。”

萧瑟言语中呼之欲出的赶人之意令木木下意识地颤抖起来，他不再置气般和萧瑟僵持着，反而忙不迭地凑到萧瑟身边像往常那般小心翼翼地亲昵握住他的手臂晃了晃。

“我不想走，我也没觉得困扰，萧瑟，别赶我走……”

萧瑟感觉心脏都被狠狠地捏住，他的情感叫嚣着要他回身抱住那个发着抖的身躯，可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不应将无辜的他拉入泥潭。

“木木，我只不过是你入世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对我的依赖或许就像雏鸟会把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当做父母一样。”

“你应该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被困在我这个百年后只会成为一抔黄土的凡人身边蹉跎年华。”

“你欠我的钱都是我诓你的，作不得数，这双眼睛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的，心剑你若是喜欢就带走吧，剑心冢那里我替你去说——”

“萧！楚！河！”

一声怒喝打断了萧瑟的欲盖弥彰，少年温热柔韧的身躯义无反顾地砸进他怀中，环上他肩背的细瘦双臂还有那埋在他脖颈上的毛茸茸的脑袋令萧瑟根本无法思考。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更不是那什么雏鸟的第一眼，”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恶狠狠地捧住了萧瑟的脸，“我想治好你的眼睛，想让你开心，我还想守在你身边护着你，我看到你和无心和司空姑娘亲近就难受，萧瑟，我喜欢你啊。”

木木直白的感情砸得萧瑟头晕脑胀，他仿佛彻底被蛊惑住了一般再也积攒不起推开身上这副灼热身躯的气力，只能感受着对方愈发靠近的吐息心如擂鼓。

“……？！”

不知哪儿吹来一股极冷的风，有股力量趁机挤进了他们中间，硬生生将木木从萧瑟怀里撕了下去。

屁股摔到地上的那一刻，有谁在木木耳边咬牙切齿。

“你在用我的身体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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