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河|陈家栋×江河】不一样的结局

白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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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务完成了，刺仔跟我说虎牙已经拿到密码本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挟着细沙的风，江河逆着光的脸带着某种即将解脱的轻松，隐约好似还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割得人心底骤然一痛。
转身，张开双臂，重重呼出一口气，左手枪高高地抛出去……
砰！
砰——
陈家栋猛地惊醒，瞪着昏昏暗暗的屋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梦中的枪声犹在耳畔，眼前恍惚又见那一簇血花飞溅，倒下的背影跌进怀里，无声无息……
寂静中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擂鼓般作响，隐隐地疼，仿佛那一切刚刚才发生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如同定格般清晰无比。
扭过头，看到咫尺间的侧脸，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不甚真切。
陈家栋支起身盯住那张脸，心一点点安定下来，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拨开额边半遮的刘海儿，想要看清额角上那处惊心动魄的疤痕。
指尖的动作很轻，可浓密安静的长睫还是蓦地掀起，眸底精光一闪即逝，待看清眼前人之后重又漫开朦胧的睡意。
“……怎么了？”眼皮轻轻阖上又缓缓睁开，倦意浓浓的嗓音好似裹了细细的磁粉，温雅，惑人。
手指拨开发丝停在额角，陈家栋目光系在那块疤上，幽幽地喃：“我又梦到那一天了……”
微微眨动的眼帘稍顿，视线移向他凝起几许深意，随即又漾开暖意化作一汪醉人的春水，唇角浅浅弯起，便如那夜枪指额心时让人看不懂的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陈家栋长长呼出口气，幽深的眸底褪尽了惊惧与后怕，声似叹息：“还好，你还在。”
含笑的人轻轻眨了下眼，温软的目光望住他，柔声道：“都过去了。”
“不，没过去。”陈家栋舒展了眉心，在对方疑惑的神情中挤出浅浅的酒窝：“以后日子还很长。”说着俯身含了短须下那微启的唇，轻吮稍离，继而牢牢覆住。
被堵了嘴的人眨巴眨巴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只觉一只手摸进被子滑向腰际，呼吸悄然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当初为任务携密码本孤身来到汕头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1932年1月28日，日本军舰驶入汕头港进行威慑，码头上一身警服的陈家栋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里，胸中热血涌动，满腔保家卫国的决心，全然不知一场暴风即将来临，而他深处漩涡中心，人生也将因此而改变。
当他跟着老K踏进凤记茶楼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便开始了转动，推着所有人走向各自不同的终点。
许久之后回忆起那一天，陈家栋禁不住想——如果当时能够成功帮助老K逃脱，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老K不会死，大哥不会死，自己也不会与那个人生出意料之外的牵绊……
“着火啦！”
陈家栋用力吹响警哨，高声呼喊着，想借此提醒茶楼里的老K。
可里里外外早布满了公安局的便衣，局长罗宽亲自到场，楼上很快发生激烈交火，枪声响成一片。
陈家栋尾随两名便衣冲入后巷，几声枪响过后，前方两人先后倒下，他随手捡起一人的佩枪追上去，冲出拐角就见到中枪倒在地上的老K，以及老K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一个提着箱子的男人。
四目相对的一瞬，陈家栋还不知道自己与这个人的命运已经产生了再也无法分割的联系。
“走啊！”老K冲那人吼。
面对一身警服的陈家栋，那人决然转身，飞奔而去。
“快走啊师父！”
陈家栋一心只想救老K离开，可老K却抓住他手里的枪当众扣下了扳机，“砰”一声，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猩红。
大脑一瞬间抽成了空白，巨大的嗡鸣声阻隔了周遭的声音，陈家栋跌坐在地，怔然瞪视着再无声息的老K，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整个人僵住一动也不能动。
直到被带到罗宽面前质问才稍稍回过神，却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而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他如今的身份。
“我是中央党务调查科特派汕头剿共行动组组长王历文。”
陈家栋杵在一旁默默听着王历文与罗宽的对话，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脑袋里乱糟糟闹哄哄的，万千思绪纠结成团，心底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哎，傻小子，跟我走一趟。”王历文一声招呼他便跟着上了车，路上仍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看在其他人眼里倒像是受了惊没缓过神的样子。
“第一次杀人吧？”王历文在后座上问。“想什么呢，是不是——吓得都尿裤子了！”揶揄着一巴掌拍上去，警帽都飞了出去。
陈家栋努力沉淀心情调整好情绪，牵起嘴角笑着扭回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不说一声。”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啊。”王历文摘下墨镜大笑着趋身抱上去：“我的好兄弟，想死我了！”
兄弟久别重逢自然要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但让陈家栋没想到的是，王历文口中的高级地方竟然是日本人开的太阳咖啡厅，而更令他心寒的是王历文口中那一番振振有词的说法，于日本人，于他的倒戈。
当年初遇时王历文一心矢志革命，信念坚定，自己后来走上这条路多少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却不想才短短几年光景，他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顶着剿共行动组组长的头衔，出入日本人的地方，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话里话外都是功利。
“静观其变，先立宏业，到时候——谁是赢家，我跟谁。”王历文说这些话时的样子仿佛一个盘算着筹码静候时机的精明商人。“来党务调查科吧，你跟着我。”
党务调查科……这倒是个机会。
陈家栋没有拒绝。
吃完饭一走出大门王历文的手下就迎上来，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句，陈家栋暗暗留心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像是“茶楼不是站点”，紧跟着就看到满脸焦急的刺仔，说赛云被抓走了。不用问，肯定是因为茶楼的事。
原以为凭王历文的身份去帮忙说上两句人准能放出来，谁知王历文却说不便干涉，只叫两人放心回去，又叮嘱陈家栋明天早点儿报到。
不管怎么说，既然王历文当面儿说了不会有事，想来罗宽也不会太过刁难，陈家栋跟刺仔总算安心了些。
回到家刺仔架不住好奇问起王历文，陈家栋心里头不免矛盾感慨，随口回应几句扯开话题，末了儿说回正事，让刺仔叫兄弟们帮忙找人。
“这么高的，”陈家栋抬手在额前比了比，“斯斯文文的，拿着个行李箱，这么大、咖啡色，还有一个外套，灰色外套，戴眼镜的，不像本地人。”
“没问题。”刺仔爽快应下。
“你找归找啊，不要让人知道。”
“我做事，你放心吧。”
陈家栋望着门口回想这一天中发生的事，眸色一点点黯下去，心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为师父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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