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18

【维勇】地平线

雪羽_YukiH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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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基地宿舍区总是鲜少有人在过道上走动，这让基地内部整体的冷白调在此刻显得更加空旷。而那扇勇利无比熟悉的宿舍门后边静悄悄的，只有门牌上用金属做成的数字在灯光下映着冷硬的光。

就算这些门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也不过仅限于阻挡正常说话的音量而已，分贝大一些的声音还是能从门外听得到的。就比如现在，勇利分明能听到从隔壁24号宿舍传出来的游戏打斗音效。

其实这样的寂静并非什么不正常的情况，特别是这样一个时间点——这时候勇利抬起手腕瞄了一眼，22：27，排除掉外出的可能，维克托或许是休息了也说不定呢？

可当勇利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熏得他连忙捂紧鼻子。老天，这是打开了多少瓶酒才累积出来的酒气啊？

前方客厅的茶几上十分应景地多出了好几只空酒瓶，横七竖八的，甚至有一只躺在茶几边缘前后晃悠了几下，然后一骨碌掉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而他那高大帅气的俄罗斯搭档则是以一种平摊的状态趴在双人沙发上，让勇利想起了曾在游戏里看见过的白色熊皮地毯，就是有钱人家通常会摆放在壁炉前的那种。

对方这副看似自暴自弃的糟糕样子令勇利满怀愧疚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听了听维克托的呼吸声，在发觉是顺畅且平稳的之后，原先有些悬着的小心脏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大概是睡着了吧。勇利心想。他决定把宿舍收拾一下，等维克托醒来之后再好好认错道个歉。于是他先轻手轻脚地把那些颜色各异的玻璃瓶子扔进垃圾处理口，再将空调设置成了空气清新模式。然后就在他擦拭茶几上撒漏的酒液的时候，趴在沙发上的维克托款人形地毯翻了个身，眼睑在灯光下挣扎般地挤了挤，最终睁开了。

勇利也察觉到了维克托的这番动静，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发觉到的警惕。

刚醒转的维克托呆呆地望了天花板好一会，大脑似乎是还有些混沌。接着他缓慢地朝着茶几这边转过了头，慢得像影视剧里的慢镜头那样。他银灰色的刘海随着脑袋转动的幅度从额边滑落，所露出的眼眶周围的浮肿把勇利给吓了一跳——他何曾见过那双深邃迷人的蓝眼睛包裹在这样的粉红色里面啊。

“勇利……真的是你吗？”斯拉夫人不太确定的语调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扰到眼前这好似梦境一般的景象。这一认知让勇利胸腔中装着的愧疚又上涨了好几个刻度线。

这下他也顾不得那还没擦干净的茶几了。“是我，维克托。”他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急急忙忙地扑到维克托身旁，帮着对方从躺姿切换成坐姿。好在维克托的意识和行动力恢复得很快，让勇利没费多少力气就完成了这项工作。

维克托趁机抓住勇利扶在自己身上还没收回去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勇利整个人抱进怀里，在确认般地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之后才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呢喃似地低声念叨着，然后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样将怀中人越抱越紧。不过他很有分寸地没让勇利感觉到呼吸困难，只把带着关怀和爱意的体温传递了过去。

勇利也抬手回抱住面前的斯拉夫人，轻柔地应答着：“嗯，我回来了。”

房间内忽然沉入了一种温柔的安静，像是在外经历了风雨的船只回到了宁静的港湾。

还以为维克托会对他发一通脾气，然后像雅科夫那样进行一番长长的说教呢。勇利一边闻着维克托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和酒气混杂在一块的味道，一边在这份安静之中心想。毕竟他可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将近一整天啊。

这样说来，他是不是先开口道个歉比较好？

“那个……”开口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浑浊，日本青年赶忙咽了口唾液，“维克托，对不起，我不应该——”“该道歉的是我，勇利。”出乎意料的是，维克托打断了他。

“我没有好好地去体会你的心情，只是一味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思考问题，身为一个恋人来说这样太不合格了。”

“勇利，对不起。”

维克托的声音因为认真而显出一种低沉的磁性，让勇利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这声音引起了一种共振。而他因为对方话尾的那一句道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曾经遥不可及的神明大人如今像个普通人一样，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闷酒，还会把恋人的无理取闹和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该为维克托感到高兴还是替维克托感到心酸。

而且归根结底，他们之所以会起这样的争执，都是因为他对于自身太过没有自信了。作为目前最适合作为最强驾驶员的搭档的人，他应该由衷地从心底感到自豪和骄傲才是。

“能和我说说勇利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吗？”维克托松开了一点力道，将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勇利的，“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如果到现在都还不能从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探查到维克托的真实想法，那么勇利不论是作为搭档还是恋人都真的太失职了。

正是因为探查到了对方的求知欲和对自己的关心，勇利回答得直截了当：“我昨晚去了西郡那里，他跟我说了一些驾驶员的事情，比如克里斯曾经有一次因为和罗曼吵架而喝多了酒，差点吐在模拟舱里头……”

“……克莱特霍夫和汉纳姆其实经常为了谁来当主驾驶而用各种方式决定胜负，最好笑的方法是谁能最先数清指挥官脸上的皱纹……”

俄罗斯人一边耐心地听着他其实不怎么生动的讲述，一边用指尖仔仔细细地描摹过他的眉梢、眼角、耳垂、颈侧和锁骨，全神贯注的模样好似在品鉴什么精致且珍贵的艺术品。

“然后今天我去了披集那里。”勇利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观察着维克托的表情变化。所幸对方没有因为那个人名而表现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这让勇利放心大胆地继续说了下去。“他告诉我，只是因为一两次在战斗里看见队友受伤，就否定自己作为驾驶员的价值是不行的……”

因为通感的关系，维克托清楚地知道“披集”这个人对于勇利来说有多么重要。他知道勇利从小时候起交到的朋友就很少，随着成长能一直联系到现在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勇利会去找披集谈心，其实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和勇利关系最亲密的好朋友除了披集以外几乎就没有任何人了——至少他在勇利的通感里没有见到其他的生面孔。

“披集他还说，经历过这些事情，我应该努力去成为一个更加强大的、能够和维克托相称的人，而不是让自己失去这么好的机遇。”

日本青年在说这些的时候，蜜棕色的眸子里盛放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犹如在晴朗夜空下撒上了星芒的海面。斯拉夫人的眼神也因为这些光亮而愈发柔和。

“我不会再说像昨天那样的话了，维克托。”勇利环上面前人宽厚的肩背，坚定的语气之中透出一种在旁人看来会有些自大的狂妄：“我是属于维克托的，也只有我是最适合维克托的人。”

这份狂妄恰好在维克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一个足以伴随一生的印记。他将怀中的黑发青年紧紧拥住，舒展的眉眼和上翘的嘴角是掩盖不住的满足和幸福。

“勇利，你才是我最好的机遇。”

这种遍布电路的金属门在斐特斯基地并不罕见，甚至说是基地的统一装修风格也没毛病。但是唯独雅科夫现在所面对的这一扇金属门与众不同并且意义非凡——斐特斯基地科研组，聚集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头脑，代表着人类目前最高的科研水平。他们不仅研发出了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机甲和“Eos”这样高智能的AI，还针对德墨忒尔区的能源、生产和生活等诸多方面开发出了一系列的先进设备。可以说，人类能够在Bio的不断进攻下存活到现在，科研组功不可没。

不过在很早以前就有这么一句话：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所以这么一个天才云集的地方，出现三五个乃至十几个行为有点让常人无法理解的家伙也就情有可原了。比如现在——

“巴哈杜尔！我放在3号储藏柜的恒河水原样你给我藏到哪去了？”

“拉倒吧萨米特，那不过是一罐细菌培养基，我六天前就把它给处理掉了。”

“去你的细菌培养基！那是我们伟大祖国的母亲！你这样会受到湿婆神的降怒的！”

“迷信。我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这个。”

又比如——

“汤普森我求你别再折腾自个儿的臭脚了！你的脚气让我写错了第183个等式！”

“安静点老兄，我这是在刺激大脑，新成分很快就能想到了，别打扰我。”

“也就只有你的脑袋是长在脚趾头上了，哼！”

雅科夫对于这司空见惯的场景唯有无奈地揉了揉鼻梁，然后叫住一个看上去像是助理的亚裔年轻人：“带我去找纽特。”

年轻人在看清是指挥官后迅速地原地立正，学着地面保卫队的样子朝着雅科夫敬了个相似程度百分之八十的军礼：“Yes sir！”然后把雅科夫领到了最里面的一扇隔音玻璃门前。

正对着门的，是和指挥室里头如出一辙的黑色幕墙，不过上面显示的图表要比那边复杂晦涩得多；幕墙的左右两边整齐地罗列了几台正在进行着测算的电脑，绚丽的虚拟屏下边是凌乱的A4纸；雅科夫口中的纽特——那个虽然满面皱纹却只有鬓发微白的老先生正坐在转椅上，用笔在一叠纸上飞快地写着些什么。

雅科夫出示通讯器让玻璃门上的识别装置扫描了一下，轻车熟路地踏了进去，避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笔和纸的同时出了声：“纽特，空间裂缝的研究进展如何？”

“噢安静安静，这玩意就快了，就快了……”纽特头也不回，口中念念有词地继续着手上的活计。跟他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的指挥官明白对方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人打断，也就耐着性子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终于等来了那一声宣告结束的“我知道了！”。

纽特放下高举的双臂，改用它们熟练地将面前的纸张整理成一摞。在把纸张放好后，他这才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指挥官，接着他一边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一边朝雅科夫滑过去，“你来得刚好，我搞清楚那个该死的空间裂缝了！”

“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现象，也不是什么来自宇宙的恶意，绝对是Bio的母星那边搞的鬼！”

顿悟到什么的雅科夫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Bio那边其实存在科技和文明？”

“没错！”纽特向着地面蹬了一脚，滑到电脑跟前调出了几张图表展示在幕墙上，“那些每次在裂缝张开前就被我们侦测到的能量，其实是幻影物质发出来的能量，正是这些幻影物质打开了空间裂缝。”说着，他又敲着键盘调出了一些泛黄的照片和资料，“放在几十年前，这种空间裂缝的学名叫‘爱因斯坦-罗森桥’，俗名叫虫洞，总之是个很多年来都还没能够证实其客观存在的东西，更不用说人工产生了。”

“由此可以得知，Bio那边已经有了能够产生虫洞的设备，但由于不太好控制，每次虫洞从开启到关闭不会超过十分钟。”

听完上述的这些情报，雅科夫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听上去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的好消息。”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总之我们科研组都发现了，”纽特拿过手边的一叠纸张翻了翻，指尖在一行字底下划线之后停顿于一张折线图上：“那就是虫洞开启的时间越来越长，和当年第一次出现相比，上一次虫洞持续的时长是当年的八倍！”

“换句话说就是，那帮家伙有办法延长虫洞持续的时间！放任这样下去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被大批入侵的Bio给一锅端！”这位科研组组长激动地拍打着桌面，要不是有隔音玻璃的阻挡，发出的声响足够让整个科研室的人都吓一跳。

雅科夫虽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模样。“别跟我说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世界即将灭亡这个消息的。”

“我们是谁？”纽特故作夸张地反问了一句，“地球上最厉害的科研团队！这种问题就像定点爆破一样简单！”

话落，一张3D建模图在幕墙上出现，边角上的黄底黑风扇标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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