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齐司封（上）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6/17 05:37

加载中……

黑衣男人站在屋里，周身黑雾缭绕，戾气逼人。
“说付丧神与人类密不可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真是浪费时间！”男子冷笑摇头，“我隔夜饭都要呕出来！说违心话恶不恶心？”
那黑衣男人信步走来，顺手捻起花瓶里的干花，用指肚碾碎：“人类自私丑陋，付丧神软弱极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互相敌视，水火不容。什么密不可分，说到底，全都是臭水沟里自相残杀的蛆虫罢了。”
闻言锡奴脸上笑容依旧，不做回答。
哇，这人这么愤世嫉俗？叶献心里直犯嘀咕。
要是普通人冒出来这样大放厥词，只会让她感觉这人怕是有病。可这男人一脸苦大仇深，苍白的脸上有好几条缝合线，再加上他衣着虽灰暗破旧却不失体面，一副吟游诗人或是先知的样貌，给人感觉他真知道什么内幕。
而且锡奴也没生气。是她熟人吗？
“可是齐司封，你也是付丧神哦。”锡奴笑眯眯接茬。
“对啊。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没什么高贵的，都是一路货色。”男子耸肩。
咦，原来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吗！叶献内心吐槽。
“就猜到你在这。至少给小姑娘留个好印象嘛。”锡奴为他送上糕点，“来，尝尝我现做的……”
可锡奴换来的是他一脸微笑：“你是活不到我休息好么？难得休息，偏来扰我清净。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终于开始耳背了？”
“唉，人家好心请你吃东西，犯不着这样怼别人吧？”叶献看不下去了。
齐司封闻言朝叶献投来目光：“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姑娘？据说很有天赋？”
他走来，低下头，伸手，强行捏住叶献的脸颊，左右摆弄，上下打量，就像在水果摊挑选成熟的水果。
他的眼神深邃黯淡，明明把叶献映在眸中，眼中却又空无一物。
叶献挣脱不开，只能怒目而视，任由他摆布。
“凑合着用吧。喂，锡奴，这丫头借我一下，明早前还你。”说罢他不由分说抓住叶献手腕，就要拖着她出门而去。
“锡奴姐，救我啊！”叶献奋力挣扎。
“好啦好啦，你看把她吓得。”锡奴赶快堵在门前，“想与修补师组搭档，咱能不能像鹤天那样正常走流程？至少得报备一下吧？何况现在她……”
“干吗？还要打借条啊？”齐司封冷哼一声打断，“放心，我知道修补师不是消耗品。要是断胳膊少腿，医药费就找我报销。”
闻言叶献被吓得两眼发直。
“她只是有天赋，连见习修补师都不是！而且她失忆了。”锡奴叹气，把叶献拉到身边保护起来，“知道你有起床气，但你好歹听人把话说完。既然你有急事，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来提供帮助。你要借叶献，最起码要也让她知道发生什么。”
闻言，齐司封皱眉思索，觉得有理，便提议大家去外面细聊。
“外面那么多付丧神，不会很吵吗？”叶献惊魂未定，奇怪问道。
“没事，你马上就知道了。”锡奴无奈苦笑。
大厅里，见锡奴过来，付丧神们刚开始还笑脸相迎。可当看清她身后男子时，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接着，他们炸开锅：
“齐司封？那个离经叛道的委托人？他怎么来了？”
“都躲远点！据说这家伙身上有诅咒，粘上就不好了……”
“噫！真晦气！今天真倒霉！”
“没事！有锡奴在呢！这店里付丧神不能打架，规矩大家都懂！”
“咱先别急走，搞不好有好戏看。”
只见付丧神们纷纷离席，远远躲开，却并未离去。他们依旧交头接耳，围在远处静观其变，似乎在等待与期待什么。
就像在观察一只闯入闹市，却脚带镣铐的稀奇猛兽。
齐司封毫不介意。他旁若无人晃悠，手臂一甩，将桌面来不及撤下的棋盘推落在地，围棋散落，几位付丧神心疼地直抽凉气。接着他拖来木凳坐下，把腿翘上桌子，踢翻桌上餐盘。他慵懒挥手，招呼店小二般对其他付丧神吆喝：
“东西还不撤？搁着上供呢？既然不想给爷倒茶，那还楞着干啥？全都滚吧！”
没人接他话。但众人情绪已写在脸上：敢怒不敢言。
有位付丧神还算脾性好，和气搭话：“我们无冤无仇，又是同胞，你就这么讨厌我们？”
“我不讨厌你们，也不讨厌人类。我只是讨厌蠢人。尤其是不自知的蠢人。”
那付丧神被呛得拂袖而去。
“锡奴，管管他！”其他人请求外援。
“除了姐姐，其他人都镇不住他……”锡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量转移他注意力，“你接任务从来都不汇报，还总是单干，现在说说遇到什么困难了？”
齐司封不急回答，而是扫了眼周围人：“这是你们该听的么？要是你们不想滚，我可以帮你们滚。”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人群里有人不服，奋起反驳。
齐司封抬眼一瞪，大家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那瘦弱的身躯抵在齐司封面前。叶献横眉冷对高举右手：“我有个问题。要讨论事情，我们三人在屋内就能说，为什么要在这赶走别人？”
齐司封不作回应，只是轻蔑一笑。真正回应叶献的，是周围窃窃私语：
“等等，她是人类？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这里是付丧神专区啊，人类进来干嘛？简直比齐司封还晦气！难得有地方清净！”
“她肯定不是修补师！你看她那样子，细胳膊细腿，就是根竹竿，还过来凑热闹！赶紧让锡奴把她撵出去！”
付丧神们议论纷纷。
叶献咬住嘴唇埋下头去，捏紧双拳。
“你很勇敢，但也很蠢。至于为什么蠢，他们已经告诉你了。”齐司封仰望天花板，漫不经心用牙签剔牙。
锡奴看出情况不对，刚欲出面圆场，之前好心与齐司封搭话的付丧神站出来，对叶献鞠躬：
“人类姑娘，谢谢你替我们说话！我们萍水相逢，你却愿做分外之事，我心存感激！”
叶献身子一颤。她与那付丧神对视，脸上终于又恢复些许清朗。
锡奴也拍手接话：“这姑娘是我带进来的，过来参观学习，怪我没事先打招呼！”
说罢，她又露出笑容：“刚刚说她坏话的客人我都记下来了，下次来统一按最高规格收费哦。”
那群付丧神闻言立刻服软，围到叶献周围，表示自己只是逞口舌之快，没有恶意，还请她不要记仇。
叶献思考稍许，扭头对锡奴说：“就按锡奴姐你说的来吧。”
“哈哈哈哈！这风格我喜欢！丫头，之前我对你评分是负，现在终于要到零了！”齐司封拍案大笑。
“没有恶意”的付丧神们灰溜溜走了。
“抱歉，大伙儿都回避下吧，一小时后再回来，到时候送你们下午茶！”迫于齐司封赖着不走，以免矛盾升级，锡奴只好陪笑清场。
“下午茶就免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吧。你也不容易啊，摊上这么个大怨种。”剩余客人倒也通情达理，就地散去。
待四下无人，锡奴给齐司封倒茶：“好啦，如你所愿。现在能说了吧？”
“比起这个，你该先问她。”齐司封下巴指指叶献，仰头用茶水簌口，“她质问我为啥赶人，现在知道了？”
叶献还在一遍遍反刍刚刚的遭遇。她站出来为别人说话，却换来如此下场。她当然不是为了收获感谢，只是觉得应该如此，这才更让她委屈。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锡奴心疼地轻拍她头，“抱歉，很多付丧神对人类有偏见，这不是你的错。”
“哟，要哭啦？”齐司封没心没肺挑事。
“我才没有！”叶献又羞又恼。
“那我就告诉你吧。你说得没错。随便找个房间，咱三人也能谈。”齐司封挑眉冷笑，“但爷就乐意。既然蠢人们可以霸占厅堂，为什么我们就不行？你去争了，他们怕你，才把大厅让出来；你不争，蠢人得势，他们连店门都不让你进。”
叶献沉默。她不否认齐司封说得有理，只是觉得应该另有他法。
“我知道你不认可。但你认不认可，又关我屁事。对了，下次给我上酒，茶不够苦。”齐司封手一扬，把剩余茶水撒了一地，“言归正传。我需要个修补师，能任意使唤的那种。不然我活儿没法干。”
“现在人手紧张，你的要求我很难满足。”安抚好叶献后，锡奴双手托腮，撑在桌上，“而且你恶名在外，很多修补师都怕你。要不等海柳忙完，让他们陪你？”
“等不及。这次是林家公子的委托。”齐司封把茶杯远远推开，直视锡奴，“于情于理，我都有理由掺一脚。”
林家公子？莫非他和林下认识？叶献有些惊讶。
“所以，我听说这丫头蛮有天赋，还不是编制内。正好借我用用呗。”
“我不要！”叶献抗议。她不喜欢别人用“借”这个词形容自己，搞得她和工具一样。
“你留在这干嘛？你没发现你被骗了吗，蠢货？锡奴和你扯了半天，你有找到自己身世的线索吗？”齐司封冷冷嗤笑。
其实叶献已经隐约察觉了。锡奴说过，店铺里存放的以灵都是这座城市的记忆。她不属于这座城市，自然这里也不会有她的记忆。也许是不想让她失望，锡奴才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又是好吃好喝招待，直到齐司封出现。
但叶献没觉得被浪费时间。相反，她很享受在这里的时光。
“你要是真想找记忆，就和我走。”齐司封自知叶献心中动摇，眯起眼朝她挤出“和善”微笑，“我去的地方是记忆的垃圾场，你要什么都能找到。比起在这干坐着，不如和我去碰碰运气？”
“锡奴姐，他靠谱吗？”叶献与锡奴说悄悄话，“看他这样，会不会半路肚子饿就把我当应急口粮吃掉啊？”
毕竟齐司封笑起来时，嘴里利齿森森，实在让人难以忽视，他怼人的样子也无人招架。可既然有找到身世线索的可能性，叶献就不能白白错过。
“虽然口碑糟糕，但他毕竟是委托人，实力是有的。”锡奴说罢气呼呼看向齐司封，“这姑娘要是和你去了，无论身心你都要保护好她！否则我不仅要去找姜主管投诉，还要每天晚上去堵你的门，不让你睡觉！”
“切。小儿科玩意……”齐司封话音刚落，锡奴已双手叉腰，竖起眉毛嘟着嘴冲上前来。
“行行行！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保护好她还不行！”齐司封口里骂骂咧咧，被逼得直往后退。
“叶献，你愿意和他去吗？”锡奴把齐司封追到墙角，回头问女孩。
叶献坚定点头。
“那在走之前，可以帮我一起处理商品吗？”锡奴端出一个小竹篮，里面却是亮晶晶的以灵晶体。
与之前的不同，这批以灵外表在熠熠生辉，泛出七彩虹光，宛如炫目的肥皂泡。
“这也要卖？”叶献惊奇不已。在锡奴的同意下，她好奇地用手去摸，那些晶莹剔透的以灵像果冻柔软，手感温暖，不可思议。
“不是哦，我们要把这些特殊以灵放进盲盒，再上架到店面。”虽没听懂，但对于锡奴的请求，叶献当然不会拒绝。
很快，这批盲盒就被放置到前店的货架上。
每当客户们付了钱，都会被锡奴要求立刻拆开。
奇怪的是，打开盲盒的人们无一不目瞪口呆，如梦初醒，甚至有人捂住嘴巴，当场泪流满面。
更奇怪的是，叶献发觉明明塞进盲盒的是以灵，顾客从盲盒里取出的却千奇百怪：指南针，悠悠球，还有铃铛或是狗狗项圈。
“这是种特殊的提纯以灵。它们会与接触者潜意识产生共鸣，变成他们记忆里的物品。可能是已故长辈留下的纪念物，也可能是年少时搬家不慎弄丢的玩具，也可能是尘封于童年时代里的小物件。那些在成长岁月中丢失的记忆，在这里，我想把这些都还给他们。”
锡奴解释。
小小的杂货铺里，阳光明媚。
“因为这家店铺，就是与丢失的物品，还有被埋没的回忆重新结缘之地啊。”锡奴笑了，脸颊荡漾可爱的酒窝。
听到“结缘”二字，齐司封脸上掠过阴霾。
“你不去抽个盲盒吗？”锡奴凑到齐司封身边。
“不知所谓。”齐司封直揉太阳穴，“费力不讨好，净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大家的生活已经那么辛苦，何不稍微加点糖呢？”锡奴却笑靥如花。
“好了，别再废话了。”齐司封无视锡奴，转头看向叶献，“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老城区。丫头，准备干活。”

十四.齐司封（上）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十四.齐司封（上）

章节目录

人间百物篇

洋馆晚宴篇

夏获之鸟篇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