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狮零】你的样子

獅獅的兔兔小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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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罗多次逃跑之后，希卡利决定给k76加上一层屏障。

“这样你和阿斯特拉就不用隔几天就抓一次孩子了。”雷欧想，他俩简直是满宇宙地抓，宇宙可不是个好玩的娃娃机。

“咳咳……这事连科技局都知道了吗？”雷欧尴尬地笑。

“别忘了他可是赛文的儿子，我想不知道都难。”希卡利抬手扶了扶眼镜，继续埋头整理实验报告。

雷欧看了一眼光屏里的赛罗，他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坐在旁边的阿斯特拉正跟他说着什么。

“这个屏障是面部识别的，俗称刷脸。”希卡利向雷欧介绍完用法，转头瞥了一眼，架子上的培养皿里正发出诡异的光。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雷欧，为什么赛文还是不去见他？”

“大概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吧。”

“不会吧，连你也不知道啊。”希卡利坐回椅子里。

雷欧摇了摇头。

“我本来以为，以你和赛文的关系应该会知道。”希卡利打了个哈欠。

“赛文也不是什么想法都会告诉我。”雷欧看着希卡利一边冲咖啡，一边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杯。

“不要了，我等下就回k76。”雷欧看着希卡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什么也没加的黑咖啡，觉得自己嘴里也发苦了。

“我也真是很好奇啊。”希卡利靠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好奇什么？”

“赛文对你一定很信任，才会把他唯一的孩子交给你训练。当年他在地球做防卫队长的时候，好像还训练过你吧？”

“是的。”

“说来也是有趣，”希卡利笑道，“现在却是你在训练他的儿子。”

“说起训练，还真是很难忘，”雷欧想了想，“那时候的赛文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啊？”希卡利坐正了一些。

“是我和阿斯特拉的第一位师父，他叫多琉，虽然训练时很严厉，可平时对我和阿斯特拉都很好，我们跟他也很亲近。对那时候的我和弟弟而言，多琉就像我们的另一个父亲。”

“所以赛文——”

“他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性格很沉稳，那时的我似乎……多多少少是把他当成了父亲的。”

希卡利点点头，表示理解。

“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对赛罗那么上心了，说句不该说的，简直比赛文还上心。”

“不会吧？”

“赛文那个家伙实在太乱来了，当年在人类和农马尔特的争斗中帮助人类，已经触犯了宇宙法，他被判的刑期可比赛罗现在的年纪还长。谁知道他听说地球再度被侵略之后，居然又越狱去了地球，也不知道人类值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多。”希卡利大摇其头。

雷欧皱起眉头想了想：“值得吧，只要他觉得值得。”

“有时候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希卡利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居然一直不见那孩子，虽然当年送他去孤儿院也是迫不得已。你是没见到，我们送赛罗去孤儿院那天，那孩子哭得有多凶。”

雷欧笑了：“其实，我也算是见到了。”

“嗯？”

“是一万多年前，我和阿斯特拉要去执行任务，不得不让他回孤儿院去。”

“他哭了？”

“没有，他很生气，没有看我们一眼就跑出去了。我一直悄悄跟着他，看见他确实回了孤儿院。”

“他估计会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吧。”希卡利说。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雷欧想，他会给那个孩子一切他所能给的。

雷欧遇到的敌人很强大，不过这次阿斯特拉跟他一起执行任务，在他们的默契配合之下，算是比较顺利地消灭了宇宙人。

外星系上的这颗星球也能看见星星，他和阿斯特拉坐了下来。

“哥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雷欧继续仰头看向夜空。

弟弟腿上的锁链是他造成的，如果他那时候就有现在的力量，说不定可以阻止故乡的毁灭，弟弟也就不可能被马格马星人囚禁奴役。

雷欧转过脸，感到一条胳膊搭在了他身上。

“哥哥不困吗？”他听见阿斯特拉轻声问道。

“嗯。”

“我不信，”阿斯特拉笑道，“你每天都要训练那孩子。”

确实，训练赛罗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初期的赛罗还喜欢实战价值不大的花架子。雷欧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他，一点点帮他改正，不过赛罗很聪明，所以学得很快。

“是啊，现在修行甲已经拘束不了他了，这表示他的修行快要结束了。”雷欧露出笑容，心头却掠过一丝微弱的苦涩。

“哥哥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和那孩子。”

雷欧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各路角色在脑中吵嚷，惨痛的回忆让他觉得心头灼烧——记性太好有的时候不是好事。

他似乎睡着了一会儿，然后被一脸焦急的阿斯特拉叫醒了。

“阿斯特拉……怎么了？”雷欧揉了揉眼睛。

“哥哥你快看！”

是一道奥特签名，赛罗发来的。

k76有敌人，速援。

字迹仓促潦草，最后一笔还被生硬地打断了。

雷欧心头一惊，k76已经是这个宇宙最边缘的星球了，它周围的星球也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更遑论智慧生物。

邪恶果然无所不在吗？

指甲深深扣进手心的肉里，发光的血液滴在地上，但雷欧没有意识到。他一跃而起，阿斯特拉对他会意地点了点头。

“哥哥快去吧，我也会赶过去的。”

“你一切小心。”

“放心吧。”

金色臂环闪耀着变为披风，伴随着战士的怒吼形成扭曲的虫洞。

那是雷欧回来之后的第三天训练。

皮古蒙跑到了他们训练的地方，雷欧明显看见了，却像没看见一样地对少年踢了过去，虽然没有踢中少年，但少年身后的山峰应声断裂，无数石块纷纷落下。

“雷欧，你干什么？”少年替皮古蒙挡下了石块。

“这么个小东西值得你这样保护吗？”雷欧反问他，双眼射出冷光。

他在说什么？

“别忘了，不打败我，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雷欧的动作更快了，少年不得不集中全部注意力来应对，幸好皮古蒙这时候已经跑远，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步步紧逼的雷欧先拿住了他一条胳膊，差点把他摔在地上，又轻松化解了他的一连串反击。

好像回到了刚到k76的时候，他只能勉强招架雷欧的攻势，但那时候是因为他穿着修行甲。

修行甲？

为什么雷欧回来之后，没有让他穿上修行甲？

少年感到脸上传来一阵风声，雷欧的手像鹰爪一样向他伸来。他悚然一惊，赶紧偏头躲避，但还是晚了。雷欧的手上是加了能源的，少年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摔在一块巨石上，巨石也碎成了几块。

有血从脸上淌了下来，伤口似乎很深，但少年感觉不到疼痛。耳边风声呼啸，尘土和熟悉的腥甜席卷而过，心脏激烈地跳动着，似乎就要跳出胸膛。

愤怒的火焰燃烧着少年的身体——刚才雷欧的手指是冲着他的眼睛去的。

少年气极反笑，他拔出了头镖，意念控制之下，两枚头镖风驰电掣地向雷欧攻去。雷欧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招，但少年要的就是这一秒。

“艾梅利姆切割！”光线毫不犹豫地向雷欧射去，正中他的计时器，两枚头镖也听话地飞回少年手中。

不，是“雷欧”。

“现出你的原形吧，冒牌货！”少年咬牙切齿，一半因为愤怒，一半因为他的左臂受伤了。

“雷欧”中了他的光线，却发出了一阵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声。

少年熟悉的深红躯体和金色的眼睛，那个“雷欧”，逐渐变成了黑色躯体和红色的眼睛，最显眼的莫过于他的一头金发。

“你是……巴巴尔星人！”少年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逃掉那节课。

“不错嘛，死小鬼，居然识破了我的伪装。”巴巴尔星人冷冷地斜睨着他。

那是你演技太差，少年心想。

但他有更重要的疑问需要解答。

“雷欧呢，你把雷欧怎么了！”

“哼，你倒是很关心他嘛。”巴巴尔星人冷笑了一声。

“少废话！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哼哼，”巴巴尔星人得意地笑着，“等你化为宇宙尘埃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了。”

少年愣在猩红的世界中，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巴巴尔星人的那句话还在他脑中萦绕。

宇宙尘埃。

宇宙，尘埃？

雷欧他，死了？

少年在一瞬间觉得胸口疼痛到无法呼吸，不，是全身都在疼痛，疼痛到他要站不住了。

不，不对。

不能自乱阵脚，我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只有亲眼见到的才是真的。

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

“少在那里大言不惭，”他摆出和雷欧一样的起手式，“别说雷欧，就算想要杀了我，你也还早两万年！”

到底不分日夜地战斗了三天还是五天，少年记不清了。那个该死的巴巴尔星人看起来还是精力充沛的，他简直要怀疑那个混蛋是机器人。

“喂！”少年强打起精神朝他喊道：“为什么你会用雷欧的招式？”

那个巴巴尔星人十分不屑地甩了甩头：“你以为宇宙拳法只有雷欧会吗？”

“哼，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偷学的呢！”

“臭小鬼，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

少年忍着胸口的不适半蹲下来，靠在一块石头上：“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可以杀了我，那不如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巴巴尔星人的脸上露出了令他恶心的笑容：“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少年的血一直在流，把他身边和身后的石头都染了一片。

巴巴尔星人哈哈大笑，笑得少年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欲望。

“你真的以为，我是想杀了你？”

少年艰难地分析着这句话。

“难道你……”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我只要变成你的样子潜入光之国，那些人头就如同探囊取物了。”巴巴尔星人眯起的双眼里透出杀气。

少年决定给雷欧发求救信号，只要雷欧还活着……

雷欧一定会来。

“你是，职业杀手？”少年大口喘着气。

“很聪明嘛，”巴巴尔星人笑道，“没错，我就是宇宙闻名的职业杀手，只要钱给够，就没有我拿不下的人头。”

“你想变成谁都可以，为什么要选我？”少年顿了顿，“我可是个罪人，被关在这里的。”

“哼！”巴巴尔星人轻蔑地说，“变成别人都没有变成你有用。”

“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了，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我的父亲……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明白了，”少年冷笑一声，“那雷欧呢，他不是光之国的人，为什么你还要杀他？”

k76有敌人。

写得比平时慢了很多，少年一边写，一边警惕地盯着巴巴尔星人。虽然体力恢复了一点，可自己现在的状态想要打败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还真是笨哪，”巴巴尔星人不耐烦地解释道，“杀人灭口都不懂吗？更何况雷欧身上有我想要的宝贝。”

速援。

“什么宝贝？”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巴巴尔星人一步步地靠近他，“你在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少年警惕地退后。

还差几笔。

“死小鬼，竟然敢骗我！”少年闪身躲过他发出的光弹，却被他手中的刀砍中了。

虽然还差一笔，不过总算发出去了。

少年捂住肩部的伤口迅速退后，他死死盯着那头金发：“你想打，来吧。”

“哼，”巴巴尔星人的脸笑得扭曲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仅仅十几个回合，少年就被他逼到角落里，四周都是石壁。

“说句实在话，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巴巴尔星人狞笑着步步逼近，“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顽强，这也是雷欧教你的？”

“哼，”少年冷笑道，“我看你是后悔，没有趁我睡着的时候杀了我吧？”

“我还是喜欢光明正大地赢，赛罗，”巴巴尔星人抬起少年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现在这样，你们的每一个表情对我来说都是享受。”

“你他妈还挺有职业操守的，”少年挣脱他的手，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还有，你不配叫我师父的名字，你也不配叫我。”

师父……

雷欧……

“说实话，”巴巴尔星人依然笑着，“这么多年送过这么多人上路，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传统的砍头，痛快，干净！就在今天送你们师徒两个一起上路，你说好不好，赛罗？”

少年感到刀锋上冰冷的杀意，他闭上了眼睛。

少年在雷欧怀里睡着了。

“还好赶上了。”阿斯特拉松了一口气。

但雷欧看着少年熟睡的脸，眉头紧锁。

那个眼神阿斯特拉很熟悉，自己上次重伤后醒来，哥哥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不同的是，哥哥现在的眼神里还有毫不掩饰的感情。在阿斯特拉面前，他确实没有必要掩饰。

“哥哥，老地方见。”雷欧对他点点头。

阿斯特拉全速向光之国飞去，赛罗的伤很重，k76上的药品不够了。

阿斯特拉没有穿越空间的能力，当他赶到k76时已经是战斗的最后关头。他看到哥哥的双手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眼中怒火冲天，嘴唇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很少看到哥哥这么不冷静，阿斯特拉想。

赛罗看起来应该坚持了很久，看得出来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在战斗。

简直就像他和哥哥给赛罗讲过的，那些燃尽了一生的英雄。

怒火充斥着战士的胸膛。

少年浑身是血，胸口的计时器闪着危险的红光，正闭目待死。在少年面前的是一个巴巴尔星人，他手中那柄锋利的刀已经挥向了半空。

地上还留存着凝固的金色血迹，少年周围的一小片地都是。

是那孩子的血。

“住手！”战士的吼声震耳欲聋。

巴巴尔星人闻讯转身，顷刻间被战士踢飞了刀子，又被战士紧紧揪住，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撞断数道山峰。

“赛罗！”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先是惊讶，随即转为欣喜：“雷欧，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少年在他怀里笑了，边笑边咳嗽。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他们俩都不记得是谁先抱住谁的。

雷欧用颤抖的手抚摸少年的后背，但少年立刻吃痛地叫了一声，他赶紧把手移开。少年的额头很烫，计时器在频频闪红。

赛罗到底受了多少伤？

雷欧把手放在少年的额头，总算给他补充了些能量。战士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心中的酸涩难以言表。

“怎么不说话了，”听少年的声音，他似乎恢复了点力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雷欧。”

雷欧很快稳住情绪，对少年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他要去解决那个该死的巴巴尔星人，但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少年拉住了。

“赛罗，怎么了？”

少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雷欧，我还能战斗。”

“你说什么？”雷欧一瞬间有些生气，“都这种时候了你逞什么强？”

“我一定要去，”少年的表情很严肃，“那个巴巴尔星人，他伪装成你，骗了我。”

雷欧惊讶地看着少年推开了他的手，脸上是他熟悉的倔强神情。

“好。”

这是他们合作打的第一仗，少年把他教给自己的本事运用得淋漓尽致，跟他的默契程度简直像另一个阿斯特拉。

雷欧偶尔在余光中瞥到少年，眼中难掩欣赏。

少年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他和雷欧一起用出了双人光线，巴巴尔星人被击倒在地上。

趁现在！

少年看见战士的双手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奥特曼本身是光，也会用光攻击敌人，但少年从来没见过雷欧使用光线。

白色光线和少年发出的集束光线一起射向了巴巴尔星人。

赛罗笑了起来，终于结束了。

紧绷的神经一松弛，刚才还能支撑的双腿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他看向身边的战士，虚弱地叫了一声雷欧。

“赛罗，你没事吧？！”心跳声响到少年觉得震耳欲聋的程度，同时他也听到雷欧的心跳声。

少年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埋进战士的颈侧，他觉得自己很安全了。

“雷欧，我好困。”

好累，少年想。

终于能安心地睡一觉了。

战士注视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寒风裹挟着尘土，几百年来都一模一样。在这个荒凉的星球上，此时此刻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雷欧抱起了少年，他比他预想中的要轻一些。少年的后背湿漉漉的，战士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血。

战士半蹲下来，一只手托着少年的身体，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光芒，缓缓地渗入少年全身的伤口，血渐渐不流了。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少年性命无虞。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是因为赛罗的伤，因为L77，还是因为阿斯特拉？

因为那些自己没有救回的生命吗？

队长有过安奴，而他有过百子。雷欧早就感觉出来赛罗喜欢他，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地迟钝。

怀里的少年依然睡得很沉。

“哥哥，老地方见。”

雷欧点点头。

世界对少年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空旷寂寞的广场。

少年手里捧着一把谷子，各种各样的鸟儿都停在他手边吃食，然后又飞走。他独自一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四周很安静，除了鸟儿的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少年在长椅上睡了又醒，天空白了又黑。

似乎是夏天快到了，天气越来越热。少年发觉自己坐得太久了，于是他站了起来，想要走出广场。

走过了一个大喷泉，又走过一片小树林，还是没有走到广场的尽头。他正想着广场到底有多大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一盏巨大的灯。

灯光温暖而又明亮，美丽得像一场梦。

少年看呆了。

如果能摸一下的话……

“不要动！”

洪亮的声音吓得少年浑身一颤，那盏灯似乎也闪了两下。

“谁？”

“是谁？”少年环顾四周，什么人也没有。

他又萌生了摸一下的想法。

只要摸一下，只要摸一下就好。

少年的眼里只看得见一片白光，他又伸出了手。

摸到了。

“抓住你了！”一条红色的手臂抓住了他，少年转头看去。

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灼灼燃烧的眼睛、坚挺的鼻梁、严肃地紧闭着的嘴巴，还有不属于光之国人的独特的双角。

“雷……雷欧？”少年惶惑地看着那张漂亮的脸。

“你还想跑到哪里？”雷欧冷冷地笑。

少年不敢置信，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世界再次呈现在他面前。

面前的人是赛文，他平静地看着少年，可眼中似乎透出一丝失望：“很遗憾，你不再具有成为奥特战士的资格了。”

“不……别！”赛文力气大到少年无法挣脱。

很快几个看不清脸的人就一拥而上，架住他的两条胳膊就要押走。

“放开……放开我！”少年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雷欧！”

“雷欧你在哪里！”

眼前的世界如镜子一般四分五裂，少年甚至听到了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

光芒、鸟儿、谷子、喷泉……

通通都不见了。可少年的掌心里，似乎都还留着鸟儿啄食时微微的痒。

他看见自己的左臂被包扎好了。

少年身上盖着雷欧的披风，而雷欧就坐在他身旁。

“赛罗，我在这里。”

雷欧的声音很好听，少年想。

我好像是……

我好像是喜欢雷欧的。

沉默了半天，雷欧先开了口。

“你睡了好几天了。”

“哦。”少年低下头，他现在不太敢看雷欧的眼睛。

“想不想吃点东西？”雷欧又问他。

“啊……嗯。”

“你想吃什么？”

“额，都行。”

雷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你稍等一下。”

战士转身向洞外走去。

“雷欧。”

“怎么了？”

“我不想吃了。”

“那来点果汁吧，”雷欧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的伤还没好。”

少年一下子脸红了：“你干嘛？”

雷欧也愣了一下：“这是……L77星的礼仪。”

其实L77星上没有这种礼仪。

“L77星？”

“嗯，”雷欧点头，“我和阿斯特拉都是L77星人。”

战士又要转身离开，少年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你放心，我不走，”雷欧轻轻把少年的手放下来，“只是给你拿点吃的。”

“再来点儿吗？”雷欧问他。

少年摇摇头：“那个……你弟弟呢？”

“去执行奥特之王给他的任务了，”雷欧的气息近在眼前，“怎么受了一回伤，话还变少了。”

“有……吗？”雷欧还在认真地盯着他看。

“对了，”少年扬了扬左臂，“这个——”

“阿斯特拉帮你包扎的。”

“怪不得。”少年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么？”

“我梦到一只大黑熊在舔我……”

雷师父的脸瞬间黑了半截：“那是我在给你上药。”

“……啊？”少年非常不自在地挠挠头，然后脸更红了。

“雷欧，我……”

“嗯？”

“我……那个……”少年又低下头。

他感到雷欧的气息更近了。

“你怎么了？”

“赛罗？”

“哎呀就是，”少年抬头直视着他，“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雷欧？”

雷欧一言不发。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几亿年那么长。

“赛罗，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不会喜欢上我了。”

“我……我了解你啊。”

“那些事除了我和阿斯特拉以外没有人知道。”

“雷欧，”少年突然问道，“你有酒吗？”

指掌深深地嵌入了对方的身体，呵气吐息汇成了一片汪洋，两人融为一体。

愉悦逐渐褪去，他们伏在对方身上休息，其中一个的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对方身上的纹路。

“雷欧，”他微微喘气，“你看，天亮了。”

“还有任务？”雷欧问。

“嗯。”赛罗看着他温柔的眼睛。

“我也是，”雷欧笑着，“一起走吧。”

他们清理好了身上的痕迹，看见天上似乎又要下雪。

赛罗披上了一件披风，是他喜欢的蓝色。在k76的那个雪夜，他第一次看见雷欧穿着披风，从此就梦想着自己也能拥有一件披风。刚得到它的那段时间，他跟捷德和泰迦炫耀了好久，他知道那是雷欧怕他受伤。

也是想让我更努力吧。

光之国最强战士不禁面露微笑，他想起来那几百年里，不记得是哪一天训练结束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对他喊着，一拳砸向地面。

“真的？”

“废话，我可是要做最强的战士。”

“然后呢？”雷欧问道。

“然后，然后什么？”少年没听明白。

“成为最强的战士，然后呢？”

“然后就没人敢笑话我了啊。”

“在这之后呢？”

少年怔了怔。

雷欧继续说道：“赛罗，你的天赋确实很高，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可是如果没有心的话，再强大的力量也只会是空壳而已。”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少年烦躁地站起身，“我听不懂，不过夸我的话还是谢了。”

“赛罗，你今天为什么要救皮古蒙？”雷欧在他身后问。

因为……

少年干脆地回答他：“这还需要理由吗？”

雷欧微笑着，再次摆出少年熟悉的起手式：“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来打倒我吧。”

“平常这个时候就结束了啊。”

“你是害怕了吗？”

“谁说的！”少年热血上涌。

雷欧这次却一反常态，仅仅格挡着他的攻击，动作和平时一样有力，却又和平时大相径庭——打了十几回合之后，雷欧频频出现破绽，少年趁机一个手刀向他的脖子劈去。

雷欧居然没有躲，少年吓了一跳，收住力量的同时开始愤怒。

“干嘛故意让着我！”

雷欧却笑了，好像早知道他会停下来一样。

“你笑什么！”少年觉得自己又被笑话了。

“赛罗，”雷欧收敛了笑容，“这就是心。”

“……心？”

心。

少年默念着。

彼时的少年正经历着他生命中最漫长的黑夜，但谁都知道的是，黑夜过后就是黎明。

雷欧真的去拿了酒，一大瓶。雷欧回到山洞，坐到他对面，把酒倒了两杯，其中一杯推给他。

“喝吧。”没等少年说话，雷欧就喝完了。

少年见他神色黯然地又喝了好几杯。

“诶，”少年按住他的手，“雷欧，你今天怎么……你不是巴巴尔星人啊。”
  雷欧看也不看他：“你少喝点。”

“哈？”少年被他逗笑了，“到底是谁应该少喝点啊？”

“你的伤还没有痊愈，”雷欧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脸也红了，“还是别喝了。”

“你是有事瞒着我吧？”少年把雷欧刚才给他的那杯酒喝光，是甜甜的橙子味，咽下去之后才是酒的辣味。

“怪不得颜色不怎么像酒，”少年拿起酒瓶看了看，“原来你加了果汁。”

雷欧就在这时看向了他。

少年看见雷欧眼里深深的悲戚，感到心脏沉重地跳了一下。想到雷欧离开k76时说过的话，少年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有点头晕，少年想，这酒还挺厉害。

“雷欧，你记不记得，”少年举起杯子对他说，“你说你回来之后要告诉我的事情。”

雷欧半睁着眼看他：“什么？”

“你和赛文的关系啊。”少年说到赛文的名字，觉得有些烦躁。

“赛文是我的第二位师父，”雷欧晃了晃杯中的残酒，“我的第一位师父是多琉。”

“多琉，我只在课本上见过他，”少年想了想，“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L77星人？”

“是的，”雷欧盯着他看，“我是L77星的王子，阿斯特拉也是，我们只差几分钟的出生时间。”

“你们是双胞胎？”少年惊讶地看着他，“可你们长得不是很像。”

“因为他被马格马星人抓去做了几百年奴隶，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啊？”

“我们的故乡也被马格马星人毁了。”

你们是……没有故乡的人吗？

少年看着他倒酒。

一大瓶酒见底了，雷欧又去拿了些。大大小小的瓶子，不知道都是什么酒。

“雷欧你疯了，是想喝死自己吗？”虽然少年没听说过有奥特曼是喝酒喝死的。

战士坐了下来，一瓶接一瓶地给自己灌酒，看得少年瞠目结舌。

“算了算了，我才懒得管你。”酒气在山洞里弥漫开来，少年转身就走。

在跨出山洞的前一刻，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雷欧的身边只有一堆空酒瓶，而且好像更醉了。

除了雷欧以外，山洞里一个人也没有，少年突然觉得这样的雷欧很孤独。

他皱起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来。

“我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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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少年先醒了，他觉得浑身都很疼。雷欧睡在少年旁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不远处是一堆东倒西歪五颜六色的玻璃瓶。

少年吃力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一边想一边要把那只手拿开，却意外摸到了一些粘稠的东西。他把手抬起来看，却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X！

奇怪，奇异，怪异的气味？

形容不出来。

少年找了张纸把手擦干净，回头看见雷欧还睡着。他轻叹一声，又拿了几张纸走回来，面红耳赤地帮雷欧擦干净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雷欧也在这时候醒了。

少年的动作凝固了，但脑子在一瞬间转了无数圈。

“啊……那个，早上好。我该，我穿上修行甲去训练了。”少年语无伦次。

“赛罗，”雷欧叫住他，“你的伤还没好，不用急着训练的。”

“哦。”他尴尬地应了一声。

“还有，你身上脏了。”

少年低头一看，该死，刚才没擦干净。

k76还在下雪，山洞里虽然算不上是多暖和，但比外面强多了。

少年又回头望向坐在那边的雷欧。

很威严的一张脸，坐姿像是受过规训一样端正，少年不禁想到训练的日子。那些凌厉刚猛的拳法和腿法，真不知道雷欧是经过了多少训练和实战才磨炼出来的。如果不是雷欧的严格训练，恐怕他现在已经死在巴巴尔星人的手上了。

雷欧对他几乎了如指掌，可他对雷欧却几乎一无所知，少年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身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少年回过神。雷欧已经走了过来，正用纸帮他擦去腹部的不明污迹。

“好了，”雷欧移开手，“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雷……”

一万多年前那次，还有这次，都是雷欧救了他。

在k76，有时训练受伤重了一些，雷欧就会偷偷来给他上药。他几乎每天夜里都睡得很死，除了有一次，雷欧以为他睡着了，于是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在他在光之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在他孤独无助自暴自弃的时候，都是雷欧陪在他的身边，那些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

真巧。

就算是受人之托，他也太尽心尽力了。

“怎么了，赛罗？”

少年终于承认，在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雷欧就已经默默地注视他很久了。

“雷欧……”

自己还要叫他“雷欧”吗？

少年握紧了双拳，又慢慢松开，他抬起头看进那双金色的眼睛。

“雷欧师父。”

雷欧看也不看他：“你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