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情窦初开

《崩裂》（重置）

Warmth

2025/03/14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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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
幽暗的、偌大的邪灵圣殿里，一个身穿深蓝长袍的邪灵，正迈着一如既往的冷清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圣殿深处走去。而在场所有见到他、看到他长袍上印着的特殊标记的邪灵，都纷纷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叫道：
“——二当家大人！”
对于邪灵们的恭敬，二当家——布莱克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在一众邪灵们的眼里，他们的二当家还是和往常那样冷漠沉着，没有人能从那浩瀚的湖蓝深处看到一颗正颤动着的心。
“啪嗒……啪嗒……啪嗒……”
越来越近了。主殿的门口，离自己越来越近。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见自己来后便恭敬地垂下头，将大门拉开，紧接着，门内的一切倏然映入眼帘。
威斯克。首先看到的就是威斯克，高高在上地坐在最顶点的宝座上，在他身旁，卡洛斯与艾文直直地站着——因为马上要进殿来的是身为二当家的自己，而地位更低的他们并不能坐在自己头上。主殿两旁，两排身着精锐的邪灵士兵握着长枪，目不斜视地靠墙站立，几个原本单膝跪在座下的下级军官，见他来了，便都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为他让出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离大当家最近的位置。
这就是身为二当家的特权。特权就是——抵达大当家座下最方便谄媚的地方。想到这，布莱克的睫毛颤了颤，他极力掩饰内心的厌恶和不安，极力维持自己平视的目光而不垂下去，他极力地保持着自己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冷静，然后走到威斯克座下，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低下头，双手抱拳置于胸前，毫不拖泥带水地做出了最合礼数又不失恭敬的姿态。
“参见大当家大人。”
“哦，二当家，你终于回来了。”虽然看不见，但光听那慵懒的声音，布莱克便能猜到此刻威斯克倚靠在宝座上那懒洋洋的姿势，“本座从四当家那听说了，不愧是二当家，一向谨小慎微，做事要做绝了才肯复命。那么，让本座看看，事情如何了？”
“回大当家大人，属下已将最后一只河边部落的吉嘟斩杀。”布莱克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个企图和我组织作对的外星精灵，属下已将其赶出格雷斯星，谅其也不敢再胡搅蛮缠。只是对方实力较强，属下无法将其直接杀死，还望大当家大人恕罪。”
“哦……是吗。无事，二当家你没受伤就好。”威斯克笑了笑，“毕竟，二当家可是咱们邪灵组织的中流砥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谢大当家大人关爱。”一边说着，布莱克一边深吸一口气，他默默做好准备，在威斯克看不到的地方闭了闭眼睛，稳了稳心神，旋即从袍子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高高地举起来，奉在了威斯克，奉在了所有人面前，“此为属下斩草除根的证据，还望大当家大人垂阅。”
头颅。
那是一个吉嘟的头颅。大大的耳朵垂下来，眼睛紧紧地闭着，只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时，此时的这个头颅被冻在一块冰中，好像一块标本。
而当布莱克捧起这块冰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主殿的氛围变了。身边的几个军官有些骚动，站在威斯克身边的卡洛斯眯了眯眼，艾文更是皱了皱眉。
一块冰。
「冰……？用冰？这、这真的可以吗？」
「我是冰系精灵，可以对冰进行最细致入微的操纵。你听说过冰的反射吗？在光的照耀下，冰可以反射出物象，这也是镜面成像的道理。而在我的操控下，我的冰可以在反射出物象后将其凝结在冰中，使其看起来好像一个东西被冻在了冰里一样。只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
「而且，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冰，是光……没有光线，冰就不能成像，格雷斯星这么黑暗，到哪里去找光呢……」
“哦？这就是你献上来的证据？”威斯克的声音听不出好坏，也不知道是质问还是什么，“怎么想到用冰将尸体冻住的，我的二当家？”
“回大当家大人。属下在斩杀吉嘟之后，发现一个洞穴深处凝结了许多冰。”布莱克将早已想好的托词一一对出，“想着尸体易腐败，就用冰将其冻结。再者，被冰冻结后也能使大当家大人，还有在场众人都能看得更清楚些。”
此话刚落，台上的艾文的表情立马变得难看了——这不就是布莱克在暗示自己，他的忠心可鉴，让大当家大人好好看个清楚，也让自己好好看个清楚！自己的行为，不过是对他的刻意刁难而已！
「光……光！我、我可以操控光！我可以！」
「……诶？你、你不是暗影系精灵吗？怎么会能操控光……？」
「我……我只能稍微操控一点，只要能帮她活下去……我……想试试！」
“哦，是吗……”即使看不到，布莱克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威斯克那玩味的眼神。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布莱克，看着布莱克手上那块冰，看着那块冰里栩栩如生的吉嘟的头颅，那里面甚至还有被冻住的血，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不对。
但是，威斯克还是看了很久。一旁的艾文更是皱紧了眉头，他瞪着那块冰，想看出什么纰漏，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卡洛斯则磨了磨牙，扭头看了看表情难堪的艾文，张嘴想说什么，又忌于现在的情况，最终什么也没说。
“……原来如此。不愧是我的二当家，身先士卒、斩草除根，每件事都做得干净利落，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终于，威斯克似乎松了口。他眯起眼笑了，缓缓地拍起手，台下的军官也连忙鼓掌，艾文恶狠狠地瞪了布莱克一眼，旋即也敷衍地拍了拍手。听到大家的掌声，布莱克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缓缓地开口：
“谢大当家大人褒奖。属下今日还有事务未完成，此等血腥之物也不宜留在主殿，若无事，就先行告退了。”
“也是呢，二当家日理万机。那就下去吧！”威斯克微笑着挥了挥手，这次难关似乎意外顺利地就过去了。布莱克恭敬地拜了拜，这才站起身，将冰块放回怀中，转身步态稳健地走了出去。身后，军官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而艾文的眼神阴毒得快要喷出血，卡洛斯则看看艾文，又看看布莱克，紫色的眼里闪着同样的阴冷。
而邪灵组织的统治者——威斯克，则在他离去后眯了眯眼，尖锐的指甲轻轻撩开自己银灰的长发。
啪嗒，啪嗒。在彻底离开邪灵圣殿后，见四下无人，布莱克才掏出怀里的那块冰。冰在自己手中渐渐融化成一滩水，水里夹杂着暗红的血，布莱克定定地看着湿润的手掌，记忆转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为了救下小吉嘟，为了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他几乎什么也没想，脱下手套，用能量刃划开自己的手腕，滴出鲜红的血，旋即高高举起了手臂。两颗夜魔之球随之环绕着他的手臂升上来，与其同时升上来的还有暗紫和亮金的两道光芒。他的口中念念有词，金色的光从他湖蓝的眼里流出，从他高举的指尖里闪耀，发出柔和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照耀在尤米娜和小吉嘟身上。尤米娜看呆了，一旁昏过去的小吉嘟也悠悠转醒，她诧异地看着正在释放光芒的布莱克，片刻后才颤抖着叫道：
「能，能操控光的暗影系精灵……你，你难道就是……传说中格雷斯星的光明守护者……！」
啪嗒，啪嗒。在那座寂静的悬崖边上，一个神秘的黑影降落在此。虽然格雷斯星已经失去了她的太阳，但居住在这里的精灵们还是能通过细微的变化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傍晚，二当家布莱克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他和尤米娜开始共享同一个秘密的地方。他的脚步声很轻，不过也依旧被藏在那座洞里的女孩察觉了——紫色头发的少女走到了洞口，她仰望着回到这里的二当家，水蓝的眼里仿佛有着星星。
“你回来啦。”看到布莱克来，尤米娜笑了。她是如此聪明的女孩，连询问都不需要，光是观察一下对方的眼神和状态，就能猜到情况如何。见布莱克目光柔和、表情平静，她就知道她的办法成功了。对于尤米娜的笑容，布莱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旋即跟着她一起钻进了洞里。
洞内，微弱的火苗燃烧着树枝，一点一点地扑打着小吉嘟圆圆的脸庞。在枯枝败叶上，受伤的小吉嘟已经睡了过去，她刚饱尝痛失家人的悲伤，需要一场安睡修复她疲惫的心灵。或许是太累了，小吉嘟睡得很沉，布莱克和尤米娜就这样看着她圆嘟嘟的脸蛋看了很久，才轻轻地相视一笑，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洞穴深处。
毕竟才认识没多久，当只剩下彼此时，少男少女还是有点拘束，尤其是布莱克。他靠在洞口，两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拧着，片刻才略显结巴地低声道：“那、那个……之前的事，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对布莱克的反应，尤米娜觉得有趣，她眯起眼晃了晃身子，可爱的蓬蓬裙也随之晃出一个可爱的幅度，“能帮上你就好……不，就太好了！你之前那个样子，真是吓人喔……”
“……对不起，之前，我不是有意要攻击你的。”听到这，布莱克垂下了头，充满歉意地说，“那个时候，我……遭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蚀，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会对你和吉嘟发起攻击，抱歉……还好没伤到你……”
“黑暗力量……的侵蚀？”尤米娜睁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谨慎地小声问道，布莱克听懂了她的话，他犹豫了片刻，但看着对方纯洁如水的大眼睛，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是的，我……虽然加入了邪灵组织，但也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喝下黑暗之水，然后被黑暗力量侵蚀。”布莱克握紧拳头，难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威斯克是传说中的邪灵系精灵，他的邪灵系能量具有腐蚀一切的能力，而且和圣灵系能量一样，对其他属性都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被邪灵系能量侵蚀的我，虽然实力也会得到增长，但也从此被威斯克掌控，我必须定时到他那里去领取解药，不然……就会像之前那样很容易就暴走，最可怕的是最终，甚至会被腐蚀成一滩血水……”
“天……”第一次听到布莱克提及邪灵组织的内部事，尤米娜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捂住嘴，眼睛里有盈盈水光闪烁，“怎么会……这么残酷！连身为二当家的你也……”
“他们对一切来路不明的精灵都会这么做。”布莱克撇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我……是最受其荼毒的人，我……”
如果要继续说下去，就要说到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了。这是除了兰特和木木大祭司外，还几乎没人知道的秘密，就算是之前的小吉嘟也只是勉强道出他的身份而已。想到这，布莱克犹豫了，尤米娜则更加好奇了，她歪着头，看着布莱克纠结的样子，察觉到他的犹豫，便忍不住开口道：“是……什么？噢，如果不想说的话，也不用——”
“嗨喽！”
突然，一个天青色的蛇形物体猛地从不布莱克袍子底下钻出来，露出一个大脑袋笑眯眯地对着尤米娜，尤米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着往后跳了一步：“哇！”
“诶？……兰特！”还不等尤米娜反应过来，布莱克就先叫出了这条“小蛇”的名字，眼里浮现出尴尬，“你突然跑出来干嘛啦！很吓人的！”
原来是布莱克的好友，兰特。在布莱克完成今天的事务，准备起身前往尤米娜和小吉嘟所在的悬崖边时，兰特也窜了过来，加入了这场探视。不过，全程他都化作龙形藏在布莱克衣服里，以至于他突然出现时，实在是有点吓人。当然，尤米娜很快意识到这是布莱克的朋友，她很快回过神，弯下腰好奇地看着小龙：“咦？你是布莱克的朋友吗？”
“是的~我叫兰特！”兰特笑眯眯地摇着小脑袋，“我知道你哦，尤米娜，布莱克经常说起你呢！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喂，哪里是初次啦……等等，我哪有经常说起……！”“没有吗？明明经常念她的名字来着，难道是我听错了？”兰特故意说着让布莱克脸红的话，而他的话甚至让一向大方的尤米娜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听到这，布莱克彻底抓狂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刚想反驳，就看到兰特吱溜一下盘到他脖子上，抬起头望着夜空，欣喜地叫着，“哇，今晚天气好好哦！呐，你们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呃？这、这个……小吉嘟她还……”
“没关系的，让我来照顾她吧！”兰特积极地跳到地上，一道白光闪过，他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龙人，跑到洞口扭头朝他们笑了笑，“去吧！不用担心小吉嘟，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罢，兰特就钻进了洞里，瞬间无影无踪了。而看着洞穴深处，布莱克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他立刻意识到——兰特其实是在给自己和尤米娜创造独处的空间，活跃气氛，同时给自己一个倾诉的机会。想到这，布莱克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感激，兰特……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哇……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朋友！”先是尤米娜打破了沉默，她偷笑着歪着头，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看来她也察觉到了兰特的用意，“真好！”
“……嗯，是啊，不过就是稍微有点爱自作主张而已。”布莱克开玩笑地说了兰特两句，尤米娜笑得更开心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今晚确实天气很好，那就出去走走吧……怎么样？”
看着布莱克真诚的湖蓝眼睛，尤米娜眯起眼，做出了清脆响亮的回答：
“当然！”
悬崖边上，晚风习习，迎面扑来淡淡的清香。布莱克与尤米娜在这悠闲地散着步，对布莱克而言，像这样悠然自得地吹着风，什么悲伤的事都不用藏在心中，而是悉数吐露给旁人的闲散时光，真是几十年都未曾有过了。
“之前，你也听到了吧？小吉嘟说……我是光明守护者。”布莱克轻声说着，“所以，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对，我的真实身份是格雷斯星最后的光明守护者，流传着传说中夜魔之神一族的血脉，所以才可以操控光，这是我们代代流传的能力。”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听说过呢。”
“嗯……只是，三十五年前，邪灵组织企图占领格雷斯星，侵犯了光明圣坛，将光明守护者屠杀殆尽，夺走了宝贵的光明种子。”布莱克对这部分记忆一笔带过，以免感到锥心的痛苦，尽管他急促的语调依然让尤米娜感受到了什么，“从那以后，格雷斯星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精灵们在邪灵组织残暴的统治下挣扎求生，在那之前，他们在光明种子和光芒守护者的庇护下生活得那么幸福！可自从邪灵组织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嗯……”
“我……恨他们，尤其是首领威斯克，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格雷斯星陷入永恒的黑暗。”说着，布莱克握紧了拳，眼里射出仇恨的光，“只是，他太强了，以我现在的本领，根本不足以复仇。所以，我选择卧底邪灵组织，一边锻炼自己，一边接近他，以找到复仇的机会。但是，我也付出了代价，被他的黑暗力量控制……我恨威斯克，可又离不开他！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得到他的信任，那就代表着我必须对他言听计从！所以……我的手上沾满鲜血，我被迫镇压格雷斯的子民，我被迫……一次次杀死我熟悉的精灵，我根本不想他们死，可是……可是我又别无选择。五年来，我感觉自己好痛苦……好痛苦！”
布莱克的身体随着他的话剧烈颤抖起来，胸脯也剧烈起伏起来。看到这，尤米娜急忙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感受到对方的轻柔安抚，布莱克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扭过头，深深地望着尤米娜：“……没事的，跟你说过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你一直……都怀抱着这样的痛苦，却无处诉说吧？”尤米娜轻声说，“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和我说吧。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想说多久就说多久，我会一直听着的。”
“尤米娜……”尤米娜轻柔的声音，落进布莱克的心里，让他年轻的心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一番。他看着尤米娜漂亮的水蓝眼睛，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感动——她愿意听自己说！她愿意分担自己的痛苦！她，她……“谢、谢谢你，我……咦？”
忽然，布莱克的声音顿住了，他抬头看向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白色树林，身形愣了一下，尤米娜也抬头看去，旋即欢快地说道：“喔，那片树林！上面长着很好吃的蓝色果子，是我第一次到这儿来吃到的东西……那叫什么名字呀，你知道吗？”
“……叫布依果。”布莱克怔怔地看着那片树林，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然后伸出手，抚摸着青色的树干，白色的树叶，“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片布依果树林了？我，我都不知道……”
“诶~你真的是格雷斯星的原住民嘛？”尤米娜偏过头，打趣道，“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呀~？”
“……不对，这里应该是有一片的。”布莱克垂下眼眸，沉思着，讷讷地说，“但是，我以为……我以为没有太阳，温度又这么低，它们早该死掉的……但没想到，这片树林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来，我满心想的都是复仇，想的是怎么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天天都在逼着自己修炼，却连原来自己那么熟悉的格雷斯的样子，都忘记了……唔？”
忽然，一股凉意塞入手心，一股香气也扑面而来。原来是尤米娜，刚刚不知何时摘了一堆布依果，然后将其中一个最大最圆的塞进了自己手心。见状，布莱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尤米娜，看着她眯起眼，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要不要吃吃看？”尤米娜笑道，“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你还记不记得布依果的味道呢？”
“……”布莱克低头看看手里的布依果，又抬头看看尤米娜，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便低头咬了一口果子。柔软的果肉一进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便从舌尖弥漫到全身，布莱克的身体僵住了，然后，肉眼可见地，他的眼里闪烁起晶莹的泪光。
“真好吃……”布莱克喃喃着，又吃了一口，“我……好久没吃过了，还是那么好吃……”
“对吧？”尤米娜甜美的声音也随之传入布莱克耳中，轻轻抚慰着他的心田，“布依果树们很坚强地成长，格雷斯的精灵们也是这样。就算失去了光明种子，他们也还在坚强地活着，等待着光明再降临的那一刻……所以，我觉得你肯定能行的，总有一天，光明会再次回到这里，格雷斯星也会再变回原来的样子！”
听到这，布莱克赫然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尤米娜明媚的笑脸。为什么……她这么相信他？为什么才认识没多久，她就总能说出让自己内心震动的话？不过……无所谓了，他不愿再去想了，也许这就代表着，他们会是如此契合的朋友！而且，就像她相信他一样，他之所以会把自己埋藏这么久的秘密告诉她，也是因为……他也相信她！
像这样冰雪聪明、善良正义、能够看穿自己的少女，是……值得信任的！
“……谢谢你，尤米娜……”
“不用谢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尤米娜愉快地晃着身子，可爱的双马尾也晃来晃去，“对啦，之前，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那现在，你也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二当家大人~”
“……噗”看到尤米娜的娇憨样子，布莱克忍不住笑了——天哪，他居然笑了！他究竟有多久没笑过了呢？很久了吧，久到他连笑的滋味都快忘记了。但是，今天，他笑了，在尤米娜，在这个神奇的少女面前久违地笑了。于是，他也终于不再犹豫，不再躲藏，而是伸出手，握住兜帽的边缘，然后轻轻地掀开。
黑发如瀑。
在极微弱的星光下，尤米娜终于看到了这位特别的二当家的容颜。晚风习习下，他的黑色长发淘气地摇摆着，发丝轻轻拂动那双美丽的湖蓝双眼，白皙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他在微笑，笑得如此动人，连那双眼里都泓满了温柔，温柔似水。
好英俊的一个少年。
尤米娜看呆了。她没想到隐藏在深蓝长袍下的，会是这么清秀的一张少年的脸，看起来根本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不过，此刻的他温柔地笑着，少年的气息在他脸上流淌，也在这一刻，他终于像一个少年了。
“我的名字，叫做布莱克。”
他轻声说道，声音也温柔似风。尤米娜还在发呆，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的动作很不妥时，布莱克已经向她伸出手，温柔地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看着布莱克白皙的手掌，尤米娜眨了眨眼睛，旋即笑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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