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肝义胆沈剑心][心花]盖被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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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英已经脱衣上了床，沈剑心坐在桌边喝了杯水，放下杯子正准备挑灭灯芯，忽然觉得杯子离桌沿太近了，把它往里推了推。
“你推那杯子做什么？”叶英显然是听见了声音，问沈剑心。
“我想着，熄了灯之后万一黑灯瞎火的把它碰掉了可怎么办？”沈剑心嘿嘿一笑，“你家的杯子都那么金贵，再摔一个我可赔不起，还是往桌子中间放放保险。”
他把杯子推到不会轻易被碰到的位置，才熄了灯，摸黑爬上床，搂着叶英躺下。
被窝里为了取暖事先放了两个汤婆子，这时挡在中间就显得有些碍事。沈剑心把它们踢到脚下，伸了一条腿撬开叶英的膝盖，探到他两膝之间去。叶英在被子里被烘得温热，刚进去的沈剑心身上带着凉气，身体贴近时能感觉到皮肤接触引起的小幅度的战栗。
叶英有点怕冷，被沈剑心一双凉手摸到的地方渐次僵硬起来。像是为了制止沈剑心的举动，他勾住沈剑心的手，问他：“刚才讲到哪儿了？”
“什么讲到哪儿了？”沈剑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英是想接着听他在长安行侠仗义的故事，“哦，刚才说到，我大展神威，三下五除二擒了那个专偷女子衣服的盗贼，把他扭送官府，长安城的街巷间就流传起了我侠肝义胆沈剑心的美名。”
讲完了故事，沈剑心搓搓被叶英双手焐热了的手，一边与叶英接吻，一边驱动灵活的十指用着弹琴的手法在他腰间与脊背上游走，探入他两膝之间的腿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股间磨蹭。叶英早已熟悉了他的技法，没过多久就喘息连连，整个人灼热地紧贴到沈剑心身上，胸前挺立的两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蹭，闭合双眼上的银色睫毛在黑暗中扑簌簌地抖动。
沈剑心翻身跨在叶英身上，吻过他的颈窝，低下头舔他的乳珠，换来一阵战栗与闷哼。沈剑心把一只手伸出被子，去摸枕边的脂膏，却被叶英捉住了：“剑心……先等等……后来怎么样了？”
有了前一问的铺垫，沈剑心知道他是想听故事，但此时他自己正在兴头上，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和叶英小半年未见，没有白日宣淫已经实属有定力，眼下更深夜静，美人在怀，这谁能忍得住？
“春宵一刻值千金，明天再接着听也来得及。”沈剑心亲亲他的嘴角，讨好地说道。
叶英坚持己见：“可我想先把这个故事听完。”
沈剑心伸手往下探了探，心想，你都反应这么强烈了，居然还一心想着听故事？
“不是，英英，我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你就只想听我讲睡前故事吗？”他循循善诱，“你不想做一些两个人才能做的羞羞的事情？”
“我想，但我更想听完了故事再做，”叶英的手用上了点内劲，“不然我今晚会睡不着。”
沈剑心心想，等一会儿你累得像一摊软泥一样，你会睡不着觉？不过他还是尊重叶英的意见，继续往下讲。
“后来我就把小芳被盗的衣服追了回来，还给了她，还有一些其它被盗的衣服也都物归原主，不过大多数失主都怀疑自己的衣服被贼人拿去干了恶心的事，所以最后还是打包交给了收垃圾的蒋茶。又过了两天，住在小芳楼下的刘老伯从医馆回了家，老爷子身体硬朗得很，什么事也没有。然后到了九月，李复放长线钓了很久的一条大鱼终于上钩了，过来约我一起去干一票大的，当时我就说……”
“等等，”叶英打断他，“李复的故事可以明天再讲，偷衣贼和刘老伯的故事就这么完了？”
“对啊，就这么完了。贼抓了，刘伯人没事，这就完了啊。”沈剑心摸不着头脑，叶英这是在吃李复的醋吗？
叶英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口：“你且听我复述一遍这个故事。”
“嗯。”沈剑心点头。
“刘伯是永州人，以捕蛇为生。他的儿子是个长漂，生意挺红火，赚钱在长安的繁华街区买了房。”
“对对。”沈剑心又点头。
“十年前刘伯在捕蛇时被咬，差点丢了性命。儿子觉得父亲的工作太危险，于是把他接到了长安，安置在一栋两层的房子里。但刘伯不愿白白被儿子供养，就把房子的二层收拾出来，对外出租，目前的租户是在猫咪茶馆工作的小芳姑娘。”
“没错。”
“今年入秋天凉以后，小芳姑娘把夏季穿过的纱衣、纱裙和衣带洗干净了挂在窗口晾晒，下班回家却发现衣服都不见了，住在一楼的刘伯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街坊们把刘伯送去医馆，刘伯醒来后却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大家找了你帮忙，你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寻找到了窃贼，把他绳之以法，刘伯也身体健康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你说得完全正确，”沈剑心说，“这个故事到这里结束属于有始有终，皆大欢喜，它有什么问题吗？”
“剑心，你不觉得奇怪吗？”叶英问，“刘伯到底是怎么昏迷的？是被人下药导致的昏迷，还是头部受伤导致的昏迷？如果是下药，那是谁，为了什么，怎么下的？如果是头部受伤，那他是在与盗贼的搏斗中被打晕的，还是自己碰到了头？如果是自己碰到的头，那为什么正巧是在这个时候？”
“这……”沈剑心努力回想了一下，“医馆的大夫说刘伯脑袋后面有个包，应该是磕到头了。刘伯年纪大了，脑袋被撞之后失去了短时的记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另外盗贼在审讯中坚持说这一次不是他主动想要偷衣服，而是他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纱衣，他觉得送上门来的不拿白不拿，就连楼上的衣带、裙子一起偷走了，所以刘伯应该也不是在搏斗中被打晕的。”
“那就是说，刘伯是自己摔倒的，并且时间在窃贼偷衣服之前。”叶英总结道。
“就是这么回事，”沈剑心重重点头，“所以说疑问解决了，咱们的事可以继续了吗？我一直在你身上撑着也累了，需要英英的胸膛来靠一靠。”他说着撒娇地在叶英胸前蹭来蹭去，再次伸出手去够脂膏。
那只手再次被叶英按了下来：“听你的说法，刘伯不像体弱多病之人，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平地摔倒？”
“就是那样呗，”沈剑心回答，“刘伯每天下午都会支一张躺椅在门口晒着太阳睡觉，这时一阵风刮来，晾在二楼的纱衣被吹下来，落到了刘伯头上。刘伯被蒙了眼睛，看不见路，绊了一跤，后脑着地摔倒在地上，就这么晕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叶英问。
沈剑心反问：“为什么不能这么简单？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平凡简单到没有道理。”
“但我总觉得不该这么碰巧……”叶英沉吟，“你进刘伯家里看过吗？”
“进去过，”沈剑心回答，“里面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二楼的门锁也没被人撬开过。不过你要是非要说的话，刘伯家里确实有一点反常的地方。一般人家里桌子上不是会摆着些东西吗？刘伯家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的中心，桌子边缘空荡荡的，灶台上的油盐酱醋和一碗鱼骨也都放在距离灶台边比较远的位置。另外他家屋里的窗子底下有一个长条的窗台。我觉得一般人家应该会在窗台上放点花花草草或者常用的东西方便随手拿到吧？二楼小芳的窗台上就摆着一小盆花，但一楼刘伯的窗台上就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叶英没有应声，大概是陷入了沉思。沈剑心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弃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从叶英身上翻下来，躺在他旁边。叶英摸着他的头，把他因为先前动作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捋顺，拂到他肩膀后面去。
“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过了一会儿，叶英才开口，“晾在二楼的衣服是一件纱衣，我记得有一年夏天二弟告诉我，婧衣只披了一件纱衣就想往庄外跑，被三弟抓回来狠狠训了一顿，说女孩子只穿着纱衣就出门，要让外面的野男人看光了身子，可见纱衣这种服装并不会阻碍视线，就算刘伯真的被纱衣盖住了头，也不至于因此就摔倒。”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身为叶炜口中头号“野男人”的沈剑心心虚地点点头，“那刘伯又是怎么倒的？”
“剑心，你记不记得刚才你上床前把水杯推到了桌子中央？”叶英说，“你是为了防止自己熄灯后看不清误碰到杯子，当年我刚失明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刘伯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才会把家里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中央，也不在窗台上摆放物品，应该就是为了避免不小心碰到，也为了方便自己扶着桌椅、灶台和窗户的边缘在房间里移动。”
沈剑心回想起叶英初盲时扶着房中家具小心翼翼行走的样子，握紧了他的手，叶英对此报以温柔的回握。然而刘伯眼神不好并不能充分解释他摔倒的原因，沈剑心问：“你是想说刘伯因为眼神不好所以走路摔倒了吗？但刘伯每天都躺在同一张躺椅上睡觉，就算真的眼神不好，完全相同的事做了几百遍也该熟练了，就好像你现在不需要扶着东西也能在山庄各处来去自如一样。”
“嗯，”叶英回答，“我想说的是，纱衣虽然遮挡视线的能力有限，但在刘伯这样视力欠佳的人身上可能会有特殊的效果。刘伯搬到长安居住的原因之一是他在捕蛇时被蛇毒所伤，差点丢了性命，俗语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刚才也说到，窃贼看到刘伯时，他身上只有一件纱衣，纱裙和衣带都还在楼上，于是我想，会不会刘伯就是因为被蛇咬过，对蛇产生了恐惧，那天他头上蒙了纱衣，视线受阻，把从二楼垂下来的衣带误当成了蛇，才在仓皇逃离间不慎跌倒，陷入了昏迷？”
“不对，”沈剑心略一思忖，出言反驳，“你盲得时间久了，很容易忽略掉一个对明眼人来说非常基本的问题，就是颜色。”
他进一步解释道：“小芳当天晾晒的纱衣是黄色，而衣带是蓝色的，蒙着黄色的纱衣看蓝色的衣带，看见的应该是绿色。绿色的蛇有数种，但大多生长在南方，或者是阴湿靠近水源的地方，不太可能在长安城的闹市区出现。而且小芳姑娘的那条衣带是披在身上装饰用的，足有两尺宽，就算叠在一起也不至于太窄，能在长安地区见到的绿色的蛇不会有这种宽度。刘伯以前是捕蛇的，他应该很清楚，所以不太可能单凭一个垂下来的影子就认定那是条蛇。”
“唔，你说得对，”叶英回应，“是我欠考虑了。”
“不过你的质疑我觉得很有道理，”沈剑心继续说，“刘伯家特意空出来的桌沿和窗台确实很奇怪，应该有他的理由。我记得在他家的灶台上看到过一碗鱼骨，虽然鱼骨用油炸过之后又脆又香，还挺好吃的，但我不觉得他一个老人家能嚼得动，所以我猜，他家里可能养了只猫，桌子边和窗台也是给猫留出来的，怕猫跳来跳去踢坏了上面的东西。那天刘伯摔倒，大概就是因为他头上蒙着从二楼掉下来的衣服，加上眼神又不好，不小心踩到了猫。”
“你在刘伯家里没见到猫吗？”
“可能是出去玩了吧。”
“如果家中养猫，应该有一些更明显的迹象，”叶英说，“山庄里的猞猁会掉毛，出夏入秋时也正是猫换毛的时候，你在刘伯家里看到猫毛了吗？”
“刘伯收拾东西很勤快的，”沈剑心回答，“没有猫毛可能是因为他及时打扫了。”
“不对，”叶英否定，“如果刘伯确实眼神不好，他不可能把猫毛打扫得一根也看不见。就算他的眼神没问题，屋里也该有除猫毛和猫粮以外的痕迹。杭州府这里规定养猫的人家必须在自己家中为猫设立茅厕，如果有家猫在公共场合排便，就要罚主人的款，长安也有类似的规定吗？”
“有，长安也是这样。”
“你在刘伯家里见过猫厕吗？”
“这倒还真没有……”沈剑心挠了挠下巴，疑惑起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鱼骨确实是给猫准备的，但不是给养在自己家里的猫，”叶英说，“小芳姑娘在猫咪茶馆工作，也许那鱼骨是刘伯准备交给小芳姑娘带去茶馆给猫吃的。”
“如果不是猫，那刘伯摔了头又怎么解释？”
“你说刘伯勤快爱干净，会不会是他看到二楼晾着的衣服，想替小芳姑娘收起来，又或者是刘伯年纪大了，还坚守着老观念，觉得年轻女孩把衣服直接晾在外面有伤风化，所以想要替她收起来？”叶英推测，“但二楼上了锁，刘伯从屋里上不去，就踩着躺椅从外侧往楼上爬。在他终于够到纱衣的时候，不幸失去了平衡，掉落下来，摔到了头。”
“不不，刘伯不是那样的人，”沈剑心摇头，“他要是个老古董，就不会把房子租给年轻姑娘住了。如果刘伯真的有那么热心，我倒觉得有可能是他看到盗贼偷窃衣服，为了阻止贼人，与他搏斗，被人敲头打晕。这是我心目中最合理也最浪漫的解释——有可能那个贼在撒谎呢？”
“你说出来浪漫这个词还真让人意外，”叶英笑了一声，“前年我生辰时是谁差点把琴当柴劈了，要炖了纯阳宫的鹤？”
“行侠仗义就是很浪漫嘛！”沈剑心不高兴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叶英。但叶英不吃他这一套，伸了手挠他的后腰，沈剑心痒得受不住，只能又翻了回来。
“那偷女子衣服的盗贼是个惯犯，就算承认自己打晕了刘伯，对他的定罪和受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没有理由撒谎，”叶英说，“除非他是为了隐瞒另一个人的存在，也就是说，窃贼有帮凶。”
“不，这种不为钱财而是为了满足特殊目的的小型盗窃基本都是单人作案，多人协作反而会容易因为理念不合或者分赃不均而起内讧，增大暴露的几率，”沈剑心断言，“一个变态要想找到完全志同道合的另一个变态，那可是很难的。除非……除非撒谎的人是刘伯，是刘伯自己监守自盗，与窃贼配合，窃取小芳的衣服。”
“这不合理，”叶英也摇头，“如果刘伯就是帮凶，他大可以装作睡熟了，对盗窃一事全然不知，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装作被盗贼打晕。我猜或许……”
两个人逐次提出推论，又逐次将对方的推论否决，从没到二更天时躺下，一直谈到了听见四声梆子响，谁也得不出一个能让彼此都信服的结论。这下连沈剑心也睡不着了，起身抓了只信鸽，写了封信，连夜飞去长安托李复打听这事有没有后续。
折腾了半个晚上，谁都没有心情再行房，两人相拥着随便睡了一觉，也因为心里始终有个事牵绊着，谁也没有睡踏实。以往每次沈剑心到藏剑的第二天叶英都下不了床，是以没有人来叫醒他们，两个人迷迷糊糊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又是辩论，又是画图，又是以杯盘壶箸为模拟进行推演，吓到了前来探望的叶晖。
吃完一餐尝不出什么味道的晚饭后，两个人携手坐在桌旁，等着前一晚放出去的信鸽回来。
好在李复回复得够及时，等到二更过半，窗外真的响起了扑翅声。沈剑心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打开窗户放进来信鸽，取下了鸽子脚上的纸条。
“上面写了什么？”叶英也有些焦急。
“我看看啊，”沈剑心展开纸条，“吾友沈剑心……不看这些客套话了，我找找结论。这上面说，刘伯昏迷是因为躺椅年久失修，在他睡觉时塌了，盖在他身上的纱衣估计是被风从二楼吹下来的。窃贼和邻居们看见刘伯时塌掉的躺椅就在旁边，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对刘伯昏迷的原因心知肚明，也知道刘伯的昏迷和窃衣案没有关系，就没有专门说出来。我去刘伯家里调查的时候，躺椅已经换成新的了。”
听着沈剑心读信的叶英显而易见地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就这？”
“就这。”
得知真相的沈剑心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空虚之中，仿佛自己从昨天到今天间一天的人生被吞进了黑洞。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类生存的意义，不由地思索起了宇宙万物运转的“道”的终极含义。
叶英站起身，解散了发辫，脱光了身子，上床钻进被子里，把暖床用的两个汤婆子踢到脚下，摸过放脂膏的罐子，摆在枕头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剑心，我们还是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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