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1.搭档？

【露中/哨向】包办婚姻合理性≠0

结鸳鸯

2025/01/09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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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勇朝，你好。”流水白噪音轻柔无害，向导的声音不疾不徐，让哨兵不自觉卸下仅剩的防备，放松四肢陷进躺椅里。

“你好，”哨兵略一思索，“王耀。”

哨兵刚才与治疗室门牌擦身而过。短暂的一瞬甚至不足以令普通人注意到“A1  王耀”四个字，哨兵五感却过分完整地捕捉到形状颜色气味，哪怕他主观上没有捕捉信息的意图。

五感发达是哨兵沉甸甸的财富。在战场上，五感是武器；在生活中，五感不自觉收集到的繁杂信息会压迫感知，感知压力进一步影响哨兵身心状态。这正是作为管理中枢的“塔”定期安排哨兵接受向导安抚的原因之一。

室内灯经过特殊处理，稳定地洒下电磁波谱，在哨兵的眼中像均匀细腻的丝绸。

向导微笑点头，细微的动作和呼吸，足以扰动那丝绸，吹拂哨兵的视觉，映起波光粼粼，像薄纱轻笼在向导姣美的面孔上。

“我需要加固五感屏障。”任勇朝呆呆地说。

“好。我会首先为你梳理压力，再为你增强屏障。”王耀回答，“现在戴上耳机，其中播放的音频有暗示作用，可以辅助我们精神力接触。”

正在此时，一股尖锐的高频音穿透治疗室的墙壁，任勇朝痛苦地捂住耳朵。尖啸之中，另一个哨兵痛苦情绪铺天盖地冲击他，令他本已疲惫的五感立刻濒临疼痛边缘！

一双手忽然捂住他的耳朵，向导的精神力在一瞬间沁入，甚至没等他反射性抵抗。

高频声立刻降低到他能够承受的范围。向导的精神力稳住他的屏障，荡涤他的五感……他几乎沉迷在这种浸入清泉的舒适感中。

向导的精神力又迅速抽离。

“我去处理一点事。”王耀说，“任勇朝，待在A1不要出去。”

话音才落，王耀转身快步离开，脚边一团火红色的毛茸茸随他一起冲出治疗室，快得哨兵的眼睛只能捕捉到轮廓。

与此同时一股精神力横扫过任勇朝，让他从轻微陶醉中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他听到王耀清晰稳定的声音穿透大脑：“A7撤离，其余人保持原位，启动辅助屏障。A2，通知波诺弗瓦先生。”

任勇朝翻身跳下躺椅，急忙追上去——哨兵的尖啸仍在继续，证明对方还没受到控制，他当然要去保护温柔美丽的向导。

他刚迈出A1的门，温柔美丽的向导已经赶到A7门口，电光火石间一个合金质地头戴式耳机从A7飞出，势大力沉，任勇朝大喊一声“小心”已来不及赶去。

火红色的赤狐跃至半空，那是王耀的精神体，像一团火将耳机击飞，耳机攻击轨道转折陡然射穿公共休息区域的懒人沙发，沙发轰然炸开，丝绒漂散得满天都是。而耳机原本的攻击对象，在A7坐诊的向导眼中闪出如蒙大赦的泪光，逃也似的躲到王耀身后。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任勇朝愣了愣。“塔”将哨兵和向导分开训练，教官向哨兵们介绍向导，主要描述向导温柔包容的性情，向导对哨兵的助益，对向导的战斗方式则一笔带过。

优秀的反应能力。任勇朝继续跑向他们，心想。可是你怎么制服失控的哨兵？

——尖锐的精神波回答了他。他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殴打他的小脑，让他失去了平衡能力，无法继续直线奔跑，踉跄着倚在墙上。

而在王耀对面直接承受攻击的哨兵，从A7扑出来的阮氏玲，虽然手足瘫软，仍尖啸着继续攻击，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更尖锐的精神波袭来，任勇朝不得不双手扶墙支撑身体，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昏过去，残留在视网膜的景象是纹丝不动的王耀和摔落在地的阮氏玲。

看上去纹丝不动的王耀，实际并不轻松。不安的，躁动的，甚至还有好奇的情绪从四面八方传来，对共感力太强的王耀也是负担。他需要保护身边的人，指挥精神体限制A7患者的行动，操纵精神力精准攻击对方大脑，都是绣花样的精细活儿，还要达到绵里藏针的攻击性。

精神力之间的交锋仿佛无限漫长，好在阮氏玲终于不再动弹。他收回精神力，通知B组同事将昏迷的阮氏玲送去监护室，又为歪倒在走廊的任勇朝梳理精神，眼看一切恢复秩序，暗舒一口气。

“耀哥，多亏有你。”A7向导眼眶红着，还有些惊魂未定。

“一份分析报告。”王耀温柔地提示。

“是！”A7向导立正，“明天之前上交！”

A2到A10门口观望的向导们纷纷围到王耀身边，草食精神体们也把赤狐团团围住，高高矮矮密不透风，强行给赤狐舔毛，把赤狐挤得叽叽叫。哨兵们安静地注视这一切，带着躁动的羞涩和好奇。

“好了，好了。休息十分钟之后继续工作，还有两轮哨兵在等待治疗。”王耀笑着说，“还是说，需要我给你们精神梳理。”

“需要！”坐诊A10，刚毕业的小向导跃跃欲试。

坐诊A2的向导一把把她按回去：“不需要，大家都没受伤。耀哥去休息吧，我会向波诺弗瓦先生报告情况。”

“我没事。”王耀的后背蒙着一层冷汗，他说，“工作结束后，我会去休息的。”

同事们信赖地冲他微笑，各归各位。经过A2时，王耀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没有在意。

一晃，时至中午，向导们结束诊疗，一起去食堂吃饭，再各自返回宿舍。王耀在走廊上停住脚步。

他的左手边有一只两米长的北极熊。四脚着地，一动不动，睁着紫眼睛，明明是精神体，却仿佛是一只布偶。

出现陌生精神体并不奇怪，毕竟他暂时没识遍这个黑塔大陆上的所有哨兵。王耀继续向前走，没走两步，又停下。

北极熊精神体继续出现在他的左手边，假装布偶。

王耀终于感到一丝迷惑，他继续向前走，又停下时，北极熊精神体果然再次出现在左边。

他想了想，走到北极熊面前，问：“你找我？”

北极熊眨动眼睛，露出人性化的欣喜表情，弯曲后腿坐在地上，用大脑袋去拱王耀的手。

“你……需要精神梳理？”王耀猜测道。

北极熊用鼻子喷气，王耀感到一股淡淡的精神力拂过手心。他伸出一丝精神力触碰北极熊透明的毛发，没感到任何抵抗，于是探入精神体的深处。片刻之后，向导做出判断，对精神体说：“你不需要梳理。”

北极熊不依不饶，继续拱他的手。

“毛很顺，眼睛很亮，鼻子湿润，你是一只健康的小熊。”王耀哄它。

北极熊低沉地瓮鸣，表示坚持。

王耀猜测这只哨兵是个执拗的幼稚鬼。他想走开，北极熊用它两米的庞大身体挡住去路，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这种凶残的肉食动物也装可怜？王耀又无奈又好笑，只得用精神力象征性地梳理北极熊的毛发……五分钟之后，北极熊轻轻瓮鸣一声，将脑袋趴在前腿上，餍足地闭上眼睛，仿佛进入冬眠。

虽然今天是冬至日，王耀想，但精神体是不用冬眠的吧。

王耀拔腿离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安抚哨兵是向导的使命，向导们做得很习惯很顺手。

他回到宿舍，睡过午觉，精神力恢复如初。他去训练室锻炼精神力，离开时华灯初上，他在食堂吃晚饭时，通讯工具收到留言，他回复一句，没一会儿，A7带着分析报告以及一盒葡萄一盒蓝莓出现。A7表达了真诚的反思和感谢，忽然怏怏地说：“耀哥，哨兵挺可怕的。我们为什么非要和哨兵结合。”

“别怕。我们有三年时间可以自由选择哨兵。而且波诺弗瓦先生会帮忙介绍。”王耀安慰她。

“波诺弗瓦先生自己都……”A7小声说，“我想和普通人结婚。”

哨兵和向导占全部人类的1/4，青春期觉醒后，接受塔的统一教育，三年后投入战场。身为人类与异兽对抗的剑和剑鞘，其中3/4的剑负责直接与异兽战斗，1/4的剑鞘负责安抚、保护、协助。他们相互结合能够最大化战斗力，于是塔强制剑鞘必须与剑结合，名为“搭档”，实则是近乎终身唯一的锁定关系。而多出的剑可以去寻找普通人结婚。

“我怎么没觉醒成哨兵。”A7又说。

王耀不愿意看她继续陷入脆弱状态，说：“向导和哨兵结合能够互相拥有彼此的灵魂，这并不是一件毫无益处的事。”

“如果不能拥有彼此的灵魂呢？”A7忽然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目光闪烁，想要从他的答案中汲取力量，“耀哥，你还没能和哨兵建立精神链接。你不担忧吗？”

王耀沉下声音：“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A7如梦初醒，恨不得钻到餐桌下面去，捏着衣角尴尬地说：“抱歉抱歉，其实我想表达的是，耀哥的精神力是塔里数一数二的，连耀哥都没成功，我觉得我更不行，我不行……”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担忧是没有用的。”王耀说，“分析报告我收下了，还有事情吗。”

A7感受到王耀的不悦，乖觉地顺着台阶下去告辞了。

王耀送走不省心的小向导，揉揉眉心，难得感到烦闷。汤圆也没吃几口，就返回宿舍准备睡下。

而今天注定不平静，他又接到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简讯，回复一句，然后换上更正式的套装出门。一出门，雨淅沥沥落向地面，他听着落雨的白噪音，情绪恢复平静，因此见到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时，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波诺弗瓦先生，您找我来？”王耀问。

“一个有趣的孩子。”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从办公桌上拿起两页纸，以背面向王耀展示，“申请和你搭档。”

“好的。”王耀的笑容淡了，“明天我没有工作安排，可以接受精神链接测试。”

“不好奇对方的情况？”

“我相信波诺弗瓦先生。”

“谢谢。”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语焉不详地说，“你可以对这个人多一些期待。”

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手中得到见面地点的时候，王耀一时陷入迷茫。

——“塔”下辖异植研究院办公大楼东南喷水池边唯一有骑士剑装饰椅背的长椅。

他从没注意过植研院东南喷水池边长椅的装饰情况。他甚至没注意到喷水池边有长椅。不过，哨兵五感当然可以敏锐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清晨，王耀提前15分钟到达约定地点附近，心想哪怕找错方向也有补救余地。

喷水件哧哧吐出两个同心圆，清水淅沥沥落进灰白色消磁石筑成的圆形池子里。随着走进，声音越来越清晰，接近白噪音。近旁阔叶树是植研院改造过的新品种，气味柔和，蒙蜡的亮绿叶片几乎可以滴出水。有个人正站在树下，淡金色的短发比叶片更有光泽。他身形高大健硕，鼻梁高挺，从耳后到下颌的轮廓却很柔和，闭着眼睛，似乎沉浸在嗅觉和听觉构成的世界里。

清晨的风稍有些寒冷，很轻柔。他就像被风吵醒，忽然睁开眼睛，看向王耀。他的神色立刻明亮起来，三两步走到王耀面前，伸出右手，说：“您好，我是伊万·布拉金斯基。”

两人握手，王耀说：“您好，我是王耀。”

“这里很安静，您觉得呢？昨天我等待搭档申请审核结果时，心中很焦躁，直到我走到这里，坐在那个长椅上，听到风吹过水面。我由衷希望您感受到这一美好。”

王耀会心一笑：“是啊。这里真不错。”

于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也微笑起来。

“昨天第一次见到您，我，”伊万·布拉金斯基垂眼看着王耀，忽然磕绊了一下，“您对我有印象吗？我是昨天接受疏导的哨兵中第一轮A2。”

“A2坐诊的向导精神梳理水平很出色，我想昨天的梳理是对您有益的。”王耀说，“当时情况混乱，我没留意。您昨天见到我，然后提交申请？”

“是。”伊万·布拉金斯基雪白的脸颊涌起血色，他说，“您非常迷人。”

“谢谢您。您看上去也一表人才。”王耀说，“那么，我们去测试精神链接？”

“在此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伊万·布拉金斯基打断他，诚恳地说，“精神链接受到双方意愿影响。所以出于慎重，我希望您更了解我，提高我们的成功率。”

“具体来说？”

“跟我去执行任务，杀一只异兽。”伊万·布拉金斯基说。

王耀错愕地眨眼，心想：这种邀请倒是第一次听到。

“‘塔’批准了？”他问。塔几乎不批准未结合向导外勤申请，比如他，从毕业后一直试图接任务，只成功寥寥几次，还被限制“绝对安全”距离。

“是的，跟我来。”伊万·布拉金斯基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说，“车子停在门外，任务地点车程往返三小时。”

王耀一边跟他向外走，一边问：“半天之内审核完，流程这么快？”

伊万·布拉金斯基软绵绵地笑了：“圣所或者公会审核当然没那么快。我按照‘建设哨向关系’的职能范围，顾名思义，向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先生提交了任务申请。”

好一个直白的申请，好一个大胆的批准。王耀想。波诺弗瓦先生昨天展示的那两张纸，看来就是搭档申请单和任务申请单。

从植研院步行五分钟到停车场，王耀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转头问：“那是你的精神体？”

昨天那只北极熊睁着紫眼睛，神色无辜。它盘踞在车边，试图把自己团成白毛团，结果只比车小一圈。

“是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无辜地说，“它是米莎，您见过它？”

赤狐轻盈地跃到王耀头顶，长尾巴挂在王耀肩膀上，垂着琥珀色的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看着北极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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