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境】White 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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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棘刺愿意承认与否，自己与极境，两个世俗意义上出挑的帅哥，同打一柄印有粉色小碎花的遮阳伞走在初夏的阳光下，回头率堪称百分之二百——有什么不好的！颇为自得的极境如是讲道。不同于性格相对内敛的药剂师与剑士，为人爽朗的通讯员在爱的表达上一向外放而张扬，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眼前这个黑皮肤的帅哥正是自己的男朋友。
	“不，比起查知到我们两个的关系，我猜……他们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咱们是被手挽着手逛街的女友们抛下的两个男人。”正逢他们并肩路过“维多利亚的秘密”门前，棘刺为他示意一群挤在门口软沙发上玩手机的中老年再到青年男性，“看，咱们看起来就像他们那样可怜。”闻言，极境一反常态地不辩驳，只是狡黠地向他眨眨眼，愈发把他往伞里、向自己怀中揽了揽，比起一同逛街的恋人，倒是更像与兄弟勾肩搭背的怀抱篮球的大男孩。如此有时会让棘刺觉得，二人交往前后的相处模式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休息日的一场出行往往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尤其当棘刺因博士助理的身份获得了自由离舰的权利时，他的男友也一衣带水获此殊荣，便在博士的睁只眼闭只眼中一同掀开幕帘闯入初夏盎然的日光里。阿戈尔的远祖生活在深海中，走上陆地就变得怕冷又怕热，不过多时棘刺单薄的白衬衫便被汗浸湿，乃至渗出古铜的肌色来。他仰面灌着矿泉水，目光在街边扫荡，四处搜寻有没有可以洗把脸的水管——要是身旁没人，他恨不得干脆拿矿泉水瓶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方能解暑。
	“所以说，极境，你又在看什么？”
	被发问的人正意有所指地盯着他上下耸动的喉结，视线依旧紧紧地粘附其上，像是正大光明地赏景之余，又联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两扇耳羽就不合时宜（？）地炸开了——它们原本洁白，却在日光的氤氲下透显出几分金色来，那颜色清澈而璀璨，正如棘刺的眼瞳。被染上了男友颜色的人挠着耳羽：“每逢我不戴眼镜时候，远远看去你都留着长发扎着辫子，有时候真让我觉得，噗噗，兄弟，你很像个姑娘！”
	“禁止‘泥塑’我。”
	学着从安洁莉娜那里探听来的新词儿，他表面上冷下音调来，却在内心中对此习惯成自然，该说是被迫的。而极境则扬起眉毛来，咣咣地拍着他的背：“但是果然，只有我最明白了，兄弟你啊，当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棘刺对此不置可否，却在内心被他逗笑——他自然懒得总与极境言语上争高下，而所谓的男性雄风，他自然多的是时机来彰显。
	 
	“两位帅哥，是替女朋友来选口红的吗？”
	“错啦，不是替女朋友，是替女性朋友。”极境身体前倾，热切地与堪称殷勤的柜姐相周旋。棘刺后退几步看看牌匾，再硬生生把极境扯到一旁，对他耳语道：“我记得安洁莉娜让你帮忙买的牌子虽然也是三个字母，好像是Y什么，总之应该不是这家M开头的……？”
	“她那支常用的用完啦，这几天说着想买只颜色与质地相近的看看效果，正好这家商场没开YSL的专柜——”极境轻声道，又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再回身遇上柜姐，而对方笑盈盈的：“选购口红最好还是由本人要到专柜来一趟呢？”
	“我记得色号和质地滋润度等要求，也知道她的肤色与肤质啦。”极境摸着头笑道，棘刺便只得摇摇头：这家伙，功课做得可真到位，终归是工资卡里尚又盈余，也多少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了。被内行人男友丢在一旁，门外汉棘刺便只得目光逡巡着那些看不出多少分别的红色小管，一支支分列在展示架上，就像他的化学试剂般排列密集……硬要说区别的话也有，有的偏橘有的偏紫？
	他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谈论些美妆界的所谓内行术语，摸了摸早在离舰前就装在口袋里的东西，是他预备送给极境的礼物，虽说看起来平淡无奇，若论价格也比不上大牌专柜的口红，其间却饱含了他几日来的心血与心意。那东西被他妥帖地装进随身包的里层，今日尚且不曾有机会拿出来过——不如说，他的男友就是这样热心肠的家伙。不仅是口红，对方也拖着他逛了目之所及的每一间小饰品店，给知晓他今日行程的每一位都准备了一份惊喜。
	 
	“脸色为什么这么阴沉啊，兄弟？”极境心满意足地展开伞，侧脸对着大包小包的棘刺，“让我猜猜……哦！我明白了~我为她们选了礼物，唯独没有给你，你莫非是吃醋了？”
	“我是在想我的实验数据。”棘刺兴味阑珊地打个哈欠，“也有很困的缘故，”
	“诶，为什么？明明今天我们起得都很晚吧？”
	“你猜为什么？昨晚究竟是谁，一直嚷着——”
	“诶诶诶兄弟！”对方赶忙转移话题，“总……总之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享受！笑一笑，虽然兄弟你不常笑，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又忙不迭地扯着他的嘴角往上提——
	“别闹……非要去甲板上看星星。我只是想说这个，而不是之后的所有。”棘刺叹了口气，捱不过男友的粘人劲儿，只得微微提起唇角，造出一个僵硬的假笑来：“……这样？”
	“嗯……”极境蹙眉评判，“不是这样，太……人工了？就像……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假花’。”
	“但假花寿命持久。不像真花，美则美矣，这份美却终究是转瞬即逝的。”棘刺在人流中被挤得左右摇摆，又眼疾手快拉扯极境闪躲过一旁的自行车。
	“你偶尔也会有这种颇为哲理的发言呢。”
	“我很怀疑你对‘哲理’这个词的认知。”
	“总之……怎样才能让你笑出来呢？”无论是其后的套圈游戏还是打气球，棘刺见自己的恋人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样。当他从炽烈的阳光中回过神来时，他的恋人已然捧着一只战利品兴奋地举到他眼前了——
	那是只与捧着它的人那般同等傻里傻气，却又面容愁苦的小鸟……大鸟。
	“虽然很可爱，但是……”
	棘刺很想提醒他，他们已经有一只海鸥玩偶了，那还是先前棘刺出外勤时，在机场的免税店买的。极境对其爱不释手，睡觉也要搂在怀里，趴在床上做某些事情时也要压在身下。而他们的注意力被旁侧孩童的泣音恰到好处地引去——在套圈与打枪游戏均落败于极境的小孩子在妈妈怀里抹眼泪：“呜呜，我也想要那只小鸟……”
	见状，极境思索片刻，而后对棘刺满怀歉意地微笑着，在得到棘刺的点头首肯后，忙不迭地蹲下身来摸着哭泣的孩童的脑袋，把他揽进自己怀中：“这只小鸟就送给你了，好不好呀？”
	——快，快说“谢谢‘叔叔’”。棘刺同样蹲下身来，在怀抱着大鸟玩偶的，一脸懵懂的孩童耳畔“添油加醋”。而小朋友看了看黑皮肤的男人，再看向笑得像个小太阳似的极境，最终扬起面，甜甜地：“谢谢哥哥！”
	棘刺摇头：败给他的吸引力了，也该说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人精。而不管别的，他笑起来真好看，他后退到一旁，任极境与连声道谢的孩子家长攀谈起来。他的恋人模样俊朗，日光又为其镀上一层和谧的滤镜，又添上几分浅淡的、易碎的美感。作为这幕景象旁观者的棘刺抱着臂心想：他应该像这样，发自内心地多笑笑——并非是因知晓“我喜欢”而刻意地为了我笑——纵使它……棘刺移开视线，望向旁侧花店瀑布般垂下的满天星。
	——纵使世间的“美丽”无一不有保质期，纵使所有的美好都会转瞬即逝。
	 
	他盯着被袖口将将好遮掩起的，极境的源石结晶，那些琐碎、无用、没品、累赘的装饰，在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态前移开视线。而下一秒，他的脖颈便被极境猛地环上了（该说他的恋人总是这般出其不意）：“我看你很感兴趣那些花嘛，不如我们进去逛逛吧？”
	“也可以，”棘刺颔首，“但在此之前……”他从包里掏出那支“蓄谋已久”的惊喜，在絮雨与亚叶的指点下完成的全素有机纯手工制成的润唇膏，以冷榨椰子油为主要成分，运用多种精油精心调配出的不同口味中，他选择了一支海风气息最为浓郁的。而今他倾身上前，旋开盖子拧出一截淡金色的透明膏体，于大庭广众下，代替自己的唇瓣蜻蜓点水般附在其上，贴贴、蹭蹭，再涂抹均匀。自己都甚少涂唇膏的棘刺手法生疏，又因没来由的紧张甚至涂到了极境的嘴唇外边一圈，而后，他低下头：“……抿一抿，她们说，这样才能在嘴唇上形成一层保护膜。”
	极境吸吸鼻子：“这是你……”
	“没错，是我为你研制的。最近总在实验室加班，就是为了这个……喂，不要突然地抱过来。”
	“可是我太感动了，兄弟！”极境夸张地抹泪，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管淡金色的唇膏，揣进兜里再拉上拉链，“这样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送你一个礼物，等着我，兄弟，马上出来！”棘刺便被他松开，目送187cm的大个子笃笃地跑进花店，就像赶着去春游的小学生。磨蹭了半晌，对方走出店来，手持一捧淡雅的白茉莉：“这里果然有！我是觉得，它的花语很适合你，老早就想送给你了。”
	“……是什么？”
	“‘纯真的爱意’，翻译成维多利亚语就是pure love，多好啊，‘纯爱’就是世间最好的东西了！”极境把花束捧给他，眼神亮晶晶的，棘刺嗅闻着它的香气——淡雅而温润、算不上馥郁、不炽烈、不刺鼻，是终究会转瞬即逝的活物，是会令人牵肠挂肚去追忆的、昙花一现的迤逦。“等一下！”而不待棘刺问询他为什么自己会适合“纯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境上前，在这捧花束中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朵来，再将其轻轻放上棘刺的头顶，而后掏出手机一通狂拍，再不知道是不是发到罗德岛的诸多群聊间：“嗯……大功告成，真好看！”
	“这副奇怪的眼神收一收，别告诉我你又在心底里泥塑我。”如此说着，棘刺的内心里却动了同等的泥塑的念头——简直像……简直像，小鸟叼来一支鲜花放在主人头上，还一脸骄傲地问主人喜不喜欢。说是主人，用个媚俗的说法，自然也可以是所谓的“心上人”。把自己最喜欢的小花送给心上人的小鸟，当真是全世界最惹人怜爱的小家伙……大家伙。而这个傻兮兮的大家伙现今正看入迷了般：“哇，你笑了！就是我想要的……我喜欢的那种笑！”
	棘刺歪着脑袋顶着朵花：“为什么不拍我笑的照片？”
	极境微笑：“有些美景，即便是我也不愿分享给他人——说到底啊，这是‘独属于我的宝物’。”
	“可它是转瞬即逝的。”
	“嗯。即便如此，但我相信，正如花香，你的微笑能够充盈在我的魂魄间，使得我的心田备受滋养——即便是当下一瞬的愿景，那也足够了。”
	——那也足够了，没错。棘刺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坚定地：“谢谢你，极境，谢谢你的礼物。货真价实的花，我很喜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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