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徒有虚名的Beta

rustylock

2024/11/19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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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谷新罗的父亲，尼布罗的研究员岸谷森严曾经说过，信息素就是命令。
信息素可以把Beta变成Omega，理论上也可以把Omega变成Beta，把天才变成智障，把活人变成死人。森严越说越玄，临也当时就听不下去了。
临也第一时间把以此为理论基础的“方案二”划出考虑范围，宁愿三天两头地打抑制剂。毕竟森严一个实例也举不出，而他是万万不想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而允许静雄对自己施加任何形式的“命令”的。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亲眼所见，并且他手臂上能用于打针的位置已经越来越少，他不可能不动心。
他用枪顶住了静雄的脑袋，用手控制了静雄的动作，希望能逼出静雄的恐惧和潜力。可静雄发愣了片刻，却问他：“难道我没把你变回去，就要被你杀掉吗？”
临也愣住了，静雄这么一问，反而像是自己不讲道理了一样。幸而他本来就不打算跟静雄讲道理，因此也就挑了一下眉毛：“不然呢？”
静雄想了想，空着的那只手在床单上一阵摸索，抓起了某样东西。
“我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你杀了我也不知道。如果你非要让我做，”他把手里的东西往临也怀里一推，墨镜幽幽地反射出台灯的光，“那就把这个吃了。”
临也低头一看，认了出来，那是弗利斯迪。
应该是Psyche留在床上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Psyche以后基本用不上了。临也这么分析着，一边又感觉没听懂，因为这话是静雄说出来的，他心想静雄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吗？
他说：“那是给Omega吃的，我吃了没用。”
静雄刚才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弗利斯迪的事情，没人告诉他，他只能靠对Psyche的观察和那两人的对话猜出来。临也的回答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明明很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要我把Beta变回成Beta？”
临也不为所动地回答：“听上去是比把Omega变成Beta容易。”
“至少要骗过我的身体吧。”静雄开始感到不耐烦，他顿了顿，临也还是定定地看着他，他又问，“你不敢吃吗？”
临也终于轻蔑地扯了下嘴角，一方面确实觉得自己打了抑制剂，弗利斯迪未必有用；另一方面，他认为静雄这幅努力显出有在动脑子的模样实在太过滑稽。
临也手上多用了点力：“我不吃，你就这样做，趁热打铁。”
枪口像针尖抵在气球表面，压迫住那一块小而薄的皮肤。临也还是没忍住想象吃下弗利斯迪的后果，码头的那个晚上，他身上一丝Omega的气味也没有，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如果有呢？如果不仅有，而且像发情了一样多呢？
颤栗顺着枪管传导到静雄的身上，静雄停滞了呼吸，一种麻木钝化了的绝望从受力的那点一波波荡开，他突然做出了决定，警告般地提醒临也：“把枪握稳了。”
话音刚落，临也朝他倒了下来。整具躯体带着热度和重量绵软地砸在他肩头，又顺着他身前滑动着往下掉，最后不上不下、半跪半坐地陷在他的腿与身体形成的包围中。临也的枪掉在床上，他那被抓着的手也获得了自由。静雄的脑袋嗡嗡轰鸣着，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脑子里已经穿进了一颗子弹，接下来就是爆炸。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爆开的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信息素。
信息素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比他发情时更迅猛，而他并没有发情，脑子清醒得很。他要靠着信息素把临也变回去，只是他的想法空洞而抽象，所以信息素里缺乏信息，空有一腔破罐破摔的气势。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知道，可是既没有把握，也缺乏准备。
他的手下意识抬起来，大概是要扶临也一把，却又没有扶。他问：“你感觉怎么样，变回去了吗？”
临也的脸贴在静雄怀里，被静雄发声时腹腔的震动惊得一颤。他像折断了骨架的鸟那样微弱地扑腾了一下，拼尽全力抬了抬头，然而马上蔫了似地歪下去，连带身体的重心也倾斜着再次往下滑了一截，最后歪坐到地上。他的脸撞到静雄的大腿后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很大，什么也说不出。
静雄掌心发痒，也不知道是要扶他起来还是把他推开，最后还是没动。临也就这么枕着他的大腿，温顺得只剩呼吸，这种状态的临也不那么像临也，让静雄很冷静，冷静得几乎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临也打了抑制剂，所以不会发情。他现在这幅模样，静雄觉得也能想通，因为自己就是放出了这样多的信息素。这次是临也逼自己的，而且临也只是暂时没了力气，看上去没有其他不妥，临也和他都很安全。他终于伸手把临也从地上拎起来，放到床上，像摆弄一件大号玩具。玩具不是他的，谁的都不是，就是玩具自己的。
临也显然是没有变回去，但静雄不死心，还想效仿刚才临也闻 Psyche那样确认一下气味。他双手撑在临也两边俯身下去，俯到一半，临也的鼻腔里颤巍巍地发出一丝声响，让他立即直起了身板。
他冷静过了头，还以为临也会和自己一样冷静，差点忘了这样的姿势在一般人眼里、在临也眼里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想不到其他话，只能说：“你不要怕，我只想闻一下你的气味，可能你变得比较慢。”
他坐在床沿，放弃了临也的脖子，改为抓起临也的手臂。临也的袖子有些长，这时就滑下去一点，使被盖住大半的手背露了出来。静雄意外看到了临也手背上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介于明显和不明显之间，不注意看或许不会发现。而一但仔细观察了，就能看出，那是一个牙印。
静雄此刻的思想清醒但迟滞，他顺着惯性把临也的手腕凑到鼻子下，确认了那被掩盖的、细微而混杂的信息素仍然存在后，他后知后觉地将临也的手拉远出一小段距离，定睛一看。
他这时意识到，那个牙印，好像是自己咬的。
他忽然气咻咻地站起身，既不累，也不热，只是不自觉地喘气。他居高临下地对临也道：“我就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做，现在我要出去逛一圈，你好了就自己走吧。”
接下来，静雄带着冷静的头脑和一颗跳得又轻又乱的心脏出了门。他想绕着池袋跑个十圈，他很亢奋，需要发泄，然而又不是因为生气或高兴。他无头苍蝇似地在路上游荡，没过多久，一辆Le-Seyde停在了他的身旁。车窗降下来，露出平和岛幽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静雄停下脚步，对自己的弟弟打了个招呼，笑容中几乎透着股傻气。幽波澜不惊地看了他几秒，从车窗里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哥哥，请不要这个样子在街上走。”
静雄怔住了，幽的视线没有移动，他却莫名知道了幽在看什么地方——反正不是他鼻梁上那副自己买的便宜墨镜。他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但奇妙地不怎么窘迫，默默捂住下身弯腰钻进了车里。
幽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他的光冈雷赛德流光溢彩地滑进了夜色中。静雄坐在副驾驶，还是不太能平静。幽什么都没问，但他想要说，就算说不了全部，能说一部分也好。
他说：“我下班回家，发现门开着，床上有个发情的Omega。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也不发情了。”
他又说：“我刚才，差点被一枪爆了头。”
要是换个人开车，这时有可能已经冲上了一旁的人行道。但幽的驾驶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连仪表盘上的时速都没变一变。他回答：“哥哥没事就好。”
静雄顿时安下了心，他就是看好他弟弟这点。
车里放着圣边琉璃的歌，歌声填补了沉默的空缺。静雄并没有籍此想起自己弟弟新交的女朋友，或许再过几分钟会想起来，再顺便问候一下两位当红偶像最近相处得如何。但是此刻，他想着临也手背上的牙印，想着自己当时一定是没怎么用力，否则临也的骨头都可能会被自己嚼碎。也幸亏临也用手挡住了，不然他咬下的可能就成了另一个部位，临也会被标记吗？他只知道Omega会而Beta不会，临也两者都不算，又好像两者都算。
真险。静雄有些后怕，但是更庆幸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又不敢太庆幸，毕竟站在整体的角度来看，这仍然是一出惨剧。
他暂时不愿多回忆那出惨剧，思绪再次由整体游离到了部分。他的目光散漫地穿过挡风玻璃，闷闷地笑了一声——就算哪天临也真的变了回去，自己留下的牙印也还是会在，临也一抬手就能看到。
然后他板起脸来，觉得自己笑得不对，又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笑，就没有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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