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白】同一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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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白术侧身看着风风火火跑来，此刻正扒着门的达达利亚。

“这......”

白术想问他这是什么，只是刚开口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听得一句，“白先生可要帮我保管好啊”。那扒在门口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术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这脾气还跟个孩子一样，不过想想他才高三，倒也确实还是个孩子。

重新坐回椅子上，医务室里此刻只剩他一人，他摊开手掌，到底是什么呢。

（一）
第一次遇见达达利亚是在他高二的上学期，彼时白术正端着砂锅在洗手池旁清洗砂锅里残留的药渣药汁，几声敲门声后门被推开一条缝，从那缝隙之中缓缓探出了一颗橘色的头，应该是没见过的学生。白术并不记得自己印象中有哪个学生是这样招摇的发色。

“你好，请问白先生在吗？”

白术关了水龙头，朝着那名学生微微颔首，“嗯，我就是，有什么事吗？先进来说吧。”

那学生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随后走进了屋子，从外表来看应该不是璃月人，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但等到他整个人进来还是把白术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面前的学生身上有不少伤痕，脸上还有几处极为明显的淤青。

白术擦了擦手，连忙上前查看，“这是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

学生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刚才路过校门口看见有人骚扰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以上去和他们理论了一下。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我肯定吃亏，但是他们也被我打得伤得不轻。”

白术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处，“目前看着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安心 。”

哪知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面上隐隐有些得意的人听了这话倒像是有些心虚了。“医院，不去也没关系的吧......”

白术取出消毒用具替他擦拭着伤口，看他这反应有些不解，“只是检查一下而已，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他语气和缓，叫人忍不住放下心来。学生视线游移，小声道“其实我来这里不是想要验伤的，我是想问白先生，嘶——”镊子夹着的碘伏棉球碰到伤处，男生痛得连连抽气，下意识想抽回手臂，却被白术稳稳握住。

白术往那伤处轻轻吹气，又抬头看向他“稍微忍着些。”凉风吹在伤处，缓和了其上的痛觉，那学生终于继续说了下去。

“这段时间我可不可以借住在医务室里？”

这话听着比不想去医院还离谱。白术十分诧异。

“你想住在这里？”自白术在这里就任以来，到医务室想找他帮忙开病假证明的不少，想在医务室留宿的，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男生又继续说下去“虽然这事怎么说也算是见义勇为吧，但是我爸妈最近回国了不在这边，家里又有弟妹在，他们年纪还小，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原来是这样，如此倒也说得通。

白术了然，“我了解了，但是你不回家的话就不担心弟弟妹妹吗？”

“日常的话没关系的，我上面还有哥姐，他们会照顾好弟妹的，只要白先生你能同意，我会和他们实话实说，通过气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白术点了点头，算是对他提出的解决方法表示认可。“但是即使这样，医务室还是不能借你住，毕竟这是校方的规定。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哦......果然吗。”男生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头，“好吧，那就，嗯？？？你刚刚说什么？”

白术替他伤口上好药，见他这副反应不免觉得可爱，于是面上带笑收拾着一旁用过的棉球说道。“我最多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你会怀疑也是正常反应，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介意不介意，先生的人品我是信的过的，谢谢先生！帮大忙了！”他急忙摆手，生怕白术真的反悔，第一次见到的人邀请他去家里小住，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是他在这所高中上了三个学期的学，虽然从来没这样和白术面对面交谈过，却也是听说过不少的。

一所高中学生众多，他不生病总有人会生病，自然也就有许多人与这位白先生打过交道。而他们提及这位白先生就没有一句坏话，更何况据知情人所说，他们校长当初就是因为极其看中白术的人品和能力所以才从别处把人给撬过来的。

白术给他开了张假条，问过他后在名字那栏填上了【达达利亚】，至此白术总算知道了这位异国学生的名字。而后和另一位值班的同事打过招呼，便拉着他先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确定伤势确实不要紧，这才带他回家取了些东西回到自己住所。

白术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是一间普通的两居室。

“你住我的房间吧。”白术指着里面的房间对达达利亚说道，达达利亚想说自己一个借住的住主卧是不是不太好，就眼看着白术打开次卧，房间里净是些粉紫色的装饰和玩偶。

达达利亚见了这场面不由咋舌，“白先生，难不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孩子了吗？”次卧如此，主卧又让给他住，白先生该不会是那种英年早婚又离异带娃的单身男妈妈吧。

白术摇头，“想什么呢，我有一个侄女，叫做七七，我姐姐偶尔有急事就会让七七在我这过夜，这房间是替她布置的。”

“诶~”他拉着长音，本以为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却不想竟是这样普通的发展。“这样啊”。

“怎么样，还是说比起里面那间你更想住这间？”

“里面那间就好！多谢白先生。”他连忙答道，毕竟如果真要自己去住那间粉紫色的房间，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可能会全身都不自在。

房间里有股好闻的味道，并不刺鼻，似乎有舒缓神经的效果。起先达达利亚还担心在陌生的环境自己会不会睡不着，但是很显然，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他忘记了自己完全不认床这件事。

一觉到天明，再醒来时，一条腿还在被子外面，达达利亚看着天花板，花了两分钟想起了为什么自己会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

推开门就是一阵食物的香气，白术拿着手机坐在餐桌前，端着茶杯看向穿着浅蓝色睡衣的达达利亚。

“早啊，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进去叫你了，赶快收拾一下过来吃饭吧。”

说着喝了一口手中泛着热气的茶，达达利亚总觉得此情此景好像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白术看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有些疑惑。“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总觉得先生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达达利亚组织着语言，最后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白术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哪里不一样？”

“总觉得很.......嗯，很混搭。”没错，就是混搭，达达利亚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白术。以白术的外形和气质来说，他也许更适合拿着茶杯坐在那里翻阅纸质报纸，又或者即便划着手机和电脑，手中的饮品也应该换成咖啡。

白术看他那一脸纠结，又将茶杯端起，“一直在那里纠结真的好吗，上学要迟到了。”

闻言达达利亚立刻看向客厅里的钟表，然后在白术关爱的眼神中因为还不熟悉新的环境而磕磕碰碰着收拾好了自己，又风卷残云般进了食。

“一起吧。”看着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白术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顺利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顺利把他送到了教室。

而对于和白术同居生活的第一个早上，达达利亚的感想是：果然人不可貌相。

想不到白先生看起来性情温和，车倒是开得还挺快。

（二）

有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一个人或一件事你不太了解的时候，也许你偶尔会在生活中听到他，但当你对他有了一定了解和接触之后就会莫名发现生活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这便是达达利亚的现状，在白术家里住了五天，达达利亚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和白术有关。

班上的女生最近时不时就会讨论起白术，白术年轻帅气，待人又温柔和善，会成为女生闲聊时候的话题倒也不奇怪。只是达达利亚没发现，成为话题的远不止白术一个。

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子平等的讨论着每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白术也并不是最近才成为她们的谈论对象，只是他从前并没有在这上面留心过，而如今，日日和白术面对面，对那名字的敏感度足以让他在女生们的诸多的话题当中精准捕捉到白术相关的。

就比如此刻，他听见有人说“白先生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啊，我今天中午看到他接了个孩子，现在在医务室。”

“应该是他侄女七七吧。”达达利亚路过突然接腔。女生们有些诧异看向突然插话的达达利亚，随即眼中迸发出一种叫做八卦之魂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啊？”

话下意识出口的瞬间，达达利亚就有些后悔，他应该直接走的，偏偏他知道内情非插这个嘴。可对方问题已经提出，他也只好回答。

“额，其实我家和白先生有些亲戚。”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也没想过要是她们追问，自己应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外国人到底是和白术有什么亲戚。

好在女生们关注点也不在此，得到了意料之外消息的女生们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着达达利亚问许多诸如“白术老师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喜欢吃些什么？”“甜党还是咸党”的问题。她们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如果谈论的对象换一个人，她们大概也会问相同的问题，毕竟这高中生活要是没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得多无聊。

达达利亚有些头大，挑着一些简单的问题回答了，好在上课铃及时将他解救出来。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刚才女生们问的最后一个问题。“白先生眼镜的度数是多少？”

在同桌用胳膊提醒他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425度”最后在老师疑惑的眼神中站在后排听了一节课。

而回到白术家达达利亚就看到了那话题中心的人，打开门时一大一小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白术身边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紫色连衣裙，生得玉雪可爱，正拿着勺子舀着冰淇淋往嘴里送。一见到达达利亚便向他问了句哥哥好，想来是白术提前和她说过了。

“你就是小七七吧，果然和白先生说得一样可爱。”达达利亚有些想念自己的弟妹了，他们也只比七七大上几岁，平日里总缠着他一起玩。而大概正得益于此，很快达达利亚就和七七也相处融洽了。

吃完那一盒冰淇淋，七七眼含期待的看向白术，白术收拾着盒子，“七七今天不能再吃了哦，吃多了会闹肚子的。”

小姑娘面露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叔叔。”

达达利亚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白术给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姑娘解开发辫，“七七真乖，作为听话的奖励，七七明天想吃什么，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椰奶，七七想喝椰奶。”提起喜欢的食物，小姑娘像是眼里有光。

“好，明天叔叔就带你去，现在七七该睡觉了。”

七七听话的跟着白术去洗漱，把七七安顿好，白术这才又回到客厅。

“叔叔。”达达利亚在一旁憋着笑，小声学了一句。

白术则摊手表示“本来就已经是会被叫做叔叔的年纪了嘛。”

“哪有哪有，先生还不到30呢吧，年轻的很。”

白术抱着被子往沙发上铺，达达利亚连忙拦住他。“白先生是打算今晚睡沙发吗？”

白术拿着枕头“难不成其实我看起来是想要睡地上吗？”

达达利亚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借住在先生家里，怎么能让你睡沙发。要睡沙发也是我来，先生到卧室去睡。”说着就伸手去抢白术手里的枕头。

白术也不撒手，“不行，明天我姐姐一大早过来接七七，看见你在客厅里，那我姐姐说不定活吃了我。”

两人争执不下，“那不然，先生今晚和我挤一挤吧，你的床也睡得下两个人的。”达达利亚提议道。

白术觉得这建议也不是不行，点了点头，“好吧，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直到两人顺其自然的躺在同一张床上，达达利亚才觉得事情并不像自己随口一说的那么简单，白术背对着自己，披散的长发就铺在自己眼前，如瀑的发丝带着一股浅淡的槐花香，那是白术用的护发精油的味道。之所以如此确信是因为两人用的是相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而这股清香显然是自己不曾闻到的。

白术的长发一直是女生之间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达达利亚不止一次听到她们私下谈论白先生为什么会留长发，那头长发看起来手感如何如何。

白术只在医务室任职，倒是不教他们，学生也不叫他老师，而称呼他为先生，但说到底在学校里也算是半个师长的身份。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了对师长的敬畏之心。只摸一把，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达达利亚如是想着，轻轻将手放在了白术的长发上。

顺滑，柔软，如绸般的发丝穿过指间，只留一丝不同于皮肤的微凉。鬼使神差的，达达利亚又摸了一把，许是室内光线太暗，动作间不小心扯到了几根头发。

“怎么了？”白术小声问道，声音有些模糊，应该是没完全醒来。

“没，没事，不好意思，压到你头发了。”

“没事，早点睡吧。”说完抬手向上一撩，将那茂密的长发都拢到了头顶。

取而代之，留在达达利亚眼中的是白术月色下白皙的后颈和手臂。

倒不是什么香艳场面，达达利亚却觉得此情此景不是他这个未成年该去看的，可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移开视线后又缓缓落回原处。他干脆转过身，可纤细白皙的后颈如同生了根般烙在他脑海里。要是数学题的解题过程也能像这样过目不忘就好了。达达利亚祈祷着这场景至少别出现在他今夜的梦中。

似乎是诚心的祈祷起了效，一夜无梦。隐约间听见有人在房间外说着话，达达利亚循声推门去看，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白发的女人抱着七七正和白术说着什么，然后他们齐齐看向了自己，室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达达利亚愣在原地，几秒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说了句“抱歉”并关上了门。

客厅里又维持了几秒的宁静，紧接着就响起女人的声音。“白术，刚才那是谁？为什么会在你房间里？看样子还是个未成年吧，还是个外国人，你们什么关系？你不要和我说你们其实是那种关系吧？”

女人的话像是连珠炮般，一句接着一句。

“姐姐，冷静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借住在这里的，你冷静一点。”

“哈？什么？还是个学生，你你你......”

听白术的话，那个女人就是白术口中的姐姐了，达达利亚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还好没有太离谱。门外时不时传来白术的声音，听不太清，但是应该是在解释他的事情。

达达利亚捂着脸，刚才事发突然，可现在倒是清醒无比了，并且快速理解了白术姐姐口中的那句“那种关系”的含义。美好的周末早上，他被白术的姐姐当成了白术包养在家的小男朋友。很离谱，但这就是现实。

他蹲在门口，许久，白术来敲门。“达达利亚，我和姐姐要带着七七出门了，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你记得吃。”

“刚刚我姐姐不知道随便说的，我和她解释过了，你不要在意。”

“没关系的，就是突然看到有人，吓了一跳。”达达利亚解释着。

“对对，白术都和我说了，小阿贾克斯~不要在意哦”门板后传来长生略显遥远的喊声。

直到听见一阵关门声，达达利亚这才靠着门坐下，【白术】，他的亲人是直接叫他名字的啊......

“白术”他轻轻念着这名字，总觉得莫名有些羞耻。

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试图平复自己复杂的心绪，却闻到了白术发间那股清淡的槐花香，随之涌入脑中的，是昨夜指间的触感，和那片白皙的后颈。

达达利亚将被子盖过头顶。

啊，真的是......

（三）

刷牙时看见镜子里那张自己向来挺满意的脸，达达利亚愣住了，他握着牙刷突然扯开胸前的扣子，目之所及之处都只剩一点痕迹。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一天突然变得如此接近，却是他没料到的。达达利亚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原来已经住在白术家里有十天了。快速洗漱完，达达利亚看向坐在餐桌前又拿着手机正喝茶的白术，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

“怎么了？时间还来得及的。”

“没，没事。”他在餐桌前坐下，胡乱往嘴里塞着食物。“我吃饱了，先去学校了。”

“嗯，路上小心。”白术仍是那一副浅淡的样子，面上常含一抹笑，“对了，七七今晚会过来。”

“嗯，知道了。”达达利亚随口应着，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七七过来，那不是说明，自己今晚要和白术睡在一起吗？他又想起镜中自己身上浅淡的淤青，登时有些不安，白术是否发现了自己的伤痕即将恢复，淤青也快要散尽了呢？这些痕迹消失之后就意味着自己将要离开白术的家，本来痕迹消退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如今怎么自己反而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回白术家的时候白术还没有回来，达达利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如果搬回去的话，和白术的关系还会和现在一样吗，他有些拿不准，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在意白术后续对自己的态度，干脆不再去想，替白术铺好了床，自己则早早洗了澡躺进被子里。

有轻微的开门声，来人没开灯，似乎是怕吵到他。

“白先生，你回来啦？”

白术小心翼翼的动作一顿。“还没睡吗？怎么没开灯？”

“嗯，就是有点累，但是还没睡着。”

“这样。”白术许是怕打扰到他，也没开灯，就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了床。

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和那股槐花香随着白术靠近钻进达达利亚鼻息之间。白术在他身边躺下的那一刻，心头的那一丝茫然竟也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白术正面对着他，伸手去搭他的脉，确认他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今夜无月，屋子里格外的黑，达达利亚却能够想象白术说这话时舒展开的眉头。

“白先生。”他下意识叫了一声，顺势握住白术抽离的手。

“怎么了？”耳畔传来白术的声音，尽管自己心中十分清楚他只是在进行简单的问话，可在他那副特别的嗓音加持下，落在耳中总觉得莫名勾人。

达达利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骨节分明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白术的手掌很薄，这件事他第一次知道。

“没什么。”他松开了手。那只手离开了掌心，达达利亚只觉手心发凉。

白术在他身侧仰躺着，放在身侧的手掌边缘无意识碰到自己的手背，带着属于白术的温热。达达利亚小心的没有动作，沉默在黑暗中潜滋暗长。

再醒来时一切又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开灯的夜晚便如不曾发生过，若不是醒来时看到那一头柔顺的发，达达利亚都要以为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可一切又怎会是梦，之后的几天，达达利亚视线总下意识的看向白术那只手，在白术看不见的时候仔仔细细用目光将手描摹了个遍，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想象着在那个无月的夜里，自己的手是如何紧握住白术的手掌，若是与他十指交握，那他们之间些微的肤色差又该是如何动人。甚至，若是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大约是病了，病因也许是青春。从前是数着日子等着放假，如今是数着日子不想放假，可无论怀着怎样的心境，周末总是会来的。身上的伤痕早就恢复如初，已是没了理由继续留下。

和白术打了招呼说要离开，本打算转身就走的，却在转身的时候听见白术说，“我送你。”

离开时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归还这间房子的钥匙。那钥匙和自己其他钥匙串在一起，并不相似，却也毫不突兀，像是本来从一开始就那样串在一起的。他将那枚钥匙卸下，心里也怪怪的，空落落的，像是那串被卸下白术家门钥匙的钥匙串一样，回到最初的模样，却反而需要时间去适应。

白术伸手来拉他的行李箱，达达利亚也极为顺从。两人拿着行李出了门，达达利亚离开前又深深看了眼这间自己住了半个多月的房子，缓缓关上了门。他将那枚钥匙握在手心，直到站在自家大门前和白术告别时都没松开。

一回家达达利亚立刻受到了弟妹的欢迎，两小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争先恐后讲着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晚上又缠着达达利亚要一起睡，他自然满心欢喜的同意。小孩子的精力总是那么旺盛，陪两小只玩了半天倒在床上时，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环境达达利亚却总觉得缺了什么。

可是缺了什么呢，一切都和最初一样。达达利亚将那只钥匙单独与一只鲸鱼吊坠串起，小心收好，像是一枚护身符，让他心安。

一连几天，白术都没有主动找到达达利亚让他归还钥匙，他陷入了一种矛盾的思维当中，既希望白术来找他，又担心来找他。直到他的同桌晚自习时发起了烧，他们关系不错，他便主动要求陪同。同桌说着感谢的话，达达利亚却捏紧了手里的钥匙。

再见面时白术仍旧没什么变化，仍然那样温和儒雅，直到给同桌打上点滴，白术去取东西，达达利亚才追上去，“先生，钥匙忘记还给你了。”

“差点忘记了你这里也有一把。多谢。”白术笑着接过，达达利亚却注意到了他话中的细节，“也？白先生家里的钥匙很多人都有吗？”

“那倒也不是，我姐姐手里还有一把。”

“原来是这样。”

“当然，我应该没有到处给别人我家钥匙的习惯？”白术十分不解为什么达达利亚会有这样的认知，难不成是当初邀请他来家里住的时候显得有些轻浮？

达达利亚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先生你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这么没有戒心不太好。”

“那还要多谢你了，不过说起没戒心，随便跟着别人回家的你才更没戒心吧。”

白术这话没错，和陌生人回家，本身就是一件离谱的事，而且他还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天，甚至离开之后还经常想起住在白术家里的那些日子。可对方是白术啊。

“那不一样！”达达利亚脱口而出，白术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不一样了，男孩子在外也是要小心些的。”

他想说因为对方是你所以不一样，但是想到自己做出决定前其实也对白术并无多少了解，于是也只好小声说着“知道了。”

钥匙一被还回，达达利亚便失去了名正言顺来医务室找他的理由，他总觉得自己心里藏不住事，要是当时陪同桌去医务室的时候，没拿上那把钥匙，自己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再去见一次白术，又或者找一个假日，亲自上门给他送去，说不定白术还会留他，请他喝一杯自己觉得有些苦的茶。

他现在也许清楚了总觉得缺了的是什么，大概是白术。

（四）

也许是青春期荷尔蒙的一时暴动，达达利亚也不是总想着白术，青春期的学生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东西要学，亦会将自己的大把时间花费在一些其实意义并不大的事上，并且相当乐在其中。

但无意识间路过医务室的门口总是会朝着里面张望。不经意间看到有人束着绿色长发，也会想要凑近些去看两眼。

如此，转眼到了年底。达达利亚也不是完全碰不到白术，他也会主动陪同关系好的同学到医务室里挂点滴或是买药，偶尔在学校里遇到时和他点头问好。很正常的关系，但达达利亚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巧的是，他很快得到了机会。寒假，全家准备回国一段时间，达达利亚以打算和同学参加集训为由拒绝了和家人一起回国。他蹲下身将几个弟妹抱进怀里，“今年哥哥就不一起回去了，你们要玩得开心啊，在家要听爸妈哥姐的话。”

两小只抽了抽鼻子，眼含热泪的说好，然后第二天在达达利亚还没回家的时候，一家人就飞回了至冬。

又过了几天，学校终于放假，接着白术在自家小区门口，看到了可怜巴巴蹲着的达达利亚。

白术今天没开车，大老远就看见他背着个包在门口蹲着，视而不见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看了看达达利亚冻得通红的脸，把人带回了家。

等他缓过来了白术开口问道。“怎么蹲在门口？”这一问可不要紧，立刻被迫听了达达利亚那不用v50也可以听个够的惨案：他家里成员众多，虽然孩子们都在这边上学，但是总会挑选寒假或者暑假举家返回至冬，今年则是选择了寒假，而学校今年放假尤其的晚，家中父母竟忘记了他，带着其他的几个孩子回了至冬，还给家里的阿姨也照例放了假，最惨的还是达达利亚今天没带钥匙，所以回不去家了。

他双手合十，面露希冀的看向白术。“所以白先生，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你不会不要我吧？”

好蹩脚的理由，达达利亚心想，直到现在他把自己编得半真半假的故事全部说出口才突然想到白术要是问他怎么不找人开锁就糟糕了。但白术还是同意了，因为达达利亚立刻补充说就算找人开了锁也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无心学习。

达达利亚松了口气，“谢谢白先生！我会付钱的。”

白术笑笑，“不用，不差你这些。唔，不过衣服你要自己买一些。”

达达利亚立即答应下来。不管怎么样，还是顺利达成了目的，白术照例让他去住主卧，再回到这房间心境可谓是比第一次来要复杂得多，白术扔给他一枚钥匙，他手疾眼快将其接住，摊开时看到钥匙上那只自己挂上的鲸鱼吊坠心中一喜。

他还留着。

“我会好好保存的。”达达利亚笑着说道。

白术倒是不甚在意。“不弄丢就行”。

上次白术是怎么把这把钥匙递给他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可能是吃饭的时候递给他的，也可能是带他进卧室的时候丢给他或者放在门口的，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眼下，他对再次拿到的这把钥匙珍视不已。

“先简单收拾一下吧，需要什么和我说，衣服可以先穿我的。”

于是达达利亚就这么住了下来。买了几件简单的衣物，白术不催他，他也自觉跟着白术早睡早起。白术不总是在家，达达利亚猜想他大概是有别的工作，在他试着问白术时，白术笑着回他，“你不知道我有一家药店的吗？”

“那在学校的工作呢？”

“是人情。”白术笑容不变。

“这样。”他没再多问，转而做起了作业。要说在白术家住下确实是有好处，优秀的作息和营养均衡的食物自不必说，虽不是师生但也算得上半个师生间的这种奇妙关系就让达达利亚无法堂而皇之的把学习弃之不顾，也算是变向达成了集训的效果。

七七在寒假期间来过几次，长生也和达达利亚打了两次照面，如今的达达利亚脸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早有了心理准备，极自然的主动上前和长生打招呼，像个热情的外国人一样握着长生的手叫了两句“姐姐好”。

长生一脸懵的笑着说“你好你好，你中文真好。”

当然，长生拉着白术去一边问白术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你们真是那种关系吧之类的话，达达利亚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面前的习题，看着看着，突然用手捂住下半张脸，嘴角压都压不下来的弧度都快要扬过手掌的范围。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笑容，不多时又再次重复动作。

七七捧着一杯椰奶递给达达利亚。“哥哥，喝椰奶，哥哥，你笑什么呢？”

达达利亚自满脸带笑的接过。“没什么没什么，谢谢七七。”

日子过得既平淡又精彩，过年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来自白术的红包，达达利亚珍而重之的收下了。

虽然总觉得对方此举大概是在把他当小孩子对待，但这也算是白术给他的东西，值得收藏。

达达利亚自小就在璃月生活，早习惯了这异国的新春，若要论起春节的习俗，说不定比一些璃月人还要清楚。不回国的寒假里，总是和家人一起学着璃月的习俗度过这一天，今年倒是和纯正的璃月人一起度过了。

达达利亚给家乡的家人打了电话，道了新年快乐。电话那头一大家子也都操着普通话祝他过年好。

他和白术一起待在客厅里看春晚，说实话即便达达利亚以一个外国人的角度来看，今年的春晚也不怎么样。白术其实也没在看，像是只当做除夕夜的bgm，比起电视，两人注意力更多在手机上。

这一天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平日还要无聊一些。手机传来一阵阵震动，和电视里的倒计时一同响起，【5、4、3、2、1】

他在心中一起倒数着。

“新年快乐”没去看手机里的消息，达达利亚说着祝福看向自己身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的白术，替他把身上毯子向上拉了拉。

电视里的祝福声还在继续，手机也在一下接一下的震动着，达达利亚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也无心打开手机看消息都是谁发来的，他越发凑近白术，白术却在两人还有一段距离时睁开了眼。

“嗯？我睡着了吗？”他嗓音带了些慵懒，拿起手机看了眼，“都这个时间了啊。”

“是啊，我看白先生你睡得很香，就没忍心叫你。”

白术似是有些窘迫，揉了揉脸。“春晚催眠效果真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白先生。”达达利亚叫他。

“怎么了”看他表情严肃，白术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达达利亚突然笑起来。“我饿了。”

家里倒是有不少吃的，想来想去两人决定放弃饺子改吃火锅，春晚都看了，实在是不想再来个过于标准的“包饺砸”。结果准备好了食材却发现家里没有火锅底料了。

“要不算了”达达利亚显然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白术却格外坚持，他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就差个底料了，我出去买，等下就回来。”

达达利亚劝他无果，于是干脆也跟着一起出了门。本来以为就买个底料，能花多长时间，但显然他们忘记了现在是新春夜，附近的几家超市都早早关了门，白术颇不服气的拿着手机导航更多商超，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是找到了一家不大的店。

来都来了，所以除了底料两人又难得的买了一些零食。“应该开车出来的。”白术拎着东西，说话时一直嘴里吐着寒气。

“我来拿吧。”达达利亚伸手去抢白术手里的袋子。没想过会走出这么远，两个人翻遍全身也没能凑出来一只手套。

“不用啦，我来就好，再说了，让客人拎东西不太对吧。”

“那就更应该我来拿了，感谢白先生的收留。”

“好吧。”

他朝着自己手心呵了呵气，又把一双手塞进脖颈间里暖了一下。天气冷，白术大约是为了保暖，也没有特意将长发束起，就那么披散在围巾上。

视线略过白术手掌的边缘，又想起那天夜里小心贴着的触感，达达利亚忽然想去牵白术的手。“白先生”他停下脚步，开了口。

“怎么了？”白术回头看他，出门时没戴眼镜所以眯起了眼。

“没什么，白先生下次出门还是戴上眼镜吧。”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不长嘴的人，但是有些话至少应该选在一个白术带了眼镜的日子说，不然他总觉得白术会像班上的某个同学一样，和他说“你说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白术往回走了几步，来到达达利亚身边，继续说着。“说的是呀，主要是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走得这么远。”

说着自顾自拉起达达利亚没拎东西的那只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哎呀，这天真是冷啊，真是应该随身揣上一副手套的。”

冰凉的手被握着，在口袋里逐渐回温，他有些心慌，又无比庆幸白术握着的是他的手掌，若是手腕，怕不是要被发现自己此刻慌乱不已的心跳。

两人靠得很近，肩膀也时不时擦过，达达利亚将手抽出，把袋子换了只手，极自觉的来到白术另一边，朝着白术伸手，而白术也十分默契的撑开另一侧的口袋。

“新年快乐”达达利亚笑得灿烂无比，主动在口袋里握住了白术的手。

“嗯，新年快乐。”

（五）
生活不止青春期的爱恋，还有终将到来的新学期和高考。

开学前几天，达达利亚从白术家搬了出去，不得不去面对他的新学期，而除了青春期那些不可告人的恋心得到了满足，学习方面也有了意外收获，达达利亚把这归功于白术的半个老师加成，即便不是教导自己学习的老师，但面对着【老师】总是觉得有些刻在灵魂里的压迫感的。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医务室里，达达利亚躺在床上，盯着吊瓶里的液体一言不发。虽然一直有在刻意靠近白术，但是倒从没想过用装病的办法。鼻子堵得难受，总觉得躺着哪里都不舒服。

白术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朝他走来，达达利亚顺势坐起。白术就替他在背后放了一床被子，让他靠得舒服些，又替他把身上被子拉了拉。

白术端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喝点水吧。”达达利亚顺从的喝下。

“现在正是倒春寒，多注意些。”

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达达利亚来时身上也没带手机，盯着吊瓶里的液体数了150滴就不再看，只觉得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将原本就漫长的时间拉得更长。

视线从医务室里一张张空着的床铺略过，最后落在一直在写什么东西的白术身上。“白先生。”

声音里带着鼻音，喉咙也不太舒服，轻咳了两声。

“怎么了？”白术抬头看他。

“没事”他只是想叫叫他，或者看看他。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白术此刻语气比平时还要柔和几分。

白术继续低头写着手里的东西，时不时抬头看看达达利亚，每次抬头都能对上达达利亚直勾勾的目光。

盖上笔盖，白术来到达达利亚身边，替他换了一只输液瓶，随后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来。“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大脑有些运转不畅，所以达达利亚决定顺从本心。“感觉先生的嘴巴长得很好看，应该会很好亲的样子。”

白术被他逗笑了，达达利亚正思考着自己说话是否太过冒犯，下一刻，白术的脸却突然凑近。接下来会怎么样，会这么突然的接吻吗？大脑有些宕机，又隐隐有些期待。

可那张脸又移开了。白术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还会调笑我了。”末了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又笑着在达达利亚头顶揉了几下，把头发揉得有些乱。达达利亚没有反驳，只定定的看着白术的脸，乱作浆糊的大脑此刻却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明朗。

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白术又递来一杯水，“喝完先睡会吧，最近学习应该压力也很大吧，好好睡一觉放松一下。”

白术的话总有种能够抚慰人心的特殊能力，达达利亚点头，喝完水白术帮他把身后的被子移开，让他重新躺好。白术替他掖了掖被角。“放心睡吧，我看着呢。”

再醒来时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了输液管，左手也被好好塞进被子里，达达利亚抬起手，手上没有胶带。应该是取下有一段时间了。

医务室里的灯还亮着，但没看到白术的身影。他一下坐起来，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有些黑了，那白术呢，白术又去了哪里，他不是说会看着自己的吗？

正想着，白术就推门进来了，“你醒啦，饿了吧，来吃一点，就想着你差不多快醒了所以叫了外卖。”

被白术拉着去隔壁吃了饭，考虑到达达利亚现在是病人，所以白术点的是清粥小菜。两个人安静的吃着，达达利亚只觉仿佛回到两人在白术家里的时候。

白术取来温度计递给达达利亚。“最近学习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

“你心中有数就好，高考加油啊。”

“嗯。”白术收拾好桌上的外卖盒子，又仔细擦过小桌，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取出体温计，“烧退了就好，你在这边多待一会，等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嗯。”达达利亚难得话不多，毕竟喉咙现在疼的厉害。整个人蔫蔫的，始终坐在白术身边。晚间来医务室的人都忍不住往他那里看上一眼。

“回家了。”白术整理好一些琐碎的东西，又换好了衣服，这才去叫达达利亚。本来很短的一段路，两人走得格外的慢，白术也不着急，和他一起慢慢走着，达达利亚在他一步之外的身后跟着。如今三月，天气开始回暖，白术高领衫外面也只套了一件浅色风衣。

达达利亚看着脚下的路，学校里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又叠到一起。他突然伸出手，拉住白术的，白术偏头看他，也没挣脱，步子又放慢了一些和他并肩走着。五分钟的路足足走了八分钟。

车停在达达利亚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达达利亚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把白术口中的“回家了”当成了回白术家，见他迟迟不动。白术出声提醒道。“到了。”

“白先生你知道的，我家里有弟妹，我这样回去......”

“停，好了，我知道了。电话你自己打。”

于是已经恢复了精神的达达利亚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说是今晚在同学家里过夜。车子缓缓启动，开往白术的住所。

监督着达达利亚把药吃下，白术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次卧去住，却被对方拦住，“白先生，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吗？”

白术犹豫片刻，也不是第一次了，考虑到大概是达达利亚生病所以可能比较脆弱，没什么安全感，便也答应了下来。

是夜，两人时隔不久再次躺在同一张床上，达达利亚带了些鼻音问着，“白先生难道经常带人回来吗？”

“怎么会呢，像你一样奇怪的人哪有那么多。”

“但是先生都第三次带我回来了。”而且三次都极其顺利。

白术翻身正面对着他，“后两次不都是你主动要求的吗？”

“主动贴上来的话不管是谁白先生都不会拒绝吗？”

白术思考着别人的场合，但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有谁会像达达利亚一样反复要求住进自己家，于是含糊答道。“嗯......可能吧。”

“虽然这话有我来说有点不对劲，但是白先生还是适当拒绝会比较好哦。”

“那你下次再提出的时候我会好好拒绝的。”

白术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达达利亚急忙重新划定范围。“我说的是我以外的人啦，我们都这么熟了，当然没关系。”

“你还真打算以后还过来啊。不如先考虑考上大学怎么样？”

好现实的问题，但是意外的好达成。“是个好主意，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过来蹭先生的床睡了吗？我似乎在白先生的床上睡得特别好。”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要是考完大学你非要来蹭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那先生可不要食言啊。”

“嗯，反正你都蹭了这么多次了。”

一阵安静，达达利亚又清晰的叫了一声。“白先生。”

“嗯？”白术回答的很快，但声音里带了些困意。大概是快要睡着了。

“我喜欢你。”十分简洁的话语，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达达利亚竖起耳朵不想错过白术的任何反应。

“我也喜欢你哦”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那声音继续说道，“你血管特别好找，我非常喜欢。”

达达利亚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白术打断了，“喉咙不痛了吗，赶快睡觉吧。”，说着白术直接伸手拍在了他脸上。大约是想堵他嘴吧，但是室内太黑看不太清，白术又困得厉害，手还搭在达达利亚脸上就睡着了。真巧，又是无月之夜。达达利亚握住那只手，如曾想过的那般，第一次与他十指交握。在这间房里前前后后住了快两个月，和白术同住也有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白术面朝着自己进入睡梦之中。

“晚安。”他轻声说着。

（六）

从那天起，除了病愈后特意跑过来和白术打了声招呼，白术就很少见到达达利亚了。大概是忙着学习，毕竟高考临近了。也可能在忙着消磨时间，谁知道呢，反正时间只有这么多。

医务室里卖的最多的从抗过敏药和感冒药变成藿香正气水，就代表着夏天终于来了，而夏天的到来则意味着又是一年毕业季。

学校里今天格外热闹，大约是又到了拍毕业照的时候。

说起来达达利亚也是今年毕业啊，白术给自己倒了杯水，时不时看向窗外。而来自至冬的青年就是在这时闯进了医务室。

风风火火的来，急急忙忙的离去，就留下白术手心里的东西和一句“白先生可要帮我保管好啊。”

白术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白色拉链，为什么会是这个？白术不解，一个拉链难不成有什么讲究？他掏出手机搜了起来，可惜半天也没得出结论，只搜出了个什么离谱的“相链（恋）”。

白术觉得至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这种笑话显然用在一个二年级叫做赛诺的学生身上更受用。说曹操曹操就到，赛诺刚好路过医务室，白术随口问了句“赛诺同学，现在学生之间有什么新的流行吗？”

其实也没抱什么得到答案的期望，但是赛诺很快给了回复“流行感冒。”

也没等太久，达达利亚又跑来了，带着一头汗，白术给他倒了杯水，“这么急做什么？”

一杯水瞬间见了底，达达利亚这才开口，“怕一二年级的下课来这边”

“你还能怕他们？我看他们不是一口一个学长叫你叫的很勤吗？”白术替他又接了杯水，颇不认同道。

达达利亚这次喝了半杯就把纸杯放下，面上笑的灿烂，“我这不是怕白先生你不好意思吗。”

他拾起桌面上那枚拉链头，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演习过许多次的话像是上次感冒白术让他吃的某种有些大的药片一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心跳的很快，达达利亚几乎能够听到它在胸腔里的搏动声，头顶又渗出一层汗来，自己竟然紧张成这样，达达利亚暗自讶然，又很快强行平稳下来，开玩笑，再不平稳下来估计白术看他面色不对要开始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跳怎么这么快了。

“我听说校服上的第二颗扣子要在毕业的时候送给心爱的人，但是白先生你是知道的，咱们学校校服根本没有扣子。”他指了指自己敞开的领口。

“所以白先生，我可以追求你吗？”

白术摇了摇头。“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行。”

即便事先想到过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但是听到白术如此清楚的拒绝还是不免失落。可白术又开口了，“但是如果你几年之后这份心意还没有改变的话，到时就再来将刚才的话说一遍吧，我会回答你可以。”

“那先生，我们可说定了。”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暑假，达达利亚敲响白术家的门，拿出录取通知书的他理直气壮的来蹭床了，白术当时没想到他会来真的，但也只好遵守承诺。才一关上门，回身就被抱了个满怀，“怎么了？”

“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白术拍拍他的背。“我才应该觉得不可思议吧。”

“白先生，我可以抱你吗？”

白术笑笑，“你不是已经在抱了吗？”

“白先生，我可以吻你吗？”

“可以哦。”白术的回答小声回荡在耳边，达达利亚一直埋在白术颈窝的头终于抬起，唇浅浅落在唇瓣上，双唇相贴，柔软的触感十分陌生，又分外亲切，短暂接触后又快速分开，达达利亚看着眼前人，随后轻阖双目，双唇再次贴合，彼此不再小心试探。

舌尖交缠着，吮吻声在安静的客厅被放大，达达利亚拥着白术的腰背，白术则揽着他的脖颈，指尖穿梭在他发间，恰如两人不分彼此激战的唇舌，几步后退，两人跌进沙发，亲吻仍未停止，达达利亚握住白术的手，唇齿交融间十指相扣。

漫长的吻总算画上句点，达达利亚仍紧握着白术的手。

“如何？”白术指了指自己被吻得泛红的唇瓣，“现在亲到了，还觉得好亲吗？”

达达利亚笑得灿烂，把人重新拥进怀里。“比想象的还好。”

【鲸白】同一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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