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仏娘】裸背

【英仏娘】裸背

李乔

2025/01/20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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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柯克兰在被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当街叫住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停下脚步向弗朗索瓦丝微微颔首：“您好，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弗朗索瓦丝鸢紫色的眼睛在亚瑟身上停驻良久，从他金色的发顶一路向下，扫过他高挺鼻梁以及两侧祖母绿的眼，顺着他的下颌线用目光描摹彰显着男士力量的喉结。亚瑟剩下的肉体被黑色西装以及熨得平整无皱的白衬衫用领带束紧，即使这样他也被弗朗索瓦丝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刚准备开口时弗朗索瓦丝轻抿樱桃色的红唇若有所思地抢先发问：“你叫亚瑟•柯克兰，是不是？”

“能被小姐知道我的名字，是我的荣幸。”听到她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亚瑟立刻再一次打量起眼前这个高挑的女人。

不得不说，她这头金棕色长发绝对打理了很长时间。从勾勒她鹅蛋脸的鬓发就能看出她的头发卷曲而蓬松，而挽在脑后的那大部分却能服服帖帖地被盘成花苞状。若是固定住发尾的紫色系带散落，那头长发一定会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直至腰际。亚瑟•柯克兰抬眼与弗朗索瓦丝对视，他在双眼眸里找到了一大片鸢尾花海，平静与优雅顺着花香一起涌出来，与她身上的香奈儿香水融为一体。亚瑟寻着香气望向她白皙修长的颈，丝巾松松垮垮地搭在锁骨上，慵懒而随意。那可是会被英国那些比较正经而严肃的女士们批判的穿搭，再加上她充满巴黎腔调的英语，柯克兰基本能确定她是位法国小姐。

这应该是我不认识的法国人……大概？

高跟鞋的嗒嗒声与她的几乎与亚瑟•柯克兰平视的眼瞳离他越来越近，弗朗索瓦丝纤长的手指伸进白衬衫胸前的口袋，夹出一张白色的名片，烫金的“Arthur•Kirkland”被她捏在淡紫色长美甲间晃了晃，抖落出亚瑟•柯克兰心底里那朵深藏已久的鸢尾花。

他两年前在巴黎。

每个大城市的夜晚都大同小异，不管是伦敦或是巴黎。只要还有人醒着，街道旁的店铺总是灯光闪烁。一扇扇玻璃的或木质的门将喧嚣吞入腹中，把一切与外界的静谧截然不同的灯红酒绿消化殆尽。亚瑟•柯克兰也是那些消化物之一，这是他和他乐队的伙伴最为酒吧驻唱的最后一晚，明天晚上他就要告别电吉他、贝斯和架子鼓各自回家。最后一首歌在泪眼朦胧中结束，威士忌的香甜将泪水抹去，他的大脑被酒精麻痹，连带着视野一起模糊。腹腔里的翻山倒海推着他往厕所里跑，咽喉的异物堵塞带来胸口沉闷迫使他解开领口的扣子。松开束缚的一瞬间呕吐物顺势而出，混着酒精被洗手池的水流带走。

亚瑟•柯克兰勉强支撑着身体往外走，然而眼前依然天旋地转。明明也没喝几杯……他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着，中途神志不清地乱转几个弯，接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鸢尾花香撞进了他的鼻腔。他身形一晃险些跌倒，但很快就被一双纤细的手扶住双臂，温柔优雅的女声带着来自法兰西的问候同时在他耳边响起：“Vous allez bien？（你还好吗）”亚瑟想抬眼去看那位女士，然而酒精的后劲仍在，日光灯的加持让他更加看不清楚，只是下意识用自己的母语回答：“I’m fine.”

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后松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柯克兰扶着脑袋，高跟鞋声在他的耳朵里变淡，就像鸢尾的香气逐渐变得稀薄。脚比头脑快。亚瑟踉跄地跑上去，从身后环住弗朗索瓦丝的腰。

弗朗索瓦丝本就高挑，脚上踩着的高跟让她与柯克兰保 持近乎一致的高度，因此亚瑟只把下巴微微一低就把脸放在了弗朗索瓦丝的肩头。弗朗索瓦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低声问：“……sir？”接着她就往自己的腰际摸去，想要拿出手机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个醉汉。顺滑的绸缎从她指间溜过，她蓦然想起这条显示她姣好身材的挂脖露背小黑裙没有设计口袋，自己的手包被甩在了酒吧前台的店长手里，电话塞在里面根本就没有带在身边。

周围也很少有人来往的样子。她环顾四周后轻叹了口气，捏起拳头正准备给这个醉汉狠狠一拳时却听他用法语哑声在耳边说话：“你很好闻，请别离开我。”暗哑的声音随着滚烫的气息一同烧着了弗朗索瓦丝的耳尖与脸颊，被自来水冲淡的酒味变得不那么难闻。自己身体里残存的酒精一下子被他点燃，裸露的后背与男人的胸膛仅隔了薄薄的衣物，尴尬与不适从那里蔓延到全身。弗朗索瓦丝的惊慌无限放大，羞赧从慌乱中诞生，男人将自己搂得更紧，却只是轻柔地用下巴蹭蹭自己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儿，弗朗索瓦丝轻轻抬手试探着抚摸男人的金发。

他拥有耀眼的金发，柔软与顺滑从手指缝里穿行流过，绕着手指头打转。弗朗索瓦丝想起了自己的金毛犬。肩上这个男人也像自己的大狗一样，被摸了脑袋之后撒娇似的发出“呜呜”声。

“你别抱着我啦，”弗朗索瓦丝一点一点掰开亚瑟柯克兰的手，“我不会走。”松了手的亚瑟柯克兰又想扑上来，弗朗索瓦丝一把抓住他的手轻声说，“好好牵手走，不然不要你跟着！”怎么像在哄小孩……眼睛微眯着看上去晕晕乎乎，白衬衫外面随意套着风衣，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还是从伦敦来。年纪应该不大，也许是十九二十岁的小孩。想到这她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居然说出这样像是长他十岁的姐姐一样的话。

然而说着成熟的话却干出十五岁少女才会干出来的事。也许是大脑被酒精麻痹了转不过弯来，弗朗索瓦丝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地拉着柯克兰从酒吧前台拿回手包，之后就通过他口袋里的房卡送他回了房间。

“再见！”弗朗索瓦丝把他丢进房间里，转身准备离开，房间里的温度让她的头更加晕乎。必须得快点离开才行。

然而弗朗索瓦丝的手刚搭上门把，她就被身后的人摁住，耳边传来的确是一句英语：“Don't leave me！”柯克兰在朦胧的视野里只知道那个女人要离他而去，即使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本能地不想让对方离开。

弗朗索瓦丝的理性在大喊着快离开，然而逐渐加速的心跳却让她迈不开腿。亚瑟身上的古龙水香气混入了鸢尾香，暖黄色的灯光让房间里的暧昧升级。弗朗索瓦丝最后松开了门把回身抱住了亚瑟•柯克兰。

吻，成年人的吻，陌生人的吻。

亚瑟轻覆住弗朗索瓦丝的唇，亲吻打通了两人之间的屏障，他的舌与弗朗索瓦丝的齿相接，很快舌尖的触感由硬变软，弗朗索瓦丝的舌与他的交叠、纠缠，无尽的缠绵悱恻里是酒气混合，夜色将房间里的温度再次上提。一吻在银丝牵扯与面色潮红里结束，弗朗索瓦丝的心跳如海潮一般澎湃，淹没了她的足，她的膝，一直向上，吞没她剩余的理性。她有些站不稳，高跟鞋让她往前踉跄几步栽在柯克兰怀里。

亚瑟顺势把脸绕到她的脖子后。鸢尾香在那里最为浓郁，一根黑色系带打着漂亮蝴蝶结松松地挂在她后颈，拉着这条黑裙不让它脱落下去。亚瑟用舌将拉绳卷入齿间，双唇抿起将绳尾含住，衣带沾上他接吻时从弗朗索瓦丝带出来的口红。他偏头一扯，绑带应声而落，裙子在两人身体的摩擦下掉落，一同掉到地上的还有弗朗索瓦丝胸前的乳贴。突然的裸露让她惊呼出声，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而亚瑟用英语在她耳边说：

“Relax.”

左手爬上她的后颈，修长的指从她的颈骨一路往下轻抚，食指在凸起的骨上轻挑，似乎是在一场演唱会上拨响第一个吉他音。弗朗索瓦丝背脊紧绷，肩胛骨在她的动作下折出蝴蝶振翅，背肌向后挤出一条深渠，柯克兰的指尖沿着这条渠沟向下流淌，到达上腰时弗朗索瓦丝忍不住打了个颤，用手指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音。

“不用隐藏。”亚瑟用法语说。法语的语音缱绻，是舌、齿、喉的极致运用，在如此旖旎的氛围中如同来自地底的魅魔笑着引人沉沦其中。亚瑟用上牙在轻咬这她白皙的脖子，留下浅浅的印迹后转化为一个又一个的吻，耳后，脸颊，脖子，肩膀。与此同时他的指到了腰椎，手掌张开，在后腰处打了个旋，指腹的茧摩挲过弗朗索瓦丝最敏感的嫩肉，引得她轻喘一声。亚瑟的手指来到了目的地，沿着人类脊骨最尾端，勾住最后包裹弗朗索瓦丝的布料，往下一扯。所有的遮掩，在这一刻全部消失，连着一起不见的，还有支撑她站立的力气。

于是他们一起摔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亚瑟·柯克兰在空调房的寒冷里醒来。酒醉的后遗症让他感觉世界颠倒天昏地暗。眼角的分泌物粘着他的眼睑、睫毛黏糊糊地让他费劲力气才睁开右眼。
 
阳光从一条微开的缝隙里爬上天花板，跳到白色的被子床单，以及柯克兰一丝不挂的身子。他把手伸向左边想要把被子拽过来盖着身子。水……？不，它黏糊糊的，亚瑟的手碰上了一些液体，他抬手看了看指间的连黏，然后把目光投向左手边。
 
乱七八糟。

床单揉成一团，褶皱叠起像是山峦起伏，水渍未干在其间成为河流。口红、鸢尾花和古龙水，混杂在这山川河流里，暧昧又缠绵。大部分被子几乎拖在地板上，只有一些被卷在那个一只脚还挂着高跟鞋的金棕色长发的陌生女人腰间。
 
她还在熟睡。缠着她大半张脸的卷曲发丝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光线在这乱发间穿行跳跃让它们闪闪发光。亚瑟的视线从她的后脑往下扫去，几缕细碎的发绕在她的脖颈上，遮住几个红痕；整片后背暴露在阳光下，脊骨清晰可见，画面朦胧轻柔像是19世纪印象画派的笔触；而圣洁的裸背则来自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呼唤；星星点点散落在上的可耻的齿痕、红印则是对这幅油画的亵渎。柯克兰看着她肩胛骨如蝴蝶翅膀轻轻翕动，他的大脑也被翅膀带起的风吹醒了。

God，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缝，那些粘液还沾在上面牵出银丝。Shit！他暗骂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清理自己。亚瑟从床边把自己的衬衫捞起来，除开最显眼的领口处有完整的樱桃红唇印以外，每个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红迹，袖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了，衣摆最下面那一粒也消失不见。勉强穿一下吧……柯克兰整理好着装，到盥洗室里洗脸。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金发纠结在一起像一团鸡窝，眼尾浮着红，嘴角抹开几道唇脂，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昨晚干了什么荒唐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浇，他把自己的“犯罪证据”洗得一干二净。

走出盥洗室他又看了一眼那个陌生女人，然后……

然后他再也不想回忆那个丢脸又愚蠢的决定。现在、那个夜晚过去的两年后，柯克兰认为那个方法既幼稚又不负责且侮辱人。

可是这个女人却笑着宣之于口：

“你给我几百英镑就逃之夭夭，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把你告上法庭？”

“虽然年轻人是莽撞了点，但你做得也不差，对自己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呢？”

“还是说，你把我当作路边那些……”

亚瑟•柯克兰在她蹦出最后那个单词之前抬手示意她停下：“小姐，这是在伦敦街头，请您快停下……！”

那天他把几百英镑放在床头柜，房卡也压在上面防止她退不了房，然后拿着机票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店。巨大的关门声把弗朗索瓦丝从睡梦中吵醒。她转头看见枕边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几百镑被甩在床头柜，以及一件风衣躺在地上。

弗朗索瓦丝慢条斯理地将衣裙穿好，乱糟糟的头发也打理干净。随后她捡起那件被主任落下的风衣，从口袋里摸出了烫金的名片。她启唇轻念：

“Athur•Kirkland. London ■■■”

“那你跟着名片找到这里，是出了什么事要我负责吗？”亚瑟拉着她坐进了咖啡店，端正地坐着用法语询问到。弗朗索瓦丝摇摇头：“要是我逼着你负责，第二天你就会见到我，不必等到现在。”

“我只是现在搬家来到伦敦。”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亚瑟•柯克兰先生。”

她拿出自己的名片——鸢尾紫勾勒了她的名字、住址、电话，花香隐隐——塞入了亚瑟•柯克兰胸前的口袋。

“希望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说罢，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起身，推开门离去，只剩下呆坐在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亚瑟•柯克兰独自面对热气腾腾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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