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爱欲-序

【砂理】食性爱

Lenlet

2024/12/03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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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应如何谈爱？
亲情，他曾经有过；友情，不论真心，他的朋友遍布宇宙各地；爱情，啊，这个他倒还真没尝过。
所以爱是什么？

他首先问的是一个奔波于复仇的牛仔。
“宝了个贝的什么玩意儿？”
酒杯猛地落上桌面，橙黄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激荡，差一点就要溅出酒杯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看着酒里的那颗子弹跃出液面又因重力慢慢沉回杯底，依旧保持原有的那张完美笑容。
牛仔带着准心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想看看他到底是中了欢愉还是同谐。“怎么你联觉信标也让人改了？居然问我这东西，噫——”
牛仔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他用手拍打自己机械的胳膊似乎被激起了还拥有皮肤的回忆：“怪恶心的。哪家姑娘被你看上了，够倒霉。”
“我喵，认真的？看不出来啊兄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纯情，我还以为你男女不忌都喵过呢！”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说说对它的看法。过去的爱是我活着复仇的动力源泉，而现在，它只会成为你的软肋和弱点。”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一切都得干掉那个小可爱之后再说，你懂的。”
“别耽误时间，也别耽误人家……亡命徒可没有说爱的资格。”
牛仔仰起头把辛辣的酒一口饮尽，子弹在他的口腔里被咬断、咀嚼，发出清脆的声音：“哈，够劲儿！行了，我来这狗地方可不是为了给你开恋爱咨询会。巡海游侠忙着呢！”
牛仔站起身别好自己的左轮：“既然没那小可爱的消息我就先走了，至于买单这种小事就交给你们这些该死的有钱人了！”

然后是一个赌徒。
堆叠成小山的筹码被男人死死圈在怀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圆盘里的小球。男人的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蹦出没有任何保护的眶洞。多像是一只贪食的猎狗，必然会凶狠地咬断所有把手伸向他怀中筹码者的喉咙。
他站在这个男人身旁，津津有味地欣赏他的一举一动。
全副身家，又一场决定命运的时刻。
是一无所有，还是赢下所有？
男人激动得全身发抖，高亢的情绪早就充斥了他的身躯，麻痹了他的心灵。
男人喘着粗气，脸部肌肉怪异的抽动着。汗水从他的额头下滑、低落，流下的水痕在他抽动的脸上像一条干枯的河。他神经质的模样，让站在一旁围观的人发笑。他们互相打赌，就赌这个可怜的赌徒不论是输是赢，都会在球落下的瞬间瘫倒在椅子上晕厥过去。
显而易见，这可不是个发问的好时间，但他还是朝男人开口。
“爱…爱爱爱……”男人的牙齿打颤，就连站在一旁也能听见他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男人早以将全部的自己投入那颗命运的球中，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导致他连自己的舌头都捋不直。
男人终于不再结巴：“是一场赌博！”
好吧，毕竟男人现在的眼里只容得下这个。
男人咬着指甲：“这就是全部！我的一切…一切都押在这里了。艾西娅！你放心，这次！这次我一定会赢，我们会拥有一切，拥有数不尽的钱！然后我就会回家，没错！回家，到时候就算死神拉住儿子的手要让他往冥界走，我也会把他带回来的，相信我艾西娅，你只需要相信就够了！
“红，13。”命运的截决已经落下。
荷官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千篇一律的得体微笑。“很抱歉先生，你输了。”
“不！”男人猛得站起。
围在一旁的人有的在愤怒，因为这个男人让他们输了一笔；有的在嬉笑，因为他们不仅赚到了钱还能再欣赏一场男人带来的表演。
“我还可以赌，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赢！”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怒吼。
“可先生，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我有的，有的，我还有一处房产！你们可以把它拿去。”
“但根据我们的资料来看里面似乎还住着你的妻子和病危的儿子。”
“那又怎么样？房产证上面写着的是我的名字，快去给我换！你听不懂人话吗？”
“不。”荷官将等价的筹码推到男人面前。“只是告诉您，在收取时希望您能让家人及时搬出去，毕竟我们的安保人员难免会有些粗鲁。”
男人坐下，他从暴躁转变为一开始的激动：“没关系，反正我一定会赢。”

一个醉鬼。
他在吧台前落座，为自己点下一杯酒后便娴熟地向旁边搭话。
“替我买单？”那人的脸上布满红晕，浑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酒气，他迷蒙地看了他两眼便收回视线，将眼神的焦点重新聚集在桌面上，自己没喝完的酒前。
男人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好心兄弟，我今晚确实已经喝了不少，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狼狈，但还没沦落到付不出信用点的程度。”
“只是交个朋友？”听到这话的男人转过身半倚在吧台上，笑着指了指夜店的屋顶：“那倒是还不错，不过我猜你的朋友就像现在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他。“你像个从不做亏本买卖的家伙，说吧兄弟。你需要我为这次友情付出什么？是一场朋友之间的谈心，还是一个跨世纪的问题？”
“天哪，爱？你还真是不客气，这个问题简直就跟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
“难道这是场整蛊游戏？”男人环视四周，但很可惜除了混乱的光线，舞动的人群，以及一群抱在一起乱搞的男男女女外他没看见任何东西。他疑惑地朝他问：“摄像机在哪？不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来问我这种问题？”
“好吧好吧，我是醉得不轻没错。”男人用手指着他语气笃定：“但我还是能看出你不仅是个有钱人，甚至还有一张漂亮的脸。”
等等，这人刚刚是不是朝他翻个白眼？
不过没关系，毕竟人人都有仇富心，他还犯不上跟醉鬼生气。他笑着拿起泛冷的杯壁喝了一口不算辛辣的酒算是对男人猜测的回应。
“瞧瞧你手腕上那块表，宇宙限量的奢侈品。我认识它，却数不清它后面跟着多少位零。”男人思考了一会儿：“它的价格或许可以直接买下一颗小行星？”
男人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感叹：“命运还真是不公平。”
圆润的冰块浸在紫色的酒液里反射出吧台的光，它正在静静融化。
“不过…”男人大笑起来，猛得拍击他的后背：“看来在爱情这件事上，它倒还记得人人平等这条法律。”
“你真幸运，因为我恰好刚刚在爱情上失利。她把我甩了，一点也没留情。”
“没什么值得气愤的，这是我认识她以来，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毕竟我只顾着工作、工作以及还他爹的工作！和她相比在这场恋情里，我付出的太少，而她付出的太多。哈…我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男人一口把酒喝完，然后他又朝调酒师招手：“麻烦再给我来一杯。”
男人朝他开口，终于是打算给他的问题来一个回复：“朋友爱情呀，就是一场醉生梦死。这东西让人说不出来的快乐和痛苦。”
“嗯？我该怎么跟你描述？大概就喝这杯酒会给我带来的东西差不多？”他举起酒杯，轻轻摇晃：“虽然现在喝着很爽，但等我明天醒来的时候留下的只会有刺痛的头脑，沉重的身体，还有强烈的呕吐感。靠，我真不该说这个感觉我已经想吐了。”
“总之，我现在有着的可是让人上瘾的幸福。”男人握紧杯壁。“这就是她给我的爱…”
“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往往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男人不再说话，他盯着手腕表盘上跳动的数字，眨眼的次数逐渐增加，直至和数字切换的频率齐平时他猛地抬起头如梦初醒的说：“啊，对不起，我该回去了，她不喜欢我太晚回家。”
男人走到一半回过头，笑着给他点赞：“还有谢谢你的招待，朋友，够大方！希望下次还能遇见你！”
调酒师放下擦净的酒杯，看着男人有些踉跄的背影开口：“这酒还没喝完呢，真可惜。”调酒师将杯子里的液体倒掉，低下头冲洗着说：“看来他真是醉了。”
他则依旧坐在吧台前，脸上带着笑容敲了敲杯凝着水汽的杯壁。
嗯，很清脆的声音。

一名少女。
难得的假期，把家里的猫糕托付给托帕后，他为己挑选了一个极具风情的度假行星。
阳光、沙滩、大海和清新的空气，他戴好墨镜，决定先从散步开始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很不错，优越的环境，热情的商家，丰富的商品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庞大的客流量。
这种肉眼可见的挣钱圣地，当然少不了公司的参与。他拨弄着手心里的筹码，心想可以把这里下季度的开发资金再往上提一提。
简单的视察结束当然还得买点伴手礼回去，于是他顺着街边的店铺一家一家逛下去，买了一堆是或不是特产的东西，打算回去抛给龙晶和舒俱等石心十人的大家庭，当然可爱的下属们也会拿到一份伴手礼。在这一大堆礼物里他用心挑了一支口红（可以给翡翠画契约用，要上嘴的话，这支还是太低级）和一件送给托帕，让帐帐穿的粉色小连衣裙。
完美，于是他走进下一家店。一推开门鲜花馥郁的香气便争先恐后地扑进他怀里，他摘下墨镜，别在这个领口，打算好好挑一束花当作给那人的出差礼物。
店里有点冷清，除了他唯一一个顾客外只有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正在给花浇水。
女孩听见门铃声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她放下水壶站起身抬头看见他的脸后不禁楞了愣。
他适时地朝女孩露出微笑，然后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唤回她的思绪。
女孩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那样有多丢人后她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迅速弯腰道歉，不好意思的麻烦他把刚刚的问题再重复一遍。
“这些花的花语？”女孩慌忙摆手：“不，不麻烦的！我会给您一一介绍，毕竟我的工作就是帮大家挑到喜欢的花嘛。”
“这是帕莎兰，属兰花科，有浅蓝和浅紫两种颜色。是比较梦幻的花，花期算是比较长的，最艳盛的阶段可以维持三个月，花语有美梦和暗藏的爱这两种意思。”
“啊，它叫碧艾尔。只有玉白这一种颜色，是这的特有花种，名字来自于我们代代相传的爱情故事中的女主角，象征着纯真的爱情和漫长的思念，我们这里的人常选择用它来向心上人表明心意。”
“那从金黄色的小花叫碎金，一般只开在沙漠的绿洲附近，可以指引迷路的旅者找到水源，所以它的花语是希望。”
“还需要我给您介绍其他的花吗？好的，等您挑好后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如果需要宇宙转运，那我会帮您做好保鲜处理。”
“所以…您的要求是帕莎兰和碧艾尔混扎，再在周围加上少许碎金和幸运？”女孩低下头仔细思考。“幸运？啊！是四叶草吗？好的请交给我吧。”
“给。”女孩将处理好的鲜花交进他手里。
花束太大，于是他只好把花抱进怀里，娇嫩的花瓣贴上他的发丝，两者颜色的合谐倒是让这金色的一缕成了碎金中的一员，花朵的香气沾在他身上与原本喷好的香水混合反而成了另一种让人闻之欲醉的香味，嗯，这种香气估计会在包装上留下不少。
“问一个问题？当然可以，只要不是数学题就行。”女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所以您想问什么？
女孩抓着围裙，脸颊再次浮起红晕。她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却还是有些难为情：“虽然这个回答可能太老土了，但我果然还是想说……是命中注定！”
他抱着那束花笑了起来，毕竟在那么多答案里，只有这个女孩的回答最老土，新颖；最本质，纯情，也最相信命运。
“不客气，你不嫌弃我的答案，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女孩朝他送出自己的祝福：“先生，祝您好运！一定会成功的！”

以及一位天才。
他被公司派去黑塔空间站交谈合作，而螺丝星的君王恰好在场。机会难得，于是他向这位善解人意的天才发问。
“客观。研究结果表明，人们所说的爱情大多是指爱情激素——苯基乙胺( PHA)和多巴胺( DA),这两种化学物质在恋爱过程中会发挥强大作用，它们的释放是造成爱情的直接原因。”君王接着开口：“但你我都深知爱远不止如此。”
蓝色的蝴蝶不知何时落在君王的肩上，正轻轻扇动翅膀。“结论：很抱歉，无法解决你的疑问，作为智械我对人类情感并不通透，此类模块还应继续提升。”
蝴蝶扑动着飞起，然后降于君王抬起的指尖，他看着蝴蝶翅膀上泛着淡淡光泽的细腻磷粉：“我同样不建议你询问黑塔和阮·梅女士，根据计算，即使你们恰巧相遇，她们也并不会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君王收回手放飞那只蝴蝶，转而直视他的眼睛：“不过，与其向其他天才追寻答案，何不问问离你最近的那位？我想他的答案或许会让你满意。”
他向君王道谢，表明自己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个建议，然后转身离去。
他登上飞船，公司的任务已完成结束，这次合作依旧完美。而且还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天才。他凝视着窗外流动的宇宙，筹码在他的指间翻动…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还算不赖。
“艾丝妲小姐，你是也有什么疑问吗？”
“哈哈…”艾丝妲尴尬地从旁边露出头，她走到螺丝咕姆身边。“就是…嗯…螺丝咕姆先生，你能告诉我那位总监问了你什么吗？合作了那么多次，我还是头一次知道那位总监居然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当然。一个，人类追寻的永恒课题。”
“答案是什么？”
“我很抱歉，艾丝妲小姐，我也并不知道答案。”螺丝咕姆将视线投于宇宙裸露在外的广旷夜空，它无边无际，就连长生种穷尽一生也都无法探寻。
“好奇：或许，就连博识尊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吧好吧，人们的答案五花八门，各不相同，说什么都有。无论是弱点，赌博，精虫上脑，醉生梦死，激素调节还是命中注定。总之，这么多人楞是没让他听过重复的答案。他有点累了，开始对这场问爱游戏丧失兴趣。
于是他决定最后问一个人好给这场游戏画上句号作为收尾，而且…说不定这一次他能得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毕竟他一直很幸运。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坐在这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医生坐在桌后向他发问。
“如果出现愚钝的症状就能来找你治疗不是吗？”他打量周围发现那束花已经褪去包装，被插进了窗台的花瓶里。时间过去了多久？而它们还在尽职的散发着香气。
医生摘下眼镜把还没批改完的作业推到一旁看向他：“是什么问题导致你变得愚钝？”
他摘下墨镜，头微微后仰让自己完全倚在沙发上：“很经典的问题，人类应如何谈爱？”他侧过头，把视线的焦点重新集中在医生脸上：“医生，请你告诉我。爱，是什么？然后我会把你的回答奉为真理。”
“不需要。没人能定义爱，人们或许明白爱和被爱的感觉。但无法向他向别人确切描述，他们所说的大抵都是片面的见解，不能说对但也不能说错，那都只是爱的一小片，万千答案中的某一个。”
“那我把它们拼起来如何？”
医生朝他冷哼了一声：“天才般的想法，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天才俱乐部？先不谈你异想天开的程度，你打算怎么实现？向大众进行一场关于爱的问卷普查？恕我直言，没几个人会认真填写。”
“就连天才也不能告诉我吗？”他继续发问，即使他早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天才如何懂爱？他们投身知识把情感压制到极致只为专心研究课题。如果你指望天才能给出答案，那不如把问题的主体从人类改成天才。天才如何谈爱，我想这应该能成为一部不错的纪录片。”
“那你能告诉我吗？”
“天才做不到的事，我一介庸人同样无能为力。”他静静地看着那只坐在沙发上的孔雀然后开口：“砂金，没人能定义爱，爱也从不需要定义。它得你亲自去寻找，去体验。这是一份只能由你自己填写的问卷，听懂了吗？”
砂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说：“拉帝奥，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像茨冈尼亚夜晚里燃烧着的火焰？”
拉帝奥站起身，走到砂金身边用手里的石膏书敲上他的脑袋：“答非所问，零分。”
“诶呀。”砂金摸着被敲的地方朝拉帝奥装可怜。
而原本被抛在空中的筹码因主人的冷落掉在桌面上，阳光照在上面反射一段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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