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唇枪舌剑的那一座

百浮城

Pryd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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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守护代是在场人中最德高望重的，请他来监督会谈合情合理。说是会谈，其实更像是从昭明城回来的扉间接受质询，四周围满了各怀鬼胎的听众。守护代示意他到会场中央，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去昭明城？”
这个简单，他可以直接拿泉奈写的那封信证明。笔迹他是伪造不出来的，就算造假，也得有写轮眼肯帮忙，那就成对家自己的问题了。信件被前排传看，显然（如他所料）有人对上面内容有意见，皱着眉头问：“泉奈怎么偏偏想到找你帮忙？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算很久，四年。”扉间如实回答，他们真正碰面是斑和柱间被逮住那回。
对方眉毛拧得更厉害了：“你们是朋友吗？”
“机缘巧合之下有过几次互助。”他是指筑江码头、转津城和雷之国，以及最近的移交菖蒲事件可能勉强也能算，“如果让他来概括，应该是互相利用。”
“我查到了，”斑肩头停的猫头鹰突然发话，“他说这三件事分别发生在七月中旬、十一月上旬和新年前五天，在秋卫一碰面则是二月二十一号，和泉奈的行踪相吻合，我们有记录。”
扉间不认识猫头鹰背后的那个宇智波，听声音岁数应该比斑大。提问那个人对着猫头鹰瞪眼，场面有点滑稽：“你什么意思？是说——”
“我是说单从时间上讲，这是可能的。”猫头鹰平静地回答。

一个后排宇智波通过通灵兽提了第三个问题，让他详细说明他们从出发去昭明城到最后离开的经过。会场里的氛围开始变得凝重，扉间尽可能采用短句，只陈述最基本的事实。越往下说，他越觉得余光里那些鸟形暗影凝固成了石头，只有一双双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也就是说，”远处石头上那只金色嘴壳的大猛禽出声，居然是个少年声音，“你的意思是，泉奈哥……没从昭明城出来？”

“对，我和我父亲一样死于宫殿塌方，至于为什么你逃出来了……我想想，就解释说，是因为我们当时掩护清平殿撤离——反正对我哥也不必隐瞒这件事——然后我负责断后……”
“……你哥会杀了我的。”扉间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那就说我想救父亲，所以调头回去耽误了时间……”
“在他听来应该没区别。说真的，为什么非得花心思编这些……”
泉奈有点不耐烦了：“那不然你来编？”
“你可以直接回去。”
泉奈摆了摆手：“算了吧。你也不想想，我在大名被害现场，还是凶手的儿子，千流藩可能答应跟一个带着我的宇智波家当盟友吗？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呢。”

没错，剧情是泉奈编的，甚至他可以大言不惭地推卸责任说，谎也是泉奈让他撒的，他自己清清白白。泉奈策划了一切，船上两个筑江忍者被他施了幻术，要是有条件，总得回去把进奏院那些人的记忆也篡改掉，这样好显得一切天衣无缝。按他当时的身体状况，这真是一桩值得钦佩的、劳心又劳力的活计。
扉间那时忽然意识到，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唯一一个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吗？紧接着却被泉奈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说你想多了，至少还会有一个筑江守护代。
他敏锐地察觉了对方话里有话：“你就这么有把握？”
“当然，”泉奈似乎很是得意，“我也有新眼睛了，可不能白白浪费。”
这副样子让扉间真实地开始害怕了，他把斑拿出来，说他早晚会知道泉奈骗了他，可不一定能心无芥蒂地原谅。
泉奈还有一丝笑留在嘴边：“那就算我自作自受吧。”

扉间的回答让会场本就不安的空气轻易擦出了火星。似乎不少人不相信他说的，七嘴八舌地追问为什么清平殿会和他们遇上、她现在又在哪，还有的问扉间怎么在没有除她以外证人的情况下，证明自己和泉奈的死无关，更有人干脆觉得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会场乱了套，有人趁乱试图攻击他，但攻击还没近身，扉间就被藤蔓卷到了一边。同时会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他定睛一看，只见斑坐在原地，脸色难看得像个鬼，但仍然伸出一只蓝色巨手，将攻击挡了下来。
守护代叫大家肃静，斑的查克拉也收了回去。他一个字也没说，没回应身旁族人悄悄投来的目光，没有流露出一丝表情，只是紧紧盯着扉间回到会场中央，那里被火光照得同白昼一般亮。

扉间没敢将哪怕一度视线分给他。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非常、非常糟糕的事。

这次发问的是对面石头上另一只大鸟，可能是所有通灵兽中最大的一只，听声音主人是个成年男子。他问扉间：“在雷之国时，攻击你们的人是谁？”
“雷之国贵族，奥间氏。”扉间回答。
“他们的目标是忍者吗？”
“不是，”扉间说，“是我们护送的清平殿。”
“为什么？”这个人不依不饶地问。
“为了阻止她回火之国。具体原因或许和战争有关，我不清楚。”
“也就是说，”那只鸟抖了抖翅膀，“斑大人和泉奈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不是。”
“那么，你们和雷之国的宇智波族人交过手吗？”
“没有。”
在他追问下一个问题之前，守护代先问了其他人是否有想知道的事。红岩上另一只通灵兽开口，它的主人希望询问的不是扉间，而是斑。

斑答应了，在原地站起来，扉间这才注意到他背后多了一把铁扇。
“斑大人，”这次开口的是个女人，“您在我们进攻夏卫八以前，还见过宇智波镜吗？”
“见过。”他的声音和脸色截然不同，非常平稳，听不出一点情绪。
那人又问：“是在雷之国那次吗？”
斑迟疑了一下，回答说那不是第一次碰见，但那天晚上的确见到了他。会场里充满了不安的窃窃私语，都是从树梢和岩壁上远远传来的，仿佛幽灵似的听不真切，而柱间他们这边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嘈杂的交头接耳中冒出一个问题，提问人自己似乎也有点迟疑：“那个……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他是……呃。”
斑的目光投向声源方向，说自己没听清。扉间只能看到那边黑乎乎一团，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对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他是我们的亲族吗？”
年轻的族长叹了口气，非常清晰地回答：
“是。”

“不是。”
全场的视线顿时都被吸引到会场另一头，那块通红的岩石上，刚才抓着扉间刨根问底的巨鹰微微活动脑袋，反问：“您为什么要说谎呢？”
它真的很大，立在岩石顶端，仿佛居高临下地审判一样：“那孩子不是咱们的亲人，也不是成云和明美的儿子。他甚至不是人。”
“但凡在夏卫八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血，没有影子，被刺穿却不会死，变成碎片也能恢复，他甚至在您面前露出过真容。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当然……”
然而斑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而且，是他单方面发起了对自己父母和家族的指控。斑大人，请您诚实地告诉我，这些事除他以外，还有别人主动提及过吗？从雷之国回来以后，除了从他口中听到他父母的事，您还有其他途径了解吗？”

斑攥紧了包在黑色手套里的手，又松开了。“真是个好问题，舅舅。你连山北都没去过，难道我还应该问你吗？”
“当然不是，”矢志口吻颇为诡异地说，“还有你弟弟，继承了你们母亲的权力，拥有整个三江作为情报来源的泉奈。比你、比我、比所有其他族人都更接近事实真相的人。最容易接近你，也最被你信任的人。一直以来，比你更立场鲜明地主张分家，甚至不惜亲族相残的人。去了昭明城，然后再也没回来，让我们不得不聚在这里听一个千手搬弄是非的人——”
猫头鹰的主人似乎觉得这话太过分了，出口制止他叔叔，然而换来的只有一声讥笑：“我说的不对吗？说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宁愿跟世仇勾结，也不同本家和解？”
话音未落，那块岩石轰然炸开，石块四散飞溅，扉间立刻将守护代移出波及范围，柱间和华旸也下意识动身保护身边几个火之国贵族。靠得近的宇智波纷纷闪躲，树梢上飞起几只鸟又换别处落下，而刚才停在上面的那些没了落脚点，避开爆炸以后，便在会场上空盘旋。

“下来！”斑仰起头，漂浮的火球“腾”一下变大，仿佛随时会如法炮制地爆开。
扉间快速在心里制定了第一时间撤退路线，守护代在被他极力往外推的情况下，还试图伸手告诫斑不能在会场里动武，因为这是事先约好了的。柱间飞快赶来制住他，斑蛮劲儿不小，被死死箍着两手，一边剧烈挣扎一边骂道：“胡说八道！不是这么回事！泉奈，泉奈根本不是——柱间你起来！”
柱间当然不能松手，一点力气也不敢卸，他试图安抚对方的怒火，却感到了斑极力压抑的颤抖。
“明明是我才——”

“你以为拿了火焰团扇，就能做一族之长了吗？”矢志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鹰翅张开，宛若一块浓重的乌云，“还差得远。你连别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身边围着几个讨好你的人，当然觉得能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你不懂、也不愿意考虑全族的前途，这担子对你来说太重了！”

柱间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剧烈起伏，与其说是预备攻击的态势，不如说是打算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放任怒火倾泻而出，搅碎对方和自己。他扣住斑痉挛的五指，握进自己掌心。
“不要！别！别，拜托了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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