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明月不常圆（下）

06短篇记录

朝露映霞

2025/03/13 00:15

加载中……

04
　　再不回去，家里的房子可能要易主了。
　　“你不会是怕了吧。”
　　在队友的劝说和带有调侃意味的互损下，赛罗最终还是收拾着心情回到光之国，前一次是灰溜溜的跑出光之国，这一次他试图偷偷摸摸的回来，只不过再微小的动作也瞒不过检查系统，更何况今天的港口格外的热闹，甚至有后辈主动地上打招呼：“赛罗前辈！”
　　“泰罗前辈一直在找你！他让你回来的时候立刻回家。”
　　“泰……泰罗啊，他现在有回到竞技场吗？”
　　“没有，不过今天泰罗前辈回到了巡逻线上，重新带着麦哲伦支队的成员制止了邪恶宇宙人的计划。”
　　“邪恶宇宙人的计划？”
　　“是的！”后辈满眼都是崇拜，根本没有察觉到赛罗的异样，只是兴奋地说，“泰罗前辈太厉害了，不愧是前总教官。”
　　“他是总教官。”赛罗非常计较地纠正道。
　　“啊？”后辈无意与赛罗争论，不过无论是雷欧地说辞还是别的前辈的执着，确实有很多人依旧认为泰罗是最棒的总教官，可能赛罗也是这种情况。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嗯！泰罗前辈超级厉害地把对方打趴下，而且将高功率机动炮徒手啪的一下就扔进了太阳，最终拯救了整个星球！他……赛罗前辈人呢？”
　　又是任务，又是拯救了一个星球。
　　虽然这个一直是他们身为警备队一员的日常，可是放在泰罗身上，就不免让赛罗紧张。他很怕，在一个不经意之间，另一是世界的泰罗步入恋人的后尘，以同样的方式消失。
　　粗鲁的撞开房门，赛罗一下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泰罗，他正右手拿着绷带，左手非常配合的转动，看起来就像是纺织机，双手灵活得很，这哪儿是受伤的样子，这分明是装病搞事前夕。
　　“你没受伤绑绷带干什么？”总不能是中二病犯了吧。
　　见自己装病的手段被撞破，泰罗也没多尴尬，非常自得的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怕你担心，绑绷带预防受伤嘛。”
　　他需要担心什么？让赛罗感到奇怪的是，看着泰罗，他的心脏奇异地跃动得厉害。
　　赛罗非常别扭地想着别的事，试图转移注意力。轻轻地关上房门，或许是一直在想泰罗，满脑子都是记忆中的模样，赛罗在看到泰罗时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他甚至下意识觉得这就是泰罗应该有的模样。直到第二眼、第三眼……赛罗终于发现了蹊跷。
　　泰罗的脸上，伤痕没了，干净光滑，就像是重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和泰罗一模一样。
　　“你的伤……”
　　泰罗摸了摸脸颊，“都过去了，毕竟光之国这么多小朋友，吓到他们可不好。”
　　“哦。”
　　这个理由还能接受，赛罗点头，往旁边的沙发一坐，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面前的泰罗和记忆中的泰罗太像了，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忽略那些可能不太重要的前情提要，直接把面前的这个人，当做是自己失而复得的恋人。
　　可是他做不到。
　　即使没了伤疤，赛罗的脑子也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想法之中放下一个又一个的障碍。
　　一直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泰罗到厨房拿吃的，边在冰箱里搜罗边问：“有什么想喝的吗？我有买碳酸饮料还有椰汁。”
　　“都可以。”
　　“那就椰汁吧，还有香喷喷的黄豆粉年糕，绝对新鲜热乎。”
　　看着泰罗拿着饮料端着盘子，以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姿势走到自己面前，赛罗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习惯伸手去接饮料，却刚好和泰罗递过来的黄豆粉年糕的手错开，意识到两人的习惯完全不一样，赛罗赶紧纠正，换另一只手去接年糕，却发现泰罗同样更换姿势，他们以复刻的形式，再次展现了所谓的尴尬。
　　这一次泰罗干脆将双手同时伸直，让赛罗接住后，再返回厨房多拿一些自己喜欢吃的。
　　等着泰罗坐下，赛罗忍不住问道：“他喜欢先喝饮料吗？”按照个人习惯，赛罗会将最先送入口中的吃食留在最后，这样要方便一些。
　　“是的，赛罗不太喜欢喝水，不过年糕太干了，所以在吃年糕前，总得先喝点什么润润嗓子。”泰罗解释道，他有些高兴的说：“我一直让他多喝点水，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看来，你的习惯挺好。”
　　没有避而不谈，也没有过多悲伤的情绪，就像是在进行普通的对比。
　　赛罗点头，他甚至能够想象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究竟是在哪个时间点产生的分歧，大概是小学，他接受了老师的建议，而另一个世界的他没有。
　　可能是泰罗一直在对话中比对的是赛罗和他那个世界的赛罗的区别，这并没有让赛罗放松很多，在听到一些细微的差距时，赛罗甚至还会想，原来他还有这样的小动作。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人口中，感受到被无微不至的关注的幸福。
　　他们的关系似乎在谈话中一步步的拉近。
　　甚至在过了几天后，赛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泰罗的存在。
　　05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泰罗的存在，还是他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合拍，或者说是……他越来越像泰罗了。
　　有些话说起来确实很拧巴，但是赛罗自认为把两个人分得很清楚，泰罗是泰罗，但又不是泰罗。他们有着太多的差别，即使有着别无二致的长相，相似的行事作风，但终归不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很难自信去说，他完全能够将两人切割开来，有时候赛罗甚至觉得，“另一个世界的泰罗”这个信息正在变得模糊。
　　他分不清是自己想让这个信息模糊掉，还是他正无意识的想要去改变，又或者他主动地配合着泰罗一起生活。
　　看着泰罗哼着歌曲玩游戏，赛罗不由自主的去想，他和泰罗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纯的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还是说，有着更多的进步空间？
　　只是每当赛罗试图理智分析情况的时候，他的感性面就跳出来搅浑水，因为他总是能从泰罗的一些细微动作上看出些许不同来。
　　比如泰罗在还有困倦的感觉时，总是会蜷缩在沙发上，而这个泰罗更喜欢舒展的仰躺动作。在吃东西的时候，泰罗夹筷子的手位置要更低一些等诸如此类的细枝末节的问题。
　　连这些都放不下，又怎么能说完全接纳。
　　就像一个完整的拼图缺失了一块，它就在中心，很重要，但是却无法填补。现在缺失的那一块回来了，明明看着一样，放进去的时候却总是对合不上，它们之间无法如何都无法完美的吻合，用尽各种方法，扭转亦或是磨合，始终不属于同一份拼图。赛罗也曾想过，只不过是一些细微的不同，用别的东西填补，把全新的记忆如同泥沙一样将裂痕填补，那不还是泰罗回到他们的身边吗？可泥沙终归是泥沙，会随风飘散，会顺势而落，那道裂痕仍在。
　　甚至因为泥沙填埋，那条裂缝更加的明显。
　　赛罗前所未有的清晰认识到，泰罗正在通过谈话，来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换个说话，他在通过对两个世界赛罗的习性对比，对自己的生活习惯做出调整。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泰罗停下玩游戏的动作，疑惑看向赛罗。
　　赛罗再次重复自己的话，“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这一次，泰罗放下手柄，一点也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反而是坚定地说：“可是那个紧闭的主卧房门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你进去了吗？”赛罗紧张地问。
　　“没有，里面有什么不同吗？”泰罗随手打开了自己那个世界的房间照。
　　赛罗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可能最糟糕的也就是维持着这种不同很久了，赛罗很清楚他的状况，可他就是没有打开房门的决心，没有放弃心中执念的勇气。如果还有机会让他给时间得发展带来转机，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会想要去改变时间线。
　　正如他都没有勇气去真正了解另一个世界的泰罗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和这个世界又有着怎样的不同。他生怕会因为泰罗痛苦的经历，而去否决自己一直想拯救泰罗的决心。
　　如果长久以来的坚持和自我安慰也烟消云散，他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泰罗的羁绊还剩些什么。
　　“我曾经在很撑一段时间内，觉得生命已经没有了目标。”泰罗轻声说道。“我失去所有，在空旷的宇宙中游荡，悬浮在黑暗的角落里大声的呐喊，却连个回音都听不见。”
　　“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回到光之国，为什么我没有赶上火花塔核心爆炸，为什么我没能阻止这一切，如果活下来的是你们，这一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那你有发现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泰罗坚定的说：“活下来的人永远最痛苦，死去的信念都出乎意料的一致。都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去享受生活。”
　　“我希望赛罗好好的活着，能看尽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能拥有所爱，携手一生一路走下去。”
　　“所以你就去掉身上的伤痕，想尽办法接近我？”
　　“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千机算尽，我也只是想依照赛罗的想法，好好的活下去。”泰罗已经感受到了赛罗言语中的松动，他试探的询问：“今天的天气不错，是个大好日子，所以今天我有机会参观参观你们的卧室吗？”
　　寂静蔓延着，过了好一会赛罗才回答：“过几天再说吧。”
　　“赛罗，趁着你有这个想法，打开看看吧。这个房间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特殊。”
　　赛罗承认，他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你说得有道理。”
　　一起在客厅里坐了很久，赛罗揪着手里的抱枕，最终下定决心。
　　赛罗曾经有想过自己打开房门时地场景，说起来他什么都想过，想过忽然有一天泰罗从一个角落里蹦出来，高兴的告诉他奇迹总是发生在他们身上，想过他或许在孤独的走到人生当中的最后一程时，打开房间回忆往昔。
　　但是它们在想象之中情绪起伏之大，就像是电视剧照进现实，总是曲折离奇，抓心挠肺。
　　虽然想象有诸多不合理，但是他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往那些糟糕的情绪里带。
　　而现实中要比想象要平淡得多。
　　郑重的打开房门，动作快得他都要察觉不到自己的行动，思绪很快被房间内熟悉的摆设勾住，却再也找不到曾经温暖的感觉，这里面根本没有变化，房间内的生活痕迹依旧停留在封存的那一天，和记忆中最后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即使再也没人进来，系统也每天尽职得进行着自动清理，根本不似想象中那般充满着回忆的气息，将泰罗的气味锁住，就和外面的房间一样，被干燥的空气填充，只有清香的薄荷味。
　　也是，没有了泰罗住在这里，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里又能有什么区别。
　　他的执念在开门的那一刻打破，被亲手拔除，只不过随着心上的那根刺的离去，在心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空洞，不痛，但是明显。如同没了力气一样靠在门扉上，赛罗失神的看着眼前曾经珍惜到不愿触碰的一切。
　　“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赛罗低着头说。
　　泰罗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搭在他的肩上，无声的支持着。
　　感受到泪水顺着滑落，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占据脸庞，赛罗忽然理解了那天奥特之母的哭泣，这根本不是他想停就停的，在自我放松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甩开了他的大脑，无可救药的宣泄着。
　　“那你呢？”赛罗只能故作坚强的没话找话，试图让自己哭得更男子汉些。
　　“我？我很好。”泰罗笑着擦拭赛罗脸上的泪痕，轻声地说：“我知道那时候我做了错误的选择，但是至少现在我在做正确的事。”
　　“你没做错。”赛罗强调，当时的情况紧急，不过是几秒的差距，最后却造成了不一样的结局。很明显，转折虽然在泰罗身上，但归根究底，这些事故的一切后果都不应当由泰罗承担，可赛罗毕竟不像家里的那些长辈，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奥特之父都比他会说话。赛罗只能干巴巴的强调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却在对上泰罗温柔的眼神后，胸口变得沉闷起来。
　　他意识到一件事，或许现在这个屋子里，心态最差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你撒谎。”
　　赛罗将头埋入手掌中，声音苦闷，一点点从指缝透出，却仍然明确的重复：“你一点都不好。”
　　他们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人，生活就如同失去了重心，看似都在为了家人而小心翼翼，实则各个都胆小着不去触碰心底的禁忌，生怕一个用力，就会将温馨打碎，无法抹去的伤痛会伤到自己。年复一年，次次如此。
　　而泰罗失去了所有。在赛罗眼里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害应当是成倍的。可在泰罗眼里，他们的情况又完全不同。
　　如果一块玻璃只碎了一角，那么那一角会变成明显的缺损，它会变得锋利，会刺伤触碰的手，即使时间将锐利的伤口磨平，但是作为一个整体，它的缺失依旧醒目，是一个无法补全的伤口。但如果是一块玻璃碎得只剩下一角，那就会截然不同，那一角会被时间磨砺，会被风沙侵蚀，会变得圆润，会被尘土掩埋失去光亮，但是重新握在手里，却不会受伤。
　　他在漫长的时间旅途中已经接受了一切。现在重新看到家人，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爱人，也只会欣喜，会高兴他们还活着。
　　就好像，在看见他们的那一瞬间，听见他们叫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什么遗憾都没了。
　　听着泰罗诉说心中的喜悦，赛罗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
　　明明身上覆满伤痕，却将被磨平的结痂忽视。
　　明明是不同世界的泰罗，却依旧这么的相似。
　　“我其实非常的自私，”就像是为了反驳赛罗心中所想，泰罗说，“他能做到的，我却失败了，所以我竭尽全力的想要开导你，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心中的懊悔。”
　　“你没有做错。”赛罗再次强调。
　　“真的吗？”他们的视线相对，赛罗能从泰罗的双眼中看出很多，他们都一样，就连最急迫的需求都是同等的。
　　“真的，”赛罗用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认真且坚定地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泰罗满怀爱意的救了我们，我也是，我们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做了同样的事。”
　　“泰罗，不要自责。”
　　“好。”
　　06
　　赛罗自认为很了解泰罗，除了……奥父奥母还有自己老爹那一堆兄弟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泰罗！
　　即使是另一个世界的泰罗，就凭他对泰罗的掌握，那也应该是数一数八的地位！
　　只是看着脸上带伤的泰罗出现在面前时，赛罗还是愣了一下，“你的伤……”不是消除了吗？
　　“消了，但是没全消。”
　　“嗯？”
　　泰罗摸了摸天线，“其实这几天对着你我一直用的变形学，怎么样，我厉害吧，当初变形学我六兄弟第二来着。要不是那天早课打盹，我期末成绩还能再高些。”
　　“……哦。”
　　“你生气了？”
　　“才没有！”赛罗使劲咬了一口面包，把腮帮子填得满满的，声音虽然含糊，但是依旧是恶狠狠地说，“我都快忘了你学习成绩好的事了。”
　　“那你可得记住，这事可不能忘。”
　　“谁要记这些。”赛罗哼哼唧唧了一会，吃饱喝足打了声招呼就飞走了。
　　看着年轻人如记忆那般意气风发，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泰罗当初和赛罗在一起时，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未来。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赛罗，带着同样的被爱的奇迹生活在一起，或许在未来会分道扬镳，也有可能会一直保持着相互扶持的状态。但是在此刻，他们是互相理解的，被爱包围着。
　　泰罗穿上披风，带着轻松地笑容往警备队走去，回来这么久，他也该处理更多的事了。
　　让雷欧一直这么加班下去，他会有一种偷懒偷到家的负罪感。
　　没想到今天一出门，就撞见两三成群的哥哥们，他们看见泰罗和初见时全然不同的状态，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家各自都有工作，最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佐菲和泰罗面对面坐着。
　　“在你回到岗位前，介意和我说一下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吗？”
　　“当然可以。”
　　—END—

【06】明月不常圆（下）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06】明月不常圆（下）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