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蜥】死后

【勘蜥】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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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前为普通庄园设定，两人已交往而坎贝尔如pv中那样先一步死亡 */

1、

喟叹，哀哭，还有深沉的号泣响彻了无星的天空。奇怪的语言，可怖的叫喊，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还有掌击声，合成了一股喧嚣的噪音，无休止地在那永远漆黑的空中转动，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

迪鲁西睁开了眼睛。

他一眼望见攒动的人头。面前的队伍是如此之长，赤裸的人群摩肩接踵地向前行进，为胡蜂所痛刺，流下的血泪又被可憎的蛆虫吮吸。*

队伍最前端有一面旗帜正挥舞着向前疾行，执旗者颅顶生着一对向后盘曲成圈状的山羊角。而当那执旗者回过头呼喝人群列队进入审判殿时，迪鲁西远远地从左脸上标志性的疤痕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想起了自己已然身死的事实。

变异者的身形在人群中何其显眼。迪鲁西看见对方的同时，坎贝尔也看见了他——

于是生着羊角的恶魔振起背后的鸦羽，身形拉扯出一道漆黑的残影。他以几乎能将迪鲁西撞翻的力道扑落下来，给了曾经生死相隔的恋人一个久别重逢的热烈拥抱。

2、

坎贝尔用额头抵住学者的胸膛，后肢的羊蹄踩在地上哒哒作响，而他本人也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脾气倔强的偶蹄目动物，双臂死死箍住迪鲁西的腰不肯放开，像是害怕一松手就会再一次分别似的。迪鲁西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些不太服贴的鬓发还是如记忆中那般往两侧乱翘，这让他看着更像是毛茸茸的黑羊了。

“不过说真的，灵魂和死后世界？我本来还以为这些都只是神学家的幻想。”学者说。

撇开世界观问题不谈，他会来到这里并不算什么怪事。坎贝尔当然知道迪鲁西是相信进化论的无神论者——不管实际品德如何，不敬上帝的异教徒死后毫无疑问会下地狱，在灵魂彻底消逝前永受折磨不得超脱。

恶魔终于抬起了头，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为对方而不平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可变异的学者看起来对“自己被打入地狱”的事实并无任何不满，橙红的竖瞳平静地直直望进那双山羊般平行于地面的矩形瞳孔。

坎贝尔一哽，又突然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迪鲁西便继续向他提问：“那么，你又怎么会是这幅样子？”学者拿指尖点了点坎贝尔头上的羊角。

“……只是一点点事故，没什么值得提的。”

3、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坎贝尔当初的经历可远没有这样和平。

出于一些判断上的失误，这位手上沾染无数人命的前矿工竟是没有被抛入地狱而是被送往炼狱，理论上来说只要赎完所有的罪便可以升入天堂。

他跨过七层“净界”，忍受了生前数十上百倍的饥馁与疼痛——那是他的所有受害者遭遇的总和——才总算是还清了罪孽，获取了前往天堂的资格。

顺便一提，所谓“天堂”的核心其实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型垃圾压块机，而人死后究竟先去哪儿其实只是垃圾分类机制。“纯洁”的灵魂可以不经处理直接扔进料槽，也就是所谓“上天堂”；稍微有些“瑕疵”的灵魂得先扔进炼狱里折磨弱化再粉碎才能加入；而最最顽固不化的那些，则绝对不能这样放入，而是得让他们在地狱经历长久的时间自然消逝化为单纯的能量，才能加以回收倒进入口。

在“天堂”的轰隆作响中，液体的能量与或整或散的固体灵魂被搅拌在一起，洗去记忆压制切割成崭新的灵魂，赋予给新生儿。

问题就在于，坎贝尔比任何人都要擅长忍耐痛苦，而过深的执念让他的灵魂比刚玉还要坚硬。比起炼狱他确实更该下地狱。用以粉碎灵魂的刀片被硌得卷刃，内部齿轮卡死空转，这条流水线直接停摆，故障排除前前后后花了几个小时，待处理的灵魂堆成小山——

要知道这年头人间出生率急涨，灵魂的供应本来就要靠额外填料来补上空缺，再出这种事情自然会让所有的天使和恶魔都忙得焦头烂额。

那个气急败坏的上级天使亲手把这块“顽石”从粉碎机里掏出来，质问追责下属无果、又意外发现坎贝尔的灵魂具有成为恶魔的罕见适性，决定让他“自己填上带来的损失”。

恶魔与天使一样是神的代行者，只不过与洁白无瑕的天使相比，恶魔负责行走在地狱处理一些“脏活”。

死后世界体系里出身门第并无意义，唯一看重的就是能力，获得恶魔位格后的坎贝尔没过多久就想方设法得到了提拔，不再从事那些简单机械的填料工作而被调至第一狱“候判所”。

从此，黑羊便终日在地狱的第一层游荡奔袭，牧使着新入地狱的灵魂前去接受审判。

地狱中并无日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盼着的那个灵魂。

4、

坎贝尔早已提前打点好了一切——亡魂的生平无法对审判者隐瞒，但审判殿的制度依旧大有空子可钻。迪鲁西并未被打落至第六层异端地狱“燃烧的坟墓”，而是就在第一层“候判所”留了下来。

初来乍到的学者对冥狱的一切都抱持着十二分的兴趣。他捕获来袭的胡蜂剖视其组织，采样散发着硫磺气味的红土与落羽即沉的冥河水，细究人类魂体的本质与构成。

高大的变异学者身边常常能看到亦步亦趋的黑羊。

迪鲁西是不死不灭的固执灵魂，而坎贝尔现在是永生的恶魔。他们今后还有近乎无限的时间来彼此陪伴。

（end）

* 地狱的描述来自但丁《神曲》，但加了一堆私设……根本经不起考据的，看个乐呵就好。
* 上帝确实存在，但祂是一位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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