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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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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嘉瑜牵着自己的女朋友的手走到俞亮和时光的面前站定，这才松开姑娘的手给两个老师介绍：“老师，这是杜芊芊，我女朋友，我们俩是同学，直到我休学去道场冲段，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芊芊，这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俞亮九段和时光九段。”

女孩子笑得甜甜的，对着俞亮和时光鞠躬，“俞老师，时老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位中国围棋最厉害的棋手？田嘉瑜当初给我说他成了俞老师的学生时，我还不相信呢！”

俞亮时光礼貌地对姑娘点头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看田嘉瑜带着人朝围达的那帮棋手走去了，经过夏天身边时，两人只是点头微笑了一下。

时光心里的怒火“腾”地燃起，立马要去拉着田嘉瑜问个究竟。

俞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时光，别冲动，在这里闹起来，夏天会很尴尬，也会更加难受的！”

“俞亮，我咽不下这口气，这小子什么意思？！他如果对夏天没有那意思，他干嘛要跟他走这么近？！撩完就跑，管杀不管埋，是吗？”

时光的声音因为愤怒开始大了起来，俞亮无奈，扯着他的胳膊出了酒吧走到旁边的消防通道里把门关上。

“时光，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是心疼夏天，我也心疼他，他虽然是你的学生，但是这些年我在他身上也投入了很多的感情和精力，在田嘉瑜和他的身上，我的投入是同等的，情感也是同等的。这件事，我们帮不了他！”

俞亮顿了一顿，终是说到：“况且，小田，他也没什么错！”

时光惊异到：“他没什么错？！俞亮，你听我给你说，自从他俩认识，是不是和我们俩一样同进同出，每一个节日几乎都要在一起过，甚至连情人节都不例外，就是过年，田嘉瑜都会把夏天叫到他家去！他送给夏天的礼物，你自己去看，与围棋有关的我就不说了，其它的什么手办、漫画甚至是袖扣和香水都有！他送夏天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你不明白吗？俞亮，当初我们俩谈恋爱的时候，相互送的就是这些东西！他田嘉瑜送了夏天这些东西，跟他合租房子，在一起过各种节日，现在却告诉夏天他只是把他当哥们儿，他妈的有这样的哥们儿吗？俞亮，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像田嘉瑜这样对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时光，他们俩跟我们俩毕竟不能相提并论，田嘉瑜对夏天也许只是出于在围棋上的惺惺相惜，另外他也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这一点跟你有点像，他是觉得夏天身世坎坷、孤苦无依，是出于同情，所以多了对夏天的陪伴和关心。你说的他送给夏天的那些东西，我了解一些，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或者是觉得很好，才买了送给夏天，他自己也有同样的东西。从他的角度，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俞亮，你不要替他说话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制造了暧昧，夏天这么敏感单纯的人，真的陷进去了，他倒是华丽转身，选择了异性恋的康庄大道！当初你真的是看错人了，收了这样一个人做徒弟！”

俞亮知道，时光现在正在气头上，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好叹气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还是想想怎么帮帮夏天，让他尽快走出来！”

听了俞亮的话，时光一下子泄了气，是啊，感情的事怎么能强求？就是他和俞亮把田嘉瑜臭骂一顿，也不可能按头让他喜欢上夏天。

“唉～”，时光靠着俞亮深深叹气，“我们回去看看他吧，刚才田嘉瑜带着那个女孩一出现，他的脸都白了，这孩子，是陷得有多深啊？”

“走吧”

两个人回到酒吧，迎面就碰到了田嘉瑜，“老师，时老师，你们俩上哪去了？”

时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进去找夏天。

田嘉瑜被他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等他走远了才问俞亮：“时老师怎么了？”

俞亮问他到：“你女朋友呢？”

“在那边，跟穆老师家的嫂子聊天呢。”

“那你跟我来，我们俩谈谈。”

“那我先去跟她打个招呼。”

俞亮点点头，等他打了招呼过来才带着他出酒吧到了街对面的那家咖啡馆。

点了两杯咖啡，俞亮直奔话题，“嘉瑜，我是你的老师，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在围棋上走得稳扎稳打，你也为围棋拼尽全力，我很满意。本来你感情的事我是不该过问的，但是，你今天究竟为什么要带着女朋友来参加队里的团建？”

“老师，是师伯说要带家属的，我也是响应领导的号召。”田嘉瑜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你是为了让夏天死心吧？”

“老师，我……”

“嘉瑜，我收你做学生的时候才二十二岁，那时候我跟时光已经好五年了。我们俩虽然是八岁相识，但是真正的相处是十六岁那年北斗杯预选赛之后，比你和夏天认识时的年纪还要大一些。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我对时光的这种感情是爱情，我先是在意他的棋，继而是他这个人，我刚开始以为我和他就是单纯的对手、朋友关系，那时候我觉得什么东西好，我都会送给他，棋具这些都不算了，袖扣、胸针、领带甚至还有全身上下的衣服。”

“老师，我送夏天这些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好，我自己喜欢，我就顺便买了双份，而且，他也会送我这些，我以为是礼尚往来。”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给他的陪伴和支持，对他来说太珍贵了，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会陷进去？”

“老师，我……”

“你不喜欢他，就不该靠他这么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分寸感很重要，你给了他错觉，你又亲自把他心里对感情的这份期望杀死，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残忍吗？”

“老师，我没有！”田嘉瑜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又泄气般地降低了声音，“我只是真没想到他会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了我最信任最亲密的对手和朋友。”

“你今天带了这个女孩儿来，是为了让他死心吗？”

田嘉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真的是你女朋友，还是只是配合你演戏的？”

“不不，不是，她真的是我女朋友，我们刚刚开始交往。我今天带她来，确实是为了夏天，我是想让他明白，我不可能会喜欢他，我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他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刺激他，让他痛苦？”

“老师，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跟他谈过。早在夏天拿到第一个世冠后，他就找我表白过，我拒绝他了，我说我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是这种性质。他说他会等我，我原本想着这事可以冷处理，说到底我不愿意失去他，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的围棋人生里不能没有他，我不想跟他弄得王不见王！可能我的这种不舍让他误会了，之后这几个月，他没有再提这事，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直到上个月二十八号那天，我的生日，他让我早点回家说给我过生日，等我回到家才发现，他把家里布置成了大型表白现场，我才明白，这事，他没有这么容易过去，只能让他彻底死心。”

“所以，你就去匆匆忙忙谈了一个女朋友？”

田嘉瑜茫然抬起头看着俞亮，急忙解释到：“老师，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匆匆忙忙谈了一个女朋友，对她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她。”

“对你的选择，我无法置喙什么？只是夏天这儿，你打算怎么办？”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误会，但是我真的也不想失去他这个对手和朋友！”

俞亮站起身，“作为你的老师，我今天想告诉你一句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不喜欢夏天，还是离他远点吧，棋坛这么多棋手，你的对手，不是非夏天不可！”

俞亮的话如同一记重拳，打得田嘉瑜的心脏一阵闷痛！

俞亮回到酒吧，已经找不到时光和夏天的影子了，他只好掏出手机来打时光的电话，第二遍才打通，“喂，时光，你们在哪儿？”

“我陪夏天在外面走走，你别管了，待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时光挂了电话，看向靠在临江护栏上的夏天，冬天的江面上风刮得呼呼啦啦，吹起他的头发，时光蓦地想起定段那年，自己和褚嬴登上那家酒店的楼顶，也是这样的冬夜，江上吹来的风呼呼吹着头发，那时是褚嬴陪着自己，若干年后，是自己陪着夏天，也许这是夏天人生里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还好还有自己陪着他。

时光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对岸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夏天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也是，他早就过了二十一岁，是世界棋坛的后起之秀夏天九段，他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霓虹灯映照下，看起来和褚嬴一模一样。

时光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宿命感：褚嬴之于他，他之于夏天，是绕不开的命中注定，围棋借着他们三人为载体，代代承传了下去。

他拍拍夏天的肩膀，“水生……”

“师父，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一蹶不振的。”夏天打断他的话，“我其实也明白，这是不能强求的，田嘉瑜对我这么好，已经够了，是我自己太贪心，妄图彻底独占他，把他吓跑了！”

说着，他惨然一笑，“从前，俞老师就给我讲过，围棋是孤独的，他只是十万分之一的幸运才遇上了你，你们在围棋的道路上相携相伴，我以为，只要我足够虔诚，同样的幸运就会落在我的身上。媒体把我和他称为新一代的‘双子星’，我就真的以为，我和他也能像你和俞老师一样，一起书写我们共同的围棋人生！现在我才明白，你和俞老师，是这世界上的独一无二，你们的故事也是无法复制的！”

“水生，其实仔细想一想，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围棋名士，好像孤独者居多，我和俞亮的故事确实是例外，可能是我们得到了上天的偏爱，我们以棋为媒，羁绊一生，但是大多数的棋手都是自己独行，俞晓暘老师、李昊昌老师，桑原老师，他们都没有像我和俞亮这样有彼此的命定对手，但他们也成了最顶尖的棋手，对围棋执着一生。所以，哪怕你不能像我一样拥有一个唯一的对手，我相信，你也会登上围棋的那座最高峰。”

“老师，谢谢你！”

“嗐，这么客气干嘛？我也就是劝你几句话而已，关键还是要你自己想通。”

“我说的不仅是这个，是你把我从槐树村带出来，送我去弈江湖，收我做你的学生，你给了我一个围棋人生，谢谢你，小光哥！”

“小光哥”，这个称呼好久没有听到了，时光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以后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我们俩名为师徒，实为兄弟，你叫我小光哥，我觉得挺亲热的。”

夏天笑了，笑容里仍有淡淡的忧伤。

两个人继续沿着江边走，夏天的情绪明显平复了很多。

“你不要嫌我啰嗦，你以后打算怎么跟他相处？”

夏天一笑，“他为了彻底和我划清界限，今天把女朋友都带来了，我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烦恼了。就当彼此熟悉的陌生人吧！除了围棋，我们俩这辈子，没有任何可以交集、值得交集的地方了。”

“你想清楚就行，就是他毕竟还是俞亮的学生，不要让俞亮太为难。”

“我明白的，你放心，涉及围棋的事，我们还是队友、对手，这一点不会变，但是其它的，不会再有了，他也不希望有，我必须要顺着他的心意，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小光哥，奶奶的旧房子还有人住吗？”

“空了一段时间了，怎么了，你想住？那你就去住呗，你奶奶那儿你都不用去问。”

“只是暂住一段时间，我已经买房了，明年五月份交房。”

时光一笑，“也是，你现在身价不比从前，奖金、工资加起来不少，买房是个好选择，钱够吗？不够我这儿有。”

“够了，我买得不大，就两室一厅，我需要一个棋室，不然一室就够了。”

“你哪天想搬过去，我来帮你。”

“就这两天吧，明天我去奶奶家看她，顺便拿钥匙，我先去收拾打扫一下，你不用帮忙，属于我的东西不多，拿走就好了，剩下的留给他，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此了断吧！”

时光有些伤感，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那天的酒吧团建以后，田嘉瑜再也没有见过夏天，他没有回两人合租的房子，他明白，自己那天的举动虽然确实达到了让夏天死心的效果，但也深深地伤害了他，夏天的确死心了，但是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死去了，田嘉瑜说不清是什么，只能总结为有一些东西失去了会伤感是在所难免！

他未曾想到的是，有一天，当他回到家，看到餐桌上的那串钥匙时，狂奔进夏天住的次卧里，床上整整齐齐，被子枕头还在，他松了一口气。

拉开衣柜，他却一下子愣住：属于夏天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可是自己送给他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打包了放在一个收纳盒里，还有一张卡片上是夏天娟秀的字迹：谢谢你的陪伴！山高水长，棋盘相见，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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