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叶周】夜归人

一叶知周

2024/11/1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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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泽楷受伤这事毫无意外地上了新闻，当时片场还有记者在，事发全过程都被镜头完整记录了下来，放在各大媒体的娱乐板块公开处刑。

小周没吭声，江波涛几乎没做公关，所有舆论却非常统一，指向了男二。

叶修去片场收拾周泽楷东西的时候还遇见了男二，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显然颓唐多了，戏演不好，也不太有精神，动不动还和助理发脾气。

几场戏下来，导演实在忍不了他了，大吵一架，两边不欢而散。

这么一闹，让导演头痛的一场戏又搁置了下来。

周泽楷受伤，他的戏份可以延后，但租下来的场地搭好的棚没办法等他一个人。不单是他跳城楼那场戏要重拍，后面还有一大段马上的打戏，导演临时联系了不少武替，要么档期满了，要不形象气质不符。

周泽楷本身有武术功底和舞蹈功底，每次剧开机前都会闭关至少一两个月，学习角色技能，他拍的古装剧都够他的马术课升到最高级了。

这样的演员不好找替身，又是才出了事的风口浪尖上，难办哪！

刚好叶修来，导演叫住叶修，把这些话一说，准备问一问周泽楷的意见。要不之后换景对付一下，要不整段剧情删了、改剧本。

周泽楷对于剧本一向尊重，制作团队也愿意在改剧本之前征求他的意见，更改之后的本子已经有编剧试着写了一个，叶修和熬好的鸡汤一起带回医院，给周泽楷看。

小周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改版后的本子，思考了很久，非常纠结。

叶修帮他端着碗，顺便也把本子看了一遍。剧情更改的部分不算太多，只是把两个角色情感的一个爆发点删除了，又细致地拆分到了后续剧情中。

完成这一工作的编剧十分敬业，即便只是试阅稿，也没有一丝敷衍。对于周泽楷来说，做决定变得更难了。

他无疑更喜欢之前的本子，但要考虑到现实问题，毕竟他们拍摄是为了实现艺术价值，也是为了进入市场。时间成本、金钱成本，这些都是前期创作需要考虑的因素。

周泽楷眉头紧缩，喝汤也心不在焉，被叶修喂了口参片，他也没看见似的吃下去，嚼的时候感觉苦了，才回神。

叶修使了坏，却没一丝不好意思，他放下汤碗，拿走了铺在被子上的剧本。

“江怎么说？”周泽楷问。

叶修答：“他说看你的意思，导演那边也是。”

之前周泽楷也有长期合作的替身，但来了两个试镜，导演都觉得效果远不如周泽楷自己上阵。

身形、气质、动作完成度，还有对情感的细微表达，作为一个角色最精华最高光的戏，有一点点瑕疵，导演都觉得可惜。

不仅如此，男二那边也出了一些纰漏。

害周泽楷受伤的事舆论影响太大，江波涛都还没下场买通稿，热心网友已经把男二骂得关微博评论了。距离周泽楷住院过去了半个月，这样的舆论风暴还在持续着。

风暴中心的男二经历了小周团队、摄制组、自己公司高层多方面的压力之后，他选择了逃避。

某一天主拍男二戏份的工作日，男二很光荣地翘了班。

这天叶修恰好也在剧组，他是去把周泽楷的意思转给导演的，才进组，正好遇上一身扮相完整的男二，满剧组的人追在他后面又是劝又是求。

摄像机旁边的导演一脸怒气，还在撂狠话：“滚！出去就别回来了，差你一个演员不成！”

男二停下步子，回头狠狠瞪了导演一眼。他伸出胳膊想推开拦路的叶修，没推动不说，还被叶修抓住了手腕。

“你不演了吗？”叶修问。

“是啊！”男二满脸怒色，“我给周泽楷作配，你们还要骂我？想得美！不演了！”

叶修让开半步，视线沉着地瞧向他：“是吗，那祝你好运。”

跟在叶修身后来探班的记者也傻了眼，她没想到能拍到这么激烈的冲突画面，这能不能播啊？

男二撂挑子走了，片场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叶修来到导演身边，就见导演抹去额头上的汗，长叹了口气：“小周怎么说？”

“他说能尽早回来，可以找武替，但不想砍剧情。”

“带着伤演吗？”导演问。

叶修点头：“问过医生了，积极复健应该没问题，就是疼了点。”

导演无言许久，他盯着神色自若的叶修瞧了很久，忽然问：“你干过别的活吗？我看你不像做助理的人。”

“在边防站待过两年。”叶修一笑。

“你对演戏有没有兴趣？”导演眼亮了，“你和小周很搭，这个互相成就的男二角色你来试试看，怎么样？”

＊＊＊

回到医院，叶修还有点缓不过劲。病房里周泽楷正坐着看电影，手里捧着一盘葡萄。他左手那叉子，一边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叶修走近了一瞧，是上世纪初的黑白默片。

“小周，看什么呢？”叶修问。

周泽楷回答了一个电影的名字，脸上带着笑：“黑白电影里演员的表演是最重要的，我想学习一下。”

只有面对自己热爱的事业，周泽楷才会像这样侃侃而谈，神色自若，还带着恬淡的愉悦。

叶修坐在床边，酝酿了一会，开口道：“小周，男二罢演了，导演决定整个剧组摄制暂停，等你出院，选角也得改。”

电影暂停，周泽楷望向叶修，眼里满满显出失落的神色来。

“是因为我。”他说。

“不是，不是因为你。”叶修握住他的左手，这只幸免于难的手上还有石子和铁片划开的伤口，痂未脱落，一道道褐色像是微小的树枝、或者巧克力丝。

“你希望最后效果是最棒的，对吗？”叶修说，“导演也是这么想的，停工是为了之后更好地拍摄。”

周泽楷默不作声，他低着头，显然非常自责难过。即便不是他的过错，他依然会为一部好作品经受的磨难而伤神。

叶修轻轻摩挲他的掌心，缓声说：“导演想让我试试男二的角色，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正好给我学些基础。”

这个答案显然是周泽楷没有预料到的，他眨了好几下眼，唇角慢慢弯起。

“江以前和我说，你对演艺事业不感兴趣。”

“我改变主意了。”叶修说，“周老师，你可以教我吗？”

周老师。

周泽楷不是没有听过这样叫他，才入行的演员有时会在和他对戏的时候这么称呼，但现在这么叫他的是叶修。

他的脸逐渐起红，眼神躲闪开，又强迫自己勇敢地与叶修对视。

“我什么都不会，还要学很多东西。你能教我吗？”

周泽楷深吸一口气，慢慢点了头。

＊＊＊

男二罢演的消息被原封不动地发到了网上，一时引起轩然大波。对方经济团队为了转移注意力，也把矛头指向了周泽楷。

负责周泽楷幕后的可是江波涛，这位就没周泽楷那么佛系的脾气了，工作室一群小周的铁杆粉丝组成战线，战火甚至烧到了线下。

但对周泽楷本人的影响并不大，小周每天好吃好喝，看电影看书，过得充实而快乐。

有些粉丝给小周写了手写信，叶修也会带一些到医院来，摆在床头的花束边。

小周住院，以前与他合作过的好朋友们许多都来探病了，黄少天来的时候还扯了一个小伙伴同行壮胆，三个人坐在床边，小周看书，喻文州翻剧本，留下黄少天一人有话说不出，憋得够呛。

除了鲜花贺卡，他的床头柜里还摆上了不少表演基础书。周泽楷每天带着叶修看一部电影，仔细拆解其中专业演员的表演门道，为了尽可能地利用时间，江波涛又请了一个家政，负责照料小周的日常饮食。

当然排骨汤还是叶修亲手熬的，别人熬出来的小周不爱吃。

伤口逐渐愈合，叶修对表演的了解越来越深，如今的他也更能体会到周泽楷为事业一心一意的执着。

他不求名利、不求有人追随，也无所谓鲜花和掌声。他的目的非常单纯，尊重观众、尊重他自己的好作品。

始终如一。

转眼到了周泽楷出院的日子，后续的复健历程还很漫长，周泽楷坐在轮椅里，看见了医院门口的保姆车前，无声地放了许多许多花。

热烈的玫瑰、灿烂的雏菊、象征着希望和梦想的满天星，还有一些小小的盆栽。

送花的粉丝们不知去了哪，也许是怕打扰医院门前的秩序，也许是怕周泽楷看见他们的难过。

他们的思念换成一束束花，安静地陪着周泽楷开启下一段旅程。

“叶修，”上车时，周泽楷搭着叶修肩膀借力，悄悄地说，“那些花。”

“知道。”叶修答应他，收好轮椅之后，再次下了车。

躲在暗处举着相机的粉丝们捂着嘴，眼瞧着有人把他们送的花，一束、一束，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车前的叶修举着一个本子，上面是右手受伤的周泽楷艰难写出的两个字。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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