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戏精作秀

清醒梦

写作业鱼

2024/12/04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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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寒止后，时独闲似乎一直有话想说。寒止察觉到他的犹豫挣扎，索性开门见山地询问。
时独闲放在口袋里的手本攥着那张合照，但见寒止坦坦荡荡的样子，心里也有了问题的答案。他无意再提，索性换了个话题：“我来的路上，见到了一只巨型水怪。”
“哦。”寒止抱着一堆木头，两人在山洞中烤火，“现在的年头，怪物本就遍地横行。”
“那只水怪潜伏成山的形态休眠。”时独闲揉了揉后颈，“我在想，究竟是最初就由怪物形成了山体，还是后天才调包，亦或者正是山体本身在演化的过程中变异成了怪物。”
“还有这种事，真稀奇。”寒止笑了笑，关注点向来奇怪，“伪装成山的水怪应该叫山怪。”
“稀奇吗？但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认识你的孩子。他说你很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
寒止自知失言，歪了歪头，面上不显，仍然淡定地说道：“我只是做了个梦，没人能指望自己的梦百分百应验。”
时独闲微微闭了闭眼。对方急着找补，没有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孩子，好像对他的到来早有预谋。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寒止起身，带着梅梅走出山洞：“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说罢，就像担心他继续盘问一样落荒而逃。
“等等。”时独闲张口喊住他，见寒止身子一僵，回头对他尬笑。
时独闲走到他身边，干净的小黑猫和脏脏的小老鼠站在一起，寒止本该羞赧的，但他当疯子当惯了，早不知道面子是什么东西了。
甚至于有时他觉得自己还挺适合当叫花子，毕竟他本就是在下水道摸爬滚打的老鼠。
下一秒，时独闲把自己的外套罩在了他身上，寒止身上的衣服惨不忍睹，本就可怜的布料被扯下大片当绷带，生生改造成了辣妹露脐装，活像一个失足少年。
咳咳。寒止移开目光：“谢啦。”
他向来衣衫单薄，披上一件干净的反而很不习惯，也不敢裹紧，生怕自己把衣服弄脏。寒止这会儿才发现如今已经秋末，是该多穿点，但他冷惯了，春夏秋冬都一件套，长了冻疮全靠搓。
没有人提醒他的时候，他从来注意不到身体的冷暖情况，每到有人说了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很冷很冷了，于是再无法像先前那样本能地忽略这股寒意。寒止宁愿从来没有人提醒自己他也会怕冷，这样他一个人也能依靠钝感熬过寒冬，可有时也隐秘地希冀着有人能看见赤脚走在雪地里的他，悄悄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生一把火。
时独闲很贴心地没有跟上来，寒止拄着梅梅走远了点，对着夕阳发了一会儿呆，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和谁对话，活像个精神病。
“没有，疯子在睡觉。嗯，刚刚从醒来开始全程都是我。”
他眯眼笑了笑：“方才也是，我想试探一下他，记得多少知道多少。结果真令我惊喜，他还是那么好玩。怎么样，这场即兴演出还不错吧。”
“不，谁知道这个老朋友是来叙旧还是来杀人的。”寒止目光冷了冷，从时独闲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合照，“你猜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嗯？”
“噗，反正我是故意的。他纠结和困惑的样子也是一出好戏，不是吗？”他摆了摆手，“目前来看，他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最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然……呵呵。”
“不然，我就把他灌成草莓泡芙。”寒止学着疯子的口吻恶狠狠地说道，丝毫没发现自己话语的歧义。
对面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寒止继续对着空气输出好几句“老梅，老梅你快说句话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自讨没趣地离开。
他踢着小石子回山洞。时独闲一直坐在火堆旁等他，安安静静支着下颚，雪一样的银色瞳孔微微染上一丝暖色，原本略显刻薄凌厉的五官陷入思考时竟然呆呆的，有点可爱。
“你的眼睛是银色的。”寒止走近，蹲在他身边，看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瞳仁，“好奇特，是混血儿？”
时独闲摇了摇头：“基因突变。”
“真酷。”寒止吹了声口哨，“我的眼睛也和常人不太一样，你看得出区别吗？”
时独闲看着他的眼睛，很黑的颜色，乍一看是很正常的亚洲人瞳色，但细看会发现太黑了，即使在光下也没有呈现出半透明的棕褐，竟区分不出瞳孔。
寒止趁着对视的功夫，想要故技重施试探一下时独闲的记忆，刚刚把思绪顺着目光探入一点对方的精神，就觉得狠狠撞上一面墙。他挑了挑眉，为了防止被对方发现，很快把目光抽离回来。
“很漂亮，像黑曜石。”时独闲认真评价道。
寒止笑了笑：“你的眼睛像一枚没有齿的银质齿轮。”顿了顿，他又弱弱道，“啊，我不是说你无齿的意思…”语气茶茶的。
时独闲：……
在把天聊死这件事上，两人实属半斤八两。只是时独闲往往是无意的，而寒止就是故意的。
他脱下外套还给时独闲，两人准备离开，时独闲摇了摇头：“冷，穿上。”
“嗻。”寒止好像会错了意，笑嘻嘻地伸手帮他套衣服。
“给你了。”时独闲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把衣服重新套到他肩上，顺带扣紧了方才寒止一直不敢系上的扣子。
哼哼，此人有洁癖。衣服被乞丐碰过一下就扔。寒止如此想着，默默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得到被嫌弃的结论他好像才放宽心，长舒一口气，恨不得穿着刚刚得来的干净衣服在地上滚两圈，反正时独闲也不要了，嘿嘿。
“打算去哪？”寒止一手拿着梅梅跟了出来，继续当瞎子摸黑。
“距离这里最近的有一家研究所，但在八年前就失火废弃。”时独闲看了看闭眼跟在他身边的寒止，应当是习惯了摸瞎走路，没有半点畏畏缩缩的模样，“眼下最佳选择是二十公里外的一处幸存者营地，东北方向，徒步预计花费时间是一天。”
“哦，好啊。”寒止自觉走得离时独闲远一些，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对方把他弄脏。
时独闲见他闭着眼不方便，走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黑暗中，寒止突然察觉到接触一惊，条件反射想回击，却听到时独闲道：“别怕，是我。我带着你，这样走方便些。”
他没问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寒止却有点局促地弯了弯手指，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般捏紧手里的梅梅，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哈…哈哈，笑死，导盲犬困困。”
“理论上讲，我不是狗。实际上也不是。”时独闲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说着，他好像又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寒止险些撞上他，及时刹住车。他感觉时独闲放开了自己的手，指尖这才放松下来，心里却有些空。
“上来。”时独闲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寒止奇怪地睁开眼，看到对方蹲在自己前面，“路程太远，我背着你走。”
“我腿还没断。”寒止脸红一阵白一阵，说着，好似觉得这话说得太正经矫情，他又掐着嗓子换回了一副怪腔调，熟悉的贱贱的笑容，“哎呦呦，我懂了，不会是想吃我豆腐吧，困困小兄弟好生饥不择食啊。”
“你的身体还不知是否尚存余毒，不宜长时间活动。”困困同学显然是个纯洁的宝宝，奇怪道：“你很喜欢吃豆腐？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不。我想吃草莓泡芙了。”寒止见他听不懂，又开始胡言乱语，“我最喜欢吃红彤彤流心的东西了，一米多会尖叫的那种巨型泡芙。”
“好。”时独闲默默记下，盘算着从哪里能弄来些投喂给小仓鼠，好奇怪的东西。他还是没有起身，见寒止迟迟不动，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他。
寒止默默挪了两步，离他远点：“不要。”
“上来，乖。”眼见时独闲起身要来逮人，寒止拿着梅梅横在面前守身如玉：“你不要过来。别碰我！”
他脸有些红地看着对方，不是羞于和时独闲身体接触，而是羞于启齿某些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情绪。他宁愿时独闲是个洁癖，像其他人那样嫌弃自己，总好过让又脏又臭的自己接近，明明玷污了对方却被莫名其妙地善待。
时独闲顿住脚步：“你生气了？为什么？我只是想避免你难受，请不要误会。”他看着炸毛的小仓鼠有点疑惑，想了想还是选择抓他的手腕，“如果刚才那样让你抗拒的话，现在这样可以吗？”
寒止就这样看着他，僵持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时独闲要牵寒止的手，寒止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时独闲要把寒止背走，他就来调和，愿意被牵手了。
如果时独闲深谙人性，懂得这个道理，方才若是提出来个公主抱，寒止也许就愿意被背着走了。可惜他不懂，他只是单纯的困困同学，也不喜欢看到有人被强迫而恐惧不适的样子。
寒止左手时独闲右手梅梅，闭着眼睛走着。起初还步履僵硬，后来索性自暴自弃，也不管时独闲怎么想，脑子放空地和他乱转。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再像往日那般一刻不停地油嘴滑舌嘻嘻哈哈，难得安静了一路，好像现在上号的不是逗比而是诗人。
他想，如果时独闲现在临时起意要把他卖掉，他可能压根察觉不到，因为跟在对方身后的时刻，他被随时照料着，没有踢到哪怕一粒石子，更不用担心绊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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