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 - 欢迎来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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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立

hv_jake

2024/12/24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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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风景变化流动。

你此行刻意错开了宿傩，他似乎想制作某种物品，和里梅去了什么地方。

离目的地郊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摇下车窗，任往来呼啸的风吹拂你的脸颊。

什么是「和我一样的结果」？

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变化？

你的思绪随风飘散。

除了身上显现的咒纹和与生俱来的黑色指甲，还有反转术式轻易发动的改变外，你明显感知的变化还有两种。

此前你对反转术式的发动有过一定思考与假设。

反转术式对咒术师而言是十分难以习得的术式，但对于咒灵而言属于轻易习得的基础术式。活体咒物的定义很模糊，术式习得基本以咒灵归类。所以你严重怀疑过，如果此前你不会反转术式，是否会因为现在咒物化而自发习得反转术式。

有一点很有趣：正因为咒灵基本都能用反转术式治愈自己，所以它们不会考虑用反转术式治愈同样拥有这项技能的同伴。

使用反转术式治愈他人技能至今稀缺，宿傩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

因为他最初也是人类。

数以千年的积淀使他的习得术式至今都是未解之谜。但术式是人类在出生时就刻在骨血里的技能，无法通过后天习得。如果他的术式是斩击，怎么解释与之完全不同的「開」？如果「開」只是外表呈现的是火，但其实核心还是以斩击为基础发动，那他发动的条件是什么？基础原理是什么？是不是也能通过斩击发动其他的截然不同的术式属性？

不不不，太混乱了，为什么你的思维主体是他。

你撑着车窗摇头，拾回几根吹散的头发，睫尾下垂转向车窗壁沿。

绕回之前的话题。

咒物化后还有两个显著的变化。

「感应」和「气息」。

你的眼睛「曙暮」对于外界的感知尤其强大。不同于「六眼」，「六眼」旨在分析咒力的流动与构成，只能分析咒力。

「曙暮」以「线」为基础感知分析所有现实物体，车窗的缝隙可以是「线」，车窗的边缘也可以是「线」。发现「线」取决于使用者的感知，使用「线」取决于使用者的觉悟。用于配合你的家族遗传术式「七大线持术」，是上限非常高、同时下限也非常低的术式。

但咒物化的「感应」与你的术式无关，与宿傩有关。

这点你浅显理解为对同类的感应。类似于宿傩在一定范围内对的自己的手指有感应一样，你可以实时感应到宿傩的方位。距离他越近，方位越明晰，距离他越远，感应越模糊。要到多远才能跳脱感应的范围你至今未知，但绝对不是几百米几千米那么简单。

因为现在——

你看着城区大厦被绿荫遮蔽，车辆人流被空旷代替，路灯警笛被幽静虫鸣代替。

已经到达渺无人烟的郊区了。

你依然清晰明了地知道宿傩在哪。

由此反推，如果感应是相互的，那么他对你的方位也了如指掌。

为什么你和他会有这样的纽带？

分散的手指已经被他全部集齐，完全排除你体内寄存手指的可能。抛开手指本身带有的剧毒不提，把分散的手指看作宿傩的灵魂碎片，一旦寄存，就会抢夺受体的主导权，你不可能察觉不到灵魂里的第二意识，所以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复杂的过程，未知的仪式……他到底在那七天里干了什么？

车窗自动上摇，目的地到了，你开门下车。

你踏上通往入口的石阶。

第二个变化「气息」相比而言十分浅显。

特级咒物的气息；被诅咒的气息；站在咒术师对立面，应该被祓除的，属于咒灵同阵营的气息。

被阻挡在咒术高专结界外，硬闯则会触发反噬引起内部人员警觉的——危险的气息。

你看着自己的烧红的手心，停在了石阶的最后一层。

你望向自己无法抵达的前方。

曾经的你，在前方的广场上畅游无碍；曾经的你，在校舍林荫路上散步悠哉；曾经的你，靠在教室外的窗边旁听一年级的课程；曾经的你，坐在操场长椅上看学生训练，等乏累的学生因为缺水而坐回你身边。

现在的你，被归纳到了「敌方」的阵营。

你再次抬手附上结界。

被咒力强化的手掌迅速烧红发焦，可你毫无退怯之心，双目曙红，掌心强行施术。

结界破损有如冰块崩裂，仅只毫厘的裂缝还没来得及扩大，马上就反弹气流把你震飞三米远，你在空中转体后自由落地，再走上石阶时，结界已经完好无缺。

掌心已经愈合，你与过去背身。山路上的石阶层节攀高，可你走不到山顶，只能在半山腰上望着下降的台阶。

“前辈？”

你回头。

山顶上的人会下来找你。

学生几乎倾巢出动，握持武器，立好作战姿势，完全迎敌的措施。

“怎么会是你？不对啊，你怎么会触发结界的震动？”

“什么前辈？看清楚了，这种的气息，恐怕是哪个没登记的咒灵的欺骗我们的术式罢了。”

“虽然现在咒灵和诅咒师横行，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咒具即将舞动，要划开阻隔的壁垒，上演刀光血影、饮血四方的剧幕。

“不。”虎杖坚定自己的观点。

“她就是前辈。”

手影的结印略有迟疑。

“可她不是……”

众人的视线整齐划一。

“说，你是谁！”

你笑了，眉间的愁绪好像一碗泡黄了发苦的茶，远远地闻着，都是尘封旧水的木涩味。

“稍微出了点问题，很抱歉是这种状态，就请简单理解成我被诅咒了吧。”

“可前辈几乎不穿和服。”

“说的也是伏黑。”钉琦指缝的钉子闪着锐利的光。“没有说和服不好的意思，从和前辈逛街还有前辈送礼物的审美来看，那种人怎么看是站在时尚前沿的人。”

“这是属于「钉琦的绝赞认同」吗？”你的眼眸流转，好像都泛起了水光。

“说是这么说，为什么不像那个笨蛋一样戴眼镜了？”真希的刀柄转了半圈旋回了身后，叉腰立了一个休闲的站姿。

“眼镜被切成碎片了，说起来我现在要去哪找特制的镜片啊？”

「曙暮」源起家族，「七大线持术」传承家族，宫本全族于不久前时代变革血洗时，被全族屠尽。

除了你。

你也应该和旧时代一起葬送在彼端。

“前辈，被诅咒是什么意思？你失踪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摇头不语，沉默是最明显的拒绝。

“我要走了。”

宿傩的方位越来越近。

你走下一节石阶，用暖风最后的和煦与熙微扬起一个温柔地笑。

“看到你们和往常一样我很放心，以后的时间里，也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向下的石阶陡峭嶙峋可行走毫不费力，向上的石阶高耸稳态但爬坡上坎力衰气竭。

你该向下了。

下面是荆棘与熔岩，上面是鸟语和花香。

脚步止住，你的手腕被少年扣留。

他好像能读懂那份晚风吹拂后夜幕袭来的诀别，那份温柔背后的树摇叶散的残忍。

少年的眼睛从黑发后抬起，可抿紧的唇角隐进了颜色内敛的衣物。

“……还能再见到你吗？”

“续完旧了没？”

拖着的长音由远及近，张扬的粉发好似引燃的硝烟。

你第一时间把对你留扣的手腕护到身后，把承载回忆的最后乐土护在身后。

“对，你们是该警戒。”宿傩抵达台阶下方，来势汹涌，威压与震慑随着跨越的台阶越涨跃高。

“有什么遗言可以现在说。”

他抬起手掌筋骨屈动，与拇指齐平的指甲瞬间尖长锐利。半开眼眸，轻蔑的眉尾高高挑起。

“我今天没什么兴致，一起上吧。”

“不包括你。”如在房屋倒塌爆炸声中谈笑风声般，他把聊天的对象指向你。

“站错边了，岑，过来这边。”

红眸互相对视，盈光曙红的眼睛顿时黯淡无光，你马上变成失连的木偶，被他招手即走。

“前辈！”

少年想要扣留的手和他的语气一样急切。可拉回的你表情木讷毫无生气，是一具完全任人操控的躯壳。

他的手被你利落挣开，然后就这样眼看着你走下台阶，完全停在他的对立面。

伏黑退后两步回到结界内，双手结印，眸色含光。剑峰所指的方向，捏紧架势的双拳，捏住拉链的手指，静默迎敌的警惕。才是他坚实的后背与屏障。

风动树摇，剑拔弩张。

冷风卷地，有人随风而落。

不速之客又增，来人目无旁人地席地跪落，面向宿傩，只为转述情报。

“大人，东西做好了。急需母体。”

宿傩低眸看你，随即看向里梅。后无视如临大敌的高专众人，转身离开。

“算你们走运。”

他像逛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临走时还不忘抬手一招，带上此刻只有指令才会行动的你。

“跟上。”

树林摇曳。

风在叹息。

你从床上醒来，难受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多久？

你转头看向窗外。

夜深人静，唯有你的房间灯火通明。

你闭眼回忆，很奇怪的过程，被操控期间像无法控制身体的不切实际的梦，你可以回忆起梦里的内容。

而回忆的内容更加奇怪。

放血割发？

你看着自己毫无痕迹的手腕，不久前这里被割了一刀。还被裁了一缕头发？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仪式吗，两面宿傩到底在拿你的身体干什么？

站起来明显感觉头晕，很难不怀疑是贫血的原因。

月色正浓，月光和灯光相继铺在路面上。你踩着冷暖不一的光线去往前厅。

从木板到青石板，到石子路再到木板。变化的不止脚底，还有你的感官：烛火暖光压过冷白月光；人来人往代替空无一人；喧嚣热闹代替安静幽深。

离前厅越近，人流越多。仆从鱼贯而入又流水而出，食物、珍品和尸体都是他们忙碌的对象。

没错，尸体。

鲜血和尖叫声与歌舞升平一起；求饶和谈笑声与玉露美酒一起；惊恐的泪水和虚伪谄媚的宴席一起。

宿傩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他是审视者，裁决者，主宰者。

你停在了宴席入口，这一次，你才是不速之客。

你侧目。

咒灵与诅咒师齐聚一堂。以实力分高低贵贱；以出生论资格将相。

无咒力的普通人是踩踏的蝼蚁，咒术师是分食的肉块赏钱，戕害他人的诅咒师才有资格以实力服众，由人类恐惧而诞生的咒灵生来站在顶端，它们被人类孕育，以人类为食。

这是名为「两面宿傩」笼罩的地狱。

人类的地狱。

你竖耳。

有人堆笑说着恭维的话，话里话外的巴结与讨好，宁可上供玩物和财物与人格，保自己不成为宿傩兴致突发斩击之下的亡魂。

求生无罪，挣扎着苟且求生是底层人类泣血的讴歌。

但屠戮有罪。为富足和名利去屠戮同类，残害同类，还要将同类作为玩物、作为贡品凌辱致死，并以「诅咒师」高人一等，漠视咒术师和普通人，这种自命清高虚伪作态的人——有罪。

你嗅鼻。

酒味盖不住血腥味。上供的是脂粉味的尤物，可宿傩不需要作为玩乐的尤物，只需要作为食物的尤物。

“脂粉味太重了，难吃。”

高位之上，宿傩便手一抬。

斩击迅发，嘶啼尖锐啸远要鸣暗月亮，可他们听不见，只有你能听见。你闭上眼睛也能闻到抹血腥如何从断肢喷溅，如何从地板扩散，如何在空气中弥漫，就好像在责怪你的冷眼旁观而抓上了你的脚尖。

你再次睁眼，红眸里曙色凌厉。

以杀戮为快感而漠视生命的物种——该死。

为一己私利给人类带来悲戚和苦难的物种——该死。

对灾祸视而不见落井下石还肆意嘲笑的物种——该死。

全都该死。

你手指结印，咒力涌动。

“「泯灭」”

白光在所有物种边缘突现。

紧接着——

刺耳的恭维化成灰；丑恶的嘴脸化成灰；作呕的谈吐化成灰。

还有一个罪魁祸首死不了。场景被咒力白线切割，碎物边缘线被控转向对方，接着你顷刻间拉进距离，双手咒力聚线成刃，就要将他切成两半。

可涌向的碎物被斩击再切成碎，泯灭抹除的手臂已经愈合新生，你的手臂被他预判格挡，刀刃居高不下。

“怎么？火气又这么大。”

你收手换刃，下刺突上。

他偏头躲过，锐利的刀光指向他的眼下之眼。

“手痒了是吧，又想跟我打两场。”

他生拽你出击的手腕就要另手击腹，你顺势空翻反折他的手，再借力蹬远空中比「凝」。

“麻烦的术式。”

斩击把「凝」切得七零八落，分散成多个点位追击宿傩。可他不退反进，以一个绝对精巧的姿势闪身避过「凝」的迎面直击，就在「凝」转弯继续追击时，他已经接近了作为施术者的你。

他出拳逼你侧身位移，只要位移，就能替他接全「凝」的伤害。

你果然侧身避拳，迎面开掌用「化」将「凝」尽数吸纳，再反身聚刃，白光乍现，地表碎裂，送他一刀不亚于「凝」的伤害。

几根发丝飞舞落地，再一瞬，你已经回首，接下后方一拳。

“所以呢？为什么生气？”

“看你过得太好了来给你添点堵，看看你什么时候去死。”

他笑，笑得像火。在互相较量的拳与掌间继续施力。

“看样子你很想我啊。”

“想着杀了你和被你杀，总得让我实现一个啊，对吧？”

“不是残暴就是血腥，想点别的呢？”

“你还有脸说我？！”

地表碎裂，脚跟下陷，拳与掌互相制衡咒力相冲，形成气流相撞。

“语气很不错。”

针尖对麦芒，长茅对长枪，铁石对磐石，看谁固若金汤，再看谁铁臂铜墙。

震荡的咒力好似海啸卷起的波浪，伴携的风雨就已经把树木惊得飘摇凌乱，而海水潮涌只有两张结果：吞没海域以内，震慑海域以外。

木柱吱呀，瓦砾倾塌，风起云涌，藏在云后的月亮忽明忽暗。

你甩手缓解麻木的手掌，就见宿傩已经利用排异的斥力顺势回转，拳击高速放大，直击迎面。

“让我看看你有多认真。”

拳风裹挟巨大气流向你袭来，自你身后十米开外皆被气流震裂成碎。而你坚若磐石，他的声势浩大与气势磅礴无法撼动你分毫。

“奇怪的手感。”

你用手掌分明接下，可他分明清楚那不是肉体该有的打击反馈。他撤走拳击改为挥手斩击，斩击碰壁无痕，而你毫发无损。

宿傩勾唇，歪头把月光满盈沐浴。

“你的术式倒是很有趣。”

没有打在肉体上，而是打在术式上。「七大线持术」第一阶，基础术式「线」：凭空描绘出任意线，对其进行使用。以聚线成刃、排线成面，拉线成网。他打中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掌下由线组成的盾。

“是吗？”你冷笑，“能得到两面宿傩的认可那可是莫大的荣幸。”

“我也夸过你别的，只为这件事感到荣幸？”

他一手插兜，把月光下的瓦砾踩的嘎吱响。再抬眼时，血月般的眼眸从月夜潜出，视线的锁定有如钩爪，再下一瞬就要把牵丝成线，把你勾起，收入囊中。

“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囊中之物啊。

“欣赏？”

月色洒下，铺设的寒光让人无端觉得阴森与恶寒。

不，那不是月色。

眉头曲折紧皱，你的红瞳隐在了忧惧的睫尾后。

月亮在一汪血水里波粼涌起，里面的血月清晰明了地倒映着你，下一步就要把你拽进去，淹没和吞噬。

你脚步后撤，心弦紧绷。

是具象且带有侵略意义的，看猎物的眼神，还是那种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两个字还真是恶心至极。”

刀光凛冽，宿傩漫步躲开。

一颗含着绝品珍珠的蚌，你有着硌手僵硬的壳，也有着柔软的芯。

“继续引以为荣啊，我不介意多夸夸你。”

势均力敌变成游刃有余，他在谈笑插兜间抵御攻击，在悠哉漫步间随手反击。

“情绪波动太大，咒力流转不稳定。”

斩击划散白色鬓发，利刃划开如脂脸颊。他在刀光剑影中握持你手中的光刃，又在光刃削断手指的下一秒另手将你擒拿。

“这种低级错误你也就对着我犯，怎么容易被我激怒…”

反转术式在宿傩手下发动，你那张洁白如玉的脸颊再次无暇。

“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感？”

一颗含着绝品珍珠的蚌，你有着硌手僵硬的壳，也有着柔软的芯。

蚌壳属于他。拒绝？

没关系，他会抢。

蚌肉属于他。仇恨？

无所谓，他喜欢。

珍珠他也要。伤痕？

别心疼，会愈合。

强取豪夺是霸主的倾心，威恩并施是霸主的示爱，纵容调戏是霸主的宠溺。

你说，对吗？

“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抽身拉远距离，刀锋再次挟光而来。

“我恨你。”

他侧身避开锋芒，咒力舞动的余浪拂动他的发尖。

“我知道。”

月色藏进云端，浓墨一般的黑暗渐渐淤散。

“我不讨厌这种情况。”

“不如说这是我意料之内的局面。”

恨是等同于爱的情感。爱恨交织，它们的情感一样浓烈。

宿傩笑了。

他掌开双臂，好像在墨夜中淋浴血光，在剑尖上欺听惨言。他华声卓耀倾洒，看向你，好像在为王加冕。

“恨我吧。”

那么请问：

恨的同义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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