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肝义胆沈剑心]稻草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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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剑心在与叶英的赌约中不慎翻车，按照约定，要穿女装为叶英跳舞。
事先他心里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一朝马前失蹄，不但断了他看叶英女装的念想，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过沈剑心是个义气人，愿赌服输，既然答应了女装跳舞，那就要女装跳舞，好心的谷之岚借了他一套女装，眼下缺少的就是跳舞用的道具。偷学来的七秀剑舞此前已经给叶英跳过了，沈剑心听说七秀坊还有一套扇舞，跳起来灵动飘逸，美不胜收，于是便撺掇了叶凡去替他借扇子。
以往叶凡在秀坊姑娘们中间最好说话，但这次也铩羽而归，说秀坊的舞扇传女不传男，沈剑心又托谷之岚和秋叶青去借了两次，搞得秀坊上下都知道了他要改行做男妹妹，姑娘们担心自己的扇子有去无回，更没人愿意借给他了。
这是看不起男妹妹是怎么的，男妹妹就不算妹妹了吗，沈剑心腹诽，但不管怎么说，扇子是没借到，只能另想办法。他躺在移动摊房的小床上，肚子上蜷缩着一团灰白相间的绒毛，猫的体温比人高，趴在人身上就像架了一个火盆，入夏后本就气候闷热，一人一猫共同睡了几天，沈剑心感觉自己肚子上都要起痱子了，一边想办法一边挥着手里的破蒲扇给嘬嘬和自己的肚皮降温。机械的动作催人发困，他扇着扇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手也渐渐停了下来，待他被猫的体温热醒时，看着垂到地上的蒲扇，沈剑心忽然心生一计。
第二天，他找到收垃圾的蒋茶，说要借点东西。
蒋茶那儿的可回收垃圾分门别类摆放得很整齐，其中有一箱都是有些残破的旧蒲扇，沈剑心指着那口木箱：“这些蒲扇借我用用。”
“你一个人只有两只手，要那么多扇子干吗？”蒋茶不解，“而且这些扇子我还打算修一修再拿去卖钱呢。”
“一把蒲扇能卖几文钱？”沈剑心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睥睨众生的神情，“不如借给我，到时候连本带息地还给你。”
沈剑心能说出这些话，当然不是脑子一热信口吹牛。他的算卦摊临时歇业了三天，第四天“正在营业”的牌子一挂出来，人们就发现他的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四把蒲扇扇柄相连，构成一个“十”字形，每把扇子的扇面都有一定角度的倾斜，四支扇柄的连接处接着一个盒子，盒子下面则是一根木杆和一台底座。大家不知道沈剑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纷纷凑到他的摊位前来看，沈剑心抓住木盒里伸出的一根绳子一拉，四把蒲扇以扇柄的连接点为中心同时转动起来，清凉的风吹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
僧一行那个老鸽王虽然没有特别教过沈剑心机甲之术，但沈剑心也算和他一起共事过，多少学到了一点皮毛，改装一些生活用品还算是得心应手。这扇子组装成的器械以线绳驱动，只要事先将线绳绕好，使用时拉动绳子，在绳子到头之前就都能享受清凉了。自从有了这个东西，沈剑心的挂摊一下子生意兴隆了起来，大部分人倒不是为了来算卦，而是为了来蹭他的凉风。看守城门的士兵小李卸了一身铁甲趴在他的摊子上吹风，问他这个好东西叫个什么名字，沈剑心摸摸下巴：“就叫转风扇吧。”
沈剑心修好了从蒋茶那里借来的蒲扇，制成一台一台转风扇送去拍卖行，很快便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七秀坊出品的家务机甲人虽然功能齐全，除扇风以外还能洒扫做饭保家护院，而且买一送一，但那价格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负担得起的，而沈剑心的转风扇主打的就是平价和便携，二两银子一台，可以车载，可以手持，既能放在书桌上给头脑降温，又能挂在床头伴人清凉入眠，甚至还能代替风箱给炉灶送风，有些酒楼和铁匠铺都来买他的转风扇，并为此解雇了好几个除拉风箱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傻学徒，此外沈剑心还推出了三扇轻量款、五扇加强款、一帆风顺六扇尊享款（附带沈道长开光）、各种不同的涂装版本和可以自由涂装的转风扇白模，没过多久就赚得盆满钵满，不仅还了从蒋茶那里借扇子的费用，还给了他一笔分成。
打开了市场后，沈剑心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谈话间向李复推销他的商品，但就是不提那个“卖”字，终于有一天，李复松了口：“沈剑心，我想买一台转风扇，给秋妹放在雕上用。”
她骑在雕上还有什么可吹风的，李复本来挺机灵一男的，怎么一谈恋爱就降智，沈剑心心想，但李复的要求正中他下怀，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拿出一台特制的心形转风扇：“这台可以给你，但咱们是好兄弟嘛，我不要钱，就拿它跟你换一样东西。”
“换什么？”
“你用过的折扇给我一把，”沈剑心伸手，“坏得太严重的不要，要好看一点的，不是太旧但又能看出来用过的。”
“这有何难？”李复转动桌上的一只花瓶，墙面上的木板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把折扇，“随便挑，我以九天鬼谋的审美向你保证，没有一把不好看的。”
沈剑心选了一把画着梅枝的扇子，递给李复：“为了避免你以后反悔，你给我在上面写几个字。就写‘李复赠’吧。”
“李……复……赠，”李复执笔在扇子背面贴边写了一列小字，“‘李复赠沈剑心’吗？”
“我的名字就不用写了。”晾干了墨迹，沈剑心收起折扇，在李复怀疑的目光中告辞。
他花光了这段时间卖转风扇挣来的钱，买了一柄最高档的素色丝绢团扇，又买了些各色的高档丝线，揣着团扇、丝线和李复的扇子去拜访翠花姑娘。
翠花姑娘是一位技艺超群的绣娘，不但绣花功夫过硬，也擅长绘画，经她之手描画再刺绣出来的人物无不神态灵动，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她是李复的粉丝。
沈剑心自己也有那么几个粉丝，李复的粉丝他也认识一些，其中不乏画工上乘的姑娘，但那些姑娘之中有一些背地里在偷偷地传阅着以沈剑心和李复为主角的话本和图册，沈剑心觉得在她们面前拿出李复的扇子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好在翠花姑娘只是李复的单人粉，他就放心地找上了门。
沈剑心开门见山：“翠花姑娘，我有一事求你。请你帮我绣一幅叶英的扇面，然后拿着它去向七秀坊的姑娘换一对舞扇。我这里有一把李复亲手用过并且亲笔签名的折扇，事成之后，它就是你的了。”
沈剑心之所以选择用绣着叶英的团扇去换舞扇，倒不是因为李复的折扇就一定换不来，李复的女粉固然不少，但一来李复已经有了个正牌女友秋叶青，直接把扇子拿出去恐怕会影响他二人的感情，二来则是因为还是叶英的粉丝更多些，与其赌李复在秀坊的受欢迎度，倒不如直接依靠最稳妥的叶英，再者沈剑心自己不方便直接出面，还是托女子去交涉最为保险。
面对沈剑心的要求，翠花姑娘露出了一丝犹豫：“这……藏剑山庄不是不允许私造的叶英画像在市面上流通吗？万一被发现了，咱们两个都会被告到倾家荡产的。”
“没关系，”沈剑心说，“我研究过大唐例律，咱们没有大量制造，也没有金钱交易，只是以物易物，算是同好交流，没有盈利就不算犯法。绣好后还望姑娘在秀坊也不要收取钱财。”
“这是自然，”翠花姑娘点头，拿起了团扇开始思索构图，“叶英的人像构图有什么要求吗？我先说好，不能和藏剑官方发售的图样撞车，不然万一哪天官方也开始卖团扇，我这扇子就相当于在和官方抢饭碗了。”
沈剑心拿出珍藏已久的一幅画像给翠花姑娘看，是他自己画的一幅叶英春睡图：“照着这张图来就行。”
藏剑山庄的商务部门都是些老古董，叶英本人偶像包袱又重得不行，以往官方卖过的所有周边和画像全都是正面的站姿，最有创意的一次也不过只是换成了正面坐姿，民间流传的粉丝画像大多都只有胸口以上，或是他坐在廊下抱剑观花的半身画像，还不如春宫本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姿势看着有生气，沈剑心手中的这张图则是他趁叶英午睡时对着本人画的，虽然不能有说多么逼真，但至少动作神态还算是传神，不在藏剑山庄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地把它拿出来看上两眼，感叹一下自己的画技高超。
翠花姑娘看着他递过去的图，一双蛾眉抖了一抖，提笔在一张纸上对照沈剑心的画重绘了一遍。
重新画过的图仿若获得了新生，舒展流畅的肢体线条、垂下的衣角与发丝、刘海中若隐若现的红梅胎记与闭目休息时略显慵懒的神态都惟妙惟肖，好像叶英本人就在眼前似的。沈剑心对比了翠花姑娘的画和自己的大作，默默地把后者收了起来。
因为沈剑心的原图没有画周围的背景，图上的叶英身边空了好大的一块留白。翠花姑娘咬了咬笔杆，问他：“我能在这儿添一个复哥哥吗？”
“啊？李复？为什么？”沈剑心不解。
“一个是大唐第一美男子，一个是叶英，你不觉得很配吗？”
沈剑心只觉得槽多无口，换了个话题问她：“叶英已经不算在美男子的范畴里了是吗？”
“说什么呢，叶大庄主的美貌是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的。”
“行吧……”沈剑心扶额，“但不能画李复，只有叶英。我是甲方，我说了算。”
翠花姑娘翻了个白眼，选了颜色合适的丝线，照着图样开始绣，几天之后团扇完工，扇面上的刺绣栩栩如生，光彩照人，沈剑心亲自护送她到了扬州附近，这次马到功成，不到一天的工夫，翠花姑娘回来，带着一对舞扇。
沈剑心收了扇子，谢过翠花姑娘，动身前往藏剑山庄赴约。
从谷之岚那儿借来的女装低胸露背，裙子开叉一直开到了大腿根，如果不是裴元那小子故意坑他，恐怕就是出自祁进那个闷骚的手笔，沈剑心穿得浑身不自在，掀起裙子来看看，感觉一旦转起来，裙子底下的东西肯定会一览无余，他正在烦恼该怎么办，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递给他一条安全裤：“琦菲说，你也许用得上这个。”
沈剑心说了声谢，抬头一看，叶英正抱着猫倚在屏风上看他，常年板着的扑克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老脸一红，当着叶英的面抬腿穿上安全裤。
“二弟听说你把我的画像流传出去了。”叶英说。
“我那只是同好交流，以物换物，一文钱的盈利也没有，”沈剑心理直气壮，“大唐最强法务部也管不着我。”
“但有证据表明你的画像是照着本人画的，”叶英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个把眼睁开一条缝隙的动作，装作幽幽地叹了口气，“违反了藏剑的版权规约，你要被告到倾家荡产了。”
沈剑心马上识相地抱了大腿：“大佬饶命啊！”
叶英拍拍他的头，又揉了揉怀里的猫：“出来吧，都等着你呢。”
两人原定的跳舞地点是在庭院里，当叶英提出要改在广场上跳时，沈剑心就预感到了一丝不详，如今他以扇遮面踏着碎步登场，缓缓将扇子从眼前移开，视野中涌进了一片黄色与粉色的海洋。身着黄衣的是叶家人和藏剑弟子，沈剑心感觉至少有大半个山庄的人都聚来了这里看他的笑话，人群中的叶凡正在拼命地摆着手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另一边的一片粉云则是叶坊主带领的七秀弟子，在黄粉两色之中间杂的是他的其他熟人，李复、秋叶青、谷之岚、裴元、翠花姑娘、蒋茶……人群中唯一一个站着的是面前摆着画架的动画师简释，看来他的这场表演不仅要供现场的观众大饱眼福，还要被记录下来流芳百世了。
旁边的乐队丝竹声起，沈剑心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提起扇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云袖舞扇，闪转腾挪，既有女儿如水深情的柔美，也有男子势如破竹的刚健，手中双扇开则为扇，合则为剑，两扇进退有据，抽撤连环，剑招与扇舞相生相伴，化而为一。一曲舞毕，他感念各位友人的支持与帮助，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掌声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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