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羽】高级捡漏chapter20（完）

【拾羽】高级捡漏

第168朵嘟嘟莲

2024/12/09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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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亚散发着淡雅的清香，生长在高处的美丽花朵此刻成束躺在他床头，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戴因废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在须弥搞到这么一大束塞西莉亚。这束花除了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摘星崖上的塞西莉亚花可不是如此复杂。那是透过皮肤才能感受到的根根丝线似的香气，凯亚并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若隐若现，大概是戴因斯雷布在上面做了一点小把戏。
是某种惊喜吧，毕竟这老家伙对浪漫美学有着独到的见解。  凯亚平静地下床，不急于“解剖”这些花朵满足好奇心，他只是将这一大束塞西莉亚花放到窗台上。
他拉开帘子看了会儿街景，又将帘子拉上。他换下睡衣，从卧室走到客厅。他看到了餐桌上已经凉透的早餐，旁边有一张纸条：“建议加热再吃。”
“哈，这老家伙。”凯亚自言自语，空旷的房子猛得传来一股凉意。
凯亚知道戴因马上要走，或者说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戴因打算离开，但当离别真的到来之时，只留下凯亚一个人面对这份虚无的回忆，他脑袋都要大一圈。
凯亚摇摇头摒弃杂念，他走到镜子面前梳理头发，面对镜子里的陌生女人，他生出一份羞耻之心，恨不得一拳砸上去，以打破自我审视。
但家具是房东的，凯亚只是把落地镜扭到一边，不再看镜子中的女人。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他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规划呢？
以女性的身份回到西风骑士团，极力证明自己就是那个骑兵队长，向他们解释因为吃了一种受诅咒的花而变性什么的，荒唐极了。和他们以怎样的关系相处呢？即使是在自由之城，也要考虑道德和伦理问题。
神之眼的丢失，对于以后工作的开展是否有阻碍？会不会在喝醉后被仇家找上门来敲一棍子而无力自保？那些盗宝团会不会在听闻骑兵队长变成女人后更加放肆？失去凝冰能力在水路行进时发挥不了作用，会不会给骑士团带来意料之外的开销？
可莉如果看到“凯亚哥哥”变成“凯亚姐姐”，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呢？迪卢克和爱德琳他们，看到“凯亚少爷”变成“凯亚小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作为他们口里的“最后的希望”，失去所有坎瑞亚特征，还能称为“最后的希望”吗？
提瓦特还有他的栖身之所吗？
果然，离开舒适区所有的问题便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逃避过的问题折回刺穿他的大脑，即将面临的困难也残暴地割开安逸的保护层。戴因一离开，他就要自己思考了。
可恶，依赖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仅仅是发生了关系，嗯，发生了几次关系，也到不了要托付终生的程度。可恶的“斯珐姆”诅咒，如果成功祛除它，他一定不会被情情爱爱所束缚。这段日子动心过，也仅仅是在“斯珐姆”的控制下动心过。
戴因喜欢自己又怎么样，喜欢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要对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迟钝呆滞的坎瑞亚老家伙付出真心。
凯亚这样说服自己，到最后，他甚至越想越生气，为什么总是对那个老家伙念念不忘，该不会这家伙趁自己不注意加了点坎瑞亚古老的咒术？
他就这样纠结了两天，每日在出租屋里翻找戴因可能留下的痕迹，翻看学术周报，摆弄那一大束塞西莉亚花。戴因说房子租了三个月，所以凯亚一直住在出租屋里。
自己为什么不和戴因一起启程呢，因为他还要以“骑兵队长”的身份活下去。这是他们希望的，也是戴因希望的。戴因在沙漠奔波为他找寻恢复的办法，大概率会重新调查那座遗迹。
戴因从未说过会离开他。
凯亚干起了他的老本行，收集资料打听消息。他花了一些摩拉买通关系，并顺便找多莉要了一点索赔，获得了信息上的优势。
首先，他再次装作一个富人，以求知获得虚荣为由结识了一位“斯珐姆”研究组的、容貌颇好男学生。很奇怪，研究组的人也以“斯珐姆”为变异的因提瓦特命名，凯亚只把疑惑藏在心里。
今天是认识这个男学生的第三天，凯亚笑盈盈地邀请他在对面的位置落座，他欣然接受男学生亲吻手背的礼节。结束用餐后，凯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姐姐认识你几天，也没送你什么礼物，难为你提供那么多有趣的见闻。”凯亚侧身微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美的蓝宝石胸针，浩瀚光泽像吞掉太阳的深海，“这是姐姐托一个朋友买到的，你喜欢吗？”
男学生兴冲冲地接过盒子，笑容与动作一齐展开：“姐姐你简直太懂我了，我只是昨天提了一下这个蓝宝石胸针，姐姐你就买来了。姐姐你真的是人美心也善，还特别有见识，待在姐姐身边我真的收获不少东西！”
凯亚笑骂道：“你的嘴真甜啊。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很是欣赏，可惜啊你姐夫明天要回来不能常陪着你。他啊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和他那点生意，这不，就为了个八千万摩拉的小生意亲自去沙漠签合同，把姐姐一个人放在家里。要不是有你们这样的小年轻陪着我，我可要无聊死了。”
“姐姐你放心吧，只要我还在须弥城，就永远是姐姐你的小跟班~如果今天姐夫不回来，我可以帮姐姐你守夜。”
凯亚猛得僵住了身子，为了不露馅，强颜欢笑拒绝了这个危险的要求：“小鬼头想的美哦，我上次差点被你姐夫抓到，把他惹不高兴了，他就不给我花钱了。我从小就体弱，书也没有好好读，被他娶回家后就一直过着感情空虚的生活。哎呀好了好了，不如讲讲今天你们调查组有什么进展？‘斯珐姆’除了口服外还有什么摄入方法？”
男学生直起身子，庄重地拿起书袋里的文件，他笑了笑，得意地向这位“虚荣心作祟、漂亮多金无脑的富婆姐姐”解释：“这个物质呢，可以口服，也可以靠注□，还可以通过长时间接触渗透，姐姐你可能听不懂，就是俗称‘淹入味了’！我们拿魔物实验过，通过从那些遗□中提取出的‘斯珐姆’物质得出该实验结果。‘斯珐姆’的后遗症，主要有身体不良反应包括头痛恶心等，效果因人而异，还有嗜睡、脾气暴躁、精神恍惚等并发症，但是我们还研究出一个结果，就是食用‘斯珐姆’的人或魔物，会对食用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产生好感。少量食用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关于实验人群呢，成功的个体中人类占99％，而众多魔物种类中，丘丘人几乎不会受到‘斯珐姆’影响，当然也有个例。元素生物百分百不会受到影响。”
“哎呀，这些东西好难懂啊，有没有比较容易理解的，这样我也方便和我的小姐妹们讲呐。”
“嘘。”男学生故作玄虚，笑嘻嘻地眯上眼睛。
说实话，这男学生长得不赖，面容白净身形高挑，换做以前的凯亚或许真的会动和他一夜□的心思。但戴因那老家伙在他心里时不时冒出头来，搞得凯亚无心在这方面费力气。凯亚不耐烦地在桌底踢了他一脚，又掏出一大袋摩拉：“怎么，饿得说不出话来了？拿着这些买点好吃的。”
“美丽漂亮的好姐姐，你难道不想吃点新鲜的吗？姐姐送我很多礼物，我也想让姐姐高兴高兴。”
这暗示凯亚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不但想要钱，还想□他。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小包间里，难怪这男学生刚才那么爽快地回答问题。
但凯亚给自己的人设就是没脑子、爱慕虚荣、自以为是、孤独的有钱人。又有钱又好骗，才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这个年轻人甚至不了解自己多少底细，仅仅因为一个“外国人”为噱头就把他唬住，太不小心了。凯亚为了继续套信息，打算让他尝一点甜头。
凯亚站起身来，脱下针织外套，只留低领口的吊带长裙，他裸露双肩，刻意抱□，站到男学生面前：“我没试过在外面做这个呢，小年轻玩的就是花。”
改天和戴因试一试。不对不对，凯亚消抹突如其来的念头，故作羞涩地坐到男学生身上：“乖，下次再满足你，你姐夫明天回来，他很敏感的。先说说你的事情吧，毕了业打算去哪呢，要不要考虑来我家当家教？我和你姐夫最近在备孕。”
男学生环过凯亚的腰，轻轻摸了两把：“里奇姐姐，刚刚备孕就着急家教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我很想跟姐姐在一起，但是我已经找好工作岗位了，毕了业打算跟一个资助过我的大老板去沙漠搞科研。”
凯亚捕捉到关键词，支楞起身体，并紧紧抓住男学生不安分的手：“到底是先来后到的原因了？那个大老板认识你更早，可惜我真的很想让你帮我置备胎教。那个大老板是谁，兴许我真的认识，我去和他说一说。就算我不认识，我的爱人也肯定认识。”
凯亚看到男学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正在权衡这两份工作的利弊。普通人怎么会在毕业之际得到两个大人物的垂青，那么他的人生简直太完美了，作为一个年轻人不飘飘然都不正常。但是究竟是选择跟着大老板干学术研究，还是去这个所谓的富太太家做家教？一边是艰难的工作，一边是被包养的生活，如果男学生还有追求的话，他会选择两者兼得。
果然，男学生向凯亚解释，并且带着炫耀得意的语气：“那个大老板可是一个沙漠部落里兴起的富商呢。他叫阿塔奥，就是他给我们小组提供了一手研究资料，我们小组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众多调查小组中脱颖而出，进而使得教令院的研究资金向我们倾斜。继续搞研究其实也是对斯珐姆深入挖掘，兴许能捞到不少好处和名声，这样姐姐你也好向其他姐姐炫耀。在正式毕业以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你在须弥多待些日子，胎教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安排不是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口中的大老板我还真认识，我前些日子去沙漠旅游的时候还见过他，是老朋友了。我会拜托他给你安排较轻松拿钱多的工作，所以，多抽出时间陪陪姐姐吧~”
男学生心里高兴得紧，像做梦一样。一方面前途无量，一方面抱得美人，离人生巅峰只差一步。这种时候要巩固自己与“美人”的关系，“美人”半推半就身为卑鄙的男人便更加主动一些，先拿下她，再手握一些小把柄，这个“笨笨”的“美人”也就攥在手里了。
一切如凯亚所想，男学生全然不听凯亚拒绝的理由，一个劲儿的往凯亚身上靠。凯亚假装羞涩拒绝他，娇嗔道：“先干正事，你先告诉我阿塔奥在哪里，我赶紧给他写信问问他对你的安排。”
男学生靠到凯亚肩上不愿离开，在凯亚的温柔哄骗中迷迷瞪瞪地说出来：“他最近在奥摩斯港谈生意，就住在奥摩斯港最豪华的酒店。部落内的斯珐姆研究因为那个案子被公之于众，但考虑到谁研究不是研究，于是他就把重点移到我们身上，虽然我不是组长，但阿塔奥先生很是欣赏我。”
“嗯嗯。你能力还蛮不错的。”凯亚有些不耐烦了，他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男学生突然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拿起那份文件在凯亚面前晃了晃：“姐姐你其实别有所图吧？”  “怎么说？”凯亚微笑着，手却默默向腿间的匕首移动。
“阿塔奥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姐姐对我感兴趣的话，你应该是来套斯珐姆的情报的？”
凯亚圆谎：“是啊，毕竟你姐夫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他想分一杯羹，就支使我过来了。阿塔奥对这份信息很吝啬呢，你姐夫根本不关心我，恨不得把我往别人床上送。但恰巧你很优秀，所以我愿意接近你。而且，我也想尝尝新口味~你想要多少钱，姐姐都给你。”
“可是里奇姐姐你不是在备孕吗？就算姐夫不爱你，万一……”男学生自以为识破凯亚的真实目的，洋洋得意，“品尝新口味……没关系的吗？” 
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微笑，凯亚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当然没关系呀，听话，你低头看看……”
“咚”得一声巨响，男学生烂泥般从座位上滚到凯亚脚边。
“你管我备不备孕呢。”他添了一句。
凯亚停顿片刻，他莫名愠怒，拧紧眉头冲着大脸朝下的人解释道：“他很爱我。”
凯亚仅仅用匕首柄就把人敲晕了，好在变成女性后身手没受多少影响，不然还是有难度放倒这个正当青年的男学生。他迅速退出去几步远，顺便抽出男学生随身携带的文件，随便翻了翻。
戴因啊戴因，我可是为了你而拒绝他的哦。
凯亚一边在心里寻求戴因的原谅，一边又在男学生身上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凯亚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份研究所的地图。
“抱歉欺骗了你，我可不是什么喜欢小白脸的富婆姐姐，这钱可是‘你姐夫’留下交房租的~所以这个蓝宝石胸针，我也一并拿回去了。”凯亚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你眼光不错，从多莉那里租下它可花了我不少摩拉呢。”
凯亚将文件塞到布袋中，用外套裹住，在离开包间之前打了个颤。
他将男学生一个人丢在饭馆包间，等他醒过来就能知道自己被骗了。他笃定男学生不敢向风纪官报告，更不敢告诉研究小组和他的大老板，如果他的确够自私的话。男学生报案，无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还不如期盼着这个“狭隘”的“富婆姐姐”只是利益熏心。
拿到资料后凯亚窝在家里从头研究到尾，主要内容也的确如男学生所说，包括摄入方法、症状、实验结果……
结合凯亚的遭遇，他大概能推断出自己是属于“斯珐姆渗透”而中招的一种类型，而其中有一条研究结果他很在意，丘丘人几乎不会受到影响。当时自己和戴因一同浸泡在那处秘境里，戴因安然无恙，自己却惨遭不幸。
丘丘人和戴因的相同点，是深渊和坎瑞亚血脉。但是自己和他们的相同点也是如此。按照实验笔记，七神国度的人中招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所以，是深渊的判断失误，将自己归并到“提瓦特人”里了吗？
真是讽刺啊。
结合在秘境里凯亚见到的密文“让提瓦特人自己毁灭自己”，凯亚可以肯定深渊教团企图用“斯珐姆”通过改变“提瓦特人”的性别，并利用邪恶的人性来报复他们。那群家伙确实达到目的了，有许多无辜的冒险家和沙漠人遭到同胞侵犯和伤害，并以此形成了巨大的利益网。
科洛和那个所谓的大老板阿塔奥就是密文中提到的“提瓦特人”。
线索终于连贯起来，凯亚能够洞悉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深渊教团利用深渊力量培育出变异的因提瓦特，它的能力是改变“提瓦特人”的生理构造。科洛一伙人在那处遗迹中发现该物质的用处，经过实验开发谋利，将它取名为“斯珐姆”。科洛甚至疯狂到用自己的爱人维尔利做实验。因为深渊教团的活动，地脉不似先前那般平稳，储存了阿塔奥和科洛诱拐冒险家的犯□影像。同时，该异动吸引了戴因斯雷布的调查，戴因碰巧遇到了凯亚。回到喀万驿的那个晚上，正巧碰上维尔利带领俘虏出逃，但“斯珐姆”后遗症使得他们丧命。教令院介入，凯亚和戴因斯雷布的冒险也就此开始……
幸好，斯珐姆的症状在凯亚身上并不怎么发作，他现在唯一感到不适的就是对于戴因斯雷布的感情。
“第十四条实验结果，斯珐姆破壳效应。服用斯珐姆后会对第一眼见到的人产生好感……”
如果凯亚对于戴因的爱意全部来源于斯珐姆，那么万一斯珐姆被祛除，自己对戴因还会抱有好感吗。戴因的爱岂不是会被付之一炬？这段关系该如何收场……
一旦思考到发难的问题，凯亚便会逃避过去。他看了看窗台上的一束束花团锦簇，尤其是那束淡雅高洁的塞西莉亚，心中纵然翻起千层浪花，也是弥漫着香气和甜蜜的形状。
他是喜欢戴因的，至少现在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他。很可惜没能在激素最旺盛的日子表达爱意，他们失去了多少互诉衷肠的美好机会。
凯亚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连深渊都能认错的血脉，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被坎瑞亚视为叛徒，尽管实验中也有个例，但它们都活不过两天。自己究竟是优秀的实验品，还是被故乡抛弃的背叛者呢？
我到底是谁？
我该成为谁？
他们喜欢的是谁？
凯亚又花了很久的时间思考，他很久很久都没出门，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方面他精神疲惫，一方面需要避祸。直到房东，那个精神依旧健硕的小老头来敲门，凯亚才清了清十几天没用的腐朽的嗓子。
“您好，老人家，”凯亚难掩疲惫，强颜欢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是该交房租了吗？”
“并不是，”房东佝偻着身子，从背后拿出一袋鲜红硕大的西红柿，“最近举行蔬菜比拼大会了，比赛结束后邻里可以得到蔬菜作为大赛的福利，这是你们的一份。”
“谢谢，劳您费心。”凯亚接过袋子，本想再寒暄两句，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了。
倒是房东很热心：“你家先生呢，怎么不见他，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家先生？”凯亚重复一遍才意识到老房东说的是谁，局促道，“他还在出差，应该快回来了。”
“是啊，应该快了，都快一个月没见你们一起出门了。”房东慈祥地笑着，“有困难可以找我们这群邻里帮忙，都是群老家伙了，闲的没事干。”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凯亚心里又温热起来，将房东送走后打开了窗户。
窗台上枯萎的花不少，有些救不回来的凯亚也就不再换水照顾了，唯有那束塞西莉亚花，跟添加了防腐剂似的鲜艳如常。凯亚本想摸一摸花瓣，但生怕它们碎掉，便俯下身子凑近花蕊，吸一口淡雅芬芳。
这是戴因临走前送给他的礼物，一定有什么蹊跷。一个月都不枯萎，好想摘下一个骨朵研究一番。
“研究”成为凯亚大脑里的一个关键词，如同利刃一般切掉发丝般的凌乱思绪。如果取得“斯珐姆”研究样本，交给炼金术师阿贝多研究，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的好计策。
至于研究样本，沙漠他是去不了的。但是须弥雨林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教令院学者的研究基地。那群学生和阿塔奥既然能够研究下去，就说明肯定有斯珐姆的样本，不论是来自本体，还是那些□体。
凯亚准备了些防身工具，并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将所有的实验记录誊抄下，随后将原文件卖给多莉。多莉因为违规生产非常规“虚空终端”被罚了不少，并成为了重点监视对象。所以她大概率会把实验结果卖给风纪官以求将功赎罪。
他挑了一个下着暴雨的日子进入那个研究基地。凯亚没那么喜欢雨，神之眼在身边时尚且能增加战斗力，但现在对他来说只是累赘。雨天发生过太多令人难过的事情，这会儿雨滴噼噼啪啪打在他脸上，凯亚心里郁闷成结，只想着快些拿到手快点回家。他考虑雨天“作案”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雨天研究不方便，所以研究基地的人少；二是雨天天气潮湿，为了样本不变质他们会重新安置样本。
戴因已经离开他二十八天，这期间杳无音讯。即使戴因说过房子租了三个月，他还是不能任由自己停留太长时间。戴因为自己筑的巢穴只能提供庇护，并不能确保衣食无忧。
他在一棵树上潜伏了两个小时，笃定研究基地大部分人都离开，正当他打算爬下树从另一个洞口混进去的时候，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清晰，一伙矫健的身影夹杂着风雨出现在基地洞口。
是风纪官。凯亚认得领头的那个人，他是赛诺，一个优秀的牌手，同时也是柯莱重要的家人。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凯亚按兵不动，看着这些人潜入洞口后，他才开始行动，企图通过那个男学生的地图从另一处入口提前拿到实验样本。
狭窄的隧道潮湿且阴暗，脚底还总是打滑，凯亚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在一堆苔藓之上撞开垂落的枝蔓。他的位置较高，顺利看到存放样本的巨大的绿色荧光外壳——大概是用草元素生命制作的容器以保持样本的活性，旁边躺着几具残缺的□体，无首无四肢的、躯干破了个大洞的、头颅缺少一半的……腐臭霉菌和消毒药水的味道混杂直冲鼻腔，凯亚蹙紧眉头忍住呕吐的生理反应，还没来得从高处下去取得实验样本，就被风纪官捷足先登。他们速度很快，已经先一步抓捕看守样本的学生。
很可惜，就差一点了……
凯亚不再轻举妄动，在隧道里趴下。
“你们的研究是带有巨大非□盈利性质的，已经有人自首招供。奥摩斯港的阿塔奥此时也已经被逮捕，不要再抗拒了。”赛诺将他的武器杵在地上，斗篷下的严肃面庞闪烁暗紫的光，“没有人应该成为深渊的牺牲品，刽子手的角色也不应该由同胞担任。财富和名誉不应该成为掠夺他人生命的理由！”
话音刚落，一闪雷光自洞穴中央飞向那处绿色的荧光容器，巨大的落雷声紧跟电流的“滋滋”声，储存实验样本的容器一瞬间化作齑粉。
“这项研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教令院里通过。”
凯亚退出洞穴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寂静的夜晚即将结束，但曙光也并未到达。凌晨的空气过于潮湿干冷，凯亚胸腔被水汽阻塞，略显呆滞地加快脚步。他丢掉沉甸甸的披风，卸下一身重担。他蹒跚着，蹒跚着，于是林间射下一缕光线，如同天神抛下的一段银白色的丝绸，丝绸一段接着一段，后来并成了一块巨大的薄纱。
他带着满身晨光回家，家中的一切并不如林子里的那样死寂杂乱，他怔愣在玄关处，倚靠着门反身上锁。脚下的地板浸染一片水渍，凯亚换下脏兮兮的鞋子，突然发现鞋底板有一张纸条。
纸条大半部分被鞋底的泥糊住，上面的字勉强看清。落款是多莉，是来自多莉的道歉信。
“亲爱的里奇小姐：请您收下我的无限歉意。您嘱咐我一天之后再将情报转交给风纪官，但我的线人因为什么事情自首，也就是起初您买下的情报交易人员。为了配合风纪官调查我便提前上交信息，请您理解我的难处。另外，在风纪官的淫威下我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凯亚无心思考那些事情，多莉的歉意也好，风纪官的威胁也罢，命运总是冥冥之中让他避免接触某些事情。凯亚心里一团漆黑，眼睛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酸痛。往好处想，至少风纪官算是让犯□分子落网，“喀万驿无名女尸”案侦破，须弥沙漠又恢复和谐安稳。
他随便吃了两口面包，灌下一口凉水，赌气般地将门口那一摞学术周报扔进垃圾桶。卧室内的阳光有些刺眼，他重重地拉紧落地窗帘，巨大“咔啦咔啦”声竟令他有一瞬间的舒爽。
窗台上的塞西莉亚花依旧盛开着，舒展洁白的花瓣，演奏生命的旋律。
凯亚扑倒在床上睡着了，睡前他在想，如果戴因能够突然出现抱起他，他今晚就去点一份最大杯的午后之死庆祝。

戴因，我真的很想你，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抱歉凯亚，我并不拥有在你身上做这种卑劣之事的勇气，我也很想你。”
？？？

凯亚猛然惊醒，睁开大眼紧盯天花板。刚才房间里传来一个空洞洞的声音，亲切万分，凯亚愣了两分钟的神才起身探视一圈，但出租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躺在床上，渐渐合上眼睛。思绪不知道飘了多远，他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凯亚，请不要激动，否则会从梦中醒来。我是戴因斯雷布。”
活久见。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做白日梦。
  
  “……咳咳，凯亚，我是真的，如假包换。我第一次尝试用植物做连接地脉的枢纽，这也是那束塞西莉亚花长时间不腐败的原因。人在睡梦中的时候较为松懈，对于无法掌握地脉的人来说，睡觉是一个连接地脉的好方式。但第一次使用，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没有留下具体的使用说明。因为摧毁工作已经完成，所以才来联系你 ”
戴因，我想你了。
  
  “我也思念着你。还记得我们逃生的那处遗迹吗？我已经将它摧毁。你的神之眼在它的根系中发现，待会儿……”
我想见你。
“凯亚，凯亚？你可以回应我吗？”
嗯。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戴因斯雷布。
“你的名字是？”
凯亚·亚尔伯里奇。
“看来我们的确连接成功了。听我说凯亚，我俘虏了一个深渊法师，从他口中得知毁掉斯珐姆根系便可以消抹所有斯珐姆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你可以变回去了。地脉不仅仅可以通讯，还可以传送，在那束塞西莉亚花中蕴含的能量耗尽以前，我会将神之眼传送过去。”
我想你。

“我也想你，很想念你。近来好吗？”
斯珐姆有适用人群，因为它把我错认成七神国度之人，所以我们两个之间只有我中毒了。
“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们不用考虑那些繁琐的实验结果。”
斯珐姆破壳效应，变性后会对第一个见到的人产生好感。
“还有这样的调查结果？这是我的荣幸，凯亚先生。”
我想见你。难过。
“抱歉，看来基于梦境的连接有碍于正常的沟通。为什么难过，发生什么了？”
我拿你留下的房租包养了一个男学生。
“……该难过的是我吧，你喜欢年轻的？”
想见你。
“你还有钱交房租吗？”
我好想你，想见你，想让你抱抱我，一声不吭就走了，还骗我说不是分手□。我拿午后之死泡澡吃拖鞋……
“凯亚，别激动……不要醒过来。拖鞋不能吃。抱歉凯亚，我害怕你清醒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留下，但有些事是必须要去■的，我们都不能停滞不前。你被斯珐姆影响全是因为我的疏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祛除斯珐姆，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我喜欢你就够了。枢纽力量变弱■，已经把神之眼■送到你身边。”
被雨淋了，难过。想见你。
“安心■吧，凯亚。■是拾■者，地■■布提瓦特，意■■无■身■何处，我■会■■你身边。我■直都■■■……”
但是我想见你，戴因斯雷布，我也喜欢你，爱你，我想回应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回应我同样爱着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想见你啊戴因。
组成“你”“我”“喜欢”和“爱”的字母噼噼啪啪从脑海深处绽放开来，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地浮现到凯亚的眼睛里，燥热和不安让他的眼睛产生灼烧一般的痛感，字母还在乱蹦，在脑子里，在眼球里，在空气中跳蚤般地窜动。
他脑袋里有一团云雾似的东西弥漫，导致眼前的情景也朦胧如纱。凯亚睁开眼十几秒，才确信自己已然醒来。一口沉重的呼吸改变胸腔起伏的幅度，那个沉甸甸的石头掉落到身边。没有金属外壳的庇护，光秃秃的神之眼单调又陌生，直到凯亚将它握在手里，一股冷意自手指尖传来，他脑中的迷雾才豁然散开。
梦境中的内容已经记不得多少，只知道是戴因在与他对话。眼睛的痛感逐渐消失，他弓起腰低头看看神之眼，晶莹的表面似乎倒映出瞳孔中的星空。
塞西莉亚花也向阳生长，却枯萎在窗帘之间缝隙的光照之中。
可我对你的爱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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