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角/春待]惜別的向日葵

[春待]Song for your stars.

林芝生兮慶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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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衝出寒風而去，灰燼間雜著烈風的滋味。朝著它追趕，直到裙子的邊緣被雪花打得濕重。少女因爲悔恨止步而嘆息，淚水卻不能凝結成冰霜。
「請一定要…回來啊…」
濃煙滾滾和噪音一起玷污雪夜敞亮的天空，向日葵枯萎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然而他的結局盡人皆知。
白俄羅斯站在向日葵的田地中央，寒風鼓起她的裙子。她撫平上面的每一處摺痕，愛憐地將紫色的眸子送給空無一物的地平線。橫渡這片原野的鐵路兩邊花朵垂下頭哭泣。他們追逐的太陽不見了。
「兄長…」
蘇維埃轉過頭來看著她，紅色的圍巾塗抹在黃昏深刻的藍色之中，嬌豔欲滴地蘸著那些資本家們毛孔裏滲透著的東西。
「怎麼了，我的娜塔莎。」
他輕柔的聲音無害地吻著向日葵的花盤，溫和的曲線點綴著風霜的液滴。
「我們是正確的。」
「我們是正確的。」
蘇維埃重複著她的話。語音平淡地垂落下去，沒有露出一絲疑問。
「娜塔莎，我們會永遠是家人。」
「當然，我永遠是兄長的盟友和後盾。」
「是家人。」
白俄羅斯的亞麻色長髮散漫在風中。新建成數十年的鐵路遠處，細細的濃煙在鐵路的遠處盪漾著升起來。
「我們是家人。」
白俄羅斯品味著這句話，抬起頭去看那張臉。而蘇維埃並不再說什麼，迎面望著不斷接近的列車。
不僅僅是後盾和盟友，是家人。這是在和鐵幕另一側的那個國家鄭重其事地劃清界限麽？白俄羅斯妄自地揣測著，站在高大的身影之後。晚風擅自地撲動起來了，背叛的「家人」只好化作膿血，而白俄羅斯面前沒有刺骨的鑽心。她的兄長將她護在身後，因而隨風而起的只有那些亞麻色的髮絲，混雜在紅色圍巾的末梢。
列車帶著那隆隆的巨響一點點地靠近。濃煙瀟灑地塗抹東邊的天空。美利堅站在向日葵的正中央。於是他們燦燦地發著光。
「是你在玷污向日葵嗎？」
少女怨懟地升起了音調。漣漪一樣的風隨著世界另极的旋轉席捲著向日葵的田地，於是花朵們望著他竊竊私語，午後的日光也從雲層下看著他，美利堅只是笑著將枯萎的花盤折下來遞到她的臉邊。
「尊敬的阿爾洛夫斯卡婭小姐，向日葵的凋謝可由不得我啊，即使我是世界的中心。」
白俄羅斯打散那朵花盤，枯萎的可憐花朵沙啦啦地作響，泥土消散在風中。美利堅只是笑著丟開了那莖，摘下一片盛放的花瓣吹著口哨。
「兄長變成這樣…」
「萬尼亞變成什麼樣了嗎？」
合眾國打斷她，湛藍色對上紫色的水晶，白俄羅斯不得不向後退去。
午後的空氣裏瀰漫著薔薇的清香，美利堅領口釦子上，玫瑰顫抖著露出一顆釘在他的花瓣正中心的黑珍珠。
「你再清楚不過了…！我們的家人…兄長的家人…向日葵、是被你玷污了吧！」
美利堅笑起來，那張精緻的臉上透出人偶般的優美。
「把罪過全部推到別人身上是不好的啊，小姐？那是萬尼亞的玩具還是我的狗，其實不是差不多嗎？」
「是家人！」
「沒準兒我這邊待遇還好點呢？你想啊，我們吃得上玉米，卻又不只吃玉米。」
「快滾啊…不要再破壞，我和兄長的家庭了！」
「抱歉啊，阿爾洛夫斯卡婭小公主，你好像沒搞清楚呢。」
美利堅從倚靠著的向日葵身邊走下來。列車帶著顫抖將震中的少女和青年狠狠地撞進聲的漩渦。
「我和你的兄長是對手，我們都在走最好的那一步不是嗎？還是說，你根本期待的是——」
列車發出刺耳的雜音，飛奔著撞進平原裏，終於戀戀不捨地停下了。
摺疊整齊的，鮮紅的方巾。那不是臨別的花束，少女將它攥出了褶子，在枯萎的向日葵田中，新種上的花苗靜默地伸展那兩片嫩綠的子葉。 
人群和向日葵。熙熙攘攘地，相互交談著的看不見面容的國家、或是人。那些花兒都才盛放不久，就被作爲送別的禮物，達成一個並不屬於他們的永恆。因爲折下的花會枯萎，所以白俄羅斯沒有送上離別的花束。
「不要走…」
可大家都是家人啊。爲什麼惟獨你不在，惟獨這個可能性是讓我無法接受的呢。
蘇維埃靜默地接過紅色的方巾。在早晨的狂亂中，手絹肆意地昂揚飛舞，那是紅旗。這是最好的禮物，兄長飄蕩的聲音穩穩落在她的心底。
然而他的胸口插著血一般的薔薇。在漫天遍野，枯萎而又補救起來的花盤之中，這個異物怒放著生命的光華，看不見的層層密密的花蕊和向日葵甚是不同，然而安然自得，似乎那才是與鮮紅的圍巾相襯的主角。
白俄羅斯落下珍珠的淚水，那是高潔的雪花的純白色，夏季落下初雪，鵝毛掩飾了她的臉頰，因而蘇維埃沒有看見。
他踏上了列車。
「娜塔莎。」
少女驚而抬起頭來，而聯盟不過是看著列車輾下的印痕，宣告著，用並非疑問的語氣。
「我會保護你的未來，我會保護我的家人。」
巨大的聲響從立身的土地上震顫而出。白俄羅斯看到了他的言語，於是向日葵在雪花中怒放，誓不輸給玫瑰的是笑靨之花。

一夜之間，在沒有白雪的西伯利亞平原上，燦燦地反射著白晝的光。那是列車行進的黑煙？不，是燎原的玫瑰。滋啦啦作響的是樂器，枕木的色澤像精鋼一般。冬將軍嚎叫著阻止這場災厄，向日葵的花莖在沾滿了膿血的大地上嚥下最後一口氣。
活下來的花朵哭泣著綻放出一曲謳歌，臉龐粘上煤灰的身影不能被颶風所撼動，此刻卻瑟瑟發抖。
「你很恐懼嗎？」
銀色的刃光和鮮艷的身形，白俄羅斯不能侵入她的夢魘，向日葵之間只有那一朵沒有染上黑色。
蒼藍的繁星，在月球上豎起旗幟。那一定是赤紅色的玫瑰，在爲焦炭裏的金色花瓣戴上墳墓裏的戒指。
「是你在放火——」
「啊啊，不是我。」
向日葵擺動著花盤作答，他轉向月亮。
「你根本不是向日葵，你欺騙了兄長，用你的外表，你的身體，是你燒了向日葵的田地，留下你一株，再來嘲諷我們！」
「何必怪罪一朵花呢，小姐。」
千萬的向日葵唱出優美的旋律。
「我們，早就枯萎了啊？在鐵路建成之後。」
這不過是，徹底散開的轟然儀式。少女身側焦黑的硫酸裏，長出純真的白色玫瑰。傲然的滿月把一無所有的田野的最後一絲尊嚴終於扯開在光明之下。
然後，你躺在鐵路的正中央。從遠處駛來的列車的聲音震撼著你的骨膜。玫瑰的花瓣遮住了你的雙眸，那麽紫水晶裏就會是徹底純凈的空虛嗎。向日葵還會生長起來嗎？你植入的種子就在緊縛的雙手那一側。
啊啊，那一定是美艷的黑色花朵。黑色的濃煙遮蔽的地方，不要去看，向著太陽生長吧，從焦土中。
白樺樹生長起來，然後背對著彼此悠然地散場。
「生日快樂，我的萬尼亞。」
在白令海峽之間架起鐵路吧。向日葵一定會再次長出來的。
皎白的圍巾，溶解在美麗的雪天裏。鐵路上一片空曠，連枕木都消失不見。杯盤交盞，金色的蜜糖。
「真是諷刺呢，這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嗎，我的阿爾弗。」
「當然，因爲我討厭的顏色從地圖上消失了大半，不過我的愛人還是這麽個惹人嫌的樣子。」
我在等待，向日葵的盛放。
啟明星還沒有升起。燈塔依然在粲然生輝。
而你在微笑。這不是微笑之花…但這是獨一無二的，是夢魘，也是摯愛。
黑色的淚珠，漂白了黑色的珍珠。釘在心口的湛藍玫瑰，將它的花蕊稍微地顯露出來一點。
然後，在列車的行進中，衝破了寒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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