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 蒲公英 - 文岛 Wland

蒲公英

初遇

游一番

2024/12/05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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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他们都很幸运。
彻底毁灭前，奢侈的触碰了暖意。[/b]

——

郗望记得那天是立春。

他刚打完三管针的午后，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垂眸看着手背胳膊大大小小的针孔。

像是凌迟的审判标志。

单人病房的条件较好，有扇宽阔的落地窗，正对着医院的后花园——那是专程给病人疗养生息的地方。

初春清透的阳光就这样浅浅镀到少年身上，反而将他单薄的身形与面庞病色暴露无遗。

铺满整个病房的冷白无形散发着压抑与落寞。

经常给郗望查房的护士小李总是分不清，郗望有时候是在发呆还是思考。

他是她负责的病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年轻到每次看到那份档案上的十六岁，都会惋惜心疼。

至于为什么分不清呢？大概是少年的眼神太空洞。

你以为他发呆的同时却又能瞧到意识，以为他思考的同时，却透着了无生趣的呆滞。

这是小李觉得最特别的病人。
他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对待主治医生与护士总是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是那种教养极高的好学生。

他常常是一抹挂在嘴角的浅淡的笑，与那双失神的眼睛很违和，即使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上，背脊依旧立得挺直。

该怎么去形容少年身上的感觉呢？小李从事工作已有好几年，自认文字贫瘠，只能从少女时期的青春小说中找到勉强的指代物。

就像快要消散的白月光。
也许这么说有点老套，但小李每每想到那个单薄瘦削的背影，阳光不是去照亮他，而是使他看起来更加孤独。

仿佛是颓废的、易碎的艺术品。

每每想到那天超负荷的工作给周身压上重重疲惫，等查到少年这间病房时，却等来了一颗充满温柔慰籍的糖。

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少年从病服口袋里拿出的水果糖，和那一句“辛苦了”。

糖还沾着体温，语气也有着青春期男孩子的青涩与真诚，还有触动人心的温柔。

盛夏的傍晚，火烧云鲜活色的余晖点缀到少年的眉眼、鼻梁，他的眼睛总透着淡淡哀伤，但此刻是凌驾于伤痛之上治愈的温柔。

小李那一刻怔愣很久，忽然想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普通平淡的时光，被考试作业塞满。

如果能遇到这样的少年，大概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吧。

只是也庆幸没遇到。
不然该惊艳多久，执念多久，又痛苦多久。

她不知道是不是绝症的死气让少年显得这样遥不可及，给温柔的本性蒙上一层淡薄和距离，就像只是在每个人的生命里路过，绝不停留。

所以说命运有时候真是非常不公平的家伙。

温柔的人要面对死亡的折磨，勇敢的人要一次次受挫，骄傲的人要被磨平棱角，付出真诚的人终究要被谎言刺穿，遍体鳞伤。

可笑，也可悲。

—

此时的病弱少年，又在用那样捉摸不透的眼神，定定看着那些针孔。

意外却在下一秒出现了。

落地窗外有一颗不小的常青树，此时立春节气，刚刚好长出了一片薄薄的嫩芽。

在那颗树上，有一团突兀的黑色在郗望的余光里快速闪过。

他终于从那样的眼神中抽离出来。
投向窗外初始的春意。

少年与一只黑猫对视。

它通体纯黑，没有杂毛，正懒洋洋的趴伏在枝干上，尾巴尖时不时微微勾卷。

郗望从没见过医院还有流浪猫。
鬼使神差的，他怔愣住，就这么停下定定看了许久。

直到那只黑猫有了动作。

它缓缓起身，低下前半身慵懒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郗望看了回去。

郗望竟然从一只猫眼中看出了不耐与鄙视。

“……”

直到下一秒。
郗望都以为自己在现实世界里。

然而，那只黑猫刚要张口打个哈欠，却忽得开始变形！

变成似雾的黑色气体。

那些气体在郗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聚拢在一起，逐渐显现出人的轮廓。

郗望的眼睛刹那时睁大了。

那团黑雾在少年的注视下越来越淡，人体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接着，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人，似乎毫不在意枝干是否能承载他的重量般，随意将两手撑在身旁，双腿垂落，脚也光溜着没穿鞋。一身黑色宽松的棉布袍，半侧着身子看向郗望。

五官很凌厉，眉深目阔，唇下点缀着一颗略打破冷淡而俏皮的小痣。

他接着打完了那个懒洋洋的哈欠，眼神中有些许不屑，好像在说四个字。

——看什么看！

他们隔着落地窗，和一树恰始苏醒的春意对视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而郗望则以为，他只是在这么多苍白无趣等待死亡的日子里，久违做了个奇幻的梦罢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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