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 兽岫花 - 文岛 Wland

兽岫花

06

梁幸禺

2025/03/30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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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梅剑时都不让君海尧碰。

君海尧只觉得老婆好像有些怕自己，猜到是跟那天有关，可是具体怎么回事，君海尧丝毫没有头绪。其实存于世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会梦游且失去记忆。

那天除了与宝儿交合，应该还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可君海尧想破头都找不到丝毫头绪。睡着之后就没有知觉了。宝儿到底遭遇了什么呢……而且那是第一次，身体完全脱离了自身的认知，像是穿越了时间，失去了本应该存在的记忆。

那种感觉，很不好。

君海尧心底生出一种未知的不安分。

君海尧见梅剑时始终抗拒自己便识趣地远离，一觉睡醒就跑没影。整天不在家。

梅剑时见此内心一阵复杂。既庆幸又别扭。明明之前他还像胶水一样粘人和烦人，突然清静下来，梅剑时反而心底一阵无措。现在满脑子都是君海尧那个混蛋。

可心底仍旧难以面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看到君海尧那张脸就想起那晚他手段粗暴，抱着只想把梅剑时弄坏的莽劲不断折磨。与那次在树上做的时候，感觉很不同。君海尧即便性上瘾也会尽力让梅剑时感觉舒服。粗暴得恰到好处，仿佛身体早被君海尧摸清弱点，轻松击破。但那天晚上完全不是……

不知为何心里会闪出池瑶那张脸。直觉说，那天的人是他。可是眼前人就是君海尧，怎么会是池瑶？

梅剑时独自清理书房。看看书房里有没有关于过去的自己的痕迹。

梅剑时在书房里翻到一些尘封得能抖出一面灰尘的字帖，上面歪歪扭扭跟蚯蚓的字，一看就知道刚学识字的孩童写的。想起之前在镜子湖里看到的那个青年。

又翻到一本日常记录。是孩童写的字。显然是君海尧的孩子写的吧。上面用几句话记录着每天发生的事。通常是孩子玩乐或亲子互动。不过偶尔会翻到奇怪的东西。比如

［今天父亲回来了。每次他回来就会把娘亲关在房间里，房屋里传出惨叫。娘亲说父亲是变态，让我不要学。］

［父亲什么时候能去工作啊？每次他在家里，娘亲就会睡不好吃不好。太惨了］

翻到这里，梅剑时无语极了。君海尧那家伙从很久以前就是个好色之徒。满脑子都是情色。家里有孩子还不知收敛。

再翻找，又找到一本。不过字体显然规整许多。梅剑时算算上面记录的时间，是君岳升二十岁左右的时期。

［终于到了及冠之年。我跟父亲要一张娘亲的画像。可父亲画得太难看了。他画不下去，捂脸哭了，说已经不记得了。其实我早知道，毕竟父亲找了这么多年，连娘亲的影子都找不到］

［中午时候张叔跑来告诉我，父亲在地震中被埋了］

［终于找到父亲的尸体］

“……”

梅剑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与年龄。只觉得……刺痛。

合上记录本，闭目静默。缓缓神之后才继续翻看——

［父亲的头七。他回来了。他说已经想起娘亲的模样，一定能找到的。他还没有放弃。他从没放弃。把娘亲找回来这件事是他的执念］

［父亲疯了。竟然把妖怪吃了。后来他说，只有借妖怪之力生存，灵魂才能避免被大地蚕食。］

［父亲是对的。他状态越来越好］

［妖王第一次抢到了主控权，父亲差点被杀了。看样子，这个事情利弊皆有。］

［父亲吃下第二只大妖怪］

［第四只］

［第八只］

［第十］

［十二。已经是极限了］

［父亲性情大变，精神分裂严重。这样下去可不好。偶遇一名高人，他帮助我们置换命轨才让父亲恢复理智。为了父亲，我答应了］

记录到此处便结束了。

记录结束的时候，君岳升虚数二十六。实际上，距离君岳升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君海尧偏执了近两百年。

为了不过一株忘恩负义的奇怪植物，害了自己，也害了后代。

“这对父子……真蠢。”梅剑时合上记录本，心脏处止不住的刺痛。

不明白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人没了就没了，何必执着？找回来能如何？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想起君海尧那深情的眼神，心脏像掉进细针堆里，好难受，好痛。一种懊悔的情感涌到喉咙处，感觉窒息。

吃过晚饭后，君海尧都会坐在杏树下边喝茶边赏花。梅剑时走过去。

君海尧见他沉默不语，便率先开口：“怎么了？”

“我今天在书房翻到你儿子写的日常记录。你儿子写了很多关于你的蠢事。”

君海尧无奈笑：“是吗？那小子确实写了很多记录，那个习惯从他学会写字以后就持续了好久。”

“……我能跟你要一幅画吗？”

“嗯？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

“君岳升跟你要过一副。我也想要。前世的模样……我以前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

“君海尧？”

“……为什么想要？”

“因为想要，所以想要啊。你还画得出来吗？”

“画不出了。”

“你明明记得。前不久才从冥界回来！你带我去换头回来，你该看过的吧？我的前世今生。还有我是龙的事，你也不与我说明白。”

“要我画，我也只能画现在的你。没必要太过念旧。”

“骗人！你执着近两百年，你现在说不必念旧，那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

面对爱人的咄咄逼人，君海尧脸上也展现难堪：“你已经回来了，我为什么要怀念过去？你执着过去，又能代入什么？我说你是我的老婆，你代入了吗？说你是龙，你又代入了什么？你只是知道，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真的可以吗？对过去一无所知。”

君海尧牵着他的手，抚摸手背，安慰道：“活在当下会让你更好感受活着的事实。不是吗？”

“……你能如此说，是因为你已经拾起遗失的过去，可我呢？我的当下不足一个月。我连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我除了躲在你的安排之下，每天游走于这方寸天地，仅此而已。”

君海尧不是不知道他的迷茫。可他的过去太遥远，即便说了也没有实际感触。可说太近的事，又对自己的处境不利。君海尧心里也跟着迷茫。

对啊，下一步要怎么做才好呢？

君海尧揽过梅剑时的腰，双手轻轻地围抱。梅剑时最开始有点抵触但不知为何他却停止挣扎，任由君海尧抱。

“不躲我了？”

“本来也没躲你，是你自己不知道在忙啥去，整天不着家。”梅剑时别过脸，脸颊擦过些许绯红。

“那今天特地靠近我，是寂寞了？”君海尧把他揽下来，让他骑坐在大腿上。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好听话，一点也不抗拒。

“给我画幅画吧。”

“你还真要啊？”

他点点头。“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君海尧还是很不情愿。梅剑时自然不明白他为何闹别扭，就目前为止，对于君海尧的了解只知道他很好色。梅剑时扑上去亲他的脸颊。

“不怕我了？”

“本来就……谁怕你了？”他不满地瞪眼。

君海尧甜蜜笑笑。“那今晚我能抱着你入眠吗？”

“给我画画？”

真执着。君海尧无奈叹息，点头：“好，给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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