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乳酪饼干水果茶

【英敬】白璧有瑕

怀刀

2024/12/07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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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祥院英智有一个幼驯染，只有他自己知道。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清了。大抵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某一个平淡的午后。
那会应该正直春末。在英智的记忆里，那会他还穿着薄薄的长袖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针织马甲。他坐在家里的轿车中，母亲在刚刚路过公司时就下车了，车上只剩下司机先生和自幼就贴身照顾他的阿姨。司机先生坐在驾驶位，阿姨坐在自己的右侧。车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说话。阿姨和母亲的对话刚刚在医院时英智有听到。母亲说这次的复查结果不好，几天后还要去采血复查。最近要严格控制他的食物摄入。英智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英智知道，自己今天的复查日小蛋糕要被取消掉了。
英智不喜欢这个司机。他觉得这个司机是哑巴，因为他只会说一句话。每当他坐在后座上，阿姨为他贴心的系上安全带。他歪着头看向窗外，看见那些形形色色的店铺，公园，游乐场。问出“我可以去哪里吗？”的时候。司机先生只会回答他“抱歉，少爷。”他曾经也因这件事发怒，在母亲面前大声哭闹，要把这个人开除。母亲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英智，不要提出令司机先生为难的要求。”听了母亲的话，年幼的英智便不再出声，只是紧紧地把嘴巴抿起来，吧嗒吧嗒掉眼泪。
英智讨厌司机，讨厌这个家，讨厌没有小蛋糕的复查日。阿姨把他送回房间后贴心地为他拉上了遮光的白纱帘。留下一句“请少爷好好休息。”便关上房门离开了。英智靠在床上，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吹起了白纱帘，空气中若隐若现漂浮着纤维柔软剂的味道。英智看着飘起的软纱，想到这种味道也总比医院的消毒水味好得多。
窗帘的另一侧有什么呢？是天祥院家的庭院。庭院里有什么呢？大概会有正在工作的园丁。更远的地方有什么呢？英智联想不到。那风又是从哪里吹来的呢？一定是从更远的地方而来的吧。风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可以拂过山川与河流，掠过公园的秋千与滑梯，亲吻每一朵盛放的鲜花，最后穿透细密的纱窗，来到他小小的房间。英智有限的想象力就这样随着风飘了很远很远。他盯着那飘动的白纱，看了许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睡过去。突然，他在那片白纱后看见了一个小男孩。英智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睛。那小男孩还站在那里。英智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看那小男孩依然没有消失，英智严肃地发问。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一只手抓着自己衬衫的下摆，一只手紧紧攥着窗帘，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那小男孩一头墨绿色的短发，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怯生生的眼神出卖了他故作严肃的五官。英智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双方僵持不下。说来奇怪，这个人虽然看起来防备心极强，但似乎并不怕自己的样子。片刻，英智再次开口。
“你出来！”
那小男孩松开了攥着窗帘的手，向前小小迈了半步。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仆人的孩子吗？”英智又问了一遍相似的问题。
“敬人。我叫敬人。”男孩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能看见我……”男孩对英智也抛出一个问题。
“还有，我不是仆人的孩子。”男孩又补充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英智抿着嘴不说话，这人的回答模棱两可，这在英智的认知里是一个危险的标志。
“为什么会看不见你。躲在窗帘后就以为别人会看不见什么的也太幼稚了吧！我现在就喊管家来把你抓起来！”英智说着就要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
见英智就要叫人，敬人立即向前迈了一大步。英智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阻止的意图，便把电话握在手里，没有按下拨号键。
“那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是一开始就躲在房间里吗？”英智试图跟他谈谈条件。
“我是从窗户进来的……”敬人支支吾吾，明显得底气不足。
“你说谎！这里可是二楼！”英智无视掉敬人请求的目光，按下拨号键。
没过多久，管家就赶了上来。英智站在门前，仰头看着管家，伸手指向背后的窗户。
“管家先生，这就是我说的可疑人士，请你把他带走盘问。”小小的英智表情严肃，不容侵犯。
“少爷，您是太累了，做噩梦了吧。”管家微笑着蹲下身平视英智。
“你在说什么啊！他就在……”英智不敢置信的抬高了声调，转身看向窗户的方向。却只看见一扇打开的窗和随风扬起的白纱帘。
那里没有人，那里什么也没有。
英智愣住了。
“少爷，您就是太累了。请安心休息吧，有需要再叫我过来。”管家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什么啊……翻窗跑掉了吗？明明看起来只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手这么好的吗？这可是二楼啊。英智心里犯着嘀咕。他爬到阳台处向下看，哪里都不见敬人的踪迹。看起来是个危险人物呢，应该告诉妈妈加强宅子的安保了。英智默默地想。
晚饭时，英智对母亲提出加强安保的请求。他没有提起他与敬人的相遇。道理很简单。既然管家先生不相信自己，那母亲大概也不会相信。生活在这间房子里的大人都一样。年幼的英智是这样认为的。母亲没有多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英智得偿所愿，睡了个好觉。
可是等到第三天，英智就不乐意了。安保系统的加强自然不是英智一个孩子说了算的。既然是夫人下令加强，那就是方方面面的加强。英智说他想去外面逛逛，就在附近。管家先生说了可以，但是要带上四个保镖。英智不愿意，因为放在以前，最多只要带两个保镖就够了，四个的话太招摇了。于是英智与管家先生一番争论无果后，赌气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这种事情在这个大宅里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众人都习以为常了。管家先生也只是在少爷的门口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英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生闷气。为了今天可以出去，英智特意穿了自己衣柜里很喜欢的那件衣服。但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他宁可不去。英智把下巴垫在膝上默默诅咒着这栋建筑，以及院子周围的围墙，大门。他希望这一切都可以在一夜之间坍塌，或许这样，他才可以离开这。
“啪”的一声。是东西掉落的声音，从书架的方向传来的。
英智猛地抬起头。他看见自己的书掉在地上了，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敬人，正蹲在地上小心地捡起那本书。
敬人似乎也发现英智已经发现了自己。抱着那本厚厚的书，拿着不是，放回去也不是。那本书此时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敬人拿着它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个折中的方法，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上。
“对不起。”敬人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英智正在气头上。他不知道敬人的道歉指的是不应该碰他的书还是根本就不应该进自己的房间。英智索性借题发挥，把一股火全都撒到了敬人身上。
“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英智看起来已经出离愤怒了。
敬人很难解释。因为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很迷茫。坦白来讲，敬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几次三番地出现在这里。还有包括为什么英智可以看见自己。这对敬人来说都很陌生。敬人努力地思考着，他只能回想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牵引，带着他来到了这里。于是他实话实说。
“我是跟着你来的。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敬人似乎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么的奇怪。即使他的语气再怎么正经，也无法弥补逻辑上的不合理性。
英智听着这种不明所以的回答，怒火中烧。
“你把我当成傻瓜吗！你这是跟踪行为！你这个跟踪狂！我要把你抓走，抓到警察局！”
敬人却像是已经预料到英智的反应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麻烦，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有人可以看见自己了。而且还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还想着说不定可以做朋友呢。没想到这人的脾气如此恶劣。敬人在心里默默评价。
“就算你叫人抓我也没用。会像上次一样。因为其他人都看不见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敬人无力地再次解释道。
英智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换为将信将疑。上次的事情着实蹊跷。一个身高年纪均与自己相仿的孩子，再怎么想都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逃得无影无踪，并且毫发无伤的。他对敬人的话提起了一丝兴致。
“我不信。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要叫人来试试。”英智说着，拿起内线电话拨号。
不久，仆人端着水果茶和乳酪饼干打开了门。
仆人将茶点和茶具工整地摆在阳台边的小桌子上，端着托盘离开了。
英智目瞪口呆。他清楚地看见，从仆人进门到离开，整个过程，敬人就安静地站在桌子旁的位置，但那个仆人居然真的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好神奇！”英智瞪大了眼睛。
八九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对奇异事物的好奇心几乎是立刻冲淡了不能外出的愤怒与私人空间被入侵的不安。英智跑到茶几前，拿起一块乳酪饼干，咬了下去。
“你要不要吃东西？”英智好奇地望着敬人，眨了眨眼睛。
敬人跟了过来，学着英智的样子拿起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我叫英智，天祥院英智。”英智坐到椅子上，晃着腿，开心地做着迟来的自我介绍。
敬人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应该是甜的吧……敬人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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