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尽头的梦外梦

【枫恒枫cp】超新星人类

pendulum-

2025/01/08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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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丹枫是昏昏沉沉地醒来的。他疲惫地睁开眼，努力地伸展麻木的四肢，潜意识却驱使着他往身边一摸——丹恒不在。他转了转头，白日的阳光在窗帘的下摆流动着。紧接着窗帘发出簌簌的响声；丹恒从帘后探出了头，天光随着窗帘一同拂过他的肩膀。
> “醒了？”
> “...现在是几点？”丹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 “上午九点。”丹恒拉开窗帘，让阳光完全将室内照亮，“工作开始的时间是十点。我先回去换衣服。”
> “等一下。”丹枫拽住了他的手，从下往上扫视着他，“...你昨晚在我这睡的？”
> 丹恒点点头。“是。”他笑起来，“不用担心，我睡得很好。”
> 丹枫红着耳朵别过脸去。“...那就好。你去吧。”
> 丹恒推门走了。丹枫站起身来，一边回忆着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睡着的，一边心不在焉地做行前准备。走廊上已经喧闹起来，有人边跑边慌慌张张地整理衣服，也有人怡然自得地捂着嘴打哈欠。他一眼就看到松乔正伸着懒腰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松乔显然也发现了他，大惊失色地将伸到一半的懒腰收了回去，迅速转身拔腿就跑。
> “慢着！松乔！”丹枫立马叫住他，没多想就追了上去。松乔僵在原地，跑也不是回头也不是，刷白的脸在丹枫的呼唤下终于转了过来：“有…有什么事吗？”
> 丹枫盯着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 “没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哈哈…”
> “别走。”他眼疾手快地拽住松乔的手臂，沉默地打量着他心虚的表情。接着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 “…你不用这么紧张，”他语重心长地替对方辩白，“我知道你昨晚什么都没看见。”
> 松乔立刻放弃了挣扎。他紧绷的肩膀耷拉下来，拖长了声音悲号道：“好哥哥，你就饶了我吧——”
> “我们到一边说。”丹枫二话不说便推着他的肩膀进了楼梯间。此刻这里空无一人，松乔终于放松下来，拍着胸脯大口喘气。
> “不是，丹枫，你告诉我，”他抓着丹枫的肩膀，“你们什么时候谈上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 丹枫十分坦然：“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我们昨晚才刚互相表白。”
> “啊？”松乔大惑不解地挠了挠头，“昨晚？意思是你们刚表了白就亲得那么凶？”
> “呃…”丹枫转过脸，“...你要不换个形容方式吧。”
> “噢，好的好的，应该说‘热情地拥吻’，哈哈。”他干笑了两声，看见丹枫越发羞恼的表情立马清了清嗓子，“那你们的进度还真是…又慢又快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坦诚相待了，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还一起过年呢。”
> “这种东西不能信口胡说。”丹枫顿了顿，“而且他的情况很特殊。”
> “…我知道。”松乔抱起手臂，“那你们最后为什么还是告白了？以后等他真的——就是，”他用夸张的肢体语言作暗示，“你懂的。那时候你怎么办？”
> 丹枫别过眼睛。“...那就到时再说。说回正题，我叫住你是想提醒你把工作计划带上。你一年也就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得不偿失了。协会可不愿意专门为你再等上一年。”
> “明白明白，我一直带着呢。”松乔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本小册子来，兴冲冲地向丹枫展示内容。“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我，丹枫——作为回报，昨晚上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 他朝丹枫挤挤眼睛，挥着手大步离开。丹枫倚着栏杆望着松乔离去的背影，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 
> 夏日的原野上，阵列望远镜的抛物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丹恒站在高层向远处眺望，郁郁葱葱的绿植将地平线勾勒成浓郁的翠色。
>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孩清脆的嗓音紧接着响起：“抱歉久等了，丹恒先生。”
> 丹恒转过身去。来人身材娇小，仍有些稚气的脸上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是明亮纯澈、却透露出聪敏和精明的双眼。他微笑着伸出手去：“您好，谢尔盖耶夫娜小姐。”
> “叫我佩拉就好。”女孩亲切地同他握了手，“您真有双漂亮的眼睛。欢迎来到贝洛伯格，在这里还顺利吗？”
> “一切顺利。这座射电天文台处处都令我感到惊喜。”
> 他们一同望向窗外的原野。望远镜正按照一定的规律旋转、平移、抬升，想必是有人已经开始工作，坐在不远处的控制室里，凭一双手和复杂的按钮操控这严谨精密的阵列。
> “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佩拉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件交给丹恒，“这是我根据您给出的条件作出的两种规划。第一种，”她用笔杆敲了敲纸面，“就是利用望远镜阵列对信号进行集中、聚焦、放大，从而达到您所要的功率。符合条件的天文台并不多，一个是这里，一个是阿斯德纳国家天文台。”
> “第二种，就是利用百米级大口径射电望远镜直接进行信号发射。这种方法不像阵列望远镜法那么复杂，但最大的缺点是条件苛刻，可行性差。整个地球上唯一符合要求的，恐怕只有联盟曜青的射电望远镜。”
> “你是说…‘巡天之眼’？”
> “没错。”
> 丹恒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望远镜依旧在平原上旋转，如同数十朵巨大的、金属制的银色向日葵。
> “我明白了。十分感谢您的答疑，佩拉小姐。”他再次和女孩握手。
> “应该的。能够对您有所帮助，这是我的荣幸。”
> 佩拉似乎很忙，打过招呼就急匆匆地抱着剩下的资料离开了。丹恒浏览着手中的纸页，仔细地阅读佩拉果断审慎的手写批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看似拥有三种选择，实际上却只能孤注一掷。
> 
> 贝洛伯格的天黑得很慢。丹恒已经从楼上下来、甚至去阵列控制室观摩了一圈，回到房间时落日仍悬在天边，将天地染成美丽的橘金色。他手头无事可做，于是随手翻出从罗浮带来的《虚构集》，沉浸到那些奇妙的传说故事里。书籍果真是消磨时间的利器，等他终于抬起头时，太阳早已不见踪影，沉沉夜幕拱起为高远的穹窿，繁星密密麻麻点缀其间。
> 只是今晚的星空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丹恒起身推窗，细细端详着那条绚丽的星河，注意到隐约的绿光在其中如水波般浮动。他刚意识到那预示着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丹枫冲到窗前，一把揽住他的手臂，脸上带着喜悦的微笑：
> “极光现身了，快跟我来！”
> 走廊里、楼梯上、大门外——到处都是人在奔跑，高举手臂呼朋唤友，嬉笑打闹着拥向平原。微弱的绿光在他们头顶逐渐加宽、加深，由点化作线、又从线变为面，连接成许多条轻纱般的光带，毫无保留地从天顶垂下，轻柔地浮动，恣意地闪烁。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惊叹。他们睁大着眼，看那青绿色的光辉翻卷、荡漾、上涌、下坠，在顷刻之间千变万化，从烟花、玫瑰、振翅的蝴蝶，变成凤凰、狮鬃、翱翔的巨鹰。仿佛有另一个世界向着地球缓缓倾落，亟待触发一场猛烈的碰撞；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如同灵魂出窍，只留一具僵硬的空壳仰望天空，眸中倒映着极光的明辉。
> 如此灿烂的景象让丹恒回忆起艾利夏的夜空中彩色光环般的普罗艾洛斯星云。可相较于眼前的景象，即便是普罗艾洛斯也略逊一筹——因为它没有这般耀眼，更不会如此变化！如果说普罗艾洛斯是静默的，那地球极光便是热烈的，那跃动的明光就像心跳，像每个人类胸膛中那赤红色的器官般不知疲惫地舞蹈着，让他在有所感受的一瞬间便迸发出强烈的情感——能如此真实地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他听见身边有人在兴奋地大喊，“这么难得的机会，让我来许个愿！我希望自己的论文能早点被接收！”
>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一个声音紧接着喊：“那…那我希望阿斯德纳天文台能通过我的申请！”
> “你这家伙，在贝洛伯格说想去阿斯德纳，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 那声音反驳道：“怎么了嘛…人家都给我发了邀请，我当然要申一申试试啊。”
> 这话又引起了一阵笑声。丹恒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丹枫回过头来，对他点了点头。“你要是想，也可以许个愿。”
> “我许了就能实现吗？”
> 丹枫笑眯眯地抿着嘴唇。“谁知道呢？”他将手指埋入丹恒的指缝，“但无论如何，试一下总是不会错的。”
> 丹恒垂下眼睛，思索着自己的愿望——他的愿望太多了。他希望艾利夏未来永续，希望能再见到同窗好友，希望与地球人友谊长存，希望与丹枫的爱情能持续到他生命终结的一刻。他的愿望既浩渺庞大，大到能与整个冰冷的宇宙对抗；但同时也平淡微小，小到不过是枕边的耳语和清晨的问候。他感觉自己过于贪婪，可当一个人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为之奋斗的意义，又怎么可能不贪婪？当他产生了为爱拼搏的勇气，又怎么可能不对拼搏的结果报以期待？于是他闭上眼，在心底暗暗许下心愿。
> 在回房间的路上，他轻声道出了自己许愿的内容：“我希望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 “真是贪心啊，”丹枫笑了一声，“这恐怕会让帮你实现愿望的好心人犯难。实际上我刚刚也偷偷许了愿，要不要猜一猜？”
> 丹恒瞧了他一眼，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 “我不用猜也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无非是祈求圆满、和平、幸福的生活。对吗？”
> 丹枫微笑着。“对，也不对。”
> 他垂下眼，思绪回到极光褪去的数十分钟前。那时他紧握着丹恒的手，仰望着绿光在头顶爆发、绽放，心中蠢蠢欲动，隐约令他感到不安。
> “我希望世界上不要再有遗憾。”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满怀着绝望与希望。
> 我希望所有人事物都能在终点重逢——不管此前是否擦肩而过，是否隔云相望，是否爱而不得，是否难能相见。我希望忧伤只是插曲，痛苦都能散去，离别也不过是虚惊一场，惊惶过后又能迎来幸福。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仍旧希望着，就像每一个生活在此处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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