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信白】恋爱通告（连载中）

【信白】恋爱通告（连载中）

4

ASAMITRI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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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怎么有人好不容易取得了点职业生涯的小成就，刚打开一点知名度的时候，就跟人家告白的。而且告白的对象还是一个业界内地位和自己天差地别的。
告白了他对不起自己方才痛下决心拼事业的宏图壮志，不告白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真心。
但是不管怎样，他感觉自己这次确实有些冲动了。

明明现在，他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做专访、拍照，接商务接新的通告，趁热打铁最大化利用这一次的成绩，为自己的将来做好规划……可也是这么一个瞬间，他看着韩信的双眼，那些环绕在身边的嘈杂与浮躁缓缓地消失，世界安静了下来。

这短暂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他好想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心意。
这么想了，于是他真的这么说出口了。说完后，他不敢抬起头，死死地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像是等候审判一般忐忑不安。
他却没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紧张之时不由自主摩挲手指的动作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忽然他的掌心被温热包围，惹得他一个激灵，才发现是韩信回握住了自己的手。
再然后，另一只宽厚的、带着些许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一点点引导着他抬起头。

他看见的，是欣喜之下的笑意。

“我也喜欢你。”

没有华丽连篇的话语，也没有五彩斑斓的烟花跟浪漫的花束营造氛围，只有一句最简单的也最发自内心的，裹挟着炙热爱意的告白，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

这一刻，鼻间的酸楚暗流汹涌，李白竟然有些想哭。

“我……”
百感交集，然而他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韩信挑了挑眉，示意他先接电话。

他有些难为情地从后退几步，离开了他的抚摸，但是脸颊却依旧滚烫得吓人，

“喂……？”

“李白，”打过来的是他的经纪人，不过这个经纪人手底下还带着好几个艺人，对自己这边属于一周问候个三俩次、见上一面的放养状态，今晚还是特地过来的，“节目组在催采访了，你那边……”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哎，好好，咱们现在还是得先把工作完成了，你跟韩信老师解释一下。”
“……”李白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经纪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了，字句斟酌小心翼翼，这是既心虚平时对自己不够上心赶忙紧急刷一波敬业，又生怕打扰两个人，惹得某人不高兴啊，“嗯，好。”

“看来咱们这个互表心意的时机不太对啊，不过没关系，你先去吧。”韩信看他有些纠结，便主动开口解围了，“工作要紧，别不高兴了，冠军。”

李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哦”，继续依依不舍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们……现在这样，”李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算不算在一起了。”
“怎么不算，”韩信越看越觉得他可爱，“怎么，怕我反悔啊？不行我现在就公开，这总能安心了吧。”
“不行……！”听到要公开，他反而忽然清醒了过来，“现在不可以公开。”
这下反而是韩信不明白了：“为什么？”
“等我名气再大一点，赚的钱再多一点，那个时候……我们俩站在一起才会般配。”
“行，听你的。”韩信知道他不想被人说靠捞上位，也理解他的一身傲骨，更明白他不想将这些话直说害怕引起自己误会，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上哪里找，“那现在还等什么，赶紧去努力工作，争取早日给我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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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横空出世的黑马，有热度就会有争议和质疑，李白原本都已经做好准备遭遇各种刁钻尖锐的提问，没想到专访的问题却都异常温和，完全按着台本来，也没挖坑。

“那么最后还有什么感受想要跟我们分享的吗？”
“既然任务都已经圆满完成了，那我就扯几句题外话吧，那就是终于能赶得上开学了，”他还配合地做出长舒一口气的动作，“作业，我来了。”
主持人姐姐也十分捧场地笑了起来：“那我们今天的专访就到这里啦，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姐姐，姐姐也辛苦了。”

看着手机锁屏界面显示的凌晨三点，李白疲惫地靠着门边，打架的眼皮在坚持着，支撑着他的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试图寻找自家经纪人的身影。
“哥你在哪呢，我这边结束了。”找了一圈都没看着人，李白只好给他发了条信息。

对方却很快就回复了：“我马上过来了。”

一分钟后，经纪人表情有些古怪地从侧门的安全通道走了出来，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你那个……”
“怎么了，哥？”李白一头雾水。
“算了没事，”最后，圈内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机智地选择了装聋作哑，“韩信老师说他来接你，车已经停在外面了。我们从另一个门出去，走吧。”
“……噢，噢。”

李白有些恍惚地跟着经纪人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但只有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很受用的，原本以为又要连轴转没时间见面的怅然若失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自个注意着点啊，”走到半路，经纪人压低着声音语重心长，“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你今天才刚那个什么，要珍惜自己的羽毛。”
“哥你是怎么……”说到后面李白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怎么知道的。”
“你当你哥混那么多年白混的吗，”经纪人摆了摆手，“除非你告诉我你是韩家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否则没有第二个理由能说服我。”
“很明显？”李白顿时紧张了起来，“那我就这样出去能行吗？要不要，换套衣服口罩什么的……”
“没事，现在不用，狗仔那边已经被打过招呼了，他们不敢拍的。”
“……哇哦。”用词甚至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李白无法抑制地在脑海里脑补出了某人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警告狗仔们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下。
“收着点，别笑得跟怀春少女似的。”
“……”

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会场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开出来的出口，李白刚看见的时候，脚下的步伐还顿住了几秒。
“愣着干嘛，”经纪人低声催他，“赶紧上去，我就不跟你出去了。”
“哦”了一声，他快步上前拉开车门，跳上车又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韩信哥！”
这一刻，他切身地体会到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有些热血又有点中二的年纪，不怕前行的路上有挫折，更不畏惧旅途的终点不是理想中的花园，只要当下眼前的这一秒坚定，就能有数不清的“无悔的瞬间”，拼凑成刻骨铭心的回忆。
颇有纪念意义的拥抱。他主动向人扑去，亲昵地埋在对方的颈间，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宁静与温存。韩信的手搭在他的背上，温柔地安抚着。

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无悔的瞬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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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你经纪人，你家离会场太远，现在也很晚了，去我那吧。”
“噢……可是我好像没换洗的衣服，糟了，现在路边肯定也没有店还开着……”
“早想到了，所以刚才让你经纪人先去你宿舍把东西收拾了，”指的是他这几个月“坐牢”的宿舍，“我看挺小一个袋子，不知道有没有收拾干净，等到家了你再检查一下吧。”
“应该错不了，我原本带过来的东西就不多。”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被粉红泡泡晕迷糊了，李白感觉自己现在真有点头重脚轻飘飘然，“你好贴心啊，哥。”
“都快困昏过去了还在这里嘴甜。”韩信揉了揉他的脑袋，“睡一会儿吧，快到家了。”
“不行，我还没卸妆……”李白迷迷糊糊地，声音渐弱。
“我帮你卸。”
“我到时候眼睛都闭上了你怎么帮我啊……”
“眼睛闭上怎么了。”
“今天画了内眼线还涂了睫毛膏。”
“那我可应付不来，你还是再坚持一下吧。”
“嗯……”

好歹是坚持到了，李白站在浴室里，闭着眼睛纯靠本能在自己的脸上擦来擦去，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瞬间昏死过去，但是满头的发胶实在让他忍无可忍，最后硬是撑着洗完了头。
还好，他的发量再多也只是短发，再加上是夏天天气热，吹两下就干了。

等韩信端着杯牛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仰八叉霸占了自己床睡得醉生梦死的人。
因为劳累过度，房间里还隐隐约约有呼噜声。

看见放在床头的吹风机，韩信走上前摸了两下他的头发，确认干了后才放心下来。
并且为了防止他半夜憋死，还特地把人翻了过来，当真是操碎了心。

担心吵到人家，房间原本的主人还要拿着换洗衣物去隔壁客房。最后躺在侧卧的床上，默默地把牛奶也喝了。
这一晚，向来倒头就睡的人，难得地失眠了。
他们在一起了，然后呢。
自己也就算了，从业十余年老油条一个，没人敢说什么，但是李白才刚迈出职业生涯的第一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想都头大。
最后他强行让自己别再继续想，毕竟很可能他把脑袋想破，也比不上人家专业团队的规划，更何况最重要的还是得听取当事人的想法，而当事人现在早就昏迷了，所以他还是洗洗睡吧，等明天人醒了再说。

第二天韩信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将近十二点，迷迷糊糊地够到自己手机，看到了一堆未读消息。
“老板，您老睡醒了没有啊，”自家经纪人委婉又卑微的留言映入眼帘，“李白的经纪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说联系不上他人，也不敢打给你，你说你干嘛要为难人家。”
何止别人不敢，他们自家团队的也不敢随便给老板打电话，打一个顶天了，没接不是在忙就是在睡，后面就只有留言的胆子了。平时工作室玩归玩闹归闹，像管儿子一样管着老板健身，还会互损几句，但是唯独休息这一方面，没人敢越界。因为韩信虽然是倒头就睡，但却有堪称伽椰子怨灵级别的起床气。

韩信抓了一把乱成鸡窝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找到隔壁，发现李白还在睡着，而且睡得死沉。
“李白，起床了。”他试探地拍了几下被窝里的人。
结果被一个转身躲开了，床上的人嘟囔了句：“困，我再睡会……”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行吧。看他累成这样，韩信十分干脆地替他做主了，于是从经纪人那里要到了李白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直接一个电话干了过去。

“李白还没睡醒，让他睡着吧，今天也别安排什么工作了。”
“也行……”经纪人哪敢大声说话，讪讪地应了下来。
“这样，你先把目前为止的工作邀约都先整理出来，”韩信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按类别拉表，然后每个表再分别按照综合价值排序，评估指标先设这么几个，与他本身专业的契合度，工作内容、工作强度，……还有一个报酬水平也勉强算进去吧。”
“好、好的……”经纪人哥早已汗流浃背，“我这就去……”
“他平时没有随行助理吗？”
“之前有问过他，他说自己目前这么点工作量暂时不需要。”
“现在需要了，抓紧给他安排个。还有保姆车，你去看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看台车，以后出行也方便，”俗话说得好，先给一巴掌再给一口糖，百试百灵，“不会太为难你吧？”
“哥，你考虑得太周到了。”经纪人瞬间倒戈，“我立马就去办，保证完成任务！”

糖衣炮弹处理完李白那吊儿郎当算不上多上心的经纪人后，韩信还觉得不得劲，于是下一位受害者在几分钟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吕布骂骂咧咧道：“你最好是有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打听个事，”韩信一本正经道，“收购DT娱乐最快需要多久？”
“……你神经病啊！！”
啪一声，电话挂断了。

十分钟后，冷静下来的吕布耐着性子回电过来：“你认真的？”
“认真的，这不是直接给他弄个工作室太明目张胆了。”
“你直接收购人家公司就不明目张胆了吗？”
“别以我的名义出面不就好了，我负责出钱。”
“6。”
“别6，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真服了，不愧是老树开花，为了追个小朋友真是拼了。”
“你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任劳任怨当你僚机的，没有我能有你跟你老婆的今天？现在是你回报父爱的时候了。”
“我又没说不帮，你急什么！不过你说巧不巧，我听说DT娱乐的老板最近身体不太好，那老头又迷信得很，请的那位大师说他不适合沾手娱乐板块，我看他可能打算脱手回家养老了。”
“真的假的？”韩信瞬间精神了，“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也说不好，你也知道商人最爱钱了。他原本一个外行人，随手投的钱，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去年爆了个Lucia，今年又爆了个李白，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下身价直接翻倍，让他这个时候转手，我觉得他可能不太乐意。”
“那就是看他更爱钱还是更惜命咯。没事，你先去聊，价钱方面……”
“TMD！又是我？！”
“难不成是我？那不就裸奔了吗。”
“我去谈跟你去谈有什么区别吗？”吕布感觉自己要超雄发作了，“到时候随便来个人都知道是你授意的了好吧！”
“嗯，确实，”韩信这回听进去了，也接受了他的意见，顿时陷入了深思，“那就得再找个新的受害人了……”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了受害人三个字，我没听错对吧？！终于承认自己一直在迫害老子了！”
“手机欠费，挂了。”
“CNM这踏马是微信通话——”

嘟。

暴躁的怒吼被掐断在网线的另一端，韩信习以为常地一套组合拳迅速把吕布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打算过两个小时再给放出来，防止他Call回来报仇雪恨。

“韩信哥……”
“嗯？”听见熟悉的声音，韩信连忙放下手机，果然看见睡醒的李白正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几点了，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快一点了，你经纪人那边我刚打了招呼，说工作安排等你睡醒再说。”
“那你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我给他回个电话。”李白应得极其自然，完全没有多想他跟自己经纪人联系的问题，似乎并不介怀。或者说，因为信任，所以不会心存类似于“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的芥蒂。

“行啊，你们聊吧。”韩信爽快地把自己的手机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李白从后院花园里走回来了。
“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下午还是去参加几个小活动刷点存在感，也免得被说耍大牌。”
“嗯，”韩信点了点头，“只要你休息好了就行，早上喊你的时候你就闹着说太困了再让你睡会儿。”
“我一般不这样的……”李白有些羞耻，“那我昨晚没吵到你吧？”
“你昨晚睡着睡着把一脚把我踹下床了，”韩信忽然想逗一逗他，“要不我怎么睡在隔壁呢？”
“对、对不起……”李白简直想挖个地洞，睡人家里就算了，还鸠占鹊巢。
“骗你的，这你也信。”韩信顿时哭笑不得，“这么好骗啊。”
李白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我真的干过这种事。”
“什么事？把人踹下床？”
“……嗯。”
韩信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雷达狂响：“谁啊？”
“我弟。”
“亲弟弟？”
“同母异父的弟弟，之前辅导他学习的时候在他们家住过几天，”提起这个弟弟，他的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其实……虽然我跟我亲生父母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但是跟他们的小孩倒是还行，这次参加比赛，他们还说给我打投了。”
“都是弟弟吗？”
“还有一个妹妹，是我爸那边再婚生的，虽然一直保持联系但是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他们几年前就全家移民去澳洲了。”
“这说明你人格魅力强大，征服了各种各样的小孩。”
“是吗？”李白笑了一下，“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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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点吃的，吃完再出门吧。”
感觉到他似乎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韩信极其自然地提起别的，
“填饱肚子才有精力工作。”
“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正好让我了解一下你的口味。”言外之意是，以后要给他做饭的时候还多着呢，得抓紧积累经验。
好消息是，他单身三十多年的厨艺不是盖的，直接俘获了小男朋友的胃。
李白狼吞虎咽得像饿了八百天，丝毫不顾及形象。

“对了哥，你家网速怎么样？”
“还成吧，怎么了？”
“三天后要抢课，”一想到这件事，李白就头大，“整个学习的生死与否，全看手速和网速了。”
“应该没问题，我再确认一下。”韩信表面淡定，实则反手就掏出手机给怨种助理发过去：“安排人来我家里装个新宽带，要最快的那种。”一边则是狂喜，因为他从李白这句话里解读出了很多额外信息。

“三天后要抢课”，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三天后他还会住在这里，看来李白也不是没有想同居的想法。也是，哪有刚确认恋爱关系的人不会想要跟恋人多相处的，更何况是他们俩这种经常双双都身不由己的，往后恐怕相聚的时间就更少了。

“昨晚看你太累了就没给你，”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韩信开始进入正题，“说好了要额外给你的礼物。”
也只有这句话，能把仍然在致力于清空碗底的人勾引得猛地抬起头。

“突然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他确实在想着，如果太贵重的话，自己什么时候才回得起啊。
“不用紧张，只是小礼物。”

韩信送了他两套不同牌子的定制手麦、耳返还有耳麦。一套是枫叶色调，还有一套是浅绿色调，分别对应他的发色和眸色。
“差不多绝大部分场合都能用，颜色的话是我做主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刚打开盒子看到里头的东西时，李白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拿起其中一只手麦摩挲起来，渐变的枫叶红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指尖滑过那细腻的磨砂表面，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用心与爱意，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他必须说自己先前并不是这样容易落泪、多愁善感的。
只是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感动。

“谢谢，”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我很喜欢。”

在一个人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的时候，时间的沙漏宛若被剜了一个更大的口子，以更疯狂的速度流逝着。
不过因为收到了无比珍贵的礼物，并且回家后也能再见到韩信，所以李白出门的心情也没那么低沉了。

“我要走了，Martin哥已经来接我了。”他换好衣服走出来，看见韩信在洗碗池前忙活的背影。
“去吧，别太累了。”
看着他跟自己打完招呼又重新回过头洗碗，李白轻手轻脚地走到餐桌边把什么东西压在了桌上，然后迅速转身溜走。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韩信是在洗完碗才发现餐桌上的东西的。

是一张他们录制完收官期后的合照，当时李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集体合照拍完后拉住了他，提出想要两个人也拍几张单独的合影。
韩信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而如今其中一张合照被洗出来，上面签上了李白的名字。

翻到照片背后，还有一行字：这是我送出去的第一张签名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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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比赛结束以后密密麻麻的行程还没能让李白感受到自己的人气是真的暴涨了，那么半个月后坐在大课教室里一边听讲一边认真做着笔记，忽然被闪光灯晃了一下眼睛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了。
“干什么啊你？你不是我们系的吧？”
有同学率先拦住了过于明目张胆的偷拍者，反而把对方惹恼了：“公众人物不就是让人拍的吗？隔壁戏剧学院的人也天天被拍，他们说什么了吗？”
“那你上隔壁去。”正义感爆棚的同学抢走了她的手机将偷拍的照片跟视频全都删光，然后才在她的骂骂咧咧下还了回去。
“你干什么？！”估计是个代拍的，这些彻底火了，不顾形象地在上百人的课堂上吼叫起来，“你凭什么动我手机？我他妈要报警抓你！！”

这个时候，还是台上的教授淡定地出面震慑住了对方。
“这里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

下课后，教授又单独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不等教授开口，李白赶紧先滑跪：“对不起教授，影响大家上课了。”
“又不是你的错，把你叫来只是提醒你不要表现得那么善良好说话，人家镜头都快怼你脸上了你愣是忍到闪光灯亮了也不吱声。”
李白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怕被说架子大。”
好心的教授给出了极其实用的建议：“隔壁戏剧学院的应该有相关的丰富经验，你可以去请教一下他们该怎么处理，回去跟你团队也商量一下。”
“好，我知道了，谢谢教授。”
“嗯，没别的事了，回去吧。”

一回到家韩信就发现他情绪不高。
“怎么了？”
“哎，别提了，丢死人了……”李白不自觉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使劲蹭了两下，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行为，差点给另一位当时整过载了。

“……总之就是这样，虽然教授说不怪我，但我还是觉得很愧疚。”
“你跟Martin说了没有？”
“已经说了，他说会以公司的名义发一则通知，让我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出面。”
“嗯，的确该如此。”韩信认可地点了点头，十分欣慰Martin最近越来越给力了，原来一辆车的魔力居然这么大。
鉴于背调显示Martin这人还是很可以的，跳槽过来DT之前带出好几个大热明星，人品也没问题，之前客户要求艺人陪酒都被他怼了回去，就冲这一点，韩信暂时不打算把他换掉。

另一边，吕布也在帮他着手谈收购的事情了，DT娱乐的老板前几天又忽然大病了一场进了医院，出院后就松口了，看上去是真的怕了。不过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韩信还是决定保密。
等到自己成为DT新的老板，势必要来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

“原来出名后烦恼也这么多啊，”被哄了老半天，李白心情好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叹气，“主要他们很多都是小姑娘，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她们……”
“小姑娘怎么了，不要小瞧她们，个个都是神奇女侠我告诉你。”韩信都气笑了，“有一年我从剧组收工，累得就差两脚一蹬了，恨不得马上沾到床上，结果衣柜里居然躲了个女人，差点没把我吓死。”
“……”李白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显然不太相信，“是酒店的房间吗？她怎么进去的？”
“一个月前她就知道我要来这拍戏，所以应聘了酒店的清洁工，这不万能卡就在手上了吗，你说狠不狠？这谁能想到……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片段，韩信鸡皮疙瘩直立。
“别啊，再多说说我积累一下经验，”李白无用的好学心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真的很丢脸，我整个人都宕机懵了，她直接骑上来说喜欢我很多年了，今天就要把自己送给我，然后开始脱衣服，卧槽啊……关键是衣柜和床之间的空间太窄了，一时之间没法使力把人弄开，我当时就死死地把眼睛闭上了，摸到手机连按五下关机键触发警报，手机自动联络紧急联络人把我经纪人叫来了。”
可能是韩信形容得太生动精彩，李白没忍住笑出了声：“后来呢。”
“后来报警了，她看到警察来了就开始哭，说我非礼她，真把我给整无语了……还好啊，万幸中的不幸是什么呢？是她为了监视我从我住进来就装了针孔摄像头，那个罪恶的摄像头拍到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替我洗雪沉冤了。”
“噗……”这一回，李白是真的绷不住了，靠在他身上狂笑起来。
“别笑了，小没良心的。”韩信佯作愠怒掐了一下他的脸，“还好我就刚住了一晚，洗完澡还是穿着浴衣出来躺上床就睡的，第二天换衣服也是在浴室里，不然我的一世清白……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这段丢脸的过往说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心软，该狠就狠，这件事后来我就是坚持要起诉她，并且让工作室通报事发经过，人家都不要脸了我替人家顾忌什么？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遇到这么疯狂的追随者了，事实证明还是很有效果的。”
“哎，好吧……”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李白也后知后觉开始心疼他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会再退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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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早早结束行程的一天，李白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兴奋地找到正在睡不知道哪门子觉的人，把人活生生摇醒了。
“韩信哥！！”
“……嗯？”床上的人挣扎地醒过来，竟是一点起床气也没有，看着眼前的人就不自觉笑了，“怎么了？这么开心。”
“公司说要给我发唱片，而且是正规专，就是……”怕自己不懂，他还连忙补充解释道，“就是至少可以有十几首歌！”
“那不是天大的好事，”韩信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也该发了，趁热打铁，今年剩下的时间多发几首歌，争取明年就开巡演。”
李白完全沉浸在喜悦里，傻笑起来：“我都还没考虑过巡演，一直觉得是一件离我很遥远的事情……”
“那你可要提早做好准备了，不会很远的。别到时候紧张得唱不出声来。”
“我才不会……！”

就在两个人打情骂俏渐入佳境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他们。
李白看了一眼来电人，表情倏地变得有些微妙，“我妈打来的，我接一下。”
“我需要回避吗？”
“不用，她应该就是随便闲聊问候一下。”李白说着坐到了床上，将电话接起来。

“喂？什么事。”
韩信就在他旁边，所以尽管他没有开扩音，对面人说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果真如李白所说，他的母亲先是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才进入正题，问他的近况。
“你弟弟说你拿了冠军，恭喜你啊。”
“谢谢。”
“最近有没有跟你爸见面？”
“没有，他们不是早就移民了吗，过年也不带回来的，就给我打了通电话聊了几句，转了点钱。”
“噢，这样啊……”

电话里的女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了半天，反而是李白先忍不住了。
“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其实……你弟弟的成绩你也知道，中规中矩，但是在国内可能没什么好前途，所以……我们也打算移民了。”
李白微怔，这一刻，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张开了嘴，却没说话，但却不知道这副样子早就被身边的人尽收眼底。
“已经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月底应该就过去了，先适应着，然后再说。以后……可能很少会回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哦。”李白眨了两下眼睛，冷漠又机械地应了句，“知道了。”
“这两天有时间吗？过来家里吃顿饭吧，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原本想说，“再说吧，我还有事”，因为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寒冬腊月的大庭广众之下，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落魄又丢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逃，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躲起来再也不出现。可是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宽厚的手掌包裹住他微微颤抖的拳头，温热的暖意在慢慢地让他感觉到不再那么冷，那么痛，那么迷茫。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气息，“就今天晚上吧，我等下就过去。”
“哎……好好好，那我这就出门买菜，做点你喜欢吃的……”
“嗯，先挂了。”

挂下电话后，他终于平静下来，面对着韩信露出无可奈何的涩笑：“抱歉，晚上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
“我等下送你过去。”
“没关系的，我自己……”
“不要拒绝我，好吗？”
“……”

鼻子一酸，李白低下头的同时，飞快地应了一句“嗯”，就再也不敢说话。
“那我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好。”温柔的抚摸从脸滑落到脖颈，一如抚摸自己的人总是那样体贴，保全自己的尊严，永远会给他留出独自消化的空间。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不是安慰，只是静静沉淀，自我疗愈的空间。
明明才认识几个月，他却是那样地了解自己，宛如灵魂伴侣一般值得自己信任与交付。

27
到了晚上，李白按时赴约，坐了四个人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他的母亲热情又讨好地不停给他夹菜，仿佛做得越多，过去缺失的爱就能一口气全都补上。
“这个芋头很好吃的，你尝尝。”
看了一眼那盘菜，李白敷衍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就要夹起来，却被身边的少年拉住了。
“哥，你别光吃妈妈做的啊，这道鸡翅是我做的，你可要捧场啊！吃我的吃我的！”
“……嗯，好。”于是筷子中途转道，夹起了一块可乐鸡翅。

又甜又咸，他这样想着。

说是吃顿饭，就真的只是吃饭。其实多的李白也想不到他们还能聊什么，所以吃完饭后就表示自己明天还要早起赶通告，得先走了。
“哎，好，那小峻你送一下哥哥吧。”女人正在洗碗，而她的丈夫正在阳台上讲电话，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走吧哥，我送你下去。”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看着楼层一点点下降，少年忽然说：“哥，要不要我去提醒一下妈妈，你对芋头过敏。”
“算了，不用了。”李白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只是有一些酸楚萦绕在心头，“反正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吃她做的饭了。”
“对不起，哥……”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妈妈不会决定移民的，”年幼的男孩心思到底单纯，一股脑儿就全都哽咽着说了出来，“把你一个人留下，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我从没因此怪过你，”李白叹了口气，“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想。而且……其实我是高兴的。”
“……高兴？”挂了点泪痕的，稚嫩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高兴什么？”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肩并着肩缓缓走向出口。
“高兴他们为了你做了这个决定，说明他们真的在用心爱你，殚精竭虑地替你考虑未来。”在距离大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李白突然停住脚步，“我高兴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遗憾，不会在你身上重蹈覆辙了。”

说完，他推开眼前的门迈了出去，又随即回过头，拦住了愣愣地打算跟出来的人。
“就送到这里吧，回去吧。”
他微微垂眸，轻声道，
“再见，还有，几天后……祝你一路平安。”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喇叭鸣笛的声音，抬头望去，是韩信的车。

“你还好吗？”
坐上车后，韩信看他情绪不高，关切地问道。

“虽然还是有点……”李白顿了一下，“因为他们总是跟我说后悔了，过去是他们不对，但是到头来，却全都补偿到了别人身上。”
“李白……”
“但是没关系，今天过后我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有些东西注定不会属于我，太过执着也没有意义。”
“会有的，注定只属于你的东西，……还有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你不要也跟着我这样好吗，我……”

他在强颜欢笑。

再然后，他装不下去了。

“我其实真的只是想要……”
木然地睁大的，在落泪的眼睛，嘴角还挂着渐渐失去弧度的冰冷的笑，
“想要一声‘对不起’吗？好像也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是每一次，我都没有觉得满足，没有觉得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糊涂了。我想要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亲吻落在唇间的刹那，周遭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缠绵悱恻又迂回的吻，诉尽缱绻与温柔，带着所有的安慰、鼓励与爱意，穿透他心中的阴霾，直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李白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份温暖包围着自己，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是释然的泪水。

终于，他听到了那句他想听见的——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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