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俞亮时光】寻常歌

漆玥爱吃草莓

2025/05/29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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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说到头还是，旧红尘看不破**

午休过后，来到了下半场，几天比赛下来每个人都疲惫不已，昏昏欲睡中强打精神，整个会场内一百余人只剩下手底棋子落地和拍计时器的细碎声音。
      时光与淮楠这局棋行至后期，后者桌下的左手艰难的抠着桌腿吊住精神，就如棋盘上艰难的白子，被黑子围得水泄不通，他愤恨的眼神死盯着对面面色从容的时光。
      不愧是时光九段，淮楠透过眼镜观察许久，就在最开始两人都有些激动之时，他仅用了几手时间就冷静下来，不像自己，直到现在胸膛里的心脏还在怦怦跳。
      可是心脏不跳就死了，凌乱的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输了。”穆清春面如死灰，心底默默算了算积分，他是出线不了了。
      很久没有和俞亮对弈，他的棋力又涨了不少，行棋风格和某些布局习惯莫名其妙的像时光，这不是错觉。
      一旁的记谱员记完谱子和两人点点头起身去往裁判组登记成绩。
      “你变强了，但不够。”俞亮半晌才开口，“复盘吗？”
      “不必了，就这几手，”穆清春用手指了指右上角的几颗棋子，苦笑道：“时光的招数。”
      “不错，你家主将善于布下这样的陷阱，怎么？在家还没跳够？”俞亮今天的心情怪异的好，笑容满面，连挖苦人的话都讲得柔情似水。
      你家主将这几个字哪哪都不对劲，颇有爱称之意。
      穆清春听后打了个寒颤，那个早就在心头盘旋的歪心思战胜了羞耻心，他忍不住问：“俞亮，你这不是···陷进去了吧？”
      说这话时，穆清春刻意压低了声音，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瞄着俞亮放在一旁的杯子，像时光的，因为有个傻不拉几的贴纸。
      “陷哪？”俞亮没听懂，歪了歪头。
      面对俞亮一副求知的模样，穆清春难得闭上嘴措辞纠结了会，暗骂他脑子没开窍，叹口气说：“杨海排名怎么样？前八有问题吗？”
      “他现在第三，时光第二。”
      “好，那什么···”穆清春神秘兮兮地看了眼时光的方向，满脸正义道：“今天你来陪时光吧，我准备方圆。”
      没办法了，只能我出手了。
      “你明天不比了？”俞亮没留意前一句有什么问题。
      “反正我也没前八进不了决赛，累的很，不如早点回去。”
      “嗯，那注意安全。”
      “俞亮，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穆清春疯狂暗示，他不信俞亮实在能笨到这个程度，这几天可是他全方位体会到电灯泡仨字的沉重，承受不住了，只好退出。
      都是祖宗，祖宗还又聋又瞎。
      看着俞亮再次迷茫的眼神，穆清春千辛万苦压制住戏耍他的心思，肃穆的神色颇有感情大师的味道。
      围棋比不过你们，感情你俩全是白痴，放一块没法负负得正的那种。
      “没明白，”俞亮扭脸跟着看了眼时光，淮楠正龇牙咧嘴的下一步棋，回头说：“平时我就陪着他啊。”
      “不是，我走了，房间就时光一个人了···”
      哗啦，俞亮猛地起身，脸瞬间红了，吓穆清春一跳，聪明人无需点拨透彻便知晓一切，孺子可教也。
      “那···那我该怎么办？”俞亮在这方面是个傻的，冒着热气，又哗啦一声坐下，头一次向穆清春投去讨教的眼神，弄得后者情不自禁挺了挺背，形象高了八米。
      “这，”穆清春勾勾嘴欲言又止，忽然发现，他虽谈过恋爱，可在追男生方面没有经验，“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时光？你放心，我虽然烦你们，但不至于告密。”
      总之，先搞清楚再说，穆清春竟成整个棋坛最忍不住的那个人。
      毕竟所有人受他们的荼毒已久，大家伙都在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捅破那层本就不存在的窗户纸。
      “嗯，喜欢。”
      在穆清春睽视下，俞亮的耳朵尖又红了一个度，眼里蒙上氲气，眼眶像是要掉下水滴。
对时光的爱意溢出来足以淹死会场所有人。
      “打住打住，哥！”穆清春慌了神，今天之前他打死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俞亮少女怀春的样子，真正见到了又有点害怕。
      逗人的心思忽然就没法发作了。
      “花！！去买花吧！！一大束玫瑰，时光肯定喜欢！”
      想了半天，穆清春还是提了个哄女生的套路，他坏心眼的想，时光在俞亮面前跟女孩好像没区别。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花。
      俞亮托着腮思考送花的可行性，没一会儿郑重地点点头，拿起杯子跟穆清春道了谢后走出会场。
      忽然之间被套了话，俞亮辛辛苦苦遮掩了几年的秘密，终于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毫不设防。
      其实任何人问俞亮他都会给出肯定答案，可从来没有人问过。
      穆清春十分诧异，除了围棋，这两个九段单纯的可怕，后知后觉的他趴在桌上狂笑起来，搞出不小的动静，惹得裁判往这看了好几眼。他止住笑，开始后悔自己今天要回方圆的决定，要是留在这，可太热闹了。

时光这头一直下到官子，早几年收官一直是他的弱项，如今被俞亮磨炼的游刃有余，最后一子下去，淮楠颤抖着手指扔下两颗白子低头认输。
      “你早就该认输了，根本没活路。”时光一语双关的紧盯着满头大汗的淮楠。
      “我不可能输，你凭什么···”淮楠红着眼眶，瞪时光的脸，那是一张有些幼态的脸蛋，白白净净，却不失英气，是个很好看的人，他不得不承认俞亮的眼光很不错，嘴硬地说：“只要我坚持，一定会有活路，这是···他教我的。”
      时光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初，联想到俞亮昨夜坦诚的信息，早就把淮楠的所有事暴露，他保持着礼貌微笑：“要复盘吗？”
      淮楠垂下头自嘲着摇了摇，沉默站起，时光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这会才彻底放松下来，时光伸了个懒腰，四处寻找俞亮，会场内选手没剩多少，他看看墙上的挂钟，这个点俞亮那边应该早就结束了。
      还好淮楠挺菜的，时光垂下眼，心底的那口气也呼了出来，站在俞亮身边的人一直是我，要想抢走这个位置，起码得比我强才行。

寻了一圈不见俞亮，时光惬意地用完晚餐，也不用想破头找个惊喜给他，指不定俞亮早就忘了。
      实在要说，就蒙上俞亮的眼睛说惊喜是喜提四连胜吧，他其实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同样是四连胜，俞亮的排名却踩在他头上。
      不过双子星嘛，能一起进决赛更重要，时光慷慨地想，不分谁是第一了。
      俞亮是先锋，他是后盾，一前一后，不离彼此。
      时光是属于吃的最久的人，所有菜都想尝一尝，不知不觉都快一个小时，周围换座的熟人不停跟他打招呼。
      唯独不见淮楠，难道是气得吃不下饭？
      慢吞吞回到房间，意外的是穆清春的床空了，行李也不见了，时光想摸摸手机问问，找遍了没找到。
      糟了，手机不见了，时光急得站起又坐下，仔细回忆是被自己落在哪里了，想来想去，貌似比赛时就没拿手机出来过。
      跑了一圈餐厅和前台，所有人都表示没人捡到过手机，大堂经理贴心的填写了失物招领信息，时光摸摸后脑勺自认倒霉，他想可能已经被贪心的人拿走了，别的不重要，唯独可惜了俞亮和他互发的几百条信息。
      微信不流行前，他们一直靠着白花花的银子一条条乐此不疲的发短信，每次收到短信短促的铃声响起，时光心里不由自主会升起雀跃，猜测这条信息一定是俞亮发的，拿起来一看——10086。
      当然，这种落空时刻屈指可数，通讯公司的问候短信偶尔穿插，大部分时间俞亮真的与他做到了时刻密切联系，事事有回应，手机界面永远躺着下一条新鲜热辣的未读消息。
      有暧昧的味道从手机弥漫至时光周围的空气，无孔不入钻进他的心里。
      就像···就像谈恋爱？

对了，俞亮喜欢的男人，有没有可能···是我？

时光捏着房卡开门的手直接停住了，被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不知所措，房卡像烫手的山芋，掉在了地上。
      他与房卡上的数字602相望。
      我这是怎么了？时光的脑内CPU转得快烧起来，手机丢了，智商重回巅峰了。
      我？时光垂眸盯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掌看了一会，比起十几年前滑嫩的手指，现在指尖的棋茧早已层层叠叠堆积成小鼓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茧就悄悄生出来，它们相互包裹，一点又一点，盖住了最初的皮肉，抵挡住棋子的摩擦。
      时光从此下棋再也不痛了。
      怔怔地看了许久，时光咧开嘴笑起来，倏然将手紧紧握成拳，眼角有些湿润。

从前他未曾发现，原来他在这里存在很久了，他一直等着自己。
      跨年夜的俞亮凝视着他，眼中涌动的情愫，变成洁白的雪花，洒在时光肩头。

等着时光主动回头。
      他不信他的眼里空空。

这个惊喜，俞亮一定会非常喜欢，时光想。

福至心灵，时光顿感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近乡情怯的抬头看向俞亮房间。
      等等，那是淮楠？
      感情的揭秘情节还没结束，时光忽然发现有个人在俞亮门前左顾右盼，接着掏出房卡，滴滴两声打开门摸进房间。
      这一刹那，时光全身警铃大作！淮楠这厮竟然偷溜进了俞亮的房间！
      时光快速跑到俞亮门前，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着急上火空手自投罗网，万一淮楠气急败坏绑架俞亮怎么办？时光机智的先回到自己房间四处寻找武器防身。
      枕头太软，花洒太硬，棋谱没有威慑力。
      想来想去，时光机智的把花洒塞进了枕头，晃了晃，很有分量，且有迷惑敌人的作用。
      出门之前，时光把棋谱扎进裤头，挡住屁股充当防御，动作片都是这样演的，主角总会留个心眼。
      时光慢慢靠近俞亮房间门，很警惕的轻轻把耳朵先贴在门上听声音，要是有异样，时光立马就报警。
      就是不知道他没手机怎么报警，情急之下管不了了。
      可恶，时光骂了一声，高级酒店的门太厚，什么声音都没有，不死心的他多贴上去了点。
      ‘吱——’
      斜着身子的时光还没脑补完如何最快的制服敌人，就失去重心随着敞开的门啪嗒一声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靠，这厮还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时光心中怒吼，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一切计划。
      “时光？”淮楠刚俯身不知道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巨响后他在黑暗中站直，见时光倒在门口同样也慌张起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后支支吾吾问：“你···没事吧？”
      时光默不作声爬起来，垂着脸抱着枕头，淮楠看不清他视死如归的表情，身后的门有了足够的助跑距离，重重的关上，室内重新陷入黑暗，只有落地窗外的街边路灯照明，以及光线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轮弯月。
      但已足够时光看清淮楠欲图不轨的丑恶身形。
      这是属于真男人之间的斗争，企图偷袭俞亮的人不得好死！
      时光深呼吸一口扬起枕头猛冲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淮楠失声呐喊：“时光九段，我可以···”
      “···解释。”
      一声闷响后，淮楠应声倒地，世界恢复和平。
      死一般的平静。
      淮楠不是死了吧！时光急得原地转了一圈，摸遍全身想起现在没手机，赶紧扔下凶器，解开他胸前的衬衫扣子透气，接着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紧张地判断：死了，好像又没死。
      时光急中生智想起初中课上学过人体的正常心跳好像是六十多，当下脑子一热就着目前趴在淮楠上半身的姿势一本正经的数了起来。
      ‘滴滴——’
      门又开了。
      刚数到45的时光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眼睛就被屋内顶灯的强光糊住，一时间睁不开。
      “时光！”俞亮的声音发着颤，同样怀里的玫瑰花和提着的蛋糕全部掉在地上，他用着抓奸的口吻苦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没有人能承受住自己喜欢的人趴在别的男人身上这种刺激。
      这人很眼熟，是淮楠？
      “俞亮！救命！！！”时光找回了主心骨，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慌里慌张扑向俞亮，嘴中大喊大叫：“我杀人了呜呜呜呜呜···快点叫救护车！”
      这话把俞亮吓得一惊，飞快看了眼掉金豆子的时光，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再到淮楠身边，庆幸发现此人的呼吸还是比较平稳。
      “时光，你用什么打的？”俞亮冷静了下来，后怕着，打成这样，时光肯定是拿了棍棒之类的钝器，他微微发抖的手往淮楠身后摸，还好，没有血。
      刚听时光说自己杀人的胡话，看到倒在地上的淮楠，俞亮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怎么替时光掩盖。
      很恐怖的想法。
      身边的时光举起了枕头，委屈巴巴的说：“用的这个。”
      “···这是，枕头？”俞亮不可置信，枕头能把人打成这样？
      时光手伸进枕头套里掏来掏去，拿出花洒，解释道：“我还加了这个。”
      俞亮接过沉甸甸的花洒，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半天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打他？”
      时光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俞亮后，他额间的眉头也没解开，只是无奈地深深看了时光一眼，伸出手，抚上了他沾满水汽的脸，擦了擦。
      “傻子。”
      他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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