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恺路】人间天堂

风暴海岬

2024/12/24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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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接任学生会主席职位的那一天， 整个诺顿馆灯火辉煌如白昼，路明非恍惚地看着这样的盛景，差点以为自己要就任的不是一个大学的社团主席，而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伊丽贝拉贴心地为他整理好西装的领子，少女发间氤氲的馨香在他鼻端若隐若现地游走，他不由地出了神，神色恍然，如坠梦中。
 就职仪式非常顺利，毕竟经历过尼伯龙根计划的路明非早已今非昔比。至少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里，就屠龙之事来看，很难再找出一个比他更加经验丰富者——除了已经离开学院的恺撒和楚子航。路主席崇拜者无数，他如果愿意振臂一呼，想必整个学生会都会簇拥他坐上学生会主席的交椅。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必要，毕竟路明非是前任学生会主席恺撒钦定的继承人，在学生会这个恺撒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路明非继承制”基本等于再正统不过的嫡长子继承制。
 就职仪式之后便是例行的宴会。长桌被挪到两侧，男孩女孩们伴随着音乐滑进舞池，一盘盘佳肴流水般被摆上桌台。路明非避开正在满场寻找他，想要灌他酒的学生会成员，偷摸着躲进大厅外的走廊里，准备找个地方把身上这套贴身却不便于行动的正装换下来，再去食堂打包点大肘子回宿舍。就在他轻轻关上沉重的大门，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归根结底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诺顿馆的无非就是学生会的成员，但改头换面的路明非还是没有压制住骨子里那种烂怂的冲动，一个躬身就想道歉。对不起到了嘴边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撑住了。他尴尬地直起身子，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好久未见的恺撒。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外套 ，半长的金发垂落在肩，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老……老大？”路明非一紧张就有些嘴瓢，金发碧眼的意大利男人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示意他压低声音。    男人的手还带着夜风的冷，可他却觉得被恺撒碰过的地方灼热地几乎要烧起来。他抿抿唇，大脑开始分出来一部分，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吃了什么很辣的东西。
 恺撒仔细把路明非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从他梳成大背头的发胶脑袋，笔挺的手工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再到那细瘦手腕上露出一截的腕表。“不错”恺撒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他们学生会主席该有的样子。   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恺撒的目光非常礼貌，完全没有一丝冒犯的意味在，但他仍然觉得赧然。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脸，手背下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烫。
 恺撒像是没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又或是注意到了，但贴心地没有问出来。他上前一步，伸手攥上路明非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走。
 路主席的大脑几乎要罢工过去，只是跌跌撞撞地跟在恺撒身后，任由他拉着自己从诺顿馆的后门出去了。    芝加哥已经到了深秋，屋外的气温和温暖如春的室内比起来似乎在另一个季节。混血种异于常人的体质让他们不至于会怕冷，但夜风扫过脖颈的时候，路明非还是小小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们走下台阶时恺撒放开了路明非的手。他摸着自己的手腕向下张望，看到不远处停着恺撒的阿斯顿马丁。路明非磨磨蹭蹭地坐上了副驾，并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进那张宽敞舒适的座椅里。恺撒打开车门坐进来，看到他的动作时唇间溢出了一声轻笑。车门关上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但路明非的心似乎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咔哒，然后随之狠狠跳动了一下。    当恺撒探身过来要替他系上安全带时，路明非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抵在了恺撒肩上，“我……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老大了……”恺撒也不强求，他重新坐回了回去，发动了跑车。
 “我们是要去哪啊……”看着窗外一路闪过的风景 ，他们已经开出了卡塞尔学院。路明非把脑袋从窗边移开一些，看着学院的大门在他身后隐入夜色。
 而金发青年却答非所问“你刚刚吃饭了吗？”路明非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毕竟为了准备傍晚的仪式，他今天忙得只喝了几杯水，还有伊莎贝拉为他准备的一杯牛奶。男孩转过头去小声说了句没有。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毕竟他和恺撒认识这么多年，也算过命的交情 ，但以前那些插科打诨的白烂话他此时却一句都讲不出口。明明老大还是那个老大，他却迟钝得感觉到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像守夜人论坛里那些帖子说的一样，对恺撒有种对待父皇的敬畏吗……毕竟他在学生会的一切都是从恺撒那里继承来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车里的氛围却渐渐松弛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恺撒打开了车里的暖气，顺便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里面正在放一首不知名的钢琴曲。
 路明非紧绷了一天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车内温度适宜，他闻着恺撒身上香水的味道，睡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阿斯顿马丁在下山的公路上飞驰，时间将近深夜，路上除他们外一辆车都没有。恺撒余光瞥过副驾驶，却发现旁边坐着的人早已经沉眠得酣然。他唇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操作了一下，把路明非的座椅靠背缓缓放倒了一些。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进了芝加哥市区。
 ……我居然在老大的车上睡着了…… 
 这个念头一瞬间让他有些欲哭无泪，但同时又有些隐秘的庆幸——如果他醒着的话，很难想象车上的氛围会有多尴尬。
 “醒了？”意大利混血种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很难想象在直奔卡塞尔学院之前他刚从罗马到芝加哥的飞机上下来。
 “嗯。”路明非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忍不住偷偷瞥向正在目不斜视开车的恺撒。金发男人的侧脸依旧英俊地让人移不开眼，那双蓝眼睛倒映着车窗外零星的灯光，宁静如波光粼粼的爱琴海海面。
 路明非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都没有注意到恺撒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直到对上那双盈着笑意的眼睛，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路明非觉得自己几乎要烧起来了。他伸手去开车门，恨不得早点冲下车躲起来。
   门依然锁着，路明非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小心翼翼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车子熄火后，低沉的引擎声和车载音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狭小的室内空气几乎凝滞。恺撒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随后按住了路明非蠢蠢欲动的手。
    恺撒身上的香水味几乎将他包裹了起来。他那只抵在对方肩膀的手被缓慢而坚定地移开。恺撒低头去解路明非的安全带，目光所及，只能看到男孩毛茸茸的发顶。
   他叹了一口气，帮对方整理好睡乱的领口，克制着自己去捏路明非红得滴血的耳垂的冲动，伸手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下车吧。”
   这个点所有的商店和餐厅几乎都关门了，路明非站在冷寂的街道边，和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面面相觑。他不太能理解恺撒开这么久的车就为了带他来吃快餐的理由。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路明非悲哀地发现，他居然真的不抗拒在半夜啃一个汉堡嘬一杯可乐的夜宵安排。
 恺撒有些尴尬，他本意并非带路明非来吃垃圾食品 只不过他半路有些懊恼地发现，路明非未必愿意和他坐在一家高档餐厅里切牛排和喝红酒。  “咳咳，走吧，我们进去。”说着加图索家的皇帝就拽着路明非昂首阔步地推开了麦当劳的玻璃门 那一瞬间路明非还以这家m记说不定只是个伪装，背后应该是什么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能进去的神秘场所。
 当然事实这就是，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麦当劳。路明非一边往嘴里塞着汉堡，一边去用麦乐鸡蘸酱。他当然不挑食，况且他真的无法拒绝麦乐鸡。
 恺撒也点了一份套餐。他还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快餐虽然不太健康，但是偶尔一两顿也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当他吸着可乐，看着幸福得要几乎冒泡的路明非时，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就涌上了心头。   进食时的路明非不太爱说话，以前和芬格尔在一个宿舍的时候，几乎也是芬狗说话他吃饭。恺撒是当年他们还在日本的时候发现这点的。当时他们三人藏身高天原，每次都是他和楚子航边吃边做计划，路明非就在旁边小口呲溜拉面 安静得像只兔子。
 不知不觉回忆起往事的恺撒嘴角弯了弯。他都不知道自从今晚见到路明非后，自己微笑的次数比之前多了多少。他拿起一张餐巾纸，轻轻扳过中国男孩的下巴，帮他擦掉了唇边沾上的奶油。 
 深夜的麦当劳只有他们两个人。路明非心跳如擂鼓，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恺撒也愣神了一下，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完全是不由自主。修长的手指攥紧那张餐巾纸，他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不客气。”
 路明非味同嚼蜡地啃完了最后一个鸡翅。他觉得今天晚上很多事情的发展就像野马脱缰一样，让他几乎不知如何应对。
 不再敢去看恺撒的表情，他把两个人吃完的包装纸都收拾进托盘，倒进了垃圾桶。
 再转过身时，恺撒已经走出了门。    玻璃门外是芝加哥浓郁的夜色，路明非看着恺撒站在门外的背影，心里突兀地空了一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推开门追了上去。
 “老大！”路明非鼓起不知道哪里涌上来的勇气喊了一声，站在车边的恺撒转过身来看向他，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头点燃在黑暗里亮起一星点火光。
 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鼓起来的勇气又悄悄跑光了。路明非的声音低了 下来，“……谢谢你……回来看我……还愿意带我出来吃东西。”        恺撒看着路明非。男孩逆光站着的身影依然显得有些瘦弱，傍晚时那个他站在台下都需要抬起头来仰望的，光芒四射的路主席仿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这个突然冒出的、莫名其妙的想法一瞬间击中了他。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不再像平时那么平缓稳定。他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冲动在驱使他向前——而他也从未违背过自己的心意。
 路明非忐忑地看着恺撒走向他的身影，依然优雅，坚定，笔直得像是风中矗立的一面旗帜。不知为何他明明非常想拔腿就跑，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鼓噪着。
 不要再逃跑了。
 于是他就僵硬地定在那里，直到恺撒掐灭那根烟，再次站在他面前。丝丝缕缕的烟味已经散入了夜风中，他只是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
 尽管经过了相当于血统再觉醒的尼伯龙根计划，但恺撒依旧比他要高半个头这也意味着当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注视那双蓝眼睛的冲动时，必须要抬起头来。
 ——身后麦当劳的灯光晕染出一片暖意，倒映着恺撒瞳孔中时，那泓蓝海温柔得仿佛像一个幻觉。
 那一瞬间，他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痛苦淹没了，可这痛苦中仍旧凄惶得夹杂着那一丝少得可怜的甜蜜。
 路明非在霎那间就承认了自己的悲哀之处——尽管这对于他来早已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体验。 
 他后退一步，勇气消失殆尽的时刻，男孩只想找到一个永远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没关系，他告诉自己，除了他以外，再没人会记得这些事情。老大明天也许就会继续飞回意大利，在那里有他的未婚妻，有他的帝国  有皇帝陛下光辉灿烂的未来。而他路明非只是恺撒生命里一个不起眼的匆匆过客，能够得到他的垂怜的一瞥，也许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就当他浑浑噩噩地想要转身离开时，恺撒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    路明非轻飘飘地跌进恺撒的怀里，鼻尖几乎擦过恺撒的侧颈。他僵硬地像一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对方圈住他腰的手臂坚定得似乎要把他拦腰勒断。    “老……老大……”路明非嗫嚅着出声，声音微不可闻。好在恺撒听力不是一般的好，在确定怀中人没有跑掉的可能后，他就放松了一些手臂的桎梏。
 路主席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惊恐地发现恺撒的金发几乎垂落到了他的脸侧。
 ——意大利男人低下头来，路明非的耳膜被越来越近的呼吸声敲打着，和心脏处的擂鼓声汇合成一条奔涌的河流，冲刷那些纷乱如碎石、硌得他心头钝痛的思绪。
 他闭上眼睛，决绝地等待着达摩克里斯之剑从他头顶落下，把他扎个透心凉。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蹭过他微微颤抖的睫羽，划过他的鼻梁，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
 恺撒垂眸看着路明非小鹿般青涩的面庞，最终也只是用指腹轻轻蹭掉了他眼角的那抹湿意。
 路明非睁开眼睛时，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深秋的风渗进那个拥抱的空隙里，久违地让他感到寒冷。
 他跟在恺撒身后，默默地走到了车旁。对方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他便也一声不吭地钻了进去。
    阿斯顿马丁幽灵一般再次隐没进夜色里。恺撒如来时那般，打开车载空调和音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没有那些试探，没有那个拥抱。
    ——没有那个悬而未决的吻。
    路明非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模糊成单调的色块，零星的灯光闪烁连缀成光带。世界上的所有一切似乎都被他们抛至身后。他想起那辆停在学生会车库的，曾经属于恺撒的布加迪威龙，想起大一那年诺诺开着那辆车，带着他爬上山顶时看到的星空，想起那些恍若隔世的日子。命运这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总是如此轻易向他展露獠牙，每当这样的时刻，他就想坐上那样一辆车，因为坐在驾驶位的人总是能带着他逃走。
    就像现在一样，在温暖狭小的方寸之地，他希望他们正在飞驰的这条路不再有尽头，那些无解的心绪便也不需要面临必然的诘问。
     在路明非过去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曾无数次祈祷过天使降临，带他涉过摩西之海，指引他前往命中的迦南。可他也从未如此时此刻这般清楚地知道，天使坐在他的身侧，只是为了送他去重蹈覆辙。
     于是天使开口问道: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路明非有些心不在蔫:“没什么打算，大概还是呆在执行部吧。”要不是校长一副怎么都不愿意放自己的终极屠龙武器蒙尘的样子，他更愿意回老家开一家网吧。
     “毕业之后要不要来意大利。”大概过了几分钟，恺撒突然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路明非呆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他蜷缩回座椅，继续幻想一场酣眠。可睡意不再来临，所有的问题继续回归那一点。
    “也许吧。”
     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恺撒听到路明非的声音。他有些哑然失笑，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收紧了一些。
     明天他在波涛菲诺还有一场不得不参加的会议，帕西在他落地芝加哥的时候就已经把明天的日程表发给了他。他的秘书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恺撒所说的，必须要来见证这个时刻的必要性究竟体现在哪里，但他从来不会恺撒质疑的决定。 
    把路明非送回学校后，他就会离开美国，回到阳光明媚的地中海，回到他高高在上，却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不必在亲临屠龙前线，他只需要坐在加图索的王座上，无数的人便会争先恐后将他想要的东西献上。
    还有什么能让他求而不得？
   于是他沉默下来，把音响的音量调低了一些。
    “诺诺师姐她……还好吗”
     他听到路明非轻声问他。恺撒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应该还不错吧……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向他，神情里满是困惑。看到他的表情，恺撒突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毕业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哦”路明非像是没料想到这个答案。他转过头去，嘴里嘟囔着一些恺撒听不清的话。
    意大利男人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他开始跟着音响里正在放的歌，哼唱起一些断断续续的旋律。路明非竖起耳朵，分辨出那是一些意大利语。
   
     "Non avrò paura sai se tu sei con me，
     
      Tu sei la mia pace la mia libertà，  
 
      Niente nella vita ci separerà."
    ……
     路明非意识到他很少听恺撒说他的母语。大部分时候他们之间用中文交谈，偶尔也会用英语。那些在他听起来有些佶屈聱牙的单词模糊在意大利男人的唇齿间，像一场流动的梦。
    中世纪民谣旋律简单，很快路明非便能跟着哼几句。
    “这首歌是我母亲教给我的，她说她小时候在祈祷时总会唱这首歌。”恺撒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神情却复杂而忧郁。他像是正站在遥远的彼岸，回望那场不再复返的童年暴雨。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瞬间，他们那些源自血之哀的恒久孤独才能重叠共鸣。路明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次哼唱起了刚学会的歌谣。
   "So che la tua mano forte non mi lascerà，
    
     E nel tuo perdono vivrò"
     ……
    没有告诉恺撒的是，其实他早就去学了意大利语，那些藏在生涩歌词间的情绪，他了然于心，却无从谈起。
    “生命中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离，
       
       你是我之安宁，我之自由，
       
       若与你同在，你知我无所畏惧。”
       ……
      一曲终了，阿斯顿马丁停在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门之外。
      路明非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气呵成。半山腰的空气中弥漫的除了寒意 还有一种树木特有的冷香。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坚定地走向那扇高大的铁门。
    “等一下，路明非。”他停住脚步，听到恺撒在这个夜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穿着深色大衣的金发男人神情踟蹰，却还是下定决心般走上前来，把那条今天起一直系在他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解下来，戴在了路明非空荡荡的颈间。
    恺撒有些尴尬地瞥过头去，“小心着凉。”说罢便重新返回了车上。
     路明非站在那里，望着凯撒的车逐渐远去。他把脸埋进那圈还带着体温与淡淡香水味的柔软布料里。呼吸凝结成白色的雾气，上升飘散，消失在夜色无边。他冲那辆已经开出去的车挥手告别，也不管恺撒能不能看得到听得到。
   “再见！”
    也许是下个夏季，也许是下个秋季，也许明年，也许后年……
    他突然对未来的日子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期盼，真的只有小小的一点。
    在那个幻景中，命运恩准他暂得所愿——
     拿坡里日光明媚，棕榈树绿茵如盖，爱琴海碧蓝如恋人双眸。
     那里也许不过人间。
     那里也许宛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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