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徒有虚名的Beta

rustylock

2024/11/19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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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今天对静雄出奇地有耐心。或许他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拖了后腿，使他潜意识地倾向于让这件事能拖就拖，可再拖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他不肯轻易放松，嘴上开始漫不经心地催促静雄：“你怎么停了，不合胃口？还是嫌他被我玩过？不要挑三拣四啦。”
静雄的手纹丝不动，事实上全身都是如此，这使临也产生了一点被耍弄的恼怒感，他又说：“你再不上，就换他上算了。”
临也继续等待了一会儿，静雄仍然没有反应，他叹道：“你还是去坐牢吧。”
接着他想起静雄的手机掉在了床上，自己刚才的话一句也没进到对方耳朵里，就咂了咂舌。偏偏这时监控画面上有了动静，只见静雄收回手，似乎很颓然地向后一倾，坐在了床尾。
临也盯着屏幕，反应了一会儿，也跟着瘫在了椅子上。
他整个人陷在办公椅靠背与扶手的包围里，安静而剧烈地笑起来，胸骨一抖一抖地颤动，偶尔从嘴或鼻腔里漏出一星半点的声响。笑过之后，他吁出绵长无声的一口气，感到失望，庆幸，无聊，如释重负。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准备打电话让Psyche回来，自己好教教他怎么和警察说话。他又想，要不干脆多费点功夫，让“强奸”变成“奸杀”，既然Psyche要逃，那么最好连“尸体”都不要让人找到。
临也没能打出给Psyche的电话，因为接下来，监控当中的Psyche脱下耳机，伸手拿起静雄掉在床上的手机贴在耳旁，他对临也说：“临也先生，我感觉有点奇怪。”
临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预感，他问:“哪里奇怪？”
手机那头传来加重了的吸气声，临也通过监控看到对方抬起手腕嗅了一下，接着Psyche回答：“我的信息素变了。”
临也没了声音，Psyche又对着手腕吸了口气，迷惑而恍惚地说：“我好像要变成Beta了。”
Psyche等着临也回答，可是手机对面十分安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在Psyche怀疑临也是不是丢下手机跑了的时候，他听到临也温柔地对他说：“你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出现了幻觉？我记得那种药有致幻的副作用吧？先不要胡思乱想，再等等。”
Psyche茫然地握着手机，不知道临也让他等的是什么，反正他没经历也没听说过弗利斯迪还有这种副作用。弗利斯迪，从功能上讲，除了使Omega的气味变得像到了发情期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用处。至于副作用，就Psyche本人的体验而言，也就是让自己的脑子有些轻飘飘，还不至于搞混自己的性别。他与静雄面面相觑了一阵，将手机递还给静雄，“对面挂了，”他说。
静雄没有因为对方擅自拿他的手机而感到不悦，他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种事，懵懂地接过手机：“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等等。”
“等什么？”
“不知道。”
Psyche向床头靠去，开始像看谜一样看着静雄。
空气当中，Omega的气味正缓慢而确凿无疑地被一种新的Beta信息素取代。静雄的头脑是随之清晰了，同时也开始不知所措。他抬起一只手笼统且漫无目的地比划了一下，接着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挠了挠，又放了下去。他不敢确定事情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只能指出最表面的事实：“你的气味变了。”
Psyche嗯了一声，然后像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来倒出一片药吞了下去：“等十分钟看看吧。”
静雄怀疑地看着他：“你吃的是什么？”
Psyche想了想，回答：“一种我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吃的药。”
静雄下意识道：“你不会要自杀吧？”
Psyche翘起嘴角，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爱：“不会啦。”
但旧的他说不定确实是死了。Psyche重新戴上耳机，气若游丝地跟着哼了一句，suicide is painless.
十分钟后，除了静雄的呼吸更加无所顾忌了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静雄本可以在这期间把这位不速之客赶出去，毕竟对方闻上去不再是个发了情的Omega，甚至连Omega都不是。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大得超出了静雄的理解——难道这也和自己有关系吗？
在这种状态下，静雄并没怎么感受到时间的漫长。实际上时间也没有多漫长，因为临也很快就在今天第二次地撬开静雄家的大门，气喘吁吁地闯进了静雄的卧室。
谁也没想到他会来，Psyche没想到，静雄也没想到。他们齐齐望向那道挡在卧室门口的身影，静雄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新罗的“教诲”，不知是心理暗示亦或是事实，他觉得临也似乎确实是更瘦了。
临也松开门把手，在熟悉的Alpha信息素与崭新的Beta信息素之中平复了呼吸。他的嘴角扬着一丝诡谲的弧度，像逗小动物似地招了招手：“Psyche，过来。”
Psyche轻快地跳下床，站到了他的面前。临也抬起双手，握住了Psyche的肩膀，试探地，缓慢地，把Psyche调了个方向。两人同时面对了静雄，只不过临也被挡在后方，黑白两道身影重叠起来，好比扭曲了光影规则的月全食。然后临也低头凑近了Psyche的后颈。
“没有Omega的味道了。”他有些迷茫地下了判断。
“原来临也先生说的‘帮我逃走’，是这个意思。”Psyche朝背后侧过小半张脸，“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临也不置可否，蛇一般似怒非怒地从Psyche的肩膀上探出头：“小静，瞧你干的好事。”
静雄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干的，或者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可他毕竟有着前科，并且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临也移回视线，放开Psyche，使他重新面向自己。Psyche的脸还是那张脸，Psyche的身体还是那副身体，临也看不出区别，他和蔼地，以一种关心和好奇的态度提出质疑：“你好像只改变了气味，这会不会是……某种暂时性的意外？”
Psyche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他回答了一句话：“弗利斯迪只对Omega有效。”
临也明白了。他长长地看着Psyche，鼓了几下掌，说：“祝贺你。”
接着，他把手塞回口袋，又问：“可是你以后靠什么吃饭呢？”
Psyche并不感到冒犯，他考虑了一下：“我想先问临也先生一个问题。”
临也答应得还算爽快：“你问吧。”
Psyche朝身后扫了一眼，没什么必要地降低了音量：“临也先生为什么选我来做这件事？”
临也挣扎般怜爱地笑了：“因为你是Omega啊。”
Psyche扬了一下眉毛，他轻轻地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和你长得像呢。”
然后他歪了头，像提出了什么奇思妙想般地接下去道：“以后，我来当折原临也，你来当Psyche，怎么样？”
临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瞳孔收缩了一下，而Psyche又自言自语地托住了下巴：“算了，我不想当情报贩子，去搞音乐试试吧。”
临也哑然地盯了他一会儿，后背的肌肉渐渐松懈，他拍了拍Psyche的肩膀：“看来不需要我帮忙了，你自己就可以逃走。”
Psyche谦逊而俏皮地双手合十：“那还是帮我一下吧。”
临也挥手道：“我会安排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Psyche点点头，又转身对静雄说了句：“平和岛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
静雄大部分时间都作为旁观者被搁置着，几乎忘了自己也是一位息息相关的当事人。他焦躁又似懂非懂地皱眉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又——”
静雄紧急住口，差点就要说漏了嘴，他猜Psyche应该不知道临也同样是被自己改变了第二性别，应该。
而Psyche只是回答：“没关系。”
Psyche这回真的要走了，他经过临也身旁，忽然又被临也捞住了脖子，临也问：“要不要让我认识的医生再帮你确认一下？”
Psyche笑了笑，临也仍然在把他当作Omega。可临也的手不动声色地越收越紧，表面看还是亲亲热热的，实际上仿佛要把他的脖子勒断。他从喉咙里挤出回答：“也行。”
Psyche走后，临也关上门，若有所思地转身面对了静雄：“他和我长得很像？”
静雄叉着腿，看上去大气而迷茫地坐在床沿，愣愣地答道：“有点？”
临也粗略琢磨了他的回答，仿佛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同时又打心眼觉得这问题不值得思考，“那正好，”临也说。
静雄心想，不会吧？
他对于自己认为“不会”的这件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是感觉临也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激动的情绪，恐惧依然存在于对方的一举一动之间，但被别的什么盖过了。在这种异常的氛围中，临也走到静雄面前，抓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你刚才是怎么做的，这样吗？”
临也平静又略带颤音地问道，眼中几乎要放出精光。
静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贴上了临也的肚子，形容不出那是怎样一种触感，因为压根就不敢去感受。虽然他随时都可以抽回手，可临也几乎是卡在了他的两个膝盖间，他的手和他整个的身躯一同地进退不能了。兔子可以自觉绕过树桩，树桩要怎么从兔子跟前逃开呢？
但他马上就想起临也不是什么愚蠢无害的兔子了。
临也一手抓着他，另一手伸进敞开的外套，掏出一把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还是说，你需要一点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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